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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谈仓公“火齐”及上古医疗三大法
——汤剂尝试探源之二
西汉仓公疗疾好用火齐汤之类,“火齐”为何?千古众说纷纭,但大多难经得起推敲。
《扁鹊仓公列传》中有“扁鹊曰:疾之居腠理也,汤熨之所及也;在血脉,针石之所及也;其在肠胃,酒醪之所及也;其在骨髓,虽司命无柰之何”。
在《韩非子·喻老篇》中有“扁鹊曰: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
疾在肠胃,一说“酒醪之所及”,一说“火齐之所及”,可见“火齐”应就是“酒醪”或相类之物。或其本义只是强调其温热?汤熨当然是热熨,“酒醪”饮用也能使人温暖发热。再考虑到仓公医案中的“液汤火齐”、“火齐米汁”、“火齐粥”之类,推断的可靠性更高。
《素问 玉版论要篇》:“容色见上下左右,各在其要。其色见浅者,汤液主治,十日已。其见深者,必齐主治,二十一日已。其见大深者,醪酒主治,……”。疾浅者汤液,大深者醪酒,其中间的“必齐”似不太可能指“针石”,恐怕还是难逃汤液醪酒之类,或是两者的混合品或过渡品?孙诒让认为《黄帝内经.玉版论要篇》中的“必齐”为“火齐”之错简,“篆文二字形近,因而致误”,眼光独到。
《五十二病方》里治疗“癃病”类,主要有两大方法,一是服用热滑的汤液,且不少属于“五谷汤液醪醴”之类滑剂,如“一方:以酰、酉(酒)三乃(水旁右“乃”三次煮沸)煮黍稷而饮其汁,皆□□。”;二是外部加热温通,即烤、熨、炙之类。
由此推测年代相近的汉仓公疗“不得前后溲”等,所用火齐汤、“液汤火齐”、“火齐米汁”、“火齐粥”之类,大概也是“温”、“滑”的通塞法。再结合以上其他所论,不难得出仓公“火齐”应该就是“温”、“滑”的“五谷汤液醪醴”之类,所以仓公有时在使用“火齐”之后还要用药物的。东汉《伤寒论》【辨太阳病脉证并治三物白散】方后有云:“不利,进热粥一杯;利过不止,进冷粥一杯。”似乎也是此类疗法的遗风。印度佛教古典“粥疗”的应用范围也包含宿食、大小便失调等。
另外,从中医方剂命名的传统来看,大略有两类,一是“主药+剂型”式命名,甘草汤、黄连丸之类;二是“方效+剂型”,下气汤、大陷胸丸之类;西汉《仓公医案》(公元前176年前后)中,提及方剂名称的以“方效型”方名为多,如:下气汤、柔汤。从推理角度看,“火齐”这个方剂名未必是一些学者认为的“适当火候”(难道其他汤剂就不需要适当的火候?),更可能是指一种方效,大概是温通效用,而剂型米汁、粥之类则是取其滑通之义。
从张炜《商代医学文化史略》来看,当时的治疗方法多样,祝由、砭针、灸、焫、熨、汤、导引、按摩、接骨、合创、疗疡等(以上除祝由、导引外,基本可归结为“外部物理疗法”)。“毒药”的商代考古资料贫乏,发现大概有朱砂、大麻子、桃仁、枣、姜、桂等。殷人以嗜酒闻名,善酿酒,包括酿香酒和药酒(早期酒为低度酒,药酒只能酿)。
《素问 移精变气论》:“中古之治病,至而治之,汤液十日,以去八风五痹之病,十日不已,治以草苏草荄之枝,本末为助,标本已得,邪气乃服。”大概主要涉及两种疗法:“汤液”和“毒药”(即草苏草荄之枝)。病至先“汤液”,不已,再“治以草苏草荄之枝”,这可能就是先食后药的治疗传统。
马王堆出土的《五十二病方》,是一本偏向外科的方书,成书年代据说比《内经》更早,书中能辨认的方剂大略可以分成几大类:祝由31方、物理疗法45方(汤、熏、熨、灸、炙等,注意没有针法)、外敷法70多方、散丸29方、汤液33方(汤剂中以食物为主要药物的药方约近一半)。如果排除祝由方,治疗法主要也可分三类:物理疗法、“毒药”、“汤液”。
《周礼·天官·医师》中把医生分为食医、疾医、疡医和兽医,又说“医师掌医之政令,聚毒药以共医事”,尽管《周礼》没有提到针灸,但说疡医“掌肿疡、溃疡、金疡、折疡之祝药刮杀之齐”,广西武鸣县马头乡西周古墓葬群出土二枚青铜马头针灸针,为目前发现年代最早的医用金属针具。周又有“食医”,而《周礼》“四饮”中有一种就叫“医”(贾公彦疏:“医者,谓酿粥为醴则为医”),推测疗人之法大概也不外砭灸、“毒药”、汤液火齐之类。
《内经.示从容论》有“帝曰∶子别试通五脏之过,六腑之所不和,针石之败,毒药所宜,汤液滋味,具言其状,悉言以对,请问不知。雷公曰∶肝虚肾虚脾虚,皆令人体重烦冤,当投毒药、刺灸、砭石、汤液,或已或不已,愿闻其解。”反映了当时医学的三大治疗系统:针灸(砭)、毒药、汤液。“毒药”大概就是丸散之类(药物多毒,“毒药”也是“气性酷烈药物”的意思),而“汤液”很可能是指“五谷汤液醪醴”之类。
《黄帝内经.汤液醪醴论》中,“岐伯曰:当今之世,必齐、毒药攻其中,镵石、针艾治其外也。”同样也反映了这三大治疗系统。从行文对称性来看,“必齐”可能就是“火齐”(汤液);“毒药”就是丸散之类;“镵石、针艾”就是“针灸砭”之类。
《素问 异法方宜论》提到,砭石从东方来,毒药从西方来,灸焫从北方来,九针从南方来,导引按蹻从中央出。单单没有提到“汤液”,不知为何?难道“汤液醪醴”疗法也曾是属于某区域的特色疗法,而写此文的人还不了解?
从以上也可以看出,“火齐”就是指“五谷汤液醪醴”之类。出土秦汉医学史料也表明,当时的医方以丸散剂型为主,即《内经》所谓“毒药”。我们还是来看西汉仓公的治疗方法分类,同样基本也是针灸、毒药、火齐(汤液)三大类:
一、针灸:灸鑱石;则刺其足心各三所;灸其足少阳脉口;刺足阳明脉,左右各三所;臣意即灸其足蹶阴之脉,左右各一所;后闻医灸之即笃,此论病之过也;
二、毒药(酒饮丸散):饮毒药;饮之半夏丸(毒药);饮以莨锽药一撮(毒药);饮以芫华一撮,即出蛲可数升(毒药);饮以消石一齐(有毒);更服丸药。
三、火齐(汤液醪醴):臣意饮以火齐汤;臣意即为之液汤火齐逐热,一饮汗尽,再饮热去,三饮病已。即使服药,出入二十日,身无病者;药酒(尽三石);为火齐米汁饮之,七八日而当愈;更为火齐汤以饮之;臣即为一火齐米汁,使服之,七八日病已;臣意即以火齐粥且饮,六日气下;即令更服丸药,出入六日,病已。
四、其他:窜以药(栓剂);即为苦参汤,日嗽三;作下气汤以饮之;柔汤;
从出土秦汉医方看,丸散剂的组方比汤剂更成熟、更复杂。而我注意到仓公用丸散却多是单味药,从仓公医案用火齐发汗、通便、下气来看,有些用火齐后还要服用药物六日或二十日治疗,所以我倾向于认为仓公火齐之类是比较柔和单纯的东西。
另外还值得注意的是,仓公医案中出现了苦参汤、下气汤、柔汤这类东西,但还不多。汉代汤剂的出现,可能是“毒药”与汤液醪醴(火齐)结合的结果;上古“火齐”的消失,可能是被水汤剂壮大发展所取代,也可能是与“毒药”融合后变身消亡。西汉末在文献中出现的《汤液经法》很可能是关于火齐(汤液醪醴)类的著作。西汉之后,一般论疗法就变成针灸与用药并称了。其实后世中医的治疗方法还是有三大古法的遗风:针灸(含外科小手术)、药剂(汤散丸锭膏,“毒药”之类)、药酒剂(古汤液醪醴之类)。
以上提到的“汤液”、“火齐”中到底有无药材?具体则不清楚。从现有的史料来看,秦汉时代用于“治疗”的“汤液醪醴”大概有两类,一种是“纯”的五谷汤液醪醴,即只用粮食制作加工的“汤液醪醴”原始型,有一些,但不多。另一类“汤液醪醴”(含药酒)就是加入药物的“药物型汤液醪醴”。这种在目前所见的秦汉医学史料中多见,这一类应该是原始“汤液醪醴”的进化型。
从出土秦汉医方看,《伤寒论》之前的内服剂型似乎是以散丸剂为主流,汤剂并不显著。出土秦汉医方中,丸散剂的组方要比汤剂更规范、更成熟、更复杂。所以我曾有一个推测是,中医的方剂,散丸剂可能要比药物型汤剂发育得早。从《五十二病方》汤剂的简雏,到东汉末《伤寒论》汤剂的忽然成熟,其间发育时间并不长,似乎更象是突变。当然也可能是史料尚贫乏限制了我们的视野。
附:以前曾在一篇文章中讨论过是“火齐”误为“必齐”,还是“必齐”误为“火齐”的问题。
“必齐”在《内经》中两见,一在《素问.汤液醪醴论》中,可能就是指五谷汤液醪醴。另一处在《素问 玉版论要篇》,与汤液、醪酒并列,应该也是五谷汤液醪醴。
“火齐”在《韩非子•喻老篇》引用扁鹊语中出现,另一处在仓公医案中大量出现。分析起来,很可能也是五谷汤液醪醴之类(见文中所论)。
可见“火齐”和“必齐”应该就是同一种东西。由于两字古写法相近,则推论为其一误写。以前在[《内经》“必齐”与仓公“火齐”]一文中,我是倾向于“必齐”为原词的。
我目前则倾向于原词是“火齐”,原因:
1、《素问》被后世多次校改过,而《韩非子•喻老篇》、《扁鹊仓公列传》应该比较原汁原味。仓公医案中多次出现“火齐”,可以互校,误写的可能性小。
2、“必齐”只在一本书中出现,而“火齐”在不同的秦汉书籍中出现。
3、“必齐”这个词比较奇怪,看不出与此类东西有何联系。“火齐”则比较贴合,这种内服剂的合和是讲究用火的,如《素问.汤液醪醴论》所论,如半夏秫米汤,这在当时散丸流行的时代是比较特殊的。
“火齐”可能强调的是服用前以火对非单一材料的调和,以达到某种理论标准。“汤液”虽也用火,但可能没那么讲究,可能也无所谓材料调和;而“醪酒”虽也用火,但只是酿制工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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