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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汤液经法》并非中药方剂书籍
新西兰注册中医师公会 罗鸿声
关于《汤液经法》这部书,医家及史家均因惑于《针灸甲乙经》序中所说的“伊尹撰用神农本草以为汤液”,故多认为是中医方剂书籍,如钱超尘先生在《伤寒论文献通考》说:“《伊尹汤液》,书名,久佚。班固《汉书艺文志》著录《汤液经法》三十二卷、此书亦久佚。宋王应麟《汉艺文志考证》在《汤液经法三十二卷》下注云:‘皇甫谧云:仲景论伊尹汤液为十数卷’,谓仲景书据《汤液经法》而为之。清学者及目录学家姚振宗在《汉书艺文志条理》(此书收《二十五史补编》中,较易得) 《汤液经法三十二卷》下注云:‘按后汉张机仲景或取是书论次十数卷也’姚振宗《后汉艺义志》在《张仲景方十五卷》下又云‘按王应麟《汉艺文志考证》引皇甫谧曰:仲景论伊尹汤液为十数卷。按汉志经方家有《汤液经法》三十二卷,仲景论定者,盖即是书’据王应麟姚振宗所考,皇甫谧所云《伊尹汤液》即《汉书艺文志》之《汤液经法》”。自《辅行诀脏腑用药法要》出后,由于文中有““陶隐居云:依《神农本经》及《桐君采药录》,上中下三品之药,凡三百六十五味,以应周天之度,四时八节之气。商有圣相尹伊,撰《汤液经法》三部,为方亦三百六十首。”“汉晋以还,诸名医辈,张机、卫汜、华元化、吴普、皇甫玄晏、支法师、葛稚川、范将军等,皆当代名贤,咸师式此《汤液经法》” “隐居曰:外感天行,经方之治,有二旦、六神大小等汤。昔南阳张机,依此诸方,撰为《伤寒论》一部”等语,故姜春华、马继兴、冯世纶、王淑民、刘渡舟、张灿岬、钱超尘、王庆国、张永文等学者纷纷据《辅行诀》之说撰文肯定张仲景的《伤寒论》源于《汤液经法》。如姜春华在“《伤寒论》与《汤液经》”一文中认为“陶弘景是根据当时尚存的《汤液经法》撰为《辅行诀脏腑用药法要》,录诸劳损天行热病方等。……《辅行诀脏腑用药法要》的发现,支持了皇甫士安《甲乙经序》中“仲景论广《汤液》为数十卷”之说。” 马继兴在《敦煌古医籍考释》一书中有关外感天行方的按语说:“本书此节各方与仲景著作相似,足以证明两者确实同源于《汤液经法》。” 冯世纶在 “《伤寒杂病论》溯源”中认为“汉晋以前许多著名的医生都看到过伊尹所撰的《汤液经法》。南北朝时期陶弘景从《汤液经法》检录六十首,记载于《辅行诀脏腑用药法要》中,张仲景主要依此撰写了《伤寒杂病论》。《神农本草经》、《汤液经法》, 《伤寒杂病论》一脉相承,皆属于经方体系。……可知《汤液经法》是《伤寒杂病论》的原始蓝本。”王淑民在 “《辅行诀脏腑用药法要》与《汤液经法》《伤寒杂病论》三书方剂关系的探讨”一文中认为“从《针灸甲乙经》序文‘仲景论广伊尹汤液为十数卷,用之多验’句分析,皇甫谧当同时见过《汤液经法》与《伤寒杂病论》,比较二书才可得出仲景论广《汤液经法》之结论。……《汤液经法》一书约流传在汉代至南北朝时期,皇甫谧及《辅行诀》的作者当时还见过此书”刘渡舟在“‘经方’溯源”一文中认为:“‘经方’来自于殷商时代伊尹所著的《汤液经法》,其上而又源于《神农本草经》及《桐君采药录》。”在引用《辅行诀》的一段文字后,又说“‘经方’源于神农之药,发展而成“汤液”之方,又发展而成仲景之论。其中不难看出,药与方的结合,方与证的发展,是仲景本伊尹之法,伊尹本神农之经。”张灿岬与张增敏在“张仲景医方与《汤液经法》考”一文中写道:“《辅行诀》所引《汤液》方,即使不是《汉志》著录之原书传本,亦或出于羽家之流,亦当是在继承前人遗着的基础上,加工整理而成。故此所谓前人遗着,则极有可能即原《汤液经法》之残存传本。……从现有古代文献角度而论,《汤液经法》一书应系有名医方之祖,为医方之源,张仲景医方,有诸多继承前人者,为流也。”
钱超尘近十年来倾力对《辅行诀》进行研究,并多次撰文论述《伤寒论》源于《汤液经法》,在“仲景论广《伊尹汤液》考”中认为“陶弘景《辅行诀脏腑用药法要》一书焚后而得其传抄件,实为不幸中之幸。其重要价值绝不因其传抄而轻忽之。它有力地向人们确证张仲景《伤寒论杂病论》系以《汤液经法》为主要基础书籍并参考其它医籍而成,从而也就为“勤求古训,博采众方”找到了根据。……《辅行诀脏腑用药法要》在研究《伤寒杂病论》文献发展史上具有极为重大的意义。”。在“张仲景生平暨《伤寒论》版本流传考略”一文中认为《辅行诀》的二旦、六神大小等汤“皆见于《汤液经法》而为《伤寒论》收录。确切地证明《伤寒论》系依《汤液经法》撰着而成。” 在“《伤寒论》源于《汤液经法》考”说“张仲景《伤寒论》以《汤液经法》为基础而成书,其力证为陶洪景的《辅行诀藏府用药法要》。”在 “《汤液经法》、《伤寒论》、《辅行诀》古今谈”中认为《辅行诀》以确切的资料证明《伤寒论》是仲景在《汤液经法》一书的基础上勤求博采而撰成。
石琳 王庆国在“《辅行诀脏腑用药法要》现存版本对比研究” 一文中认为“:《辅行诀脏腑用药法要》是一部重要的敦煌遗书。它的发现,以确切的资料证明《伤寒杂病论》是在《汤液经法》一书的基础上撰写而成,给《伤寒论》研究提供了重要的依据和思路,是《伤寒论》研究领域的重大突破。”张永文等在“以敦煌遗书《辅行诀脏腑用药法要》考已佚古书《汤液经法》”说:“从《法要》可知,商伊尹依《神农本经》及《桐君采药录》撰《汤液经法》一书,而张仲景依《汤液经法》而成《伤寒杂病论》,《法要》将《汤液经法》中的方剂尊称为“经方”,可见伊尹与张仲景是一脉相承的,《汤液经法》为源,《伤寒杂病论》为流,它们之间是继承与发展的关系。”
对于上述专家学者的观点,我们可从以下四个方面进行讨论,看他们的结论是否正确?①《汤液经法》的历史沿革。②《汤液经法》是一部什么书?③《汤液经法》是否是《针灸甲乙经》序中所说的“伊尹汤液”? ④张仲景《伤寒论》是否源于《汤液经法》?
1、《汤液经法》的历史沿革:《汉书•艺文志•方技略》有“《汤液经法》三十二卷”的记载,但《汤液经法》在《隋书经籍志》中已不载,从中国古代古籍目录学发展史看,唐以前的目录学著作依次为:西汉•刘向 《别录》、西汉•刘歆《七略》、东汉•班固《汉书艺文志》、曹魏•郑默《中经》、西晋•荀勖《中经新簿》、东晋《晋元帝四部书目》、刘宋•王俭《七志》、梁•刘孝标《文德殿五部目录》、梁•阮孝绪《七录》、隋•柳顾言《隋大业正御书目录》、唐•魏征《隋书•经籍志》。《隋书经籍志》因于梁阮孝绪《七录》和《隋大业正御书目录》,《七录》的编著则是参考了西晋荀勖的《晋中经簿》、刘宋•王俭的《七志》、梁•刘孝标《文德殿五部目录》等书目。《隋书经籍志》有一特点,即在某些书后注有“梁有”或“梁有……今亡”,若《隋书经籍志》未载之书,在《七录》亦未载,《汤液经法》《隋书经籍志》未载,可知《七录》未载。据阮孝绪《七录》序云:“有梁之初,缺亡甚众,爰命祕书监任昉,躬加部集。又于文德殿内,别藏众书,使学士刘孝标等重加搜进,乃分数术之文更为一部。使奉朝请祖暅撰其名录,其尚书阁内别藏经史杂书,华林园又 集释氏经论,自江左篇章之盛,未有踰于当今者也。孝绪少爱坟籍,长而弗倦,卧病闲居,傍无尘杂。晨光纔启,缃囊已散;宵漏既分,录帙方掩,犹不能穷究流略,探尽祕奥。每披录内省,多有缺然。其遗文隐记,颇好搜集。凡自宋齐以来,王公搢绅之馆,苟能蓄聚坟籍,必思致其名簿。凡在所遇,若见若闻,校之官目, 多所遗漏。遂总集众家,更为新录,…凡为录有七,故名七录。”,从这段文字可知,阮孝绪专门博采宋齐以来所存图书著《七录》,《七录》未著《汤液经法》,说明《汤液经法》在刘宋前已亡。陶弘景和阮孝绪为同时代人(陶弘景456年~536年,阮孝绪479-536),阮孝绪博采宋齐以来图书都见不到《汤液经法》,那么,陶弘景又如何能见到《汤液经法》呢?且据陶弘景现存著作也未找到与《汤液经法》有关的任何记载。
2、《汤液经法》是一部什么书?《汤液经法》成书于秦汉(西汉)时期,要讨论这一问题,就必须明确在秦汉(西汉)时期,“汤液”是指什么呢?据《史记•扁鹊仓公列传》云:“臣闻上古之时,医有俞跗 ,治病不以汤液醴酒。”,在《素问》中也有四篇文章提到“汤液”一词,如:①《素问•汤液醪醴论》云:“黄帝问曰:为五谷汤液及醪醴,奈何?岐伯对曰:必以稻米,炊之稻薪,……帝曰:上古圣人作汤液醪醴,为而不用何也?岐伯曰:自古圣人之作汤液醪醴者,以为备耳!夫上古作汤液,故为而弗服也。中古之世,道德稍衰,邪气时至,服之万全。帝曰:今之世不必已何也。岐伯曰:当今之世,必齐毒药攻其中,镵石针艾治其外也。”。②《素问•移精变气论》云:“中古之治病,至而治之,汤液十日,以去八风五痹之病。十日不已,治以草苏草荄之枝”③《素问•玉版论要》云:“容色见上下左右,各在其要。其色见浅者,汤液主治,十日已。其见深者,必齐主治,二十一日已。其见大深者,醪酒主治,百日已。”④《素问•示从容论》云:“帝曰∶子别试通五脏之过,六腑之所不和,针石之败,毒药所宜,汤液滋味,具言其状,悉言以对,请问不知。雷公曰∶肝虚肾虚脾虚,皆令人 体重烦冤,当投毒药、刺灸、砭石、汤液,或已或不已,愿闻其解”。
从上述文献中可知,《素问•汤液醪醴论》将汤液、醪醴、必齐、毒药、镵石、针艾的对举;《素问•示从容论》将“毒药、刺灸、砭石、汤液”并用。此外,《素问•汤液醪醴论》表明:上古之人‘德全’而身体健康,故上古圣人制作汤液、醪醴只作为备用。而中古之世,道德稍衰,邪气时至,服汤液、醪醴可增强体质,抵御外邪。今世之人体质下降,患病时,单用汤液、醪醴已不能治愈,必须用必齐、毒药(即药物)攻其内,镵石、针艾治其外。《素问•移精变气论》则认为中古治病,“汤液”适用于疾病初起阶段,服之“以去八风五痹之病”,若此法不效之时,才使用“草苏草荄之枝”。《素问•玉版论要》说的治病方法则根据容色的不同分别用汤液、必齐、醪酒治疗。这就说明秦汉时期的“汤液”是与醪醴(醪酒)、必齐、毒药(草苏草荄之枝)、砭石(镵石)、针艾(刺灸)并列的一种治疗方法。关于汤液的解释,《說文》云“汤,熱水也。” 液:《字林》云:“液,汁也。”《玄应音意》卷二十五“津液”注引《广雅》云:“液,滋液也。”《玉篇水部》“液,津也”。醪醴,《说文》云:“醪,汁滓酒也。”《广雅•释器》云:“醪,酒也。”。《说文》云:“醴,酒一宿孰也。”《玉篇》云:“醴,甜酒也,一宿孰也。”《释名》云:“醴,体也。酿之一宿而成,醴有酒味而已也。故醴酒即甜酒。”《礼记•丧大记》云:“始食肉者,先食干肉;始饮酒者,先饮醴酒。” 《素问•腹中论》云:“治之以鸡矢醴”,司马光集注云:“醴乃熟谷之液,酿以稻米,炊之稻薪,主补中土。”。王冰注云:“液,谓清液。醪醴,谓酒之属也。”张介宾注云:“汤液者,五谷所制,非药也。”《素问绍识》:“汤液是煮米取汁,醪醴是酝酿所成”。日人森立之《素问考注》云:“《示从容论》‘毒药所宜,汤液滋味,具言其状’又曰‘当投毒药、刺灸、砭石、汤液,或已或不已’以上二言皆足以证汤液非煮药汁也”。则《素问》所说的“汤液”是指用五谷煮成的比较浓稠的汁液,醪醴则是以“汤液”与稻米发酵酿制而成的甜酒,“汤液”并不是后世的中药“汤剂”,汤液及醪醴都有养生祛病的作用。廖育群先生在《两汉医学史的重构》一文中亦认为:“今本《内经》有‘汤液醪醴论’,其中谈到几类内服治疗物:上古圣人在疾病初起时,采用五谷加工而成的‘汤液’、‘醪醴’治疗;近时酒色无度、疾病复杂,所以才需要使用有毒的‘药物’治疗。可知历来因为不知上古圣人使用的‘汤液’究为何物,而谓其即药物‘汤剂’的传统解释是不对的。”
《素问》所说的“毒药”是泛指各种能治病的药物,王冰注:“能攻其病,则谓之毒药。”张介宾注:“毒药者.总括药饵而言。凡能除病者,皆可称为毒药。” 张介宾在《景岳全书•本草正》中说:“药以治病.因毒为能。所谓毒者,因气味
之有偏也。盖气味之正者.谷食之属是也.所以养人体之正气。气味之偏者.药饵之属是也.所以治人之邪气。”
《周礼•天官》云:医师掌医之政令,聚毒药以供医事”郑玄注: “毒药,药之辛苦者。”孙治让注:“凡辛苦之药,味必厚烈而不适口,故谓之毒药。”
《素问•藏气法时论》云:“毒药攻邪.五谷为养.五果为助,五畜为益,五菜为充,气味合而服之,以补精益气。”王冰注:“药,谓金玉土石草木菜果虫鱼鸟兽之类,皆可以祛邪养正者也。然辟邪安正.惟毒乃能.以其能然,故谓之毒药也。”
《素问•移精变气论》所说的“草苏草荄之枝”实指药物也。王冰注云:“草苏,谓药煎也。草荄,谓草根也。枝,谓茎也。言以诸药根苗合成其煎,俾相佐助,而以服之。马莳注云:“苏者,叶也。荄者,根也。枝者,茎也。荄为本,枝叶为末,即后世之煎剂也。”高世栻注云:“草苏草荄,毒药之类也。荄枝为本,苏枝为末。本末为助者,用以散邪而助正也。” 《素问考注》云:“草苏,王注为得,苏即酥古字,谓药煎汁也。”
至于《素问•汤液醪醴论》与《素问•玉版论要》所说的“必齐”,应为“火齐”之误,清•孙诒让《札迻》云:“‘必’字皆当为‘火’,篆文二字形近因而致误。《史记•仓公传》:‘饮以为火齐汤’。‘火齐汤’即谓和煮汤药。此云‘汤液主治’者,治以五谷之汤液,‘火齐主治者,治以和煮之毒药也。”在《史记•扁鹊仓公列传》的仓公诊籍中,有一种“火齐汤”,多数注家认为“火齐汤”是清火去热的汤药,如清代尤怡《医学读书记》的《续记》中说“仓公治病,恒用火齐汤,而其方不传,刘宗厚云即黄连解毒汤。”关于“火齐汤”,在仓公诊籍中,用“火齐汤”及与“火齐汤”有关的病例有六例,如:
①“齐郎中令循病,众医皆以为蹶入中,而刺之。……臣意饮以火齐汤,一饮得前〔后〕溲,再饮大溲,三饮而疾愈。”
②“齐王太后病,召臣意入诊脉,曰:“风瘅客脬,难于大小溲,尿赤。”臣意饮以火齐汤,一饮即前后溲,再饮病已,尿如故。”
③“齐北宫司空命妇出於病,众医皆以为风入中,病主在肺,刺其足少阳脉。……臣意即灸其足蹶阴之脉,左右各一所,即不遗尿而溲清,小腹痛止。即更为火齐汤以饮之,三日而疝气散,即愈。”
④“齐中御府长信病,臣意入诊其脉,……臣意即为之液汤火齐逐热,一饮汗尽,再饮热去,三饮病已。”
⑤“齐淳于司马病,臣意切其脉,……臣即为一火齐米汁,使服之,七八日病已。”
⑥“齐王故为阳虚侯时,病甚,众医皆以为蹶。臣意诊脉,以为痹,……臣意即以火齐粥且饮,六日气下;即令更服丸药,也入六日,病已。”
从④⑤⑥例的 “液汤火齐” “火齐米汁” “火齐粥”即可看出,“火齐汤”并非中药方剂,而是一种“汤液”。考“火齐”一词,《荀子•强国》:“工冶巧,火齐得。” 杨倞注:“‘火齐得’,谓生熟齐和得宜。”《礼记•月令》:“陶器必良,火齐必得。”郑玄注:“火齐.腥孰之调也。”孔颖达疏:“‘火齐必得’者,谓炊米和酒之时,用火齐,生熟必得中也。” 陈潞注亦说“必得,适生熟之宜也”孰与熟同。《淮南子•时则训》云“火齐必得”,高诱注“炊亨必得其适”。从这些资料看,“火齐”就是一种“火候”,是指生熟适宜的“火候”。而“火齐汤”应是用“火齐”来炊米和酒所得的“汤液”。此外,《韩非子•喻老篇》云:“扁鹊曰:病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史记•扁鹊仓公列传》云:“扁鹊曰:“疾之居腠理也,汤熨之所及也;在血脉,针石之所及也;其在肠胃,酒醪之所及也”两书对比可知,《韩非子》说“(疾)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 《史记》说“其在肠胃,酒醪之所及也”,这就是说“火齐汤”就是“酒醪”之类的“汤液”。
秦汉时期的“汤液”作为一种与醪醴、毒药并列的治疗方法,从马王堆帛书《五十二病方》与《武威汉代医简》的方中也得以佐证。《五十二病方》中较完整的内服方有59个,其中煮汁饮服的24方中只有2方含有2味药物,景天和石伟,其他煮的都是食物。其余药方主要是冶末吞服的。而在《武威汉代医简》所列29个方剂中,只有“治咳逆上气汤方”是用水煎煮内服的,其余内内服方均非用水煎煮,说明东汉以前的“汤液”原料主要以食物为主,而内服药方,采用的则是冶末吞服或为丸含服,送药饮料有:醇酒、豉汁、米汁、糜粥、酢浆等。故东汉以前的“汤液”并非东汉后的中药“汤剂”。
综上所述,秦汉时期的“汤液”并不是后世的中药“汤剂”,因而,《汉书•艺文志》所载的《汤液经法》就不是中药方剂的专书,应是一部研究制作“汤液”制作和运用“汤液”来治疗疾病的著作。由于在秦汉时“汤液”与毒药、醪醴都可用于治病,都是当时治疗疾病的基本手段。所以《汉书•艺文志》将《汤液经法》列为“经方类”书籍。但又由于《汤液经法》与其他药物方剂不同,因此,将其与《神农黄帝食禁》列在最后。所以,廖育群先生在《两汉医学史的重构》一文中又说“《汉书•艺文志》‘经方’类中,在各种《病方》之后,有与《黄帝神农食禁(药)》并列的《汤液经法》,应该是专以食物治疗疾病并采用‘烹调’之法的专著。”
3、《汤液经法》是否是伊尹汤液?钱超尘先生根据王应麟和姚振宗的推测断定“皇甫谧所云《伊尹汤液》即《汉书艺文志》之《汤液经法》”。我们可以从下面两方面进行考查。
第一、从伊尹的事迹考查:关于伊尹的事迹,散见于先秦两汉的古籍中,如《墨
子》《孟子》《荀子》《庄子》《韩非子》《吕氏春秋》《淮南子》《史记》等,《孟子•万章(上)》云:“伊尹耕于有莘之野,而乐尧舜之道焉。……汤使人以币聘之,嚣嚣然曰:‘我何以汤之聘币为哉?我岂若处畎亩之中,由是以乐尧舜之道哉?’汤三使往聘之,既而幡然改,……故就汤而说之以伐夏救民。”《庄子•庚桑楚》:“是故汤以庖人笼伊尹,秦穆公以五羊之皮笼百里奚。”《吕氏春秋•本味》云:“汤得伊尹……明日,设朝而见之。说汤以至味,汤曰:‘可对而为乎?’对曰:‘君之国小,不足以具之,为天子然後可具。……凡味之本,水最为始。五味三材,九沸九变,火为之纪。时疾时徐,灭腥去臊除膻,必以其胜,无失其理。调和之事,必以甘酸苦辛咸,先後多少,其齐甚微,皆有自起。鼎中之变,精妙微纤,口弗能言,志弗能喻。……非先为天子,不可得而具。天子不可强为,必先知道。道者止彼在己,己成而天子成,天子成则至味具。故审近所以知远也,成己所以成人也。圣王之道要矣,岂越越多业哉!’”《史记•殷本纪》云:“伊尹名阿衡。阿衡欲干汤而无由,乃为有莘氏媵臣,负鼎俎,以滋味说汤,致于王道。或日:伊尹处士,汤使人聘迎之,五返然后往从汤,言素王及九主之事。汤举任以国政。” 这些文献记载的伊尹是殷商治世能臣,没有伊尹著《汤液经法》的记载。仅《吕氏春秋•本味》说伊尹以烹饪之术喻治国之道,后人据此附会伊尹为烹饪之祖,进而附会成“伊尹制汤液”,为中医汤方之祖。但据《素问•汤液醪醴论》所载:“自古圣人之作汤液醪醴者,以为备耳!”也只言圣人,未说伊尹。即使皇甫谧《帝王世纪》也未说伊尹著汤液,故伊尹著《汤液经法》之说是没有根据的。
第二、从《汉书•艺文志》的著录来考查:《汉书•艺文志•诸子略》:“《伊尹》五十一篇。汤相。”“《伊尹说》二十七篇。其语浅薄,似依托也。” 《汉书•艺文志•方技略》:“《汤液经法》三十二卷”。《针灸甲乙经》所谓“皇甫谧自序”所说的是“伊尹撰用神农本草以为汤液”,只说“汤液”,并未说是《汤液经法》。而《汉书•艺文志》也未写明《汤液经法》是伊尹所撰,故没有证据证明《汤液经法》就是《针灸甲乙经》“皇甫谧自序”所说的《伊尹汤液》。显然钱先生的观点是站不住脚的。
4、张仲景《伤寒论》是否源于《汤液经法》?张仲景的《伤寒论》载药方112首,集理、法、方、药于一书,是一部临床医学巨著。 而《汉书•艺文志》所载的《汤液经法》只是一部成书于西汉的研究制作“汤液”和运用“汤液”治疗疾病的专著。而且,从从马王堆帛书《五十二病方》与《武威汉代医简》可知,在东汉以前的内服药方,多采用冶末吞服或为丸含服,通常以醇酒、豉汁、米汁、糜粥、酢浆等送服。至东汉后,才逐渐用水煎煮药而演变为后世中药的“汤剂”,张仲景《伤寒论》方剂的药物也多是用水煎服用的,这与西汉时期用五谷煎取的“汤液”是不同的。既然《汤液经法》不是中药方剂的专书,那么,说《伤寒论》源于《汤液经法》的说法则是毫无根据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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