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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心宁2019 于 2021-12-21 21:41 编辑
仲景小考 张仲景,《汉书》无传,见《名医录》,云:“南阳人,名机,仲景乃其字也。举孝廉,官至长沙太守。始受术于同郡张伯祖。时人言,识用精微过其师。”,这是北宋校正医书局林亿等《伤寒论序》中所引,其中所提到的《名医录》始著于《新唐书•艺文志•医术部》:“甘伯宗《名医传》七卷。”,是唐人甘伯宗所撰,录自伏羲至唐一百二十位名医事迹并按年代先后编录成《名医录》七卷,又名《名医传》、《历代名医录》。《名医录》两宋犹存,故林亿得见而后亡佚。初唐良史,言必有征,甘伯宗所录之内容应是可信的,后世对张仲景的认知亦仅此而已,唯未言及仲景之生卒时间,盖史料缺如实不易考,但推测其大致的时段应是可能的。 我们都知道,今天读到的《伤寒论》并非张仲景的原著,而是经魏晋医经家王叔和之手撰次而成的,皇甫谧《甲乙经序》可证:“伊尹以亚圣之才,撰用《神农本草》以为《汤液》……仲景论广伊尹《汤液》为十数卷,用之多验。近代太医令王叔和撰次仲景遗论甚精,皆可施用。”。《伤寒论•伤寒例》王叔和亦明言“今搜采仲景旧论,录其证候,诊脉声色,对病其方有神验者,拟防世急也。”,这说明皇甫谧所言不误,其确实读到过王叔和整理的《伤寒论》。而皇序中提到的《汤液经》早已失传,张仲景是否依《汤液》而为《伤寒论》呢?陶弘景的《辅行诀五脏用药法要》:“外感天行,经方之法,有二旦,六神,大小等汤,昔南阳张机,依此诸方,撰为《伤寒论》一部,疗治明悉,后学咸尊奉之。”,此可证皇序所言不虚。但《伤寒论》的序中却说:“余宗族素多,向余二百,建安纪年以来,犹未十稔,其死亡者三分有二,伤寒十居其七。感往昔之沦丧,伤横夭之莫救,乃勤求古训,博采众方,撰用素问、九卷、八十一难、阴阳大论、胎胪药录,并平脉辨证,为伤寒卒病论,合十六卷,虽未能尽愈诸病,庶可以见病知源。若能寻余所集,思过半矣。”。这里撰用《素问》、《九卷》显然与皇序的广论《汤液》的说法不符,故后人多称此序伪或言仲景原序有后人追加增补之内容,日人山田正珍《伤寒考》中认为,序中至“思过半矣”的前一半为仲景亲手所写,自“天布五行”以下为王叔和所作。杨绍伊先生在其所著的《伊尹汤液经》的序言中亦称:“‘论广’之惑已明,再辨叔和撰次。《甲乙经序》又云:‘近代太医令王叔和撰次仲景遗论甚精。’按,今本仲景书卷端即题云‘王叔和撰次’,以士安言解之,所谓‘撰次’者即撰集仲景遗论,以之次入仲景书中也。若然,则今本仲景书为伊圣之《汤液经》张仲景之‘广论’、王叔和之仲景遗论,撰三种集合而成。叔和非惟撰次‘三阴三阳篇’已也,即仲景序中‘撰用素问九卷八十一难阴阳大论胎胪药录,并平脉辨证’五句,与‘若能寻余所集,则思过半矣’至‘夫欲视死别生,实为难矣’一节,悉出其撰次。知者以此篇序文读其前半,韵虽不高而清,调虽不古而雅,非骈非散,的是建安。‘天布五行’与‘省疾问病’二段,则笔调句律,节款声响,均属晋音。试以《伤寒例》中辞句,滴血验之,即知其是一家骨肉。……且仲景为医中之汤液家,汤液家举书,不举《汤液经》而举《素问》,不数伊尹而数岐黄,何异家乘中不系祖祢而谱东邻也。”。实际上《伤寒论序》既非伪序也并非什么增补,因为这个序就是王叔和撰次而作的序,只是为尊仲景而先录了一段仲景之原著中的内容,而因为前后文字皆有“余”字,后学多以为是同一人故而造成了误会。我们再重读序文,“论曰:余每览越人入虢之诊”一段正是王叔和首引的仲景原著内容(其视角更宏观且不言具体的诊疗事宜),这里的论曰自然指的是仲景之旧论,这里的“余”是指仲景无疑,而后面的“余宗族素多”、“若能寻余所集”、“余宿尚方术”的“余”都是王叔和的自称而非再是仲景了。即序中只有第一段是仲景所言,而从“余宗族素多”往后都是王叔和撰次之序,所以“建安纪年以来,犹未十稔,其死亡者三分有二,伤寒十居其七”是王叔和经历的而非仲景,“感往昔之沦丧”,不只是建安纪年之初的这十年(强调这几年只是这几年死的人较多),建安共有二十五年,王叔和追忆过往“感往昔之沦丧”或在建安或已过建安皆为可能,因为皇甫谧写《甲乙经序》时是在公元256年前后,又称“近代太医令王叔和”说明王叔和当是曹魏时期的太医令而距今不远,依此推论张仲景及《伤寒论》都应比我们较前的认知要早,因为王叔和撰次的《伤寒论》是搜采张仲景之旧论而成。 而又有文献学家洪贯之,考据学家钱超尘等将序言中建安改作建宁者,正是误读此序为仲景所作,而建宁年间王叔和盖为幼年或未出生,定非叔和追忆之年代,误改经论大为不妥。而我们从康平本《伤寒论》中也不难发现宋本中的“集论曰”三个字在康平本中是旁注,而“汉长沙守南阳张机著 晋大医令王叔和撰次”字样并不在序言之后,而是写在下篇伤寒例之首,这一情况可提示我们一是康平本可能与宋本有关,二是在“论曰”之上是“伤寒卒病论集”,而这个“集”字与序言第二段中“若能寻余所集”的“集”字相关,这个“集”字正是“由许多作品汇编而成的书籍”之义,三是著者与撰次者明确清晰,这里的“撰次”与序言中“撰用素问九卷……”亦是相对应的,即王叔和并非原原本本地抄录了张仲景的伤寒论,而是将收集到的仲景旧论及素问九卷等内容进行了重新撰次编录。唐甘伯宗《名医传》:“仲景传《伤寒论》,迨西晋高平人王叔和撰次成序,得成全书。”已作定论矣。 以上分析基本上解决了王序与皇序的冲突,即张仲景确依《汤液》而为《伤寒论》,而王叔和亦确依张仲景的《伤寒论》旧论及《素问》、《九卷》等而重新撰次《伤寒卒病论》。而《伤寒论序》实为王叔和撰次仲景遗论时所作。下面我们再看看张仲景的生卒年代能否有所突破,再读皇甫谧的《甲乙经序》,序中记录了一段张仲景的逸事:“仲景见侍中王仲宣时,年二十余,谓曰:‘君有病,四十当眉落,眉落半年而死。令服五石汤可免。’仲宣嫌其言忤受汤勿服。居三日,见仲宣,谓曰:‘服汤否?’仲宣曰:‘已服’,仲景曰:‘色候固非服汤之诊,君何轻命也。’仲宣犹不言。后二十年,果眉落,后一百八十七日而死,终如其言。此事虽扁鹊仓公无以加也。”这里提到的王仲宣即“建安七子”之首的王粲,《魏志•王粲传》:“建安二十一年从征吴,二十二年道病卒,时年四十一。”《魏志》言粲年十七以西京扰乱,乃之荆州依刘表,“表以粲貌寝而体弱通侻,不甚重也。”(《三国志•魏志》)这可说明二十岁的王粲与仲景相遇当在荆州属地,南阳、零陵、桂阳、长沙皆属荆州部,《名医录》称仲景官至长沙太守,所以建安二年(即197年)二十岁的王粲与仲景相遇在长沙是最有可能的,而此时的长沙太守却是张羨,史载初平二年(191年)长沙太守孙坚被刘表兵射死,其子策复继之,建安二年迁策为会稽太守,讨袁术,盖此年张羨领长沙也,又建安三年张羨听从桓阶建议,举长沙、零陵、桂阳三郡之兵背叛刘表,刘表发兵讨伐张羨并由王粲执笔写了一篇《三辅论》以示师出有名。(这里提示我们此时的王粲仍在荆州属地且与张羨亦有过交集)《后汉书•刘表传》:“建安三年,长沙太守张羨率零陵、桂阳二郡畔表。”《三国志•刘表传》:“表攻之,连年不下,羨病死,长沙复立其子怿,表遂攻并怿。”《资治通鉴》又载:“建安五年……刘表攻张羨,连年不下。曹操方与袁绍相拒,未暇救之。羨病死。长沙复立其子怿。”可见长沙至少于建安五年后的二三年才归表,张羨盖卒于建安八年左右(公元203年)。裴松之引王粲《英雄记》曰:“张羨,南阳人,先作零陵、桂阳长,甚得江湘间心。”前述不难发现张羨与张仲景生活在同时期、同为南阳人、同为长沙太守、同时与王粲有过交集,而且“羨”与“景”可同训,可谓交集甚多,因此诸多学者认为张羨就是张仲景。孙鼎宜曰:“意者,机字,为羨之讹,张羨其字仲景,与名字相应。其时与地皆同。”,章太炎亦云:“似张羨即仲景,岂一名机,一名羨欤?《后汉书》所以无传者,殆以隔在荆州,未入中夏,故姓名不彰欤?又仲景名机,亦无确证,张羨之为仲景,盖无疑义。”郭升象:“以余论之,则张羨者,实即仲景也……籍则南阳,官则长沙太守,年则建安,其为仲景何疑?仲景名机,而史以为羨者,羨非仲景本名,则必为别名也。”上述可知,张羨建安二年做长沙太守之前是先作零陵、桂阳长,且“甚得江湘间心”,如果张羨就是张仲景的假设成立,以史志得知灵帝时确系时有大疫,建宁、熹平、光和、中平年皆有大疫流行,盖仲景治法杂出,民赖以全活者甚众(《一统志》、《湖北通志》),故“甚得江湘间心”。同时提示我们张羨作零陵、桂阳长的时间不会太短,而举孝廉又当在其前,故其举孝廉当在灵帝之时,灵帝168年至189年在位,而按制孝廉举至朝廷后并不立即授以实职,待熟悉朝廷行政事务后,经选拔据品第结果再任命不同的职位,如地方的县令、长、相或中央的有关官职。我们假设张羨即张仲景做了十年的零陵、桂阳长,就是建安二年往前倒推十年,即187年,按制应满四十岁,那么他的生年最迟也是147年,如果张羨不是刚好四十岁举孝廉,或是举孝廉后并不是立即任命为零陵、桂阳长,亦或是做零陵、桂阳长不止十年,那么他的生年就可能还要往前推。我们再看《南阳人物志》:“元嘉冬,桓帝感寒疾,召玑调治,病经十七日,玑诊视曰:‘正伤寒也’,拟投一剂,品味辄以两计,密覆得汗如雨,及旦身凉。留玑为侍中,玑见朝政日非,叹曰:‘君疾可愈,国病难医。’遂挂冠遁去,隐少室山。及卒,葬宛城东二里许,后人尊为医圣。”这段文字又见于《神仙通鉴》。而多认为“所云仲景事迹怪诞,且名时不符,有类齐谐,无足辨也。”(黄竹斋《医圣张仲景传》)这里所记载的汉桓帝20岁时患了伤寒请仲景医治,据此推算仲景应不会小于20岁,我们假定仲景是130年生人,灵帝时(170年)即满40岁,举孝廉后又在零陵、桂阳经营数十年再领长沙太守,最后卒于200年。之所以推测元嘉年仲景二十多岁即成名医亦因《何颙别传》中说“同郡张仲景总角造颙,颙谓曰‘君用思精而韵不高,后将为良医’,卒如其言。颙先识独觉,言无虚发。”何颙遇到总角时之仲景何以言“后将为良医”?盖年少的张仲景即已师从同郡名医张伯祖了,若非如此何颙何言为良医而不为其他呢?《湖北通志》又谓仲景曾与何颙客游于洛,《医林列传》说在京师时,多所治疗,尤精经方,人皆称上手。盖即仲景医治桓帝元嘉伤寒之时。综上所述我们把张仲景的生年假定为公元130年而卒于公元203年,盖为七十三享年。 如此推算张仲景的《伤寒论》盖成书于公元190年前后或于此更早些,即张仲景做零陵、桂阳长期间,这个时段成书亦给华佗曾读到过《伤寒论》并称其“此真活人书也”成为可能。宋孙奇曰:“《伤寒杂病论》成,华佗读而善之曰‘此真活人书也’。临刑之日,焚书狱中,曰‘此可以活人’,亦即此书也。”(见林校《金匱》序)提到华佗,皇甫谧《释劝论》:华佗存精于独识,仲景垂妙于定方。可见仲景与华佗齐名。《隋志》方书亦二人连载,而陈寿只传华佗,不及仲景,何也?近人谢利恒在《伤寒杂病论考证》一文中说:“范、陈二史皆不为仲景立传,论者多疑之。余谓此无足异也。古之视医,不过执技之流,越人、元化,盖亦后世草泽、铃医之类耳。仲景尝为太守,则史家不复厕之方技之列矣,然医家则固奉为师也。”谢氏所论极是。华佗生卒年虽无确考,但其卒年盖吕布、陈登之际,建安三年(198年)以前,即华佗此前是读到过仲景的《伤寒论》的(即张仲景之旧论定非晚出于建安)。而王叔和搜采编撰时应是《伤寒论》成书之后三、四十年的事情了,盖王叔和终成《伤寒论》时汉献帝(公元234年)已逝(王叔和前后三撰仲景遗论于《脉经》、《张仲景方论》中),或因避“献”字讳而不用“羨”名而取其别名“机”或作“玑”,故后世不知张机即是张羨。就此我们也推算了王叔和的生卒年大概在公元175年至245年期间,因王叔和与王粲、卫汛(仲景弟子)同时,且盖与王粲同乡同族,共投刘表后随刘琮以荆州降曹,遂仕于魏为太医令,士安言“近代太医令”盖叔和已亡又距其不远。故王叔和在时间上与张仲景及皇甫谧都曾有过交集是极有可能的。而因史料缺如此考多为推测,故不足为据,非为确论,或可为一说。 凡丁写于沈阳东油寓所 二0二一年五月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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