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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黄芩汤谈方证相应的思路
前言 本文为2017亳州经方学术研讨会（由南京中医药大学国际经方学院、安徽省亳州市卫计委、江苏省中医药学会共同主办，南京黄煌经方医学研究中心承办，安徽元化中医医院协办）4月21日黄煌教授专题讲座稿，感谢中医家认真整理，最后由南京黄煌经方医学研究中心学术部李小荣校正！
今天非常高兴，我们能在中国的药都亳州，在华佗的故里，来探讨经方的应用。我今天给大家带来的讲座主题是《方证相应的思路与案例》。因为时间的关系，我就以黄芩汤为例，讲我临床的一些体会，大家可以看到我是如何来研究经方，如何来抓方证的。其实经方很多都是实例，《伤寒论》说到底就是一部医案集，只不过张仲景的编辑、整理的方式是绝无仅有的。我们要善于从临床的案例出发，来总结经验、温习经典。 黄芩汤是这几年我着力摸索的一张经方，在正式讲这张方之前，我们先说一个人物，郑永齐博士，他是台湾人，台湾中研院院士，也是美国耶鲁大学的教授，他创立了“中药全球化联盟”并担任主席。他还有一个大家非常熟悉的身份，就是拉米夫定的发明人，大家都知道拉米夫定是抗乙肝病毒的一个重要药物。那么他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讲座中间呢？因为他发现了一个距今1800年前的神奇古方，这张古方能够有效地减轻结肠癌化疗的一些副反应，比如说腹泻、恶心、呕吐等，而且它还能够阻止肠道的损伤继续恶化，帮助已经被破坏的肠道组织修复，这个古方就是我今天要讲的黄芩汤。郑永齐博士又给它起了一个新的名字，叫PHY906，现在他们的实验已经进入到临床二期，以后有可能进入到美国的主流疗法，有兴趣的同道可以在网上找一下相关信息，他的很多论文都在2010年的《科学转化医学》杂志发表。所以今天我们来看看黄芩汤是如何的神奇，来说说黄芩汤的方证和临床应用。黄芩汤在《伤寒论》里是一张很小的方，黄芩三两、芍药二两、甘草二两、大枣十二枚，四味药。在有些医院里，如果开这四味药，是会被拒绝配方的，因为他们认为这不是方。但是古方就是如此，两味药、三味药、五味药、七味药，就是张好方。张仲景当时用这张方来治疗伤寒过程中出现的腹泻，如何用？条文有两条，一条是“太阳与少阳合病，自下利者，与黄芩汤”，另一条原文稍微长一点，“伤寒脉迟六七日，而反与黄芩汤彻其热。脉迟为寒，今与黄芩汤，复除其热，腹中应冷，当不能食，今反能食，此名除中，必死”。这两条成为我们研究黄芩汤方证最重要的原文依据。 一、关键词法（黄芩汤的经典方证） 研究方证，我首先用的方法是关键词法，从张仲景的原文中间截取特异性的语词。 第一个词是“自下利”，自下利是指在没有服用泻下药物的情况下，患者出现大便次数增多。所以从原文来看，这张方是治疗下利、腹泻的。 第二个词是“腹中痛”，这个腹中痛我们可以从《辅行诀》的小阴旦汤中看到，小阴旦汤是黄芩汤加生姜，可以看作是黄芩汤的一个加味汤，治“天行身热，汗出，头目痛，腹中痛，干呕，下利者”。张仲景经常用到“腹中痛”这个词，小建中汤可以治疗腹中痛，包含有芍药甘草汤的方也经常可以用来治疗腹中痛，而黄芩汤就是有芍药甘草。 第三个词是“腹热能食”，因为原文讲到“脉迟为寒，今与黄芩汤，复除其热，腹中应冷，当不能食”，反过来讲就是这个人服用黄芩汤的人应该有腹中热，而且还要食欲旺盛，所以叫腹热能食。 第四个词叫“脉数”，因为原文上讲到“伤寒，脉迟六七日，而反与黄芩汤彻其热，脉迟为寒”，这是误用黄芩汤的脉象，那么反过来讲，黄芩汤证应该脉要滑数。所以用黄芩汤时，我们要按照张仲景原来的思路，要摸一摸脉搏。他的脉搏快不快？滑不滑？数不数？如果脉迟我们就不用了。 二、以药测证法（黄芩汤的药证、方证解说） 前面讲到的自下利、腹中痛、腹热能食和脉速是我们从经典原文抽取出来的关键词，但还不够作为我们临床诊断的根据。所以我们在研究方证时还需要第二个方法，叫做以药测证。通过药证我们来进一步探讨张仲景这个方的方证，探求张仲景用方的规律。 所以我们必须要了解这里面的关键药物黄芩。《神农本草经》说黄芩“主诸热，黄疸，肠澼，泄利，逐水，下血闭，恶疮疽蚀，火疡”，这些都是我们研究经方的重要依据。结合后世文献、张仲景的用药经验和《神农本草经》原始记载来看，黄芩这味药有这么几个用药指征应该引起我们关注。 第一，就是《神农本草经》上讲的主诸热，这个热应该是一种烦热，所以黄芩的第一个功效是除烦热。李时珍就有自己的亲身体验，他在20岁时曾经骨蒸发热，每日吐痰碗许，身上像火疗一样，寝食几废，结果他的父亲给他用“黄芩一两，顿服”，第二天就“身热尽，痰嗽皆愈”，这个医案记载在《本草纲目》。所以用黄芩时，很多人有烦热症状。从张仲景的《伤寒论》中我们可以看到有“心中烦，不得卧”时用黄连阿胶汤，黄芩配上黄连，在这里也是除烦热。 第二，止血。泻心汤里有黄芩，它能治疗出血、衄血。治疗便血的黄土汤里有黄芩。宋代庞安时的《伤寒总病论》里有一个方叫一物黄芩汤，单味黄芩，它用来治疗鼻衄、吐血、下血、妇人漏下血崩。而且黄芩还善止女人的阴道出血、子宫出血，像许叔微的《普济本事方》记录的单味黄芩碾成粉可治疗崩中下血。元代有一本方书叫《瑞竹堂经验方》，里面的芩心丸就是单味的黄芩碾成粉做成丸药，专治49岁以后的女人“天癸却行或过多不止”的问题。所以黄芩止血，尤其能够止女人的出血。 第三，黄芩有安胎的作用。《金匮要略》的当归散里有黄芩，我们知道当归散是用来安胎的。宋代陈自明《妇人大全良方》的白术散，只有白术、黄芩两味药，就是治疗孕妇的胎动不安，被后世称为安胎圣药。还有《万病回春》的安胎丸里也有黄芩。所以黄芩又是一个非常好的安胎药。 第四，黄芩还是治利药，张仲景原文中已经讲到这个问题。还有葛根芩连汤，黄芩、黄连、葛根、甘草同用治疗“利遂不止”。特别是宋代的方书《圣济总录》里有黄芩汤，黄芩和黄连两味药，用来治疗下痢，而且是血痢，“蛊毒痢。如鹅鸭肝，腹痛不可忍”，这个时候黄连、黄芩同用。所以黄芩是一个非常好的治利药，现在的腹泻可以用，肠道的疾病可以用。 第五，黄芩还能除热痞。张仲景治疗心下痞，上腹部的不适，经常是黄连黄芩同用，比如半夏泻心汤、甘草泻心汤、三黄泻心汤。 第六，黄芩能治热痹。热痹就是人烦热，同时出现关节的疼痛。典型的三物黄芩汤，黄芩、生地加苦参，“治妇人在草蓐，自发露得风，四肢苦烦热”，所以黄芩可以用来治疗一些热性的关节痛。 黄芩有很多非常重要的作用，所以黄芩汤中黄芩为主药。芍药也了不得。芍药第一个作用是能解挛急。著名的芍药甘草汤，两味药，就是治疗脚挛急的基本方，下肢肌肉的疼痛，下肢关节的不灵便，走路困难，都可以用芍药甘草汤，所以芍药甘草汤又叫去杖汤，可以把拐杖去掉。芍药还有止痛的作用，尤其是止腹痛。张仲景在小柴胡汤条文下就有一句加减应用叫“若腹中痛者，去黄芩，加芍药三两”，为什么加芍药？因为他腹中痛。所以芍药能够治疗腹中痛。小建中汤中重用芍药，桂芍比例是一比二，它就是治疗腹中痛的好方，能用来治疗“妇人腹中痛”，“虚劳里急，悸，衄，腹中痛”。芍药还有通大便的功效，在张仲景看来，芍药和大黄是一类药，所以在原文上讲到“其人续自便利，设当行大黄芍药者，宜减之”，就是说这个人大便不成形、经常拉肚子的，这个时候你要用大黄的话，要小心，用芍药也要小心，它们都是泻药，所以有人把芍药叫做小大黄。而且张仲景在真武汤条文下也讲到“若下利者，去芍药”。所以我也是根据这个药证，用黄芩汤来治疗便秘。至于甘草，它的功效非常多，但是我们用最简单的话来讲，不外乎四个字，解毒增效。甘草能够保肝，黄芩用不好时会伤肝的，但是配上甘草以后就好得多了。黄芩、芍药配上甘草以后，功效大大增强。大枣也不能小看，有些人认为姜枣可有可无，但在经方人眼中都是非常重要的药物。大枣的功效也不外乎四个字，护胃理虚，保护胃气、治虚劳。而且大枣能够调味，黄芩有苦味，但是配上了甘草、大枣以后，很多病人都说黄芩汤很好喝。所以我们归纳黄芩汤的方证，发现有这么几个关键词在里头。第一是出血，黄芩汤是个非常好的止血剂；第二是腹痛腹泻，痛泻可以用黄芩汤；第三是关节肌肉痛；第四是烦热；第五是能食；第六是腹皮热；第七是脉数才能用。其实大家可以看到，前面的三个关键词讲的是病，后面的四个关键词讲的是人。并不是说所有的出血都用黄芩汤，一定要烦热、能食、腹皮热、脉数的人才能用。也不是所有的痛泻都用黄芩汤，葛根芩连汤也能治疗痛泻，理中汤也能治疗腹泻，只有脉数、腹皮热、能食的人才能用黄芩汤。所以除了病，还要讲人的问题。治疗关节痛肌肉痛，方子也非常多，也是要有热的人才能用黄芩汤。这是我们从经典原文，以及后期的文献当中归纳出来的一个比较粗略的黄芩汤的方证。但是讲到这里可能大家还不是非常清晰，黄芩汤怎么用？ 三、绘人法（黄芩汤的适用人群） 我还有一个比较常用的方法，画人。我们要把平面变成立体，把文字变成形象，把病机画成活灵活现人物形象，这个方法叫绘人法。那么下面我们来看看什么样的人能用黄芩汤，或者说什么叫黄芩汤人。 这张方确实是女人用得多，而且是那些漂亮的女人用得比较多。皮肤白，肉紧紧的，身材非常好。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中等偏瘦的人，肌肉还比较紧的，肚子不会松垮垮的，体质不错，而且肤色白里透红。但是也有脸色发黄，又冒油光的，都能用。眼睛要明亮有神，这个非常重要。望诊看神非常重要，可以判断这个人的精神状态和大脑的功能。眼神比较明亮，说明大脑功能好，如果两眼无光精神萎靡，你不要乱用，黄芩毕竟是一个苦寒清热药。这张方的应用，从年龄来讲，年轻人用得多；从性别来讲，女人用得多。如果两眼无光，一脸的疲倦，脸色发黄，有浮肿貌，嘴唇也暗淡，我们一般就不用黄芩汤。所以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客观的支撑，这很容易掌握。 那么作为黄芩汤人的一个特异性的体征是什么？嘴唇。嘴唇饱满，充血而红，唇红如妆，有的人嘴唇红了以后会肿起来，有的人还会爆皮。红唇是使用黄芩汤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指征。如果嘴唇暗暗的，颜色淡淡的，干瘪的，一般不用黄芩汤。唇红表示里面有热，这个热还能可以从舌头上反映出来，舌红如火,舌尖有红点。这些对于我们安全地使用黄芩汤有至关重要的指导作用。 其实舌头红、嘴唇红提示了一个问题，病人的黏膜处在一种充血的状态。把他的眼睑拉下来一看，也是通红的。但是要注意，有些人经常出血，已经到了贫血状态，眼睑就不会那么红，但也可以用黄芩汤。我们还可以进行咽诊，咽部充血会红，甚至扁桃体也肿大。或者看看牙龈，牙龈容易出血，有牙周炎、牙龈炎，或者牙缝经常渗血。有的人血小板减少，贫血了但牙缝还在出血，虽然它不那么红，它也在不断地出血。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客观依据。 第三个客观依据，脉滑数。心跳一定要快，心跳慢不用这个方。其实葛根芩连汤也有这个特征，脉促。病人可能会伴有胸闷、心悸等不适感，还可以出现身热、出汗、睡不着觉的症状，这都提示里有热。 第四个，腹热能食，这是经典的体征，也是我正在研究的。当病人来了，看到他嘴唇红、咽部红、舌头红，我就怀疑他是黄芩汤人。让病人平躺，用手摸病人的肚脐，如果腹皮是滚烫的，一般黄芩汤用起来效果就好。当然我们这个研究还没有成熟，所以还没有论文发表，但是我从临床的经验判断，很多病人的腹皮温是偏高的，说明他腹部热。再问食欲如何？一定要能吃的病人才能用这个方。如果食欲不振，不要乱用黄芩汤，要用就要配上人参、生姜。 第五个，一定要问他的大便。黄芩汤的热在肠，可以表现为腹痛腹泻，经常肚子痛，也可以表现为大便粘臭挂盆。这个我是学胡希恕先生的弟子陈雁黎先生的，他也经常问，大便如何？粘马桶吗？屁股擦得干净吗？有的人擦不干净，大便粘，挂盆。也有的人表现为放臭屁，恶臭，大便发黑，这个也表示里面有热。我还经常问大便完了以后，肛门口有什么不舒服。有很多人会讲肛门痒、肛门痛、肛门出血，或者肛门有灼热感，特别是大便的时候。你到重庆吃几顿火锅以后，你就会出现黄芩汤证的肛门口不舒服的感觉。也有的人会讲他有痔疮，所以经常会出现肛门口的疼痛、出血。黄芩汤对于肛肠疾病是有特异性的，很多肛肠疾病都可以用到黄芩汤。而张仲景是把下利作为黄芩汤的主治病症。其实不仅仅是肠热，同样处于腹部，尤其是盆腔部的子宫也表现为热的状态，称为宫热出血。什么叫宫热？现在很多人说宫寒，其实很多人是宫热的。有的表现为月经先期，24天，三个星期来一次月经，甚至一个月来两次。经血颜色鲜红或者深红，粘，有血块。还有痛经，黄芩汤能够治疗腹痛，腹痛不仅是上腹肚脐眼痛，也包括了下腹子宫部位的疼痛，所以黄芩汤人大多数有痛经，很多人会告诉你她有子宫内膜炎或者子宫内膜异位症等。另外，我们发现月经量多的女人大多患有子宫肌瘤，所以子宫肌瘤也成为我们判断是否能用黄芩汤的一个重要指标。所以我说子宫肌瘤很多是热症，病人是不能服用一些补品的，甚至用当归、阿胶都要小心。 如果用病机的概念来描述黄芩汤的适用人群的话，那就是表面宛如常人，但里面就像有活火山一样，随时可能喷发，内热盛，暗流涌动，热浪汹涌，这就叫伏热。伏热说明病程慢性化，病根很深，不是那么简单可以治好的，已经是一种体质状态。这种体质状态可以说是血分有热，表现在红红的嘴唇、眼睑、舌头，出血也是鲜红或者呈暗红，所以我们可以用“血红的黄芩汤”来表达。记住这个概念，帮助我们理解、辨识黄芩汤方证。 按照张仲景的用药比例，黄芩三两，芍药二两，甘草二两，大枣十二枚。我一般常用的是黄芩15克，白芍10克，生甘草10克。但是黄芩用10克的时候也不少，白芍用20克甚至30克的也有，当然我还在摸索过程。但是如果要做成成药，做成制剂，我建议还是按照张仲景的比例进行比较好，一定要规范。 四、适用病症（构建黄芩汤的疾病谱） 讲了黄芩汤人以后，我们必须要研究黄芩汤的适用病证，也就是要绘制一个黄芩汤的主治疾病谱。目前这个疾病谱的绘制还比较困难，根据我临床应用的体会，以下这些疾病目前应用得比较多，或者说有一些比较成功的案例。 1、痛经 痛经是妇科常见病，子宫内膜异位症、子宫腺肌症、盆腔炎等都会出现痛经，当然也有焦虑性痛经。有的痛经的程度能严重到必须休假，躺在床上，而且伴有血块多，颜色深红，这种情况经常能用到黄芩汤。 这个患者痛经非常严重，37岁，身高161cm，体重49kg。当时她来看病就讲已经痛经7年，一直要用止痛药，痛的时候肛门坠胀，头皮发麻，牙龈出血。西医诊断是子宫内膜异位症，检查显示还有巧克力囊肿。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肤白唇红，尤其是皮肤一白以后，嘴唇显得更红。一看，就是黄芩汤女人。我开了黄芩10克，白芍20克，甘草5克，红枣20克，吃20剂，五二五法，就是吃五天停两天。一开始她的排卵期有疼痛，吃了以后，疼痛改善，经前不痛，痛经程度减轻，止痛药由两粒减为一粒，刷牙时出血减少，后来就原方继续吃。 甚至我们现在发现，有些女人痛经时四肢冰冷，这是不是寒？不寒，为什么？嘴唇通红，眼睑充血，扁桃体肿大，还经常牙龈出血，何寒之有？这是热。为什么四肢冰冷？热深厥深，里面内热越重，外面表现得越凉。 这个患者28岁，痛经10年，痛的时候要昏厥，由于她有明显的黄芩汤人的特征，我就用黄芩汤原方，黄芩15克，白芍30克，甘草10克，红枣20克，也是吃五天停两天。第二次来时，她笑容满面，说基本上可以不用吃止痛药，能够忍住了。我说既然有效，效不更方，继续服用。 2、热痹 热痹就是那些关节肿痛，关节的一些炎症。现在我用来治疗比较多的是类风湿性关节炎，强直性脊柱炎，还有椎间隙感染。现在有很多人腰椎不好，就去做微创手术，做完以后椎间隙感染，腰痛得不得了，根本不能下床，这个病非常麻烦，我们也用黄芩汤。那么这种热痹在女性身上比较多见，血沉会快，有的类风湿性因子阳性，C反应蛋白高等一些免疫相关指标都异常。还有明显的晨僵，早晨起来手握不拢，为什么？肿了，肿是有内热的一种表现。 患者，女，23岁，身高168cm，体重53kg。她是骶骨和尾骨疼痛，抗“O”达到1470，C反应蛋白21，也非常高，血沉135，抗生素治疗效果不好。当时一看，人是一个黄芩汤人，病是左下肢牵扯疼痛。疼痛是芍药甘草汤的指征，又是热症，肤白唇红，有痛经，有痔疮，经血深红，血粘。我就用黄芩汤，黄芩15克、白芍40克、甘草10克、红枣20克。吃药以后症状明显好转，虽然牵扯的疼痛还有，但是范围已经明显缩小，而且让她高兴的是相关的指标下降非常明显，血沉已经变为15，抗“O”变成了326。她又告诉我，有时候肛门会出血，那这就更符合黄芩汤人的特征了。 如果说伴有关节肿痛时，我还加黄柏，因为黄柏能够治疗热痹，尤其是腰、腿、膝关节疼痛得厉害的。有一些类风湿性关节炎患者经常会出现手脚冰凉，类似感冒又发不出来的症状，浑身不舒服，情绪比较低落，我也用黄芩汤合上小柴胡汤，其实就是小柴胡汤加上白芍。这张方应用非常广，很多自身免疫性疾病都可以用。 这个女性也是肤白唇红，但是两个膝关节肿起来了，踝关节也有问题。我用这个小柴胡汤加上白芍30克，黄柏10克，这个方子一直在吃。前天来复诊，关节已经明显好多了。就这么简单，不需要大量的虫类药、藤类药，就只是小柴胡汤加上黄芩汤，加上黄柏。 有人说，黄老师，你讲过越婢加术汤也这么用，那这两张方到底区别在什么地方？区别就在男女胖瘦，年龄轻老，浮肿有无之别。越婢加术汤是麻黄、石膏、甘草、姜、枣，再加上术，我们一般用苍术，它也是治疗关节疼痛。黄芩汤也是治疗热性关节疼痛的，二者区别在什么地方？越婢加术汤男人用得比较多，他们能喝酒吃肉的，黄芩汤女人用得多，尤其是那些瘦瘦的美女。从年龄来讲，黄芩汤年轻人用得多，越婢加术汤老年人用得比较多。而且用越婢加术汤，人要有浮肿，麻黄、苍术的利水作用好，所以有浮肿的症状用越婢加术汤比较好，而用黄芩汤，人一般都不浮肿。这就是它们的区别。 3、热利 热性的下利、腹泻，表现有大便粘臭，腹痛如绞，肛门灼热或者大便出血，比如溃疡性结肠炎、直肠炎、克罗恩病等，临床可以再加黄连、黄柏，可以合用葛根芩连汤，还可以合用白头翁汤。 叶天士，清代著名医家，但是他也有误诊的时候。有一次他治疗一个老太太，夏天痢疾，腹痛后重，体质又非常虚弱，叶天士就认为她这个人身体气血不足，用了人参和人乳，结果病情越来越严重。于是病人来到了龙砂名医姜健这里，姜健一摸脉，脉弦大代数，一问，腹痛后重，肛门如烙，灼热感非常明显，再一看，口干、气急、心跳快，所以他也气急了，这是热痢啊，怎么还用人参？用黄芩汤还不够，加栀子、黄连、厚朴、枳壳，把这个病人治愈了。叶天士为什么会误诊？因为他没有抓住了热利的关键，以为人瘦就虚弱，但瘦人有热症的多得很。所以临床上我们在碰到腹泻时一定要进行严格的区别。 理中汤能够治疗下利，但是和黄芩汤的区别是非常明显的。黄芩汤证因为有热，大便就像黄河水，浑浊臭秽。而理中汤证有寒，大便含有清稀的分泌物。舌头上也能看得非常清楚，一个舌头红、充血，一个舌头胖、大、淡。识别是比较简单的。 4、便秘 黄芩汤能够治疗下利，但是它也能治疗便秘。这方面我治疗比较多的是习惯性便秘。芍药要加大用量，一般40克以上，通便作用是非常明显的。比如这个病人大便非常痛苦，干的非常厉害，我用黄芩15克，白芍50克，甘草10克，红枣30克，这一下去以后肯定能改变。再比如这个痔疮便秘患者，我用到了60克芍药。患者是个35岁的男性，有非常严重的便秘，开刀都没有解除。他面部多油光，嘴唇通红，眉毛浓密，气血旺盛。我用黄芩20克，白芍60克，甘草15克，红枣20克。这个方吃下去以后，他大便畅通，脸上的痤疮也减少，高兴得不得了。 5、子宫出血 子宫出血，比如子宫内膜炎、月经过多、先兆流产等，这种子宫出血用黄芩汤也是非常有效的。谢昌仁，南京市中医院的一个老先生，现在已经去世了，他非常善用黄芩汤治疗月经过多，我也是这样用的。 患者，女，18岁，一个月来两次月经，大便干结的，处方黄芩10克，白芍15克，甘草5克，阿胶5克，黄柏10克，红枣20克，就这么小方子，就解决了她的问题。她的妈妈高兴得不得了，说这么几年来总算碰到一个真正好的中医。另一个患者也是这样，皮肤雪白，嘴唇通红，一直阴道反复的少量出血，一剂黄芩汤下去以后就好了，后来再也不复发。 6、口腔溃疡 患者，女，59，口腔溃疡30年，来看病时皮肤还是蛮白的，两个眼睛挺有神，我也是用黄芩汤，但是甘草的量稍微大一点，用了以后，溃疡就控制了。 7、支气管扩张 支气管扩张的患者经常会出现吐血，而黄芩汤就是个止血方。患者经常咳嗽，一受凉就反复肺部的感染，出现往来寒热，胸胁苦满的小柴胡汤证，所以我经常用小柴胡汤治疗肺系疾病。加上患者容易吐血，痰又黄的，所以我加上黄芩汤，就是加上白芍20克，用了以后效果很好。 8、多囊肾 多囊肾是肾脏里有很多的囊泡，还会越来越大，到最后导致肾功能不全的一种病。西医治疗多囊肾是没什么好办法的。 近期的一个案例，患者是个小伙子，身高174cm，体重65kg，他的多囊肾发展速度非常快。按理说男孩子会粗壮一点，但他是皮肤白白的，嫩嫩的，嘴唇血红，咽部也红。而且他睡眠不足就会拉肚子，严重的时候一天4~5次，这是热利。先用了黄连解毒汤，后来我决定用黄芩汤。他是今年1月23号初诊，我从3月6号开始用黄芩汤。用了黄芩汤以后，他感觉到很舒服。仅仅一个月以后，他去复查，根据西医专家分析，肾脏增长速度已经明显放慢，他自我感觉也非常好，嘴唇也不那么血红了。所以我在想，多囊肾患者如果是热性体质，黄芩汤是不是可以作为一张考虑的配方。而且我问患者觉得药苦不苦，他说不苦，很好喝。 9、鼻咽癌化疗后鼻塞 我在无锡接诊了一个鼻咽癌患者，他放化疗后鼻塞，耳朵里也有堵塞的感觉，大便不成形，粘马桶。这个病人头发乌黑浓密，嘴唇通红，讲话鼻音非常重。我当时想，肺与大肠相表里，肺开窍于鼻，他又是个热性体质，那我也用黄芩汤，黄芩10克，白芍15克，甘草5克，红枣20克。药吃下去以后，病人说很舒服，鼻子有通畅的感觉。第三诊时，鼻子已经明显好转，本来老是有脓鼻涕，鼻塞，现在好些了，而且大便也不粘马桶了。 10、结肠癌术后便血 这是最近的一个案例，病人是今年3月22号初诊，他从军区总院出来，到我这来看。他结肠癌手术后已经40天，但是仍然便血，痛苦不堪。西医主张再次手术，他不肯，就求助于中医。当时根据两点，第一便血很臭，第二嘴唇也是红红的，脸也是潮红的，两个眼睛有神，眉毛往上翘，肚子一摸是滚烫的，舌苔厚腻，我就用了黄芩汤，黄芩15克，白芍15克，甘草10克，红枣20克。到4月5号复诊，他很高兴，说一剂药下去，第二天血就没了，而且原来身体有麻木的感觉也好了，原来有湿疹的也好转了，睡眠也好转了。 前面我们讲过郑永齐博士用黄芩汤配合化疗来治疗结肠癌，我在想结肠癌能不能用黄芩汤？我有一个徐州结肠癌患者的案例，病人在我这里调了一年半，用黄芩汤效果很好。因为病人也是大便干、臭，嘴唇红。现在病人各种指标都正常。 11、甲胎蛋白升高 成人甲胎蛋白是癌细胞分泌的一种糖蛋白成分，常作为原发性肝癌的特异性指标，黄芩汤能够抑制甲胎蛋白的升高。我有一个乙肝肝硬化肝癌患者，他来自浙江乐清，从2015年8月份开始在我那边治疗。我用黄芩汤合用三黄泻心汤治疗后，甲胎蛋白指标逐步下降。后来从第10诊时开始单用黄芩汤，效果一直非常好，甲胎蛋白值都在正常范围。 五、黄芩汤展望（黄芩汤的临床假说和推测） 通过前面的一些病案和临床经验，我们现在有一些假说。黄芩汤可能是未来的抗肿瘤药，因为它能抑制子宫肌瘤生长，能抑制囊肿，能够用来治疗结肠癌、胃癌，还有宫颈癌。我们推测它的机理可能是抑制了肿瘤的一些新生血管，控制了肿瘤的血液，因为它清热。如果郑永齐博士继续研究，能够把黄芩汤治疗肿瘤的机理搞清楚的话，那黄芩汤就为我们中医治疗肿瘤打开了一条新路，不要以为光是白花蛇舌草、半枝莲、半边莲才是抗肿瘤的药，黄芩汤可能也是。 黄芩汤可能还是未来的抗病毒药。SARS以后，黄芩受到关注，香港大学有研究证实黄芩抗SARS病毒的效果强于甘草数十倍，黄芩、甘草配用效果更好。黄芩汤的抗病毒作用值得我们研究，它是不是我们中医的拉米夫定？这都很难说。我还用黄芩汤来治疗带状疱症这种病毒性疾病。 还有值得我们重视的，现在自身免疫疾病越来越多，免疫调节剂也非常多，黄芩汤算不算其中一个？这个要研究。因为临床上用黄芩汤治疗类风湿性关节炎、强直性脊柱炎、银屑病、克罗恩病等自身免疫性疾病都有效，还有慢性肝炎、肝硬化等等，当然都是热性的才可以用。所以黄芩汤有可能成为未来的一个免疫调节剂。 六、黄芩汤的使用注意事项 1、宜加不宜减。这四味药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组合，不能减少，但是可以加，张仲景也加过，“干呕而利者，黄芩加半夏生姜汤主之”。但是不要减，为什么不能减？郑永齐博士的实验证明，这四味药中检测出来有62种活性化学成分，而且这四味药必须要综合使用时才能降低化疗的副作用。我们学经方时一定要把原方搞清楚，它是最完美的。当然，我们可以加味，可以合方，因为病情非常复杂。比如说月经量少的加当归；出血量大的加生地；关节肿痛的、脓水淋漓的、带下是黄的，加黄柏；大便干结的、舌苔黄厚腻的、肚子绷硬的，加大黄；心烦不眠的的，加黄连；往来寒热的、过敏的、怕冷的，加柴胡。这是我们经常用的，就加一味药，它的作用力就拓宽了。合方也可以，比如很多自身免疫性疾病可以用黄芩汤合小柴胡汤，肌肤甲错的可以用黄芩汤合桂枝茯苓丸。 2、小剂量，间断性服用。因为都是调理病，三五剂药解决问题是不大可能的。怎么小剂量呢？每天半剂，每天吃一顿，一副药吃两天，或者隔天吃。这一点我要引用郑永齐博士的一个研究发现。根据传统老中医的经验，一般三到四天没有效果就要停用，这是一个重要用药原则。他在实验时设计了两天、四天、六天的使用时间，结果他发现四天跟六天效果一样的，六天以后会出现副作用。所以我们要求一张方子不要连续吃，不然可能会出现副作用，我经常是要病人吃五天停两天，吃三天停两天。 3、严格把握适应症。凡是苦寒药不能用的，我们都要注意，比如脸色发青，眼圈发黑的。日本有一个报道，他们发现在门诊上长期服用黄连解毒汤会导致褐肠综合征，也就是肠子会发黑。这个教训要引起我们的关注。在长期服用黄芩汤时，我们要严格把握适应症。其实我们只要抓住了他有红红的嘴唇，热热的肛门，那么这种病人用黄芩汤一般是不会有副作用的，因为他处在一种充血状态。 4、炮制要合理。有报道称醋制白芍、蜜炙甘草及微波炮制黄芩可以提高黄芩汤止痛效果。 郑永齐博士说，如果1000年后还在使用，那么这些东西肯定是正确的，黄芩汤用了1800年还在用，那肯定是正确的。我们的经方不仅是1800年，有的是伊尹时代创制的，3000年的历史都可能有，这是人类共同的遗产，是永垂不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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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6-6 06:2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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