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证生痰与虚证病理的反重演律

黄力

陈小野 邹世洁

中医有"虚证生痰"的理论，在"脾虚、痰湿、 粘液关系的研究"一文【1】中，作者从脾虚痰湿入手，强调了有形痰湿与粘液间存在着直接而又长期被忽略的关系，并从粘液腺改变角度探讨了痰湿病理的普遍性。在此基础上，本文认为虚证生痰的主要机理是粘液腺化生，粘液腺化生的本质是生物发生上的反重演，虚证病理反重演具有普遍性，从而提出虚证病理的反重演律。

　　一、虚证生痰的粘液腺化生机理。

　　虚证生痰，包括肺虚生痰、脾虚生痰、肾虚生痰等是中医的证候学理论。虚证生痰的主要机理是虚损导致的以粘液腺化生为代表的粘液腺改变。如：
　　1.出现虚证生痰的最明显器官是呼吸道。慢性支气管炎症时随着虚证的发展，痰量增加【2,3】，其原理就在于支气管粘膜固有腺中，浆液腺向粘液腺化生【4,5】。
　　2.慢性萎缩性胃炎中医辨证以一般脾虚证为主，其主要病理也是浆液腺（胃体腺）向粘液腺（幽门腺）化生。 3.慢性疾病中医辨证往往以虚证为本。慢性返流性食管炎时，鳞状上皮常发生柱状化生，即所谓Barrett食管。化生的柱状上皮分泌粘液【6】。

　　二、粘液腺化生的反重演本质。

　　1.重演律（recapitulation law）是指生物个体胚胎发育重演系统发育过程的规律【7】，这一规律也适用于组织的再生修复过程【8】。反重演则是指个体胚胎发育重演系统发育过程的逆过程。反重演表现在功能上或和形态上。
　　2.在个体发育和系统发育上，浆液腺在粘液腺的基础上产生，浆液腺在进化上较为高级。如胃体腺发生于粘液腺的基础上；浆液性唾液腺由粘液性唾液腺进化而来【9】。腮腺为纯浆液腺，但新生儿的腮腺可见少量粘液细胞【10】。 食管粘膜上皮细胞是从鱼类的粘液细胞，两栖类和爬行类的纤毛细胞，发展至鸟类和哺乳类的鳞状上皮细胞的【11】。
　　3.因此，病理情况下浆液腺或鳞状上皮向粘液腺化生的本质就是生物发生上的反重演。
　　4.另及：按照粘液腺化生的反重演本质，化生的粘液腺实际上是浆液腺赖于重新产生的基础。 因此，对虚证生痰的治疗， 祛痰或化痰实际上只是在特殊情况下（如痰液堵塞呼吸道）的特殊方法，而"护痰"、"养痰"才应是正常的方法。临床上，祛痰或化痰的理气药有进一步致虚－－生痰的作用。朱丹溪曰："凡治痰，用利药过多，致脾气下虚，则痰反易生多。"【12】。以旋复花，冬花，苏叶降肺气之品治疗外感咳嗽，患者服药后有头晕肢沉，视物模糊等一派中气不足之象【13】。

　　三、虚证病理反重演特点的普遍性。

　　除粘液腺化生外，虚证病理的反重演特点具有普遍性。如：
　　1.消化道的进化集中于前部【14】，胃粘膜上皮起源于肠粘膜上皮，慢性萎缩性胃炎时胃粘膜肠上皮的化生【15】。
　　2.虚证、慢性疾病时，胃肠道等处粘液上皮细胞的粘液性质趋向于胚胎型【16】。 　
　　3.两侧对称动物身体的进化集中于前部【14】。而虚证时的的植物神经功能失调有从胸腔发展到腹腔再到盆腔的规律【17,18】。
　　4.衰老是生理性的虚证。恶性肿瘤往往在衰老、虚损、慢性疾病的基础上发生【19】。大量的证据表明，恶性肿瘤细胞及细胞癌变过程在形态、行为、组化、酶学、抗原、基因等各方面均以胚胎化为主要特点。如癌基因的保守性即说明其原始性。
　　5.与成年人相比，老年人的脑电图出现与脑波成熟过程相反的某些变化【20】。
　　6.交感神经在进化上较副交感神经高级。人类副交感神经属于胆碱能神经，交感神经节后神经元属肾上腺素能神经。在种系发生上，胆碱能神经比肾上腺素能神经出现的早。在大多数低级脊椎动物，胆碱能神经占优势，随着脊椎动物的进化，出现了肾上腺素能纤维。圆口类和板腮类仅有胆碱能神经，在硬骨鱼则出现肾上腺素能神经，到爬行类和哺乳类更明显。即使是交感节后神经元，也并非所有动物的都是肾上腺素能。从种族发展角度来看，在低等动物如某些鱼类的交感神经属胆碱能；爬行类和鸟类的交感神经既释放Ach也释放NE；哺乳类则以 NE为主，说明NE作为交感神经的介质，是种族发展的晚期才出现的。从个体发生来看，兔、狗等许多动物初生时交感神经是胆碱能的。到二周后神经末梢才能摄取儿茶酚胺的前体，开始合成并释放NE。但即使在成年狗的脾神经（主要由交感节后纤维组成）中，也还含有较多量的Ach（NE和Ach的含量之比为100:40）。看来个体发育过程基本上重现了种族发展漫长历程中交感神经由胆碱能神经过渡为肾上腺素能神经的转变过程【14,21,22】。而虚证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交感神经功能减退，副交感神经功能亢进。
　　7.cGMP与细胞增殖有关，cAMP与细胞分化有关，二者分别相关于地球生命发生的早期和晚期阶段【23】。虚证、癌症时cGMP增高或/和cAMP降低【23,24】。
　　8.免疫系统对外界抗原的识别起源于对体内抗原的识别【25】。而衰老、虚证时机体免疫系统对外界抗原识别能力降低，对体内抗原的识别反而升高，导致自身免疫病的发生。
　　9.长期贫血（虚证）患者肝脾能恢复胎儿期的造血功能。

　 四、虚证病理的反重演律。

　　综上述，作者提出：虚证（包括生理条件下的衰老）的病理以生物个体胚胎发育重演系统发育过程的逆过程为主要特点。 这就是虚证病理的反重演律（counter-recapitulation law）。这一观点是对作者于1992年提出的胃粘膜肠上皮化生反重演律假说【15】的发展。这一规律的相关性质说明如下：
　　1.反重演病理的原因在于虚损导致细胞、组织的能量减少，熵增加。反重演病理的本质在于由于细胞、组织的能量减少，其再生修复和功能代偿阻滞于越来越低级的中间状态直至原始状态；
　　2.形态上反重演病理的终点是癌变。实际上，癌变即是高度分化的组织细胞回复为原始单细胞生物状态；
　　3.与癌变细胞、组织的前提相关，单纯功能上的反重演病理限于非更新性细胞、组织，伴有形态上的反重演病理限于更新性细胞、组织，以化生的形式出现。另一方面，凡非更新性细胞、组织在虚损情况下则必然发生功能上的反重演病理。更新性细胞、组织在虚损情况下则必然发生形态上的反重演病理。相应的，形态上反重演病理的发生的难易与细胞、组织的更新性强弱相关。
　　4.低等的生物，由于其更新性涉及器官或更高水平，形态上的反重演病理也可涉及器官或更高水平。如对肢体可再生的生物反复断其肢体，可最终使其再生的肢体处于幼稚状态；
　　5.由于人的大脑新皮层是人体进化层次最高的组织，所以，人体虚证（包括生理条件下的衰老）病理的根本定位在大脑新皮层。
　　衰老和中医的虚证一样，病理生理变化比较复杂，难以给予概括，俗称"高高低低"。特别是难以解释为何衰老和虚证这两种明显以机体功能减退为特点的生理和病理生理状态却有许多指标显示出"亢进"现象。本文观点实际上是将生物学的最基本规律来用于说明生理和病理现象，真正将生命科学的目标从"进化、遗传、发育的统一"推进于"进化、遗传、发育、衰老、病理的统一"。目前对生物进化规律运用于衰老和病理上的探讨主要限于自然选择与衰老，性状不均衡进化与疾病的关系上【26】。未见如反重演律从进化、发育、修复、衰老（虚证）统一的角度提出的观点。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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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解放军208医院慢性气管炎防治组 慢性支气管炎中西医结合分型诊断简易指标的探讨 中华医学杂志 1978 (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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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上海医科大学《实用内科学》编委会 《实用内科学》（上册）　第八版　人民卫生出版社　1986 P.830 　　
【5】解放军广字173部队防治慢性气管炎临床研究组等 慢性气管炎中西医结合诊断、分型临床研究报告 新医药学杂志 1973 (12):16
【6】赵明朗等 综述 胃肠道癌及癌前病变的粘液变化 国外医学（消化疾病分册） 1991 (1):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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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ijian 2007-04-09 21:30
好文章，应多读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