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方实验录》选读笔记·桂枝汤证其一

明了

桂枝汤证其一
汤左 二月十八日 太阳，中风，发热，有汗，恶风，头痛，鼻塞，脉浮而缓，桂枝汤主之。
[blockquote]川桂枝三钱 生白芍三钱 生甘草钱半 生姜三片
红枣六枚[/blockquote]
  【按】大论曰：“太阳病，发热，汗出，恶风，脉缓者，名曰中风。”又曰：“太阳病，头痛，发热，汗出，恶风，桂枝汤主之。”观此二条，知桂枝汤证又名曰中风。所谓“名曰”者，知前人本有此名，仲圣不过沿而用之。惟严格言之，桂枝汤证四字，其义较广，中风二字，其义较狭。易言之，中风特桂枝汤证之一耳。又此中风非杂病中之中风，即非西医所谓脑溢血、脑充血之中风。中医病证名称每多重复，有待整理，此其一斑耳。至考此所以异证同名之理，盖为其均属风也。中之者浅，则仅在肌肉，此为《伤寒论》之中风。中之者深，则内及经络，甚至内及五藏，此为杂病之中风，所谓风为百病之长也。
仲圣方之药量，以斤两计，骤观之，似甚重。实则古今权衡不同，未许齐观。历来学者考证，达数十家，比例各异，莫知适从。且古今煎法服法悬殊。古者若桂枝汤但取初煎之汁，分之为三，曰一服，二服，三服。今则取初煎为一服，次煎为二服，是其间不无径庭。姑摒此种种勿论，简言之，吾师之用量，大抵为原方之什一，例如桂枝、芍药原作三两者，师常用三钱是也。余视证之较轻者，病之可疑者，更减半用之，例如桂、芍各用钱半是也。以此为准，利多弊少。
曹颖甫曰：桂技汤一方，予用之而取效者屡矣。尝于高长顺先生家，治其子女，一方治二人，皆愈。大约夏令汗液大泄，毛孔大开，开窗而卧，外风中其毛孔，即病中风，于是有发热自汗之证。故近日桂枝汤方独于夏令为宜也。
【又按】近世章太炎以汉五株钱考证，每两约当今三钱，则原方三两，一剂当得九钱，再以分温三服折之，每服亦仅得三钱耳。由是观之，原方三两，今用三钱，于古法正无不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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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经方实验录》的第一则医案。是开门见山第一则，如此设置，意味深长。
首先，曹颖甫先生善用麻黄桂枝汤和大承气汤
这与他的切身经历有关，盖曹颖甫十三岁大胆开方，就是大承气汤，后来果然灵验。而曹颖甫科考时，重病缠身，后因姻丈开白虎桂枝汤得愈。由此，大承气汤、桂枝汤给曹颖甫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又曹颖甫喜读张志聪和黄元御，黄元御用浮萍，非经方，但曹颖甫试用后发现疗效很好，以后也常用浮萍入药。
曹颖甫十三岁开大承气汤给邻居老妪，只见与曹氏弟子追述，不见于曹颖甫自述。而曹颖甫之大父、生父都明医理，我推测，这一事件后，曹颖甫必然受到父亲训斥。因为行医即成司命，不可轻忽。这也解释了何以后来曹父病重，乃至曹颖甫自己病重之时，曹颖甫都没有想着开一个方子。
陈葆厚治愈曹颖甫之后，曹颖甫对经方的信心再次增强。想必陈葆厚还鼓励过他，多多实验。古代中医，很多不为家人治病。但曹颖甫却是从自己和家人开始实验，应该也是起于这一事件前后。曹颖甫之子曹锡嘉回忆，自他记事起，曹颖甫已经开始给人治病。其后才游历齐鲁，谋求仕途。这也可以作为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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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这则医案一开始就详辨用药的计量。
姜佐景指出，曹颖甫开方以《伤寒杂病论》之一两对应今制一钱。是凭经验得出。原本用量更小，是逐渐加量，得出疗效最好，又无副作用的最佳值。
又举章太炎通过汉五铢钱考证出，汉制一两，约等于今制三钱。而汉代用药只煮一次，而今时用药，煮三次。所以在三钱的基础上在除于三，等于一钱。
曹颖甫通过临床实验得出的结果和章太炎通过考证度量衡得出的结果完全一致，这既是这两位大师的互相赞美，又说经方的魅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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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佐景行文，亦庄亦谐。
论证时，罗列证据，结构严密；叙事时，情节跌宕，精彩纷呈。
这一则医案，看似平常，却旁征博引，说理透彻。
用曹颖甫的经验和章太炎的考证相互印证，既论证了曹颖甫用药剂量的准确，又为那些以为经方派用药过猛的人解除了疑惑。
姜佐景在《曹颖甫先生小传》里，分析了经方实验的难处。在当时，无论是医界，还是病人，大多认为南方人体虚，宜补不宜泄。名医也就用轻淡之药给他，很长时间才有效果。如果用经方，一两个方子就痊愈了，对方会觉得自己的病很轻，也不把医生当回事。用轻淡的方子，也是医生避祸之术，如果病人病情恶化，把方子拿出来共议，大家一看都是轻淡的药材，就会说这不是方子的问题。如果用经方，出了问题，就很严重……
这是内部矛盾，更有外来矛盾，那就是西医的入侵。为了振兴中医，中医界态度不一：
一种人以章太炎为代表，主张废除中医中五运六气之类的玄谈，只以六经辩证，这样看起来更加科学，更加符合西方人的口味；
一种人以丁甘仁为代表，主张道术并用，用轻淡的药稳住病人，以照顾普通人的感受；
只有曹颖甫坚持回归最纯正的经方医学，以实验精神治病救人。最后证明了经方的科学性和效果。
姜佐景把曹颖甫实验的结论和章太炎考证的结论并列出来，正是为了进一步证明经方医学的科学性与疗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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