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例二十 李辛:男性,32岁,西安人,2013年3月9号初诊,双手弦滑数,微紧,心率80次,舌红,苔黄腻,略黏,唇红,手心潮红。主诉是腰骶时觉发凉,怕风,有两个月,不痛,拔罐以后可以缓解;从小到大一直都有尿等待的问题;盗汗;右大腿内侧皮肤粗,有屑,有点没有知觉感;五年前有肺结核,现已愈,但偶有不适;张口睡;左腹肋下有不适感,左肩累时痛;纳正,饮正常,口干;身倦多梦;大便正,小便稍黄;原素饮酒,现已戒两年。 处方: 柴胡10克,黄芩3克,甘草5克,羌活3克,独活10克,防风5克,川芎5克,茯苓10克,木通3克,山栀10克,十付。 十天以后复诊,两手弦紧,心率76次,舌红,苔薄黄腻,有剥脱,服上药症状明显好转,但还是有腰骶发凉;怕风已愈,稍有不适感;耳鸣,尿等待;右侧大腿皮肤如前,左肋下不适感如前,手心热,纳饮正常,略有口干;舌苔黄比上次好转,大便成形,有不尽感,小便正常。 处方: 上方加胡黄连两克,另冲。川楝子5克,十副。 十天以后复诊。两手弦滑,心率64次;舌红,苔黄腻。主诉服上药后,盗汗消,腰骶进风感减轻,但服上药后,腹部时有疼痛感,并必须到厕所;生气致左胁下有闷气感;纳正,早起口干,时有口苦;寐正常,偶尔耳鸣,大便频,小便不利,有尿感,尿等待;右大腿内侧由块状变成黑色,约3公分左右大小,触觉不灵敏,不痒不疼;手心潮红。 处方: 茯苓、半夏、陈皮10克,羌活、独活3克,防风5克,川芎10克,泽泻10克,冬葵子10克,川楝子3克,吴萸10粒,胡黄连2克另冲。十副。 服上药十天后复诊,两手弦滑,舌红,苔白腻,基本好转,腰骶部遇凉还是有不适感,左肩部累了以后还是会痛,小便还是滞。早晨和黄昏的时候,小便黄一点,其它时间都正常,大便偶不成形,黏;纳正,口稍干,饮正,唇红。 处方:上方去泽泻,加茵陈。十副。 孙曼之:这个方以风为主,风比较偏外一点,在外周一点。这个方子的思路,你看他手心潮红,他偏湿、偏热,脉弦滑稍紧,脉有数。这个人是健壮型的人。像这类的情况,我们组方的时候一般就是用的是“柴芩甘”打头,“柴芩甘”在我们的用法上成为一个固定的方子。 这个方子的来历是从哪来的?《伤寒论》上老说用“柴胡汤”怎么怎么的,它那个“柴胡汤”是什么?应该是“小柴胡汤”的原方,“小柴胡汤”的原方又是什么?前人都考证过,它别的都可以用,就是柴胡、甘草不能加减。柴胡汤就是柴胡和甘草,就是这么简单。 既然是偏热,所以我们就把柴胡和甘草作为临床常用的一个方。因为如果有热的表现就加上芩,而用芩的时候在杂病里面是最多的。杂病是热症居多,所以“柴芩甘”是我们经常用的方。有时候不用芩,但是柴和甘是应该用的。柴胡的意义在于提出热邪,过去人老说是和解表里,这是含糊之词,应该具体地说。因为在临床上要有一个具体的指导,要有一个具体的分析,你必须落实得很细致、很具体。老说是调和表里,所以有的人就以为柴胡是疏肝的,又有人以为柴胡是祛风的。 李辛:它应该是微苦平升。 孙曼之:对,它关健是升,升的过程就把热提出来了。我们叫提出来了,而不叫疏散,疏散必须是辛味,风药才是疏散,柴胡它就是提出来,它就利用它这个性质,所以柴胡的作用就是提出余热。那个“四逆散”它就是提出余热。后世疏肝的时候加上香附和川芎,那为什么要加?因为后世对它的理解就是提出余热。前人就是这样理解,所以“柴胡疏肝散”才要加川芎和香附。否则,如果柴胡就是疏肝的话,那何必加呢。 所以这个方,就是我们经常用的柴、甘,往往加一个芩,这就是“柴胡汤”的原方的用法。在这个基础上,加上风药,因为风能化热,久则都化热了,它结合起来刚好。这个是比较合理的用法。所以这个方子就这样起的。 他既然有热,口干,身健,但是他腰骶常觉发凉,拔罐就可以缓解,还怕风。这个的解释不应该说是虚,他那么健壮的人,他又是个男人,又不坐月子,这个就不存在这问题。所以就是他是因为长期有风邪,事实上他下焦还有湿热,他还偏热,他一点都不偏寒。所以根据畏寒,畏风来判断一个人是热是凉,这是不对的,完全不对,必须有很多的条件,这个就可以说明问题。 这样用药,胡黄连加上,川楝子加上,然后他逐渐得减轻了,这个减轻和下焦的湿热去了有很大的关系。湿热一去,气机疏通,气机一疏通就伸展了,阳气就升张了。然后风邪就去了,所以病就好了。 那这个里面最后和上那个左金了,和上左金的原因是因为他右小腹有个疼感,而且一疼就要到厕所去,小腹为阴病,所以就这就是左金的一种用法。左金不限于胃疼,也不限于胁下疼,跟小腹痛还是一个道理。临床上经常用,不能少。 这个因为是下焦,就用了十粒,如果在胃上的话就是五粒。因为药味少,药味轻,就有一个问题就是你稍微一样配得不对就显出来了,如果你都是大剂量地用,那就麻木不仁了,看不出来了。所以我就很小心,你看它稍微一点不对,那病人就说了,就这么敏感。由此就可以想象过去那些高手,为什么都药味轻,药味轻有余地嘛。一家伙用得很重,他发生问题了也不好弄。对吧? 李辛:孙老师,您说到柴胡的时候提到“四逆散”,“四逆散”是厥阴篇的方子,在这个地方用是不是假设是有这样一个病人,到了厥阴篇需要用“四逆散”,它只是一个转机的一个暂时的过渡? 孙曼之:它应该这样理解,你注意,“四逆散”,它那些病有咳嗽,不光是有气上的病,还有水饮的病,它加减那一套,说明什么问题?它的厥阴是手厥阴,而不是足厥阴。它是三焦的问题。我们不应该忘记,三焦的问题是手厥阴,它也在厥阴篇。厥阴篇里面的很多病,呕呀,水气呀......它其实都是手厥阴,应该这样理解才是正确的,才符合人家作者的本义。不然的话,它现在的那个说法,对厥阴篇它就束手无策了,几乎都没办法突围了。它想着这应该是肝气郁结,然后因为这,就没办法解释,怎么都和那个肝经牵连不起来,拉不到一块。柴胡应该是肝胆的事,可是他那个病为什么又归结到这一篇?这个就没办法解释。其实就是这个问题,是手厥阴心包。 李辛:还有一个问题,“柴胡疏肝散”,确实临床上感觉它对于肝病或者对于现代人的体质,可用机会好像不多,我自己感觉很少有机会用它。因为肝病一般都偏瘀热,尤其严重的一点的,那个木气其实封闭到里面,可操作的空间不多,这些温燥的药,反而增加他的痛苦。 孙曼之:这里面有个问题,离了话题,但是还必须说。传统的疏肝不是柴胡,是李东垣说的,风药。他说“风者,春也。肝(木)也。生发之气也。”等于说了,疏肝就用风药。你再看《太平惠民和剂局方》,看《千金方》,看过去的《外台秘要》,疏肝就用风药。 李辛:其实"小青龙汤"、"大青龙汤"也可以说是更深层次的一个。 孙曼之:对。也是这个意思,也是这个道理。所以正确的疏肝就是应该用风药。昨天我说的那个胸痹,也是这个道理。胸痹的治法,离了风药没辙。风药轻嘛,走到上焦刚好。而且他这个疼是络疼,那么你不用那些芳香的,带辛味的,带气的,以气为主的,它就不能很快的起作用。 我刚开始第一个十年看病的时候,我想都看到那么多病了,看到胸痹就一筹莫展,人家还信我,隔三天来,隔五天来,弄了几个月,胸痹都控制不住。最终他还是无奈,那是一个老干部,他还是用西药去控制,扩张血管的药。后来我挺伤脑筋的,那个时候理解有问题,不知道风药的用法,后来一旦知道风药的用法就易如反掌,很快得见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