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字学想到“甲骨四堂”等

黄力

海威 2005-12-23 15:08
赵洪钧声明
由于拙贴大都很长，此前大多以主题帖子贴在本栏。但这样会占地方——一个人的主题太多了，别人再在本栏发主题不太方便。故自今天始，除了跟别人的主题，本人在本沙龙的文帖一律作为此声明的跟帖，贴在本主题的下面——即便很长的东西也如此。换言之，即不再发主题——自己或别人认为可以做主题的也如此。当然，欢迎批评一切拙见的帖子，也跟在下面。


海威 2005-12-23 15:10
从文字学想到“甲骨四堂”等

讲中国文字学，自然会从甲骨文谈起。我不懂甲骨文，却浏览过某些书籍。其中使我最为感叹的是“甲骨四堂”。
所谓“四堂”指对甲骨学贡献最大的四个人，字号末尾都是“堂”。
即罗振玉，号雪堂；王国维，号观堂；董作宾，号彦堂；郭沫若；号鼎堂。
不过，在我看来，贡献最大的还有一个人——最早认出甲骨文的王懿荣。即便不承认他的贡献超过四堂，至少也应该和他们并列。
然而，王氏不叫什么堂。我看，完全可以给他起一个——甲堂或文堂。当然这和他的名字不很相应，不过，王、郭二氏的，也不相应。
总之，最好称为“甲骨五堂”。
因为无论谁、还是占在什么立场上，谈甲骨文，总要从甲堂或文堂谈起。没有他，大概就没有甲骨文了——至少要推迟５０年。殷墟埋了３０００多年，甲骨不是没有出土过。但是，都被当作龙骨送到药店里了，或者视为土苴，随便丢了。这证明，机遇实在太渺茫了。是否３０００年一次还很难说。比如，若非有现在的甲骨学，不太好的卜骨（常常只有一个或几个字）摆在当代学者面前，恐怕不会像甲堂那样认为是古文字记录。总之，甲堂或文堂才最具有优先权——出类拔萃的眼光。
其实，我的感叹主要不是以上所说。而是——
王懿荣的悲剧人生和中国的大悲剧那么密切，而且和中医密不可分。
王氏发现甲骨文，大约始于１８９８年，正值民族危急的一个大关头。义和团运动迅速兴起，很快就是八国联军占领北京。这位“中央大学校长”没有来得及——也许不想，跟着西太后逃跑。他自杀殉国了。须知，他的在京家人大多也要自杀的。当时，举家自杀的也远远不止王氏。这体现了一个民族的节气——尽管我不是说都应该这样做，或者没有自杀的人都是不可原谅的。城破之后，食君禄的高官们，是不应该苟且偷生的。
如果说有一个人可以原谅，倒正是王氏——为发扬传统文化忍辱负重。可惜，他没有。
郭沫若说过：甲骨文的发现可能比辛丑事件——即联军占领北京和辛丑条约等，意义还要大。怎样理解呢？他的意思大概是，民族危机是暂时的，文化是永恒的。此种理解不是全无道理，不过，倘辛丑事变提前发生几年，大概至今没有甲骨学。
甲骨学发源和中国文化以及中医的关系，也很令人感慨。
最初，或相当长的时期内，甲骨完全被视为土苴而扔掉。一旦甲骨是被当作“龙骨”——即联系上中医，它的价值才可能被博学的人发现。故甲骨文的发现出自“龙”的传人——那时的“中央大学校长”，并系于“龙”的医学完全不是巧合——尽管很偶然，却是又必然。不少人认为这样的说法（王懿荣从“龙骨”发现甲骨文）有演义色彩，我看，它的文化底蕴非常充分。
令人感慨的是，最先发现甲骨文的人，两年之内就自杀殉国了。所以，我讲医学史时，总要联系上述国耻和这位有气节的人。
更令人感慨的是：王国维也自杀了——１９２７年自沉于昆明湖。
很多人承认，王国维是２０世纪，中国最具天才的学者。我相信，让他研究任何一门学问，都会是超一流的。而他自杀时只有５０岁。
观堂的自杀并非殉国，当时他就在古文化中心，而且正在连续发表文章。但恐怕还是忘不掉辛丑或庚子国耻。所以，他选择了那样一个地方自我了结。可以说，他是殉难于民族文化。
在我看来，像王懿荣、王国维这样的人，只要不去卖国，有多少缺点——比如杀过人，也可以原谅。天才太难得了。就甲骨文来说，天才再加上机遇，出现的几率是，大约３０００年一次。
请看，真正治学的人，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对鼎堂的某些做法也可以原谅。文革还没有正式开始，他就说自己发表过的东西都是四旧，应该烧掉。鲁迅说他“太聪明了”。我想很多人知道此话怎样理解。我看是，鲁迅３０年前的话，不幸而言中。
鼎堂上述做法固然不值得效仿，但他确实聪明，在甲骨学上的贡献也远非常人可比。
反观近来某些想卖弄文字的人，还要搞运气、算命、内证等，而且被称为大师，而且有很多人拜在门下，和上述学者相比，我不知道怎么说好。最文雅的语言大概是：从文化高度看，无论是道德还是学问，都是传统的没落或怪异变相。


海威 2005-12-23 17:33
按：此帖原来在“自中医谈‘证’的概念”那个主体后面，现在移过来，略有补充。
海威按：赵洪钧说：病要看，理也要争。不然，处在信息时代太可惜了。争不是为了证明自己一定对，听听别人的意见——特别是反对者的看法，有好处。别人批评得对，自己的认识就提高了。如果自己的看法对别人有帮助，不是更好吗！
我不赞成看病不需要“理”——理论。反之，理论更重要。学生读书时，学的就是理。那都是前人留下的。任何时候都有人在争论，这就是为什么中医历史上有几个大学派。特别是河北的河间和易水学派就是同时出现的互相争的大学派。可以说，他们一直影响至今——不是泛泛影响。
近代以来则有中西医之争，汇通学派就是这样出现的。目前的中西医之争——试看网上多少贴子基本上都于此有关，就知道大家都在争。
争论的核心问题，大概是要不要“中西医结合”？能否结合？怎样结合？
这是当代中医不可能回避的问题。
使我不明白的的是：中医院校是中西医兼授的——近代以来没有例外。难道，那些西医课，不是为了更好的学好中医？假如不是，应该砍掉。然而，似乎没有人主张完全不学西医——即便有人主张也没有砍掉。学过西医（可能比西医院校浅一点），不主动、自觉结合，不是很可惜吗！所以，我主张自觉结合。
我不是中医世家出身，也不是西医世家出身。年轻时考上的是西医学院。但我入学时就带了几本中医书自学。那时我想，既然都是研究看病的，多学点总比少学好。我学的西医不比目前中医学院课时多——文革停课。中医则完全是自学的——只有做研究生时脱产学过几个月。当然，所谓自学也是以前人和他人为师。总之，我的朴素认识和理性认识都告诉我要“中西医结合”。
所以，对很多青年一提中西医结合就畏惧或反感，很不理解。这不是化地为牢，自我限制吗？
不但学生不应该自我限制，先生更不应该如此。如果一语道破，近代以来的中医学院，就是中西医结学院。于是，先生如何教，学生如何学，就不言自明了。
中西医结合果然很难吗？
我立即发一篇关于《内经》的，请看是否不难，而且是否只有中西结合才能更好的理解。
总之，我主张中西医结合，门户之见毫无必要。无论从实用考虑还是从理性出发，都应该中西医结合。在我看来，西医院校也应该增加中医课时。中西医兼通，是只有中国才有的条件。但是，自觉结合西医对中医更有意义。中医院校自然应该挂中医的牌子，但是，指导思想应该是中西医结合的。不然，无法说清为什么还要有西医课。甚至连为什么学习生物、化学等也说不清。如果认为，拙见可取，先生应该首先结合。最好编出尽量中西医结合的教材。这也不是很难做到的。我曾经举出，经典也容易而且必须中西医结合地理解，才能发扬提高。这自然不是说所有中医课都可以一步做到，但应该这样努力。我相信有远见的教育家，会组织讨论和实施的。在没有结合的教材之前，学生自己也应该而且可以在很多问题上结合。


黄芪 2005-12-23 22:09
文章很好,也非常谢谢楼主!中医不变革,再不能在理论上有所突破的话真可能存在被灭绝的危险.中西结合才是出路.本人属中西两栖类人物,然非中西医结合专业,只是略懂皮毛而也.与同行交流时就显得有点不伦不类,西医说是中医的看法,中医说是西医的观点.中医不应该抱着老祖宗的东西不放,排斥现代医学,应努力学习,取长补短,充实自己,真正做到''洋为中用''.试想,电灯,电话,电脑,......哪样不是外国人发明的,我们不是照样用吗?现代检查,西医又没申请专利,我们捡现成拿来用用又何妨?


海威 2005-12-24 00:37
黄芪先生：似曾相识，久违了。不是有人把“思考”送给我看，至少现在不会打开任何与中医有关的网页。２年多来，也没有打开过别的网页。现在看来，上上网还是有好处，不然就是枉然生活在信息时代。
对其他拙见——其他主题帖子，有何见教，敬请指出。


海威 2005-12-24 00:59
河北省卫生厅药政处钧长大鉴：

我要反映的问题，就是下面所附的这篇文章的题目。
即：呼吁停止滥用皮质激素。
此种滥用，绝不是拙文中举例提到的局部现象。比如，我刚来到石家庄就处理了此种典型病人。可以说，目前凡是有西药使用权的医疗实体——包括乡村医生和大量个体诊所，普遍存在滥用现象。大处调查一下地塞米松的准确产销量就能初步说明问题。
滥用皮质激素和滥用抗菌素密切相关，但滥用皮质激素危害最大。它不但加剧了抗菌素滥用，造成资源浪费和医疗消费异常提高，还出现拙文中提到的各种严重不良后果。据我看，其危害之大超过伪劣药品。
总之，正如文中所说：滥用皮质激素已经成为我国医界的一大问题。除了对所有执业医师和乡村医生进行有关理论再教育之外，主管部门有必要进行监管。
这样的问题向大处反映，也许不很合适。但是，想不到更好的途径。如果认为向药检所反映更合适，即请转给他们。似乎应该有一个临床用药评价组织，我不知道有无常设办公处。但若有必要采取某种行政手段，总要通过大处。但无论向谁反映，如果认为我对此问题的看法基本上是正确的——情况属实，就有必要考虑如何做到有效地监管。对此，我的初步建议如下：
一、组织对所有执业医师、乡村医生以及一切实际上使用西药为职业的人（因为有不少人没有上述资格实际上却以医疗为职业）进行关于皮质激素药理和临床使用原则再教育。
二、可以结合抗菌素等目前滥用比较多的药物对有关医疗实体定期抽查。
三、严格检查皮质激素的质量。特别是，地塞米松成本很低，可能有实际含量大于标明含量的情况。
四、必要时可以考虑限制皮质激素的购销和使用资格。
五、是否有必要限制生产，也可以考虑。
拙文是准备发表的。不过，这么长的文章能否发表，何时发表，读者有多少，即便读懂，能否自觉停止滥用还是问题。故莫如同时向主管部门反映。
至于进一步的专业问题（目前有关药理理论颇有待研究，即现有理论有明显缺陷）则不是卫生行政主管部门应该直接干预的。我将设法以适当的方式，提出自己的见解，争取从理论上更全面地解决有关问题。
为了更全面了解我的看法，把给编辑的信也附上供参考。

此致

敬礼
赵洪钧上
2005/2/27

编辑先生雅鉴：

献上“呼吁停止滥用皮质激素”一文供采摘。这个问题在基层很常见，在比较大的医院也不是很少见。拙见以为：滥用皮质激素已经成为我国医界的一大问题。除了对所有执业医师进行有关理论再教育之外，主管部门有必要进行监管。希望拙作能引起某些同行和主管部门的注意。对医生来说，目前如何结合中医处理此类问题可能更有参考意义。
近18年来，笔者经常处理滥用激素导致的各种问题，积累的病案不下数百。虽然本文附的病案已嫌过多，加之必须进行必要的理论说明，现在的篇幅很长，但还是不能全面说明问题。比如，其中没有诱发癫痫等病种的验案。这不是因为我从未见过，而是当初没有想到要写文章，资料曾经丢失一部分，现有记录也没有遍查。
故希望尽量不要压缩篇幅，以便有充分的说服力。
不妥之处，即请斧正。若蒙采用，是否不用患者真实全名更好，比如案2庞修成改为庞某某，并请考虑。

即颂
                编安

赵洪钧上
2005/2/27













呼吁停止滥用皮质激素
      赵洪钧
  （河北某县白伏村 054700）
  
这里所谓皮质激素指肾上腺皮质激素中的糖皮质激素。目前滥用的是糖皮质激素中的地塞米松和强地松，特别是地塞米松。此药非常便宜，供应充足，既有片剂，又有针剂，可以口服，可以肌肉注射、静脉注射，还可以用于封闭，使用非常方便，目前被滥用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这两种激素都是人工或半人工合成的。
人工合成皮质激素主要因为从动物肾上腺中提取产量很小、成本很高，产量和价格限制不可能广泛使用。其次是为了克服天然糖皮质素钠水潴留作用强而抗过敏作用较弱缺点。没有料到这给滥用提供了物质条件。
地塞米松差不多是钠水潴留作用最小、抗过敏作用最强的皮质激素。但还是有明显的钠水潴留作用。它的常用量是１－２０mg。但是，即便每天服用１mg，多数人在一周之后就会出现钠水潴留所致的全身虚肿。
顾名思义，糖皮质激素是调控糖代谢的。除了替代疗法，使用激素都造成体内皮质素过高，因而促进糖元异生、提高血糖等。这一过程除了同时以钠水潴留为代价外，还抑制蛋白合成、促进蛋白分解变成糖。由此应该明白为什么手术后或严重外伤后要禁用皮质激素——它会严重妨碍切口、伤口、骨折愈合。
钠水潴留的同时又促进排钾。这是加速糖元异生、促进蛋白分解，因而机体组织被分解的必然结果。不少人使用小剂量皮质激素后就有食欲亢进、失眠等反应，主要是糖的利用被抑制的表现。
不过地塞米松等到底如何干预糖代谢（和神经—体液调节），目前的理论有矛盾。药物手册上已指出常出现失眠、多饥。但生理、病理和药理书上都说皮质素提高血糖，这可以解释诱发糖尿病，那么，多饥就无法解释，因为不大会初用激素就出现糖尿病多饥。这个问题还有待研究。但外源激素干预机体调节的强大作用常常是副作用，是无疑问的。使用任何激素都要充分注意。
临床上使用皮质激素主要用于四个目的：
一是代替疗法：体内皮质激素产生太少时，需要外源性激素补充。这是激素的最佳用途和用法。目前最常见的病种是垂体功能低下导致的皮质激素分泌不足。但这时不适合用地塞米松。以目前市场供应情况而言，最好用强地松。一般每天５mg即可。
二是抗过敏：皮质激素抗过敏确实有效，但是又以降低机体免疫能力或降低机体反应性为代价。机体的免疫力下降、反应性低下，意味着已有的感染扩散、加重，并且容易出现新的感染而且不容易控制。所以，除非不得已，不宜使用。用而有效，要尽快撤下来。但是，一用大剂量，往往很难迅速撤下来。
三是解热：皮质激素用于高热持续不退确实有迅速退热的作用。这是导致目前滥用激素的主要原因。一开始是“医生”们“知道”激素原来可以迅速退热。于是见发热就用，后来干脆凡是可能发烧的病——如最常见的感冒——就用。再后来就加大剂量。他们认为疗效和剂量成正比。滥用就这样不可收拾了。
激素能够迅速退热，多用些有什么不好呢？首先，即便是高热不退也不应该反复大量使用。解决不了发烧的原因，一味退热，只能坏事。高热病人初用激素，会迅速大量出汗，因之暂时热退。热退后病人面色苍白或发黄。这是过汗导致阳虚。如果发热的原因不能控制，再用激素可以无效。更多的情况是，患者不再发热或只发低热。病情被掩盖，一旦反复（反复很多见），就很难处理。问题是很多“医生”这时继续大量使用，病情就变得更复杂。上面所说的副作用更严重。免疫力低下、感染扩散、钠水潴留、低血钾、内环境其它条件严重紊乱和中医说的阳虚、阴虚、阳气外越等都会随着激素用量增大、持续时间延长而加重。加之，这些副作用之间互相加重，病情就会更加复杂难治。总之，出现一系列很难纠正的问题。
四是解毒：皮质激素是否能解毒（致病微生物的毒性产物），没有充分的理论根据。重度感染时使用它有效主要还是因为它的抑制免疫和退热作用。虽然有的教科书上有此说，笔者持保留态度。
长期使用激素，即便不是大剂量，也会导致钠水潴留、低血钾、免疫低下、感染扩散、类克兴氏综合征、骨质疏松、肌肉萎缩、糖尿病、癫痫、高血压、脑意外、冠心病、消化性溃疡、长期低热、性功能障碍、精神病、月经紊乱、不孕不育和畸胎等。
大剂量或超大剂量使用，可以短时间内导致死亡。
需要指出，大剂量皮质激素一般是和大剂量抗菌素（也是滥用，见另文）同时使用的，抗菌素不能完全对抗激素使感染恶化的副作用，反而会因为加剧滥用抗菌素出现更多的耐药菌株和菌群交替现象。
因此笔者多次大声疾呼：滥用皮质激素已经成为我国医界的一大问题。除了对所有执业医师进行有关理论再教育之外，主管部门有必要进行监管。
下面是几个典型的病例。
  
案１：滥用激素致死

这是一个没有经过我治疗的病人，但是可以大体肯定是滥用激素致死的。
死者是一个７、８岁的小姑娘，是我的邻居家的孩子。她家的大人和亲属有病绝大多数要找我。小姑娘的哥哥曾经病重是我治好的。所以，开始我不知道这次为什么没有找我看。
１９９８年春末一天，有人告诉我这个小姑娘“突然”死了，我还不大相信，因为竟然没有找我看过，而在我的印象中小姑娘的身体很好。后来人们告诉我大体原因：近来小姑娘的一位舅姥姥在城里行医突然出名，她专门治小孩，病人相当多。于是，小姑娘有病不找我可以理解了。小姑娘大约于４天前感冒，找她的姨姥姥扎针吃药。死亡当天还去扎过针。
后来有的同行告诉我，这位舅姥姥最喜欢使用地塞米松而且用大量。对她的至亲用量就可能更大，结果导致死亡。
这不禁使我想到，周围有３、４个相当“有名”的同行死过妻子或孩子，他们都是因为“发烧”而死的。现代条件下，发烧——其中大多数感冒起病——死人是很难想象的。我知道，死者的丈夫或父亲都是喜欢大量用激素的。看来多数人滥用激素的确很盲的，因为不会有意滥用治死自己的亲人。

案２：滥用激素致死

庞修成，男，６５岁，某县李家寨村人，１９９６年１２月１日初诊。
病情危重，亲属请我出诊。
患者不能自述病史。他人代述的病史大体如下。
大约两周前，患者感冒发烧。他和邻村的某“医生”关系很好，于是多次到他那里扎针吃药。烧退之后，没有严重的恶心呕吐，却不能进食。近８、９天来，持续昏睡，完全不能进食水。４天前在县医院做CT、心电等检查化验无异常，于是回家输液。大便可，小便混而粘稠。再三呼叫，患者偶尔呻吟而不能回话。脉象弦迟，舌淡而干。无明显巩膜黄染，腹部平坦，稍微柔韧，左肺呼吸音弱。血压170／70mmHg。T36.8℃。
近日一直在输液，每天不超过１０００ml，其中大量使用清开灵、氨苄青霉素和地塞米松。
如此严重的情况，按说应该让患者住院。但患者去过医院，花钱不少，没有闹清什么病。家属执意不再去。我曾经多次给患者的亲戚看过重病。家属的意思是请我来断死期的。只好勉强在家治。但说明已经很危险，２４小时内无明显好转即属不治。
我知道患者的朋友“医生”治感冒的常规是大量使用解热药、抗菌素和皮质激素，所以敢断言这是滥用激素的结果。
西医辨病：皮质激素导致严重内环境紊乱、昏迷、轻度脱水、一期高血压
中医辩证：阴阳虚竭、清窍失养、中气大坏
西医处理：停用地塞米松，继续输液，争取每天输２５００ml以上。其中盐水５００ml，糖２５０克，钾４－５克，氨苄青霉素８克。
中药：估计患者不能服药，但还是取下方一剂。
熟地３０生地２０桂枝１５白芍１５山芋肉１５生姜１５附子８甘草５川朴６。水煎服。
１２月３日，家属来诉，昨天下午５时患者寒战，半昏迷，尿急，心律慢。中药勉强服了三分之一，输液只能坚持到１５００ml。
看来患者早已有败血症，前几天不发烧是大量激素掩盖了病情。于是再次说明病危。没有开中药，嘱咐继续输液。次日，患者死亡。
或问：像１２月１日那样，患者还有无希望呢？
答：如果一切抢救措施充分而又及时，最多还有一半希望。但是，这时即便住院也不一定能按我的医嘱输液。其中既有家属的耐心，也有医护人员的责任心。在家抢救，不能随时监督用药，及时掌握治疗情况，基本上没有希望。

案３：滥用激素致死

患者张某某，某县时家庄人，男，５５岁，１９９６年１２月１０日初诊。
患者的姐姐嫁在我村，他没有子女，因为病重由外甥接来请我看。
体温、脉博、呼吸、血压都在正常范围，心肺和腹部大体正常。但患者精神淡漠，极其乏力，语声低微，自觉心慌不支。此外就是毫无食欲而且恶心。
这种表现使我非常吃惊，一个多月前，我还见他来帮助姐姐家秋收秋种。那时身体相当好。仔细询问病史才知道是滥用激素所致。
大约10天前，患者感冒发烧，先是在本村买药。他住的村子没有村医，杂货铺里就卖常用药。买卖双方都“知道”用感冒成药和皮质激素治感冒。结果是吃药几天不好，反而加重——反复高烧且完全不能进食。于是请邻村的医生输液。
这位医生更是喜欢大剂量使用激素，同时大量使用抗菌素，还好莫名其妙的大量使用碳酸氢钠。其理论是：食欲不好，多输点苏打，改善食欲。真是令人哭笑不得。读者需注意，滥用激素导致内环境紊乱之后，要慎重使用碱性药。大剂量的激素可以造成酸中毒，但是，这种酸中毒不是用碱性药的适应症，大量使用碳酸氢钠会进一步加重紊乱，特别是加重低钾。其中原理从略。
从中医角度看，只有舌苔灰黑粗厚而糙预后不良。
患者的姐丈希望我尽力挽回。我说：抢救两天也可以，但是病人只有一半可能性抢救过来。如果不怕病人最后死在你家，我就试一试。
病家终于选择住院治疗，大约４８小时后，患者死亡。

案４：滥用激素病危

１９９１年４月一天周末，我回乡探亲。晚上大约１０点钟有村民某慌忙来找，说兄长病危，刚才听说我回家，请我去看。
患者赵星涛，当时大约65岁。我进屋时见好几个人在炕上围着他，敛服就放在旁边。患者全身虚肿，呻吟不止，频频嘱咐后事。询问病史大体如下。
患者约于１０天前感冒发烧，先是请本村的医生扎针吃药。不好，又请邻村一位名声相当大的医生治疗。这位医生最拿手的是输液中超大剂量使用激素和抗菌素。他治疗三天，越治越重。病家还保存着药盒和药瓶。我看了看，地塞米松从每天４０mg增加到120mg。患者不但全身虚肿，还有严重腹部胀满。自觉心慌气短，严重濒危感，一阵阵昏迷。已经三天未进食水，一天没有小便。
这时患者不发烧，脉象沉弱稍数，舌淡苔白厚水滑。
病家再三请求我尽力，可是那时只休息星期天，周一我还要授课。必须黎明时赶早车回省城备课。于是只好破釜沉舟一试。开的方子如下。
附子１０干姜１０桂枝２０白芍１５五味子２０陈皮１０茯苓２０半夏１０生姜１５甘草５。
嘱咐病家立即抓药，立即煎服。到凌晨２时还不见大好，即去住院。结果是，天快亮时病家来报喜。说：服药后病人大好，喝了一大碗稀粥，自觉舒适，您放心走吧。　　　
上面这个方子，那时只值7毛5分钱。至今还有人说7毛5分钱救了一条命。
或问：为什么这个病人抢救恢复这么快，上面那两个病人终于死了呢？
简单说就是：这个病人虽然因为滥用激素导致内环境紊乱，但是还以钠水潴留为主。自中医看，以阳虚水泛为主。其它病理变化不很严重，也没有菌血症。所以使用温阳利水的治法可以迅速纠正。如果再像以前那样治几天，特别是输液不当，抗菌素使用不当，就不仅仅是钠水潴留了。输液不足会在细胞外钠水潴留的同时又细胞内脱水。补钾不足，会造成严重低血钾。补糖不足会因为多器官营养缺乏而功能紊乱、衰退。抗菌素使用不当，会造成菌群失调进而导致败血症。那样就不可能迅速挽回，一般很难挽回。

案５：使用激素导致脓胸

１９７４年春天我处理过８例小儿脓胸，至今难忘。
那时麻疹还隔数年大流行一次，那年正值麻疹大流行。８例脓胸患者都是麻疹合并肺炎引起的，而且都使用过皮质激素。
由于普遍接种，现在麻疹接近消灭。偶尔见到，也很轻。那时的麻疹则病情严重，一般要高烧７－１０天，大约１／３的患儿合并肺炎。抗菌素发明之前，麻疹的死亡率常常超过３０％，多数死于肺炎。一旦合并肺炎，发烧会持续更久。患儿长期发烧，进食水很少，必然迅速虚弱。抗菌素广泛使用之后，肺炎大多可以迅速控制，死亡率下降至3％以下。然而，１９７０年代，激素使用逐渐增多。那时主要使用氢化可的松（一般是酒精溶剂，必需静脉给药）和强地松（口服）。如上文所说，激素可以迅速退热，病家和部分医生往往因此认为病情大好而停止用药。于是暂时掩盖的感染暗中扩散，病情必然反复，而且很难控制。脓胸就是这样引起的。
这８例脓胸都抢救过来了，也给我很深的印象。那时并不是大剂量使用激素，还出现如此严重的后果。大剂量或超大剂量使用的后果可想而知。
犬子那年２岁多，也患了麻疹。起初我坚持不用抗菌素，更不用激素。发烧一周后，疹子出齐、热退。２日后，再次发烧咳嗽，合并肺炎。起初我还是坚持没有用抗菌素。后来表里大热，舌红苔少，用犀角地黄汤后热退，但不尽。终于还是加用青霉素才迅速退尽，不再反复。看来还是中西医结合更好。
至此，我又想到母亲多次讲的三哥死于麻疹的故事。
三哥大约死于１９４１年，死时４、５岁。那年也是麻疹流行。当时贫苦人家是不可能请医生看病的。但母亲知道，孩子只要能喝水，一般就不会死。三个孩子同时患麻疹，她老人家几乎昼夜不休息，随时让孩子喝温开水。本来，三哥的病情也大好了，开始下床活动。这时爷爷偏要给三哥剃头，剃头之后，三哥再没有起床。他一直拿着母亲给的三个铜板在被窝里玩，直到高热昏迷而死。麻疹在冬春流行，天气寒冷，旧时没有任何取暖条件，热病初愈是不能剃头的。爷爷是个明白人，不知道为什么犯了那样的错误。事过多年，母亲不再很悲痛，但是多次讲这个故事，总是旧痛难忘，对爷爷也有些不满。
抗菌素对麻疹本身是无效的。但是，１９７０年代，抗菌素供应已经比较充足，作为医生，更不会找不到青链霉素。别的医生早已常用抗菌素预防肺炎。我还是认为母亲的经验自中西医看都是有道理的。犬子患麻疹之初，不给他用抗菌素。因为他一直能够进食水，没有性命之虞。后来终于用了3天，但我相信比早用好。使用抗菌素“预防”感染，不是明智之举。
至于使用激素，我至今非常谨慎。

案６：滥用激素导致消化道出血和幽门梗阻

患者赵鹤亭，男，６２岁，某县马塘寨村人，１９９４年２月１５日初诊。
患者无胃病史，近来因为感冒发烧西医治疗一周致上腹胀满大量呕吐不能食。查患者一般情况可，脉沉、舌淡，上腹饱满，明显振水声。血压１６０／１００mmHg。详细询问得知，西医治疗口服药和输液中都用过较大剂量的地塞米松。又，患者清楚地记得，去年１１月８日曾经大量便血一次，也是在治疗感冒发烧之后，而且便血前有上腹胀满烧心。
故基本上可以断定，这两次都是滥用激素诱发的上消化道溃疡并且出现合并症。患者没有高血压史，目前血压高至少和滥用激素有关。
处理：
１、禁食水
２、支持输液
３、口服甲氰咪胍、盖胃平
４、中药煎剂处方如下：
黄芪１５桂枝２０白芍１５党参１５香附１０吴茱萸４茯苓１０半夏１０厚朴5云木香５甘草５生姜１５。
这是黄芪桂枝５五物汤加味。加的是补气、温胃、理气药。
２月１６日，家属来诉，未再大呕吐，亦未便血或黑便，继续处理如上。
２月１７日，患者就诊，自称大好，可以进食，面色转红。血压１３０／９０mmHg。取中药３付善后。
这样的经验很多，以下再举一例。

案７：滥用激素导致幽门梗阻

本村村民赵俊之，今年（２００４）８３岁，已经鳏居近３０年，仍然可以自己照顾承包土地，按说身体相当好。只是，他从年轻时就有典型的消化性溃疡。近５年当中２次出现幽门梗阻，都是滥用激素引起的。第一次是五年前感冒后扎针吃药都用不算很大量的激素所致。那次禁食水、胃肠减压、输液十多天才缓解。所以，他注意感冒时尽量不用药，用药也找我用中成药。可是，去年秋天，再次出现幽门梗阻。这次是好心的朋友送给他两种药片，治疗他的肩膀痛。这两种药就是消炎痛和地塞米松。服用的当天就引起上腹不适，４天后即上腹胀满、大量呕吐，不能进食。结果，再次禁食、输液，总算挽回了。
患者高年鳏居，没有子女，还能自力更生，说明他的胃病不很重，身体底子相当好。但我相信，两次幽门梗阻得不到及时而恰当的处理都会致命。
所以，给有胃病的患者使用激素，要更加小心。

案８：滥用激素病情加重且复杂

姜银香，女，５３岁，某县东郭庄人，２００５年１月２５日初诊。
１０天前感冒起病，并无发烧。先在本村扎针用青霉素等，病情加重。主要是自觉多饥、失眠、心慌、乏力、气短、全身虚肿。于是又到某诊所输液用清开灵、双黄连等２天，上述症状更加严重，几乎不能下床。继续服该诊所开的西药３天，病情不见改善，又出现手指尖发麻，几乎不支，前来求治。
患者面色紫红，明显虚肿。静坐时微喘，语声低微。脉象弦细，舌红苔少。血压１１０／８０mmHg。
目前不能说病情已经很危重，但是已经很复杂难治。如果继续上述误治，数日后即有性命之虞。
患者的全部症状都是典型的地塞米松副作用。我已经记不清碰到多少这样的情况了。这是今天看的病人，写在这里供参考。
患者的丈夫同时感冒，同时扎针，也出现了失眠、多饥、心慌。但是他的身体很强壮，过了几天渐渐好了。
总之，虽然患者不知道除青霉素、清开灵、双黄连外，其余用的什么药，但即便我不知道他医凡感冒就大量用激素，也可以肯定这是滥用激素的结果。
显然，患者开始根本不需要使用激素，也根本不需要使用青霉素。任何教科书上都没有说过不发烧的感冒应该使用这两种药，但是，这种毫无理论根据的滥用风气竟然愈演愈烈。
先说一下滥用地塞米松为什么会出现上述症状。
失眠、多饥是神经功能紊乱和糖代谢紊乱的结果。
水肿是钠水潴留的结果。
乏力是低血钾的表现。
心慌气短是钠水潴留和低血钾同时导致心脏收缩无力并血容量增加的结果。
面色发红是肾阳之气外越的表现、舌红苔少是肾阴虚的表现。大剂量使用激素退热，最初表现为阳虚的居多。较长时期使用，多数会出现阳气外越，即西医说的类克兴氏综合征表现之一。
患者没有慢性气管炎病史，感冒之初咳嗽也不重，现在的气短主要是激素的副作用所致。
这个患者同时有水肿、心慌气短和舌红苔少（阴虚的指征）和阳气外越，中医治疗有些困难，因为不宜完全使用温阳利水法，既温阳又滋阴需要恰当配伍。
处方如下：
山芋肉１５五味子１５麦冬１５茯苓１５熟地１５生山药１５党参１０黄芪１０白芍１５丹皮８桂枝１５陈皮１０川朴５甘草５。水煎日一付。
口服金匱肾气丸、补中益气丸各９克日３次。
安定２片（0.5mg）睡前服。
1月30日二诊：自述服上方1日即无濒危感。目前面色紫红、全身虚肿、心慌、气短、乏力、不眠、多饥、手麻等症状均好转，唯自觉右眉棱骨痛。脉象、舌象大体正常，右眼眶明显压痛。看来目前主要是额窦炎。考虑到滥用激素导致的紊乱不会完全恢复，继续使用上方，但同时使用负压滴鼻的方法将氯霉素滴入额窦，具体操作从略。
2月1日：介绍他人来诊，称患者头痛痊愈，此前诸证悉退。
  
案９：滥用激素发烧迁延不愈

患者姜春增，男，２４岁，某县王家陵人，２００４年９月１１日初诊。
３５天前因为受凉发烧，曾经输液一周，同时用青霉素、安灭菌、清开灵、病毒唑、地塞米松等。但至今热退不尽。体温在３７.５℃左右，自觉头沉、背酸，不能做重体力劳动。其余无大不适。脉大而弦，舌红苔白厚。血压正常。
西医辨病：滥用激素后遗症
中医辩证：表证未尽解兼内热未尽
治疗：
柴胡５连翘８葛根１０甘草５菊花１０白芍１５生石膏粉１５。水煎日一服。
疗效：服上方５剂，诸证悉退。
这是比较典型的清表里热的方子。只说明一下为什么生石膏用如此小量。
目前虽然还常见生石膏块，但也常见机器加工的极细粉。这种细粉的清热作用大约是人工捣碎石膏块的１０倍，所以不能再像张锡纯先生那样经常用一两甚或半斤之上。同样，目前的龙骨、牡蛎也常常加工为极细粉，用量可以减至旧时的１／５—１／１０。不过，龙骨、牡蛎用旧时的分量问题不大。生石膏细粉，则要慎重。原则上是，只要见一次大便不实，即需减量或停用。这也是锡纯先生经常告诫的。
若再问为什么？道理很简单。凡石质药物——比如一块赭石，不粉碎不可能煎出有效成分。粉碎越细，用量越小。

案１０：滥用激素导致长期低热

患者李秀萍，女，２１岁，某县油坊村人，１９９４年８月６日初诊。
低热伴前头痛一年，经中西医多次治疗不效。体温偶尔可至３７.５℃，一般不超过３７.３℃。终日头痛不止，此外无特殊不适。身体消瘦，面色晄白，食欲稍差，睡眠偶尔不好。二便、月经大体正常。脉细弱而数，舌淡胖，苔白稍厚。血压１００／８０mmHg，T３６.９℃。
不详细询问病史，也可以疏方。但是，近年来我治疗过上百例这样的长期低热，有的反复低热２年以上，绝大部分是滥用激素引起的。问之，果然是发病前不久曾经因感冒发烧输液数日，几次大汗后遗留此证。
西医辨病：滥用激素致体温调节紊乱
中医辩证：过汗伤阳、伤气，清阳不升，气虚头痛
处方：
党参１５黄芪１５五味子１５桂枝１５柴胡５升麻５当归１０白术１０桔梗１０川芎１０甘草５。水煎日一付。
口服补中益气丸９克日３次。
服上方５日后，头痛减轻，血压１１０／８０mmHg，体温未再超过３７℃。又２日后，脉象正常，头痛大减，血压１１０／７５mmHg，续服３日痊愈。

附注：滥用激素导致长期低热是很常见的一种不良后果，不及时恰当处理，至少会延续数月，有的会数年。这种低热一般不超过３７.５℃，有的甚至在正常范围。这是由于有的人基础体温低，接近３７℃的体温对他来说就算高了。体温略高，患者却很难受。头痛、头晕、乏力、全身酸痛冷热感等，就象总在感冒。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从西医药理角度看，这是因为皮质激素导致明显的调节紊乱，形成病态的调节周期。体温调节紊乱只是神经—体液调节紊乱的一个方面，只不过是体温容易测出来而已。
从中医角度看，这首先是典型的阴阳平衡紊乱。实验研究已经证明皮质激素严重干扰阴阳平衡，最多见的是导致肾阳虚，也可以导致肾阴虚。更准确一点说，这是肾气阴阳失衡在体温上的表现。
所以，治疗上既要补肾阳，也要滋肾阴，既要补气，也要补血，既要解表，也要和里。总的来说要用补益法，给体内阴阳平衡增加物质基础。除非有明显的内热，开始使用桂枝法也是正确的，因为这是滋阴和阳、补中固表第一法。
这种低热，虽然不是危重情况，却不是很容易治。下面再附一例。

案１１：滥用激素导致长期低热

李秀霞，女，４０岁，某县东郭庄人，１９９６年７月１２日初诊。
自春节开始头痛、头晕、乏力、低热不退至今。体温最高只有３７.５℃。曾在县医院诊为鼻窦炎，但是中西医治疗不效。最初服止痛片有暂效，不久亦无效。自称病初全身虚胖，至今仍明显发胖。此次病前不好出汗，近数月容易着凉，且全身憋胀出汗。饮食、二便、睡眠可。脉象沉细而弦，舌暗红苔略厚。血压１００／８０mmHg，T３６.８℃。
仔细询问病史，原来春节前夕患者曾经感冒发烧输液数日，当时即出现全身虚肿。勉强过完春节，头痛等症状即明显。所以，可以肯定，身体发胖和各种不适都是激素的副作用所致。
目前患者的脉象、舌象和血压都提示虽有内热但是正气不足。
处理如下：
桂枝１５白芍１５菊花１０川芎１０柴胡１０葛根１５党参１０黄芪１５丹皮１０当归１０茯苓１５五味子１５。水煎服。
口服补中益气丸９克日２次、龙胆泻肝丸４克日２次
７月１４日再诊：自觉好转，T３６.９℃，脉舌象均好转。血压１１０／８０mmHg，处理同前。
７月１６日三诊：自觉继续好转，脉舌象接近正常。血压１１０／７０mmHg。仍偶有不适。改方如下：
柴胡１０黄芩１０半夏８党参１０白芍１５桂枝１５葛根２０连翘１５丹皮６茯苓１０竹茹１２陈皮１０川朴５
藿香正气水１０ml日２次。
７月２２日４诊：近日体温最高３７.１℃，无明显不适。继续服上方４日善后。
此案虚实寒热夹杂，故治疗温请补泻兼施。好在患者食欲、睡眠均好，否则此案更难处理。

案１２：滥用激素导致奔豚证
  
患者李香亭，女，４０岁，某县吴王目村人。２００４年８月２１日初诊。
近半年来常犯上腹部抽泣样动悸，近十多天来发作频繁。卧位时尤多犯，并有乏力、多睏。近日头疼，此外无大不适。发作似与劳累、气恼有关。曾经针刺，无明显疗效。又曾多次服用中西药物，无效。其人瘦弱，神志清楚，面色黧黑，脉象滑弱，尺脉不可及，舌象大致正常，血压１１０／７０mmHg。
根据上述脉证，似乎已经可以疏方。但是，这样奇怪的主诉似乎不能满足于劳累、气恼所致的神经官能症来解释。于是进一步询问病史。
原来，患者于春节后不久曾因发烧输液多日。首次动悸就发生在输液中。当时还发现血压略高，此后每次感冒服药后，血压就略高。患者又补充说，常感心悸。
看来，此病首先应该怀疑滥用激素所致，因为见发烧就大量使用激素已经是“常规”。此证的主要表现很接近于仲景所说的“奔豚”证。此证主要因为过汗所致，而滥用激素常常导致过汗。再联系每次感冒服药后就有轻度血压升高，更应该怀疑滥用激素所致，因为时下凡感冒就给激素很流行。总之，滥用激素可以解释所有症状。
乏力、多睏、头疼是脾虚的主要表现，滥用激素之前患者可能有，但是，滥用激素会使之加重，心悸就是近半年才有的。这是脾虚变为心脾两虚。
西医辨病：滥用皮质激素所致神经官能症。
中医辩证：心脾两虚奔豚证。
处方：
柴胡5当归10白芍15白术10茯苓15甘草5薄荷3川芎6桂枝15陈皮10半夏6党参10黄芪10龙骨粉10。水煎日一付。
口服逍遥丸、补中益气丸、人参归脾丸各9克日2次。
疗效：服上方之后再未发生动悸。五日后再诊，乏力、多睏也明显好转。唯略有头疼。继续服上方五日，诸证悉退。
分析：处方的煎剂和成药用意相同，似乎可以不用舒肝法，因为疗效满意，终于未改。
  
案１３：产褥热滥用激素病危

张路霞，女，３０岁，某县宋庄人，１９９４年８月１日请出诊。
第四胎产后１７天，高烧７天，仍有白色恶露。曾大量使用抗菌素、激素并服中药不效。发烧昼夜不停，在３８—３９℃。原有恶心食少，昨天腹泻数次，今晨稀便一次。患者心慌、头晕、难眠、恶心、烦躁。体型略丰，面部虚肿，口唇紫暗，脉象滑数无根，心率１４４次／分，齐，舌紫红，苔黑。自今天无乳。自称发烧后未出大汗。血压１００／８０mmHg。
西医辨病：产褥热、感染性休克早期、窦性心动过速、滥用激素副作用
中医辩证：产后温病、气津两伤欲上脱
显然病情危重。
嘱渐减激素，每天给液体１０％的葡萄糖1500—2000ml，给钾4克，维生素Ｃ５克，生理盐水500ml。中药下方一付。
连翘１５二花１５党参２０麦冬１５五味子１５丹皮１５黄连５知母５山芋肉２０生石膏粉３０陈皮１０甘草５。
水煎两次剩一大碗，每服一大口，见大便稀即减慢服。
８月２日家属来诉：证大减，体温降至３７℃，不再烦躁，亦未大便。
８月３日来诉：体温未再超过３７.５℃，血压１１０／８５mmHg，心率９０次／分，病人无不适，仍未大便。嘱停用激素。中药加阿胶。
后来逐渐减去生石膏，共服中药１０付痊愈。

附注：产褥热已经很少见了，这是新法接生和抗菌素的功劳。新法接生和抗菌素普遍使用之前，产褥热居产妇四大死亡原因之首。（其余是大出血、子痫和破伤风）该患者发生产褥热，大概因为多产，不敢去医院生产。病这么重，还是不去住院治疗，原因大概相同。

案１４：滥用激素加重高血压

刚春风，女，５１岁，某县东街人，１９９７年３月２７日初诊。
２月余以前，感冒用药后终日头晕、严重乏力至今不愈。此外尚感心下满闷，夜间多梦。体型中等，精神可，脉象沉弦有力，舌稍胖有裂纹。血压２００／１００mmHg。
患者此前不知道有高血压，前医也没有给她侧过血压。我知道患者有明显的高血压家族史——其亲属曾经就诊的几乎都有高血压——故可以断定患者不是最近才患的此病。由于时下治疗感冒流行滥用激素，必然加重高血压。
处理如下：
复方降压片１片日３次，
心痛定10mg日３处
脉通丸１丸日３次
朱砂安神丸9克日２次
川芎１２怀牛膝１５茯苓１５木香５黄芪１５五味子１５白芍１５当归１２菊花１５丹参１０丹皮１０川朴５甘草５。水煎日一付。
４月４日再诊：诸证略减，脉象见缓和，血压１８０／１００mmHg，守上方。
４月９日３诊：又有感冒。血压２００／１００mmHg，脉舌象如前。降压片改为２片日２次。
４月１７日４诊：血压１６０／９０mmHg，诸证悉减。瞩继续服上方五天，而后坚持服用降压西药。

案15：滥用激素病危

患者王庆华之母，63岁，某县东关人，1988年11月26日请出诊。
患者曾经县城内几个名医治疗约一周，诊为急性肾衰，宣布不治，让病家准备后事。这时必须通知娘家人，是娘家人请我看一下免免后悔。岂知一看大谬不然。
病人已经不能自述病史，亲属代述简况如下：
患者有高血压约十年，一直坚持服药。虽然身体不很好，老夫妇俩还可以独立生活。大约10天前，感冒发热，先在附近诊所诊治无效，即请城内比较有名的医生诊治，但是越治越重。开始患者可以下床，也可以少量进食。输液3天之后，即不能下床，进食也越来越少。近3日无翻身之力，几乎持续昏睡，完全不能进食水，尿量很少。
我看了看昏睡中的病人，眼睑水肿很严重，同时有明显的全身水肿。脉象弦细略数，叫醒后勉强可以探舌，舌质略胖而淡，苔白略厚。体温不高，血压200／100mmHg。心肺听诊无明显异常，但腹胀明显。
于是查看前医开的输液单子。原来近一周来一直大量使用地塞米松（30mg左右），同时还几乎用遍了城内可以买到的各种抗菌素，而且无不大量使用。还多次使用清开灵、双黄连等中药清解制剂。给的液体以盐为主，包括碳酸氢钠。
曾去县医院作过多种检查、化验，均无明显异常。
患者还在吊着瓶子，其中输的就是盐水加地塞米松、菌必治、清开灵等。于是立即换上10％的葡萄糖加氯化钾（病家邻近一个大药房，买药很方便）。
这时患者的子女和娘家人问我病情如何。
我说：急性肾衰完全可以排除，目前情况是治疗不当所致。虽然比较重，但按我的办法治，至少有八成把握可以在一周内基本恢复。病家将信将疑。
急性肾衰为什么可以排除呢？
前医诊为肾衰，根据大概就是水肿、尿少和呕恶不能进食。但是这个病人此前没有任何可以出现急性肾衰的原因。水肿、尿少和呕恶不能进食显然是大量使用激素导致钠水潴留和低血钾的结果。特别是患者有比较严重的高血压，使用激素更是错误的。加之给盐过多，水肿就更加严重。至于各种抗菌素和清开灵等，都没有使用的必要，无必要就是滥用而且会有害处（具体害处从略）。
西医处理原则是停用激素和一切抗菌素、清开灵等，迅速纠正钠水潴留和低血钾，同时尽快把血压控制在安全范围。具体方法从略。
中药煎剂处方如下：
附子6桂枝15茯苓15泽泻8陈皮10半下10党参10黄芪10五味子10川芎10怀牛膝15川朴5甘草5生姜15。
关于中药方义也不再细说。
结果是患者24小时后就明显好转，一周后即可下床。此后又活了12年。

案16：滥用激素诱发消化道大出血
侄子赵文波，2005年40岁，于2月2日突然消化道大出血。
他于2002年夏天首次出现轻度腹水和下肢水肿，黄疸可疑，但有典型肝病面容和蜘蛛痣。按肝硬变中西医结合治疗迅速好转。因为劳累等原因，2004年11月再次出现腹水，而且比上一次严重。但是经过中西医结合综合治疗，病情迅速再次缓解。除腹水未完全消除外，几乎没有任何自觉症状。然而，2005年2月2日突然消化道大出血。因为曾经再三嘱咐他一定要注意休息，坚持服药。他也从没有腹壁静脉怒张和脾大，此前连黑便也没有过。我很纳闷为什么会大出血。问他最近有什么异常。原来，1月30日他自觉感冒，在附近买了几包感冒药。服药当晚几乎整夜不能入睡，却没有其他不适。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即睡眠一向很好。此后两天睡眠仍然不好。终于在2月2日凌晨呕血两口，天亮前便血两次。看了看剩下的一包“感冒药”，其中有3片地塞米松，其他10来片不能明确辨认。所以，基本上可以断定，大出血是滥用地塞米松所致。至于出血是诱发了消化性溃疡（有肝硬化者，更容易诱发溃疡）还是就是加重门脉高压所致，都有可能。这时他的腹水加重，全身轻度水肿，一般情况明显恶化。虽然没有出现休克，却要紧急处理。好在出血经过中西医结合处理迅速停止，但腹水很难控制。一周内给白蛋白9支，腹水仍然比较明显。
此前都是我在家给他治疗的，连一次肝功也没有作过。这次只好去省城，准备近日住最好的医院，请专家尽力。其实专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两年多前我就明确告诉他的父亲，自腹水出现开始，肝硬化患者平均存活5年左右，要说服侄子一定要清心寡欲，不要劳累，不要生气，坚持治疗，就有可能存活10年以上。尽管侄子并不很听话，这次突然大出血使病情加重却是滥用激素给我的切肤之痛。


海威 2005-12-24 01:14
海威按：这是赵洪钧没有整理很好的病案。
单看题目，似乎和中医没有关系。但是，西医治不好，病人就要找中医，反过来也是一样。故当今的中西医实在分不开。既然总打交道，莫如知彼知己，或者最好揉到一块去。
此文提及的问题很重要，也不是只有“纯西医”这样干。
赵洪钧特别重视此事，故把他反应问题的信件和给编辑的信也一起贴上。
显然，所述病案基本上是以中医为主治疗的。故虽然是滥用导致的问题，也是病。照样可以中西结合地理解并治疗。不妥之处，敬请批评。
此帖居然能够一次贴上，感谢并佩服本沙龙制作者的大气。很多地方是不能一次贴这么长的。


大同 2005-12-24 14:40
二、临床表现

　　肾上腺危象的临床表现包括肾上腺皮质激素缺乏所致的症状，以及促发或造成急性肾上腺皮质功能减退的疾病表现。肾上腺皮质激素缺乏大多为混合性的，即糖皮质激素和潴钠激素两者皆缺乏。

　　（一）发热　多见，可有高热达40℃以上，有时体温可低于正常。

　　（二）消化系　厌食、恶心、呕吐等常为早期症状，如能及时识别，加以治疗，常很快好转。也可有腹痛、腹泻等症状。

　　（三）神经系　软弱、萎靡、无欲、淡漠、嗜睡、极度衰弱状，也可表现为烦躁不安、谵妄、神志模糊，甚至昏迷。

　　（四）循环系　心率快速，可达160次/min，四肢厥冷，循环虚脱、血压下降，陷入休克。由于本病存在糖皮质激素和潴钠激素两者均缺乏，因此比Sheehan危象更容易、更快速地出现周围循环衰竭。多数病人神志改变与血压下降同时出现；少数病人神志改变在前，随之血压下降继现。我们观察到神志和血压的改变最早出现在诱因发生后4h，1/3和2/3的病人分别在24、48h内出现。


海威 2005-12-24 17:28
外源性激素过多，必然抑制内源性分泌，故大量长期使用，突然停止，就可能出现危象。


海威 2005-12-24 20:33
按：赵洪钧今天的病案
２００５，１２，２３，１０时
患者，女，３４岁，是我的本村同乡，在石家庄做服装生意。不是大老板，每天出摊儿，虽酷暑严寒，出摊儿１２小时左右，中间不休息。雇用了两个人，还是自己经营为主。显然都要吃饭，即还要做点家务。加之生意上的竞争，必然思虑、紧张等。这样长期心疲力竭，自中医看，很容易导致心脾两虚（心疲力竭就是此意）。从西医看，容易发生中枢神经调节紊乱，最常见的是，各种神经官能症和高血压。
她是比我小四辈（穷大辈儿，故１０７年前６０岁的赵三多，才比我长一辈）的媳妇儿，一直在外作生意，故没有找我看过病。这次病了一个多月，花了２、３千元，还是不好。打电话到老家，想回去看，才知道我刚来石市。
以上介绍是说，医生一定要了解患者的生活、工作、经历、目前心理状态等情况。内伤病尤其如此。
扫描一般情况：营养、发育、神志、气色、动作等无大异常，只是眼周发暗，提示睡眠、休息不足。
按说是自家人，叙述病史不应该紧张。她是一个精明的人，就诊前有准备，更应该说得有条理。但是，她说了几分钟，还是抓不住要害。经过仔细询问，要点如下。
１，母亲是高血压患者。
１本人去年２月发现高血压，基本上每天服用一次复方利血平和心痛定。但此次病重后，反而停了。
３，中秋节前后曾经因为高血压输液一周。早在那之前，就有头痛、失眠（不重）、乏力和食欲不佳。
４，１１月２０日首次发病。主要是突然发冷、心慌。冷感从足部往上发展，直到心里，同时头痛加重、极其乏力，似乎不支。摊位紧挨着医大二院（公认河北最好的医院），立即去看专家。专家说：天冷了，怕冷不是病。作了心电图等检查，没有异常。但还是开了很贵重（几百元）的“新药”，说是治心脏的。因为药很贵，患者认为肯定比利血平等好，就停用了老药。三天后，再次发病，到附近诊所看，发现血压１７０／１２０MMHG。诊所的医生说输液能治高血压。于是连续输了１８天。但是，仍然有时发冷、心慌，头痛、乏力、睡眠不好等则一直无改善。
患者过去食欲很好，发病前约１月，食欲锐减，但至今可以强食。
六脉浮取不见，中取滑弱略数，重取似无。舌前半略暗红，苔薄黄略粗。
血压１５０／１１０MMHG。
看来并不复杂。西医诊断是：二期高血压；中医诊断是：心脾两虚兼肾阳虚
处理如下。
１告知病因和注意事项。同时强调，高血压不容易一劳永逸，但不要害怕此病。
２停用现服药物，重新用复方利血平和心痛定，每天３次各１片。
３人参归脾丸９克日３次
４煎剂如下方
党参１０黄芪１５茯苓１５白术５苍术５五味子１０川芎１０怀牛膝１５当归１０桂枝２０黑附片５远志１０枣仁１５陈皮１０厚朴５甘草５生姜１５。
我想疗效会好的，应该在一周左右基本痊愈。
再说一下前医的诊治。
１专家竟然那样说，不可思议。西医专家，没有发现高血压，是失职。这样的专家太多了。
２诊所的大夫靠输液治高血压，完全为了赚钱——每天６０多元，还有其他收费。输液不是不能控制高血压，但除非是危象或脑病，不是输液的适应症。很多人多半辈子血压高，就要天天输液吗！他显然也不知道如何处理危象和脑病。
３突然加重时，是较轻的高血压危象。
４故停用口服降压西药，完全错误。患者不懂，医生难道也不懂。
５他们都不知道中医如何看此病。
又，患者有头痛、恶寒等，若一开始去看的是中医专家，可否看作外感呢？如果，不详细问病史，很可能。不过，脉象明显属虚，即便按外感治，用麻黄附子细辛汤或再造散，效果应该比较好。试看拙拟之方，和再造散区别不大。这就是辨证施治的长处——不辨内伤外感有时也可以。
另，按西医药理，麻黄升高血压，但不等于，凡见高血压症状，中医就不能用麻黄。此事比较复杂。从略。
凡心脾两虚型高血压，单用西药效果不好——血压下降了，病人可能更难受。
故严格而言，高血压是“症”或“证”，而不是病。
患者说不清病史，就是因为医生一直在误导。


海威 2005-12-25 23:33
滥用激素相关病案：
滥用皮质激素诱发精神病
　　张玉刚，男，１７岁，威县张王目村人，２００５年，９月４日初诊。
　　一月前发烧起病，先在本村服药、扎针、输液，热未全退而精神异常。于是住县医院治疗。县医院仍然输液，治疗８天，病情益加严重。遂转往临清地区医院治疗，临清继续输液６天，不惟热退不尽，精神益加错乱。于是就诊于我。
　　目前体温仍在３７，２C左右，但患者终日哭笑不休。查其人瘦弱，神情烦躁。回话无条理。自称有多种不适，且怀疑多种疾病。目前其他症状以恐惧、烧心、胃纳不佳为主。脉象滑弱，舌大并大面积剥苔。
　　问此前输液情况，家属称用了许多贵药，已经花费３－４千元。再问是否用过地塞米松，家属称从未停止使用过，而且最多每天用过５支。
　　显然，这是滥用地塞米松的恶果。患者虽然瘦弱，但生命力正旺，感冒发热，原可不药而愈。治疗至此，岂非医家之耻辱。
　　患者从无精神病史，家族史中，我知道他的外祖母晚年曾患不严重的精神病。总之，若非滥用激素，必不会次时患精神病。
　　又，长期低热和剥苔是很常见的滥用皮质激素反应，总之，此病因滥用皮质激素所致是毫无疑问的。
　　治疗如下：
　　党参１０黄芪１５五味子１０桂枝２０当归１０白芍１５川芎１０陈皮１０茯苓１５柴胡５川朴６龙骨粉１０甘草５生姜１５
　　逍遥丸６克日１次
　　香砂养胃脘６克日３次
　　补中益气丸９克日３次
　　安定每晚２片
　　奋乃静每晚１片
　　９月１０日再诊：逐证悉减，但不尽。仍守前方。
　　补充：患者未再就诊，约２月后，他的叔父就诊，说服完上方就好了。
　　或问：可否完全不用西药。
　　答：就此案而言，应该可以。但是，若躁狂明显，则非用不可，而且一般要用很大剂量。上面这个剂量对非精神病而言，也是较小剂量，况且只在睡前服。我看还是同时使用比较好。


海威 2005-12-25 23:45
祝贺沙龙开办一周年。
相信此后必然更加务实、开放、宽容、活跃且技术管理上更有利于网友。
也相信沙龙将会成为海内外重要的中医学术和舆论中心。
作为网友愿意为本沙龙的繁荣昌盛，作最大努力。


海威 2005-12-27 20:24
２５日那个病人再诊

患者今天再诊。自称除略有头痛外，诸证悉去。扫描（望诊也）一般情况大好。六脉浮取不见，中取正常，重取有神。舌象大致正常。血压１３０／１００－９０MMHG。
处理：
１告知节劳，虽然大好，仍不宜整天做生意。最多做半天。
２降压西药，减去一次。
３中成药和煎剂不变。

又，患者称，服药期间没有休息。
再次问患者夫妇的买卖，曰：夏天４点起床，５点到摊位（因为需要准备），晚上７－８点收摊；冬天５点起床，６点钟到摊位，下午６点收摊。回家后还要洗刷、做饭、吃饭等，确实是很辛苦的生意。患者说，自７月份以来，即感精神渐差。丈夫说，患者输液１８天，精神越来越差，终日不愿意起床，连饭也懒得吃。故不能照顾生意。加之，多次突然加重，颇感惶恐，在石就诊多次无效，实在无法，才决心回老家治疗——生意人是不大愿意放弃生意的，即便是短时期。

请青年网友注意，心脾两虚证是当代社会中极常见的问题。在内伤病中，大约和肝气不舒证机会略等。为什么会这样，应该很清楚。假如不能理解，就是生活经历不足，学了书本知识，还需要了解社会。既然中医认为，内伤乃情志所致，医家必须了解人情。此所以前贤有“不失人情”之说。
又，今天的血压，虽然在边沿（介乎正常和高血压之间），还是不正常。如果没有中药，她的血压很可能比今天低，但是脉压差会更小，那样，患者的心慌、乏力、头痛、不欲食等不会改善，甚至会加重。


海威 2005-12-29 00:30
肠廱肌肤甲错案

这个证是《金匱》中专门的一条。大概很多网上同道也知道这是西医所谓阑尾炎——失治所致。现代医生很不容易见到这样的病人了。我也只见到过2例。仲景书中有现成的治法，我倒不是完全那样治的。介绍一例供大家参考。因为时间太久了，记不很清楚了，请谅。

患者，女，大约40岁，1976年春因兰尾脓肿溃破、肌肤甲错住院。发病大约在50天以前，病后大约10天去地段医院就诊时，已经有兰尾脓肿。医生曾为抽取脓液，因为经济关系，此后在家多方治疗，但不很积极。每天有不同程度的发烧，最初不能进食，后来进食也很少。脓肿破溃大约在住院前10天。
住院时的一般情况是“肌肤甲错”——我想不少同道大概不知道这四个字代表的病情，所以下面用比较多的现代语言描述一下。
患者严重消瘦，精神萎靡，表情淡漠，头发蓬乱（这一点不是必有的）。全身皮肤干燥，满布小片状欲脱落的干燥表皮。
为什么会这样，下面再说。先说脓肿破溃情况。
这位患者，脓肿从四处破溃。右下腹近腹股沟处有两个口儿，右臀上部有两个口儿——西医称为窦道（窦者，孔也，口儿也；道者，管道也）。就是说，脓肿从腹部前后四处破溃了。开始脓液流出很多，不久就比较少了，但一直不停。起初，脓液稍微稠厚，有浓重的粪臭味，后来一直很稀薄，仍略有粪臭味和醒气味。
患者每天仍然发烧37。5—38度C。进食水很少，因而大小便也很少。腹部凹陷，兰尾部稍微饱满，有轻压痛。用力挤压右下腹，仍可见窦道有较多脓液流出。肠鸣稍弱，心肺听诊大体正常。
那时候，医院里没有现在这么多高级的仪器检查和化验手段。这个病人的诊断也明确，除了轻度贫血之外，其他化验结果也记不清了，但应该没有大问题。
患者六脉细弱，舌瘦而干嫩，苔白稍厚。
西医怎样治疗呢？
患者在家已经输液并用抗菌素，住院之初还是照用，但不像现在这样用大剂量。
中医怎样治疗呢？
仲景有附子、薏苡、败酱散方。不知道照用原方能否迅速治好。我没有照用。因为我认为附子、薏苡虽然可用（败酱则不必用），但这个患者更需要大补气血。记得当时处方大体如下。
附子、薏苡、党参、黄芪、当归、白芍、川芎、熟地、红花、白术、茯苓、桂枝、陈皮、川朴、三仙、生姜、甘草。
结果是，患者于数日内体温恢复正常，食欲迅速好转，精神日增，脓液逐渐变得稠厚而量少，全身营养情况也逐渐好转。一周后，停止西医治疗。20天后窦道基本收口。再10天后，不再见“肌肤甲错”，但还是比较消瘦。嘱出院后继续服药两周。
为什么会“肌肤甲错”呢？
道理应该很清楚。
每天发烧、进食很少、不断流脓，必然因为快速消耗导致严重营养不良，中医所谓肌肤失养也。当然不仅是肌肤失养。
所以，不是只有肠廱可以出现“肌肤甲错”。其他疾病所致者，也见过，不在此介绍了。


海威 2005-12-29 22:12
毛主席同音乐工作者的谈话
毛选五卷未收录的毛主席重要文章：同音乐工作者的谈话
[红七军团] 于 2005-11-24 12:20:55上贴      

同音乐工作者的谈话
毛泽东（1956.8.24.）
同音乐工作者的谈话[1]

(一九五六年八月二十四日)


　　实现社会主义革命的基本原则，各个国家都是相同的。但是在小的原则和基本原则的表现形式方面是有不同的。比如打仗的原理是一样的，都是攻、守、进、退、胜、败，但是在打法上，怎么攻，怎么守，各有不同，有很多的不同。抗美援朝[2]，打到三八线[3]双方顶住了，这种形式就是世界上少有的。革命的表现形式一定有许多样子。十月革命和中国革命，就有许多不同。苏联是由城市到乡村，我们是从乡村到城市。
　　艺术的基本原理有其共同性，但表现形式要多样化，要有民族形式和民族风格。一棵树的叶子，看上去是大体相同的，但仔细一看，每片叶子都有不同。有共性，也有个性，有相同的方面，也有相异的方面。这是自然法则，也是马克思主义的法则。作曲、唱歌、舞蹈都应该是这样。
　　说中国民族的东西没有规律，这是否定中国的东西，是不对的。中国的语言、音乐、绘画，都有它自己的规律。过去说中国画不好的，无非是没有把自己的东西研究透，以为必须用西洋的画法。当然也可以先学外国的东西再来搞中国的东西，但是中国的东西有它自己的规律。音乐可以采取外国的合理原则，也可以用外国乐器，但是总要有民族特色，要有自己的特殊风格，独树一帜。
　　艺术上“全盘西化”被接受的可能性很少，还是以中国艺术为基础，吸收一些外国的东西进行自己的创造为好。现在各种各样的东西都可以搞，听凭人选择。外国的许多东西都要去学，而且要学好，大家也可以见见世面。但是在中国艺术中硬搬西洋的东西，中国人就不欢迎。这和医学不同。西医的确可以替人治好病。剖肚子，割阑尾，吃阿斯匹灵，并没有什么民族形式。当归、大黄也不算民族形式。艺术有形式问题，有民族形式问题。艺术离不了人民的习惯、感情以至语言，离不了民族的历史发展。艺术的民族保守性比较强一些，甚至可以保持几千年。古代的艺术，后人还是喜欢它。
　　我们要熟悉外国的东西，读外国书。但是并不等于中国人要完全照外国办法办事，并不等于中国人写东西要像翻译的一样。中国人还是要以自己的东西为主。
　　我们当然提倡民族音乐。作为中国人，不提倡中国的民族音乐是不行的。但是军乐队总不能用唢呐、胡琴，这等于我们穿军装，还是穿现在这种样式的，总不能把那种胸前背后写着“勇”字的褂子穿起。民族化也不能那样化。乐器是工具。当然工具好坏也有关系，但是如何使用工具才是根本的。外国乐器可以拿来用，但是作曲不能照抄外国。
　　地球上有二十七亿人，如果唱一种曲子是不行的。无论东方西方，各民族都要有自己的东西。西方国家发展了资本主义，在历史上是起了作用的。但是现在世界的注意力正在逐渐转向东方，东方国家不发展自己的东西还行吗?
　　不中不西的东西也可以搞一点，只要有人欢迎。全盘西化，有人提倡过，但是行不通。马列主义的基本原理应该接受，不接受是没有道理的，也不利。第二国际[4]曾经否定这些基本原理，但是被列宁驳倒了。中国也有过“第二国际”——江亢虎的社会党[5]，影响很小。马列主义的基本原理在实践中的表现形式，各国应有所不同。在中国，马列主义的基本原理要和中国的革命实际相结合。十月革命就是俄国革命的民族形式。社会主义的内容，民族的形式，在政治方面是如此，在艺术方面也是如此。西洋的一般音乐原理要和中国的实际相结合，这样就可以产生很丰富的表现形式。
　　中国的豆腐、豆芽菜、皮蛋、北京烤鸭是有特殊性的，别国比不上，可以国际化。穿衣吃饭也是各国不同。印度人穿的衣服就和中国人不同，它是适合印度的环境的。中国人吃饭用筷子，西方人用刀叉。一定说用刀叉的高明、科学，用筷子的落后，就说不通。
　　历史总是要重视的。历史久，有好处也有坏处。美国历史短，也许有它的好处，负担轻，可以不记这么多东西。我们历史久，也有它的好处。把老传统丢掉，人家会说是卖国，要砍也砍不断，没有办法。但是要回顾那么久的历史，是有些麻烦的。
　　要向外国学习科学的原理。学了这些原理，要用来研究中国的东西。我们要西医学中医，道理也就是这样。自然科学、社会科学的一般道理都要学。水是怎么构成的，人是猿变的，世界各国都是相同的。艺术又怎么样呢?中国的音乐、舞蹈、绘画是有道理的，问题是讲不大出来，因为没有多研究。应该学外国的近代的东西，学了以后来研究中国的东西。如果先学了西医，先学了解剖学、药物学等等，再来研究中医、中药，是可以快一点把中国的东西搞好的。马克思讲过，首先研究近代社会，就容易理解古代社会[6]。这是倒行的，却要快些。
　　手工艺品的事情，请美术家请不到。对中国民间艺术看不起，这是个兴趣问题。应该逐步地引起他们的兴趣。可能一时说不通，要长期说服。
　　要反对教条主义。在政治上我们是吃过亏的。什么都学习俄国，当成教条，结果是大失败，把白区搞掉几乎百分之百，根据地和红军搞掉百分之九十，使革命的胜利推迟了好些年。这就是因为不从实际出发，从教条出发的原故。教条主义者没有把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基本原理同中国革命实际相结合。他们说中国革命是民主革命，但是又要革一切资产阶级的命。照那样办，就搞错了，那就不是民主革命，而是社会主义革命了。这个道理他们没有搞通。革命办法没有搞对，党内关系没有搞对，使革命遭到了很大的损失。必须反对教条主义，假使不反，革命就不能胜利。
　　对资产阶级，对知识分子的问题处理不好的话，对革命事业是不利的。对资产阶级的办法，中国就与苏联不同。中国的资产阶级和他们的知识分子，人数虽少，但是他们有近代文化，我们现在还是要团结他们。地主阶级也有文化，那是古老文化，不是近代文化。做几句旧诗，做几句桐城派[7]的文章，今天用不着。拿工人农民来说，工人比较有文化，他们有技术，但还不能当工程师，比较资产阶级和知识分子就差。农民不能说没有文化，精耕细作，唱民歌、跳舞也是文化。但是他们大多数不识字，没有现代的文化技术，能用锄头、木犁，不能用拖拉机。资产阶级在近代文化、近代技术这些方面，比其他阶级要高，因此必须团结他们，并且把他们改造过来。资产阶级掌握的文化，有些是旧的、用不到的，但是许多东西用得到。音乐家中的许多人在思想上是属于资产阶级的。我们这些人过去也是这样。但是我们从那方面转过来了，他们为什么不能过来呢?事实上已经有许多人过来了。团结他们是有利于工人阶级的革命事业的。要团结他们，帮助他们改造，把他们化过来。在座的都是“西医”，是学西洋音乐的，要依靠你们。请吹鼓手来办音乐专门学校是不行的，这些事还是要靠你们办。
　　中国革命有中国的特点。苏联革命采取苏联当时的那种形式，有其不得不如此的原因。列宁也曾经想到过对资产阶级采取别的办法[8]。但是那个时候资产阶级不相信布尔什维克[9]会胜利，他们要反抗。无产阶级开始又没有军队，只有八万党员。我们的情况和苏联不同。中国不是帝国主 义国家。我们打了二十多年仗，有军队，有二百万党员。中国的民族资产阶级也受帝国主义压迫。因此，革命的表现形式不同。
　　表现形式应该有所不同，政治上如此，艺术上也如此。特别像中国这样大的国家，应该“标新立异”，但是，应该是为群众所欢迎的标新立异。为群众所欢迎的标新立异，越多越好，不要雷同。雷同就成为八股。过去有人搞八股文章[10]，搞了五六百年。形式到处一样就不好。妇女的服装和男的一样，是不能持久的。在革命胜利以后的一个时期内，妇女不打扮，是标志一种风气的转变，表示革命，这是好的，但不能持久。还是要多样化为好。
　　民族形式可以掺杂一些外国东西。小说一定要写章回小说，就可以不必；但语言、写法，应该是中国的。鲁迅是民族化的，但是他还主张过硬译。我倒赞成理论书硬译，有个好处，准确。
　　要把根本道理讲清楚:基本原理，西洋的也要学。解剖刀一定要用中国式的，讲不通。就医学来说，要以西方的近代科学来研究中国的传统医学的规律，发展中国的新医学。音乐的基本原理各国是一样的，但运用起来不同，表现形式应该是各种各样的。比如写游记，我们一起去游香山，游的地方虽然一样，但是每个人写出来的就不一样。
　　要把外国的好东西都学到。比如学医，细菌学、生物化学、解剖学、病理学，这些都要学。也要把中国的好东西都学到。要重视中国的东西，否则很多研究就没有对象了。中国历史上有好多东西没有传下来。唐明皇[11]不会做皇帝，前半辈会做，后半辈不会做。他是懂艺术的，他是导演，也会打鼓，但是没有把东西传下来。还要靠你们。你们是“西医”，但是要中国化，要学到一套以后来研究中国的东西，把学的东西中国化。
　　学了外国的，就对中国的没有信心，那不好。但不是说不要学外国。
　　近代文化，外国比我们高，要承认这一点。艺术是不是这样呢?中国某一点上有独特之处，在另一点上外国比我们高明。小说，外国是后起之秀，我们落后了。鲁迅对于外国的东西和中国的东西都懂，但他不轻视中国的。只在中医和京剧方面他的看法不大正确。中医医死了他的父亲。他对地方戏还是喜欢的。
　　孔子是教育家，也是音乐家，他把音乐列为六门课程中的第一门[12]
　　我们接受外国的长处，会使我们自己的东西有一个跃进。中国的和外国的要有机地结合，而不是套用外国的东西。学外国织帽子的方法，要织中国的帽子。外国有用的东西，都要学到，用来改进和发扬中国的东西，创造中国独特的新东西。搬要搬一些，但要以自己的东西为主。要《死魂灵》[13]，也要《阿Q正传》[14]。鲁迅翻译了《死魂灵》、《毁灭》[15]等等，但是他的光彩主要不在这方面，是在创作。
　　中国的文化应该发展。外国的乐曲不会听，不会奏，是不好的。外国作品不翻译是错误的，像西太后[16]反对“洋鬼子”是错误的。要向外国学习，学来创作中国的东西。
　　演些外国音乐，不要害怕。隋朝、唐朝的九部乐、十部乐，多数是西域音乐，还有高丽、印度来的外国音乐[17]。演外国音乐并没有使我们自己的音乐消亡了，我们的音乐继续在发展。外国音乐我们能消化它，吸收它的长处，就对我们有益。文化上对外国的东西一概排斥，或者全盘吸收，都是错误的。
　　应该越搞越中国化，而不是越搞越洋化。这样争论就可以统一了。要反对教条主义，反对保守主义，这两个东西对中国都是不利的。学外国不等于一切照搬。向古人学习是为了现在的活人，向外国人学习是为了今天的中国人。
　　中国的和外国的，两边都要学好。半瓶醋是不行的，要使两个半瓶醋变成两个一瓶醋。
　　这不是什么“中学为体，西学为用”[18]。“学”是指基本理论，这是中外一致的，不应该分中西。
　　非驴非马也可以。骡子就是非驴非马。驴马结合是会改变形象的，不会完全不变。中国的面貌，无论是政治、经济、文化都不应该是旧的，都应该改变，但中国的特点要保存。应该是在中国的基础上面，吸取外国的东西。应该交配起来，有机地结合。
　　西洋的东西也是要变的。西洋的东西也不是什么都好，我们要拿它好的。我们应该在中国自己的基础上，批判地吸收西洋有用的成分。
　　吸收外国的东西，要把它改变，变成中国的。鲁迅的小说，既不同于外国的，也不同于中国古代的，它是中国现代的。
　　你们是学西洋的东西的，是“西医”，是宝贝，要重视你们，依靠你们。不要学西洋的东西的人办事，是不对的。要承认他们学的东西是进步的，要承认近代西洋前进了一步。不承认这一点，只说他们教条主义，不能服人。教条主义要整，但是要和风细雨地整。要重视他们，但是要说服他们重视民族的东西，不要全盘西化。应该学习外国的长处，来整理中国的，创造出中国自己的、有独特的民族风格的东西。这样道理才能讲通，也才不会丧失民族信心。
　　根据一九七九年九月九日《人民日报》刊印。



注释：
　　[1]这是毛泽东同中国音乐家协会负责人的谈话。
　　[2]抗美援朝，见本卷第45页注[2]。
　　[3]三八线，见本卷第66页注[3]。
　　[4]第二国际，是各国社会党的国际联合组织，一八八九年七月在巴黎成立。在恩格斯的指导和影响下，第二国际初期基本上保持了革命的立场。一八九五年恩格斯逝世后，第二国际各国党内的机会主义迅速滋长，以伯恩施坦为首的右派和以考茨基为首的中派占据了第二国际的领导地位。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大多数社会民主党公开支持本国资产阶级政府参加帝国主义战争。
　　[5]江亢虎（一八八三——一九五四），江西弋阳人。早年游历日本和欧洲，受第二国际机会主义的影响。一九一一年辛亥革命后，标榜社会主义，在上海创办中国社会党。一九一三年，该党被解散。一九二四年，他为了投靠北洋军阀，重新组织中国社会党，次年又把该党改组为中国新社会民主党。一九二七年，当北伐战争节节胜利时，他不得不把他的党解散。抗日战争时期，他投身敌伪政府，堕落为汉奸。
　　[6]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中说：“人体解剖对于猴体解剖是一把钥匙。反过来说，低等动物身上表露的高等动物的征兆，只有在高等动物本身已被认识之后才能理解。因此，资产阶级经济为古代经济等等提供了钥匙。”（《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3页）
　　[7]桐城派，是古文中的一个流派，主张“义理”、“考据”、“辞章”合而为一，主要代表人物是清朝康熙、乾隆年间的方苞、刘大櫆、姚鼐。由于他们都是安徽桐城人，所以后人把他们和他们这一派的人称为桐城派。这一派的作家并不都是桐城人。
　　[8]十月革命后，列宁曾考虑对资本家实行“赎买”的政策。由于发生了国内战争，由于资本家阶级一般地站在反对苏维埃政权的立场上，列宁关于国家资本主义的这种设想没有能行得通。
　　[9]布尔什维克，指布尔什维克党，原苏联共产党的前身，一九一二年正式建立。
　　[10]八股文，是中国明、清封建皇朝考试制度所规定的一种特殊文体。八股文每篇由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部分组成。“破题”一般用两句，说破题目的要义。“承题”一般用三句至五句，承接破题的意义而说明之。“起讲”概说全体，为议论的开始。“入手”为起讲后入手之处。起股、中股、后股和束股这四个段落才是正式的议论，中股为全篇文字的重心。在这四个段落中，每一段落都有两股两相比偶的文字，合共有八股，所以叫作八股文，也称为八比。
　　[11]唐明皇，即唐玄宗李隆基（六八五——七六二），公元七一二至七五六年在位。
　　[12]孔子（公元前五五一——前四七九），名丘，字仲尼，陬邑（今山东曲阜）人。春秋末期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儒家的创始人。他设立的六门课程（即六艺）是：礼、乐、射、御、书、数。
　　[13]《死魂灵》，俄国作家果戈理创作的长篇小说。
　　[14]《阿Q正传》，鲁迅小说的代表作。
　　[15]《毁灭》，苏联作家法捷耶夫创作的长篇小说。
　　[16]西太后，即叶赫那拉氏（一八三五—一九○八），清朝咸丰皇帝的妃子。一八六一年其子载淳（同治皇帝）即位后，被尊为慈禧太后，因住在西宫，所以又称西太后。她是同治、光绪两朝的实际统治者，清末顽固势力的总代表，对内实行残酷统治，对外妥协投降同时又盲目地排外。一八九八年，她镇压了主张向西方学习的戊戌维新运动。
　　[17]隋朝的九部乐是：清乐、西凉、龟兹、天竺、康国、疏勒、安国、高丽、礼毕（据《隋书》卷十五，音乐下）。唐朝的十部乐是：燕乐、清商、西凉、天竺、高丽、龟兹、安国、疏勒、康国、高昌（据《新唐书》卷二十一，礼乐十一）。其中，龟兹、康国、安国、疏勒、高昌都属于西域，高丽即朝鲜，天竺即印度。
　　[18]“中学为体，西学为用”，这一中国近代有关中学与西学关系的命题，是由洋务派思想家张之洞提出的。他在《劝学篇•设学》中说：“旧学为体，新学为用，不使偏废。”所谓“中学为体”，就是要以儒家的三纲五常等伦理道德作为立国的不能改变的根本原则。所谓“西学为用”，就是采用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一些科学技术，作为维持中国封建地主阶级统治的一种手段。

黄力

海威 2005-12-23 15:08
赵洪钧声明
由于拙贴大都很长，此前大多以主题帖子贴在本栏。但这样会占地方——一个人的主题太多了，别人再在本栏发主题不太方便。故自今天始，除了跟别人的主题，本人在本沙龙的文帖一律作为此声明的跟帖，贴在本主题的下面——即便很长的东西也如此。换言之，即不再发主题——自己或别人认为可以做主题的也如此。当然，欢迎批评一切拙见的帖子，也跟在下面。


海威 2005-12-23 15:10
从文字学想到“甲骨四堂”等

讲中国文字学，自然会从甲骨文谈起。我不懂甲骨文，却浏览过某些书籍。其中使我最为感叹的是“甲骨四堂”。
所谓“四堂”指对甲骨学贡献最大的四个人，字号末尾都是“堂”。
即罗振玉，号雪堂；王国维，号观堂；董作宾，号彦堂；郭沫若；号鼎堂。
不过，在我看来，贡献最大的还有一个人——最早认出甲骨文的王懿荣。即便不承认他的贡献超过四堂，至少也应该和他们并列。
然而，王氏不叫什么堂。我看，完全可以给他起一个——甲堂或文堂。当然这和他的名字不很相应，不过，王、郭二氏的，也不相应。
总之，最好称为“甲骨五堂”。
因为无论谁、还是占在什么立场上，谈甲骨文，总要从甲堂或文堂谈起。没有他，大概就没有甲骨文了——至少要推迟５０年。殷墟埋了３０００多年，甲骨不是没有出土过。但是，都被当作龙骨送到药店里了，或者视为土苴，随便丢了。这证明，机遇实在太渺茫了。是否３０００年一次还很难说。比如，若非有现在的甲骨学，不太好的卜骨（常常只有一个或几个字）摆在当代学者面前，恐怕不会像甲堂那样认为是古文字记录。总之，甲堂或文堂才最具有优先权——出类拔萃的眼光。
其实，我的感叹主要不是以上所说。而是——
王懿荣的悲剧人生和中国的大悲剧那么密切，而且和中医密不可分。
王氏发现甲骨文，大约始于１８９８年，正值民族危急的一个大关头。义和团运动迅速兴起，很快就是八国联军占领北京。这位“中央大学校长”没有来得及——也许不想，跟着西太后逃跑。他自杀殉国了。须知，他的在京家人大多也要自杀的。当时，举家自杀的也远远不止王氏。这体现了一个民族的节气——尽管我不是说都应该这样做，或者没有自杀的人都是不可原谅的。城破之后，食君禄的高官们，是不应该苟且偷生的。
如果说有一个人可以原谅，倒正是王氏——为发扬传统文化忍辱负重。可惜，他没有。
郭沫若说过：甲骨文的发现可能比辛丑事件——即联军占领北京和辛丑条约等，意义还要大。怎样理解呢？他的意思大概是，民族危机是暂时的，文化是永恒的。此种理解不是全无道理，不过，倘辛丑事变提前发生几年，大概至今没有甲骨学。
甲骨学发源和中国文化以及中医的关系，也很令人感慨。
最初，或相当长的时期内，甲骨完全被视为土苴而扔掉。一旦甲骨是被当作“龙骨”——即联系上中医，它的价值才可能被博学的人发现。故甲骨文的发现出自“龙”的传人——那时的“中央大学校长”，并系于“龙”的医学完全不是巧合——尽管很偶然，却是又必然。不少人认为这样的说法（王懿荣从“龙骨”发现甲骨文）有演义色彩，我看，它的文化底蕴非常充分。
令人感慨的是，最先发现甲骨文的人，两年之内就自杀殉国了。所以，我讲医学史时，总要联系上述国耻和这位有气节的人。
更令人感慨的是：王国维也自杀了——１９２７年自沉于昆明湖。
很多人承认，王国维是２０世纪，中国最具天才的学者。我相信，让他研究任何一门学问，都会是超一流的。而他自杀时只有５０岁。
观堂的自杀并非殉国，当时他就在古文化中心，而且正在连续发表文章。但恐怕还是忘不掉辛丑或庚子国耻。所以，他选择了那样一个地方自我了结。可以说，他是殉难于民族文化。
在我看来，像王懿荣、王国维这样的人，只要不去卖国，有多少缺点——比如杀过人，也可以原谅。天才太难得了。就甲骨文来说，天才再加上机遇，出现的几率是，大约３０００年一次。
请看，真正治学的人，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对鼎堂的某些做法也可以原谅。文革还没有正式开始，他就说自己发表过的东西都是四旧，应该烧掉。鲁迅说他“太聪明了”。我想很多人知道此话怎样理解。我看是，鲁迅３０年前的话，不幸而言中。
鼎堂上述做法固然不值得效仿，但他确实聪明，在甲骨学上的贡献也远非常人可比。
反观近来某些想卖弄文字的人，还要搞运气、算命、内证等，而且被称为大师，而且有很多人拜在门下，和上述学者相比，我不知道怎么说好。最文雅的语言大概是：从文化高度看，无论是道德还是学问，都是传统的没落或怪异变相。


海威 2005-12-23 17:33
按：此帖原来在“自中医谈‘证’的概念”那个主体后面，现在移过来，略有补充。
海威按：赵洪钧说：病要看，理也要争。不然，处在信息时代太可惜了。争不是为了证明自己一定对，听听别人的意见——特别是反对者的看法，有好处。别人批评得对，自己的认识就提高了。如果自己的看法对别人有帮助，不是更好吗！
我不赞成看病不需要“理”——理论。反之，理论更重要。学生读书时，学的就是理。那都是前人留下的。任何时候都有人在争论，这就是为什么中医历史上有几个大学派。特别是河北的河间和易水学派就是同时出现的互相争的大学派。可以说，他们一直影响至今——不是泛泛影响。
近代以来则有中西医之争，汇通学派就是这样出现的。目前的中西医之争——试看网上多少贴子基本上都于此有关，就知道大家都在争。
争论的核心问题，大概是要不要“中西医结合”？能否结合？怎样结合？
这是当代中医不可能回避的问题。
使我不明白的的是：中医院校是中西医兼授的——近代以来没有例外。难道，那些西医课，不是为了更好的学好中医？假如不是，应该砍掉。然而，似乎没有人主张完全不学西医——即便有人主张也没有砍掉。学过西医（可能比西医院校浅一点），不主动、自觉结合，不是很可惜吗！所以，我主张自觉结合。
我不是中医世家出身，也不是西医世家出身。年轻时考上的是西医学院。但我入学时就带了几本中医书自学。那时我想，既然都是研究看病的，多学点总比少学好。我学的西医不比目前中医学院课时多——文革停课。中医则完全是自学的——只有做研究生时脱产学过几个月。当然，所谓自学也是以前人和他人为师。总之，我的朴素认识和理性认识都告诉我要“中西医结合”。
所以，对很多青年一提中西医结合就畏惧或反感，很不理解。这不是化地为牢，自我限制吗？
不但学生不应该自我限制，先生更不应该如此。如果一语道破，近代以来的中医学院，就是中西医结学院。于是，先生如何教，学生如何学，就不言自明了。
中西医结合果然很难吗？
我立即发一篇关于《内经》的，请看是否不难，而且是否只有中西结合才能更好的理解。
总之，我主张中西医结合，门户之见毫无必要。无论从实用考虑还是从理性出发，都应该中西医结合。在我看来，西医院校也应该增加中医课时。中西医兼通，是只有中国才有的条件。但是，自觉结合西医对中医更有意义。中医院校自然应该挂中医的牌子，但是，指导思想应该是中西医结合的。不然，无法说清为什么还要有西医课。甚至连为什么学习生物、化学等也说不清。如果认为，拙见可取，先生应该首先结合。最好编出尽量中西医结合的教材。这也不是很难做到的。我曾经举出，经典也容易而且必须中西医结合地理解，才能发扬提高。这自然不是说所有中医课都可以一步做到，但应该这样努力。我相信有远见的教育家，会组织讨论和实施的。在没有结合的教材之前，学生自己也应该而且可以在很多问题上结合。


黄芪 2005-12-23 22:09
文章很好,也非常谢谢楼主!中医不变革,再不能在理论上有所突破的话真可能存在被灭绝的危险.中西结合才是出路.本人属中西两栖类人物,然非中西医结合专业,只是略懂皮毛而也.与同行交流时就显得有点不伦不类,西医说是中医的看法,中医说是西医的观点.中医不应该抱着老祖宗的东西不放,排斥现代医学,应努力学习,取长补短,充实自己,真正做到''洋为中用''.试想,电灯,电话,电脑,......哪样不是外国人发明的,我们不是照样用吗?现代检查,西医又没申请专利,我们捡现成拿来用用又何妨?


海威 2005-12-24 00:37
黄芪先生：似曾相识，久违了。不是有人把“思考”送给我看，至少现在不会打开任何与中医有关的网页。２年多来，也没有打开过别的网页。现在看来，上上网还是有好处，不然就是枉然生活在信息时代。
对其他拙见——其他主题帖子，有何见教，敬请指出。


海威 2005-12-24 00:59
河北省卫生厅药政处钧长大鉴：

我要反映的问题，就是下面所附的这篇文章的题目。
即：呼吁停止滥用皮质激素。
此种滥用，绝不是拙文中举例提到的局部现象。比如，我刚来到石家庄就处理了此种典型病人。可以说，目前凡是有西药使用权的医疗实体——包括乡村医生和大量个体诊所，普遍存在滥用现象。大处调查一下地塞米松的准确产销量就能初步说明问题。
滥用皮质激素和滥用抗菌素密切相关，但滥用皮质激素危害最大。它不但加剧了抗菌素滥用，造成资源浪费和医疗消费异常提高，还出现拙文中提到的各种严重不良后果。据我看，其危害之大超过伪劣药品。
总之，正如文中所说：滥用皮质激素已经成为我国医界的一大问题。除了对所有执业医师和乡村医生进行有关理论再教育之外，主管部门有必要进行监管。
这样的问题向大处反映，也许不很合适。但是，想不到更好的途径。如果认为向药检所反映更合适，即请转给他们。似乎应该有一个临床用药评价组织，我不知道有无常设办公处。但若有必要采取某种行政手段，总要通过大处。但无论向谁反映，如果认为我对此问题的看法基本上是正确的——情况属实，就有必要考虑如何做到有效地监管。对此，我的初步建议如下：
一、组织对所有执业医师、乡村医生以及一切实际上使用西药为职业的人（因为有不少人没有上述资格实际上却以医疗为职业）进行关于皮质激素药理和临床使用原则再教育。
二、可以结合抗菌素等目前滥用比较多的药物对有关医疗实体定期抽查。
三、严格检查皮质激素的质量。特别是，地塞米松成本很低，可能有实际含量大于标明含量的情况。
四、必要时可以考虑限制皮质激素的购销和使用资格。
五、是否有必要限制生产，也可以考虑。
拙文是准备发表的。不过，这么长的文章能否发表，何时发表，读者有多少，即便读懂，能否自觉停止滥用还是问题。故莫如同时向主管部门反映。
至于进一步的专业问题（目前有关药理理论颇有待研究，即现有理论有明显缺陷）则不是卫生行政主管部门应该直接干预的。我将设法以适当的方式，提出自己的见解，争取从理论上更全面地解决有关问题。
为了更全面了解我的看法，把给编辑的信也附上供参考。

此致

敬礼
赵洪钧上
2005/2/27

编辑先生雅鉴：

献上“呼吁停止滥用皮质激素”一文供采摘。这个问题在基层很常见，在比较大的医院也不是很少见。拙见以为：滥用皮质激素已经成为我国医界的一大问题。除了对所有执业医师进行有关理论再教育之外，主管部门有必要进行监管。希望拙作能引起某些同行和主管部门的注意。对医生来说，目前如何结合中医处理此类问题可能更有参考意义。
近18年来，笔者经常处理滥用激素导致的各种问题，积累的病案不下数百。虽然本文附的病案已嫌过多，加之必须进行必要的理论说明，现在的篇幅很长，但还是不能全面说明问题。比如，其中没有诱发癫痫等病种的验案。这不是因为我从未见过，而是当初没有想到要写文章，资料曾经丢失一部分，现有记录也没有遍查。
故希望尽量不要压缩篇幅，以便有充分的说服力。
不妥之处，即请斧正。若蒙采用，是否不用患者真实全名更好，比如案2庞修成改为庞某某，并请考虑。

即颂
                编安

赵洪钧上
2005/2/27













呼吁停止滥用皮质激素
      赵洪钧
  （河北某县白伏村 054700）
  
这里所谓皮质激素指肾上腺皮质激素中的糖皮质激素。目前滥用的是糖皮质激素中的地塞米松和强地松，特别是地塞米松。此药非常便宜，供应充足，既有片剂，又有针剂，可以口服，可以肌肉注射、静脉注射，还可以用于封闭，使用非常方便，目前被滥用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这两种激素都是人工或半人工合成的。
人工合成皮质激素主要因为从动物肾上腺中提取产量很小、成本很高，产量和价格限制不可能广泛使用。其次是为了克服天然糖皮质素钠水潴留作用强而抗过敏作用较弱缺点。没有料到这给滥用提供了物质条件。
地塞米松差不多是钠水潴留作用最小、抗过敏作用最强的皮质激素。但还是有明显的钠水潴留作用。它的常用量是１－２０mg。但是，即便每天服用１mg，多数人在一周之后就会出现钠水潴留所致的全身虚肿。
顾名思义，糖皮质激素是调控糖代谢的。除了替代疗法，使用激素都造成体内皮质素过高，因而促进糖元异生、提高血糖等。这一过程除了同时以钠水潴留为代价外，还抑制蛋白合成、促进蛋白分解变成糖。由此应该明白为什么手术后或严重外伤后要禁用皮质激素——它会严重妨碍切口、伤口、骨折愈合。
钠水潴留的同时又促进排钾。这是加速糖元异生、促进蛋白分解，因而机体组织被分解的必然结果。不少人使用小剂量皮质激素后就有食欲亢进、失眠等反应，主要是糖的利用被抑制的表现。
不过地塞米松等到底如何干预糖代谢（和神经—体液调节），目前的理论有矛盾。药物手册上已指出常出现失眠、多饥。但生理、病理和药理书上都说皮质素提高血糖，这可以解释诱发糖尿病，那么，多饥就无法解释，因为不大会初用激素就出现糖尿病多饥。这个问题还有待研究。但外源激素干预机体调节的强大作用常常是副作用，是无疑问的。使用任何激素都要充分注意。
临床上使用皮质激素主要用于四个目的：
一是代替疗法：体内皮质激素产生太少时，需要外源性激素补充。这是激素的最佳用途和用法。目前最常见的病种是垂体功能低下导致的皮质激素分泌不足。但这时不适合用地塞米松。以目前市场供应情况而言，最好用强地松。一般每天５mg即可。
二是抗过敏：皮质激素抗过敏确实有效，但是又以降低机体免疫能力或降低机体反应性为代价。机体的免疫力下降、反应性低下，意味着已有的感染扩散、加重，并且容易出现新的感染而且不容易控制。所以，除非不得已，不宜使用。用而有效，要尽快撤下来。但是，一用大剂量，往往很难迅速撤下来。
三是解热：皮质激素用于高热持续不退确实有迅速退热的作用。这是导致目前滥用激素的主要原因。一开始是“医生”们“知道”激素原来可以迅速退热。于是见发热就用，后来干脆凡是可能发烧的病——如最常见的感冒——就用。再后来就加大剂量。他们认为疗效和剂量成正比。滥用就这样不可收拾了。
激素能够迅速退热，多用些有什么不好呢？首先，即便是高热不退也不应该反复大量使用。解决不了发烧的原因，一味退热，只能坏事。高热病人初用激素，会迅速大量出汗，因之暂时热退。热退后病人面色苍白或发黄。这是过汗导致阳虚。如果发热的原因不能控制，再用激素可以无效。更多的情况是，患者不再发热或只发低热。病情被掩盖，一旦反复（反复很多见），就很难处理。问题是很多“医生”这时继续大量使用，病情就变得更复杂。上面所说的副作用更严重。免疫力低下、感染扩散、钠水潴留、低血钾、内环境其它条件严重紊乱和中医说的阳虚、阴虚、阳气外越等都会随着激素用量增大、持续时间延长而加重。加之，这些副作用之间互相加重，病情就会更加复杂难治。总之，出现一系列很难纠正的问题。
四是解毒：皮质激素是否能解毒（致病微生物的毒性产物），没有充分的理论根据。重度感染时使用它有效主要还是因为它的抑制免疫和退热作用。虽然有的教科书上有此说，笔者持保留态度。
长期使用激素，即便不是大剂量，也会导致钠水潴留、低血钾、免疫低下、感染扩散、类克兴氏综合征、骨质疏松、肌肉萎缩、糖尿病、癫痫、高血压、脑意外、冠心病、消化性溃疡、长期低热、性功能障碍、精神病、月经紊乱、不孕不育和畸胎等。
大剂量或超大剂量使用，可以短时间内导致死亡。
需要指出，大剂量皮质激素一般是和大剂量抗菌素（也是滥用，见另文）同时使用的，抗菌素不能完全对抗激素使感染恶化的副作用，反而会因为加剧滥用抗菌素出现更多的耐药菌株和菌群交替现象。
因此笔者多次大声疾呼：滥用皮质激素已经成为我国医界的一大问题。除了对所有执业医师进行有关理论再教育之外，主管部门有必要进行监管。
下面是几个典型的病例。
  
案１：滥用激素致死

这是一个没有经过我治疗的病人，但是可以大体肯定是滥用激素致死的。
死者是一个７、８岁的小姑娘，是我的邻居家的孩子。她家的大人和亲属有病绝大多数要找我。小姑娘的哥哥曾经病重是我治好的。所以，开始我不知道这次为什么没有找我看。
１９９８年春末一天，有人告诉我这个小姑娘“突然”死了，我还不大相信，因为竟然没有找我看过，而在我的印象中小姑娘的身体很好。后来人们告诉我大体原因：近来小姑娘的一位舅姥姥在城里行医突然出名，她专门治小孩，病人相当多。于是，小姑娘有病不找我可以理解了。小姑娘大约于４天前感冒，找她的姨姥姥扎针吃药。死亡当天还去扎过针。
后来有的同行告诉我，这位舅姥姥最喜欢使用地塞米松而且用大量。对她的至亲用量就可能更大，结果导致死亡。
这不禁使我想到，周围有３、４个相当“有名”的同行死过妻子或孩子，他们都是因为“发烧”而死的。现代条件下，发烧——其中大多数感冒起病——死人是很难想象的。我知道，死者的丈夫或父亲都是喜欢大量用激素的。看来多数人滥用激素的确很盲的，因为不会有意滥用治死自己的亲人。

案２：滥用激素致死

庞修成，男，６５岁，某县李家寨村人，１９９６年１２月１日初诊。
病情危重，亲属请我出诊。
患者不能自述病史。他人代述的病史大体如下。
大约两周前，患者感冒发烧。他和邻村的某“医生”关系很好，于是多次到他那里扎针吃药。烧退之后，没有严重的恶心呕吐，却不能进食。近８、９天来，持续昏睡，完全不能进食水。４天前在县医院做CT、心电等检查化验无异常，于是回家输液。大便可，小便混而粘稠。再三呼叫，患者偶尔呻吟而不能回话。脉象弦迟，舌淡而干。无明显巩膜黄染，腹部平坦，稍微柔韧，左肺呼吸音弱。血压170／70mmHg。T36.8℃。
近日一直在输液，每天不超过１０００ml，其中大量使用清开灵、氨苄青霉素和地塞米松。
如此严重的情况，按说应该让患者住院。但患者去过医院，花钱不少，没有闹清什么病。家属执意不再去。我曾经多次给患者的亲戚看过重病。家属的意思是请我来断死期的。只好勉强在家治。但说明已经很危险，２４小时内无明显好转即属不治。
我知道患者的朋友“医生”治感冒的常规是大量使用解热药、抗菌素和皮质激素，所以敢断言这是滥用激素的结果。
西医辨病：皮质激素导致严重内环境紊乱、昏迷、轻度脱水、一期高血压
中医辩证：阴阳虚竭、清窍失养、中气大坏
西医处理：停用地塞米松，继续输液，争取每天输２５００ml以上。其中盐水５００ml，糖２５０克，钾４－５克，氨苄青霉素８克。
中药：估计患者不能服药，但还是取下方一剂。
熟地３０生地２０桂枝１５白芍１５山芋肉１５生姜１５附子８甘草５川朴６。水煎服。
１２月３日，家属来诉，昨天下午５时患者寒战，半昏迷，尿急，心律慢。中药勉强服了三分之一，输液只能坚持到１５００ml。
看来患者早已有败血症，前几天不发烧是大量激素掩盖了病情。于是再次说明病危。没有开中药，嘱咐继续输液。次日，患者死亡。
或问：像１２月１日那样，患者还有无希望呢？
答：如果一切抢救措施充分而又及时，最多还有一半希望。但是，这时即便住院也不一定能按我的医嘱输液。其中既有家属的耐心，也有医护人员的责任心。在家抢救，不能随时监督用药，及时掌握治疗情况，基本上没有希望。

案３：滥用激素致死

患者张某某，某县时家庄人，男，５５岁，１９９６年１２月１０日初诊。
患者的姐姐嫁在我村，他没有子女，因为病重由外甥接来请我看。
体温、脉博、呼吸、血压都在正常范围，心肺和腹部大体正常。但患者精神淡漠，极其乏力，语声低微，自觉心慌不支。此外就是毫无食欲而且恶心。
这种表现使我非常吃惊，一个多月前，我还见他来帮助姐姐家秋收秋种。那时身体相当好。仔细询问病史才知道是滥用激素所致。
大约10天前，患者感冒发烧，先是在本村买药。他住的村子没有村医，杂货铺里就卖常用药。买卖双方都“知道”用感冒成药和皮质激素治感冒。结果是吃药几天不好，反而加重——反复高烧且完全不能进食。于是请邻村的医生输液。
这位医生更是喜欢大剂量使用激素，同时大量使用抗菌素，还好莫名其妙的大量使用碳酸氢钠。其理论是：食欲不好，多输点苏打，改善食欲。真是令人哭笑不得。读者需注意，滥用激素导致内环境紊乱之后，要慎重使用碱性药。大剂量的激素可以造成酸中毒，但是，这种酸中毒不是用碱性药的适应症，大量使用碳酸氢钠会进一步加重紊乱，特别是加重低钾。其中原理从略。
从中医角度看，只有舌苔灰黑粗厚而糙预后不良。
患者的姐丈希望我尽力挽回。我说：抢救两天也可以，但是病人只有一半可能性抢救过来。如果不怕病人最后死在你家，我就试一试。
病家终于选择住院治疗，大约４８小时后，患者死亡。

案４：滥用激素病危

１９９１年４月一天周末，我回乡探亲。晚上大约１０点钟有村民某慌忙来找，说兄长病危，刚才听说我回家，请我去看。
患者赵星涛，当时大约65岁。我进屋时见好几个人在炕上围着他，敛服就放在旁边。患者全身虚肿，呻吟不止，频频嘱咐后事。询问病史大体如下。
患者约于１０天前感冒发烧，先是请本村的医生扎针吃药。不好，又请邻村一位名声相当大的医生治疗。这位医生最拿手的是输液中超大剂量使用激素和抗菌素。他治疗三天，越治越重。病家还保存着药盒和药瓶。我看了看，地塞米松从每天４０mg增加到120mg。患者不但全身虚肿，还有严重腹部胀满。自觉心慌气短，严重濒危感，一阵阵昏迷。已经三天未进食水，一天没有小便。
这时患者不发烧，脉象沉弱稍数，舌淡苔白厚水滑。
病家再三请求我尽力，可是那时只休息星期天，周一我还要授课。必须黎明时赶早车回省城备课。于是只好破釜沉舟一试。开的方子如下。
附子１０干姜１０桂枝２０白芍１５五味子２０陈皮１０茯苓２０半夏１０生姜１５甘草５。
嘱咐病家立即抓药，立即煎服。到凌晨２时还不见大好，即去住院。结果是，天快亮时病家来报喜。说：服药后病人大好，喝了一大碗稀粥，自觉舒适，您放心走吧。　　　
上面这个方子，那时只值7毛5分钱。至今还有人说7毛5分钱救了一条命。
或问：为什么这个病人抢救恢复这么快，上面那两个病人终于死了呢？
简单说就是：这个病人虽然因为滥用激素导致内环境紊乱，但是还以钠水潴留为主。自中医看，以阳虚水泛为主。其它病理变化不很严重，也没有菌血症。所以使用温阳利水的治法可以迅速纠正。如果再像以前那样治几天，特别是输液不当，抗菌素使用不当，就不仅仅是钠水潴留了。输液不足会在细胞外钠水潴留的同时又细胞内脱水。补钾不足，会造成严重低血钾。补糖不足会因为多器官营养缺乏而功能紊乱、衰退。抗菌素使用不当，会造成菌群失调进而导致败血症。那样就不可能迅速挽回，一般很难挽回。

案５：使用激素导致脓胸

１９７４年春天我处理过８例小儿脓胸，至今难忘。
那时麻疹还隔数年大流行一次，那年正值麻疹大流行。８例脓胸患者都是麻疹合并肺炎引起的，而且都使用过皮质激素。
由于普遍接种，现在麻疹接近消灭。偶尔见到，也很轻。那时的麻疹则病情严重，一般要高烧７－１０天，大约１／３的患儿合并肺炎。抗菌素发明之前，麻疹的死亡率常常超过３０％，多数死于肺炎。一旦合并肺炎，发烧会持续更久。患儿长期发烧，进食水很少，必然迅速虚弱。抗菌素广泛使用之后，肺炎大多可以迅速控制，死亡率下降至3％以下。然而，１９７０年代，激素使用逐渐增多。那时主要使用氢化可的松（一般是酒精溶剂，必需静脉给药）和强地松（口服）。如上文所说，激素可以迅速退热，病家和部分医生往往因此认为病情大好而停止用药。于是暂时掩盖的感染暗中扩散，病情必然反复，而且很难控制。脓胸就是这样引起的。
这８例脓胸都抢救过来了，也给我很深的印象。那时并不是大剂量使用激素，还出现如此严重的后果。大剂量或超大剂量使用的后果可想而知。
犬子那年２岁多，也患了麻疹。起初我坚持不用抗菌素，更不用激素。发烧一周后，疹子出齐、热退。２日后，再次发烧咳嗽，合并肺炎。起初我还是坚持没有用抗菌素。后来表里大热，舌红苔少，用犀角地黄汤后热退，但不尽。终于还是加用青霉素才迅速退尽，不再反复。看来还是中西医结合更好。
至此，我又想到母亲多次讲的三哥死于麻疹的故事。
三哥大约死于１９４１年，死时４、５岁。那年也是麻疹流行。当时贫苦人家是不可能请医生看病的。但母亲知道，孩子只要能喝水，一般就不会死。三个孩子同时患麻疹，她老人家几乎昼夜不休息，随时让孩子喝温开水。本来，三哥的病情也大好了，开始下床活动。这时爷爷偏要给三哥剃头，剃头之后，三哥再没有起床。他一直拿着母亲给的三个铜板在被窝里玩，直到高热昏迷而死。麻疹在冬春流行，天气寒冷，旧时没有任何取暖条件，热病初愈是不能剃头的。爷爷是个明白人，不知道为什么犯了那样的错误。事过多年，母亲不再很悲痛，但是多次讲这个故事，总是旧痛难忘，对爷爷也有些不满。
抗菌素对麻疹本身是无效的。但是，１９７０年代，抗菌素供应已经比较充足，作为医生，更不会找不到青链霉素。别的医生早已常用抗菌素预防肺炎。我还是认为母亲的经验自中西医看都是有道理的。犬子患麻疹之初，不给他用抗菌素。因为他一直能够进食水，没有性命之虞。后来终于用了3天，但我相信比早用好。使用抗菌素“预防”感染，不是明智之举。
至于使用激素，我至今非常谨慎。

案６：滥用激素导致消化道出血和幽门梗阻

患者赵鹤亭，男，６２岁，某县马塘寨村人，１９９４年２月１５日初诊。
患者无胃病史，近来因为感冒发烧西医治疗一周致上腹胀满大量呕吐不能食。查患者一般情况可，脉沉、舌淡，上腹饱满，明显振水声。血压１６０／１００mmHg。详细询问得知，西医治疗口服药和输液中都用过较大剂量的地塞米松。又，患者清楚地记得，去年１１月８日曾经大量便血一次，也是在治疗感冒发烧之后，而且便血前有上腹胀满烧心。
故基本上可以断定，这两次都是滥用激素诱发的上消化道溃疡并且出现合并症。患者没有高血压史，目前血压高至少和滥用激素有关。
处理：
１、禁食水
２、支持输液
３、口服甲氰咪胍、盖胃平
４、中药煎剂处方如下：
黄芪１５桂枝２０白芍１５党参１５香附１０吴茱萸４茯苓１０半夏１０厚朴5云木香５甘草５生姜１５。
这是黄芪桂枝５五物汤加味。加的是补气、温胃、理气药。
２月１６日，家属来诉，未再大呕吐，亦未便血或黑便，继续处理如上。
２月１７日，患者就诊，自称大好，可以进食，面色转红。血压１３０／９０mmHg。取中药３付善后。
这样的经验很多，以下再举一例。

案７：滥用激素导致幽门梗阻

本村村民赵俊之，今年（２００４）８３岁，已经鳏居近３０年，仍然可以自己照顾承包土地，按说身体相当好。只是，他从年轻时就有典型的消化性溃疡。近５年当中２次出现幽门梗阻，都是滥用激素引起的。第一次是五年前感冒后扎针吃药都用不算很大量的激素所致。那次禁食水、胃肠减压、输液十多天才缓解。所以，他注意感冒时尽量不用药，用药也找我用中成药。可是，去年秋天，再次出现幽门梗阻。这次是好心的朋友送给他两种药片，治疗他的肩膀痛。这两种药就是消炎痛和地塞米松。服用的当天就引起上腹不适，４天后即上腹胀满、大量呕吐，不能进食。结果，再次禁食、输液，总算挽回了。
患者高年鳏居，没有子女，还能自力更生，说明他的胃病不很重，身体底子相当好。但我相信，两次幽门梗阻得不到及时而恰当的处理都会致命。
所以，给有胃病的患者使用激素，要更加小心。

案８：滥用激素病情加重且复杂

姜银香，女，５３岁，某县东郭庄人，２００５年１月２５日初诊。
１０天前感冒起病，并无发烧。先在本村扎针用青霉素等，病情加重。主要是自觉多饥、失眠、心慌、乏力、气短、全身虚肿。于是又到某诊所输液用清开灵、双黄连等２天，上述症状更加严重，几乎不能下床。继续服该诊所开的西药３天，病情不见改善，又出现手指尖发麻，几乎不支，前来求治。
患者面色紫红，明显虚肿。静坐时微喘，语声低微。脉象弦细，舌红苔少。血压１１０／８０mmHg。
目前不能说病情已经很危重，但是已经很复杂难治。如果继续上述误治，数日后即有性命之虞。
患者的全部症状都是典型的地塞米松副作用。我已经记不清碰到多少这样的情况了。这是今天看的病人，写在这里供参考。
患者的丈夫同时感冒，同时扎针，也出现了失眠、多饥、心慌。但是他的身体很强壮，过了几天渐渐好了。
总之，虽然患者不知道除青霉素、清开灵、双黄连外，其余用的什么药，但即便我不知道他医凡感冒就大量用激素，也可以肯定这是滥用激素的结果。
显然，患者开始根本不需要使用激素，也根本不需要使用青霉素。任何教科书上都没有说过不发烧的感冒应该使用这两种药，但是，这种毫无理论根据的滥用风气竟然愈演愈烈。
先说一下滥用地塞米松为什么会出现上述症状。
失眠、多饥是神经功能紊乱和糖代谢紊乱的结果。
水肿是钠水潴留的结果。
乏力是低血钾的表现。
心慌气短是钠水潴留和低血钾同时导致心脏收缩无力并血容量增加的结果。
面色发红是肾阳之气外越的表现、舌红苔少是肾阴虚的表现。大剂量使用激素退热，最初表现为阳虚的居多。较长时期使用，多数会出现阳气外越，即西医说的类克兴氏综合征表现之一。
患者没有慢性气管炎病史，感冒之初咳嗽也不重，现在的气短主要是激素的副作用所致。
这个患者同时有水肿、心慌气短和舌红苔少（阴虚的指征）和阳气外越，中医治疗有些困难，因为不宜完全使用温阳利水法，既温阳又滋阴需要恰当配伍。
处方如下：
山芋肉１５五味子１５麦冬１５茯苓１５熟地１５生山药１５党参１０黄芪１０白芍１５丹皮８桂枝１５陈皮１０川朴５甘草５。水煎日一付。
口服金匱肾气丸、补中益气丸各９克日３次。
安定２片（0.5mg）睡前服。
1月30日二诊：自述服上方1日即无濒危感。目前面色紫红、全身虚肿、心慌、气短、乏力、不眠、多饥、手麻等症状均好转，唯自觉右眉棱骨痛。脉象、舌象大体正常，右眼眶明显压痛。看来目前主要是额窦炎。考虑到滥用激素导致的紊乱不会完全恢复，继续使用上方，但同时使用负压滴鼻的方法将氯霉素滴入额窦，具体操作从略。
2月1日：介绍他人来诊，称患者头痛痊愈，此前诸证悉退。
  
案９：滥用激素发烧迁延不愈

患者姜春增，男，２４岁，某县王家陵人，２００４年９月１１日初诊。
３５天前因为受凉发烧，曾经输液一周，同时用青霉素、安灭菌、清开灵、病毒唑、地塞米松等。但至今热退不尽。体温在３７.５℃左右，自觉头沉、背酸，不能做重体力劳动。其余无大不适。脉大而弦，舌红苔白厚。血压正常。
西医辨病：滥用激素后遗症
中医辩证：表证未尽解兼内热未尽
治疗：
柴胡５连翘８葛根１０甘草５菊花１０白芍１５生石膏粉１５。水煎日一服。
疗效：服上方５剂，诸证悉退。
这是比较典型的清表里热的方子。只说明一下为什么生石膏用如此小量。
目前虽然还常见生石膏块，但也常见机器加工的极细粉。这种细粉的清热作用大约是人工捣碎石膏块的１０倍，所以不能再像张锡纯先生那样经常用一两甚或半斤之上。同样，目前的龙骨、牡蛎也常常加工为极细粉，用量可以减至旧时的１／５—１／１０。不过，龙骨、牡蛎用旧时的分量问题不大。生石膏细粉，则要慎重。原则上是，只要见一次大便不实，即需减量或停用。这也是锡纯先生经常告诫的。
若再问为什么？道理很简单。凡石质药物——比如一块赭石，不粉碎不可能煎出有效成分。粉碎越细，用量越小。

案１０：滥用激素导致长期低热

患者李秀萍，女，２１岁，某县油坊村人，１９９４年８月６日初诊。
低热伴前头痛一年，经中西医多次治疗不效。体温偶尔可至３７.５℃，一般不超过３７.３℃。终日头痛不止，此外无特殊不适。身体消瘦，面色晄白，食欲稍差，睡眠偶尔不好。二便、月经大体正常。脉细弱而数，舌淡胖，苔白稍厚。血压１００／８０mmHg，T３６.９℃。
不详细询问病史，也可以疏方。但是，近年来我治疗过上百例这样的长期低热，有的反复低热２年以上，绝大部分是滥用激素引起的。问之，果然是发病前不久曾经因感冒发烧输液数日，几次大汗后遗留此证。
西医辨病：滥用激素致体温调节紊乱
中医辩证：过汗伤阳、伤气，清阳不升，气虚头痛
处方：
党参１５黄芪１５五味子１５桂枝１５柴胡５升麻５当归１０白术１０桔梗１０川芎１０甘草５。水煎日一付。
口服补中益气丸９克日３次。
服上方５日后，头痛减轻，血压１１０／８０mmHg，体温未再超过３７℃。又２日后，脉象正常，头痛大减，血压１１０／７５mmHg，续服３日痊愈。

附注：滥用激素导致长期低热是很常见的一种不良后果，不及时恰当处理，至少会延续数月，有的会数年。这种低热一般不超过３７.５℃，有的甚至在正常范围。这是由于有的人基础体温低，接近３７℃的体温对他来说就算高了。体温略高，患者却很难受。头痛、头晕、乏力、全身酸痛冷热感等，就象总在感冒。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从西医药理角度看，这是因为皮质激素导致明显的调节紊乱，形成病态的调节周期。体温调节紊乱只是神经—体液调节紊乱的一个方面，只不过是体温容易测出来而已。
从中医角度看，这首先是典型的阴阳平衡紊乱。实验研究已经证明皮质激素严重干扰阴阳平衡，最多见的是导致肾阳虚，也可以导致肾阴虚。更准确一点说，这是肾气阴阳失衡在体温上的表现。
所以，治疗上既要补肾阳，也要滋肾阴，既要补气，也要补血，既要解表，也要和里。总的来说要用补益法，给体内阴阳平衡增加物质基础。除非有明显的内热，开始使用桂枝法也是正确的，因为这是滋阴和阳、补中固表第一法。
这种低热，虽然不是危重情况，却不是很容易治。下面再附一例。

案１１：滥用激素导致长期低热

李秀霞，女，４０岁，某县东郭庄人，１９９６年７月１２日初诊。
自春节开始头痛、头晕、乏力、低热不退至今。体温最高只有３７.５℃。曾在县医院诊为鼻窦炎，但是中西医治疗不效。最初服止痛片有暂效，不久亦无效。自称病初全身虚胖，至今仍明显发胖。此次病前不好出汗，近数月容易着凉，且全身憋胀出汗。饮食、二便、睡眠可。脉象沉细而弦，舌暗红苔略厚。血压１００／８０mmHg，T３６.８℃。
仔细询问病史，原来春节前夕患者曾经感冒发烧输液数日，当时即出现全身虚肿。勉强过完春节，头痛等症状即明显。所以，可以肯定，身体发胖和各种不适都是激素的副作用所致。
目前患者的脉象、舌象和血压都提示虽有内热但是正气不足。
处理如下：
桂枝１５白芍１５菊花１０川芎１０柴胡１０葛根１５党参１０黄芪１５丹皮１０当归１０茯苓１５五味子１５。水煎服。
口服补中益气丸９克日２次、龙胆泻肝丸４克日２次
７月１４日再诊：自觉好转，T３６.９℃，脉舌象均好转。血压１１０／８０mmHg，处理同前。
７月１６日三诊：自觉继续好转，脉舌象接近正常。血压１１０／７０mmHg。仍偶有不适。改方如下：
柴胡１０黄芩１０半夏８党参１０白芍１５桂枝１５葛根２０连翘１５丹皮６茯苓１０竹茹１２陈皮１０川朴５
藿香正气水１０ml日２次。
７月２２日４诊：近日体温最高３７.１℃，无明显不适。继续服上方４日善后。
此案虚实寒热夹杂，故治疗温请补泻兼施。好在患者食欲、睡眠均好，否则此案更难处理。

案１２：滥用激素导致奔豚证
  
患者李香亭，女，４０岁，某县吴王目村人。２００４年８月２１日初诊。
近半年来常犯上腹部抽泣样动悸，近十多天来发作频繁。卧位时尤多犯，并有乏力、多睏。近日头疼，此外无大不适。发作似与劳累、气恼有关。曾经针刺，无明显疗效。又曾多次服用中西药物，无效。其人瘦弱，神志清楚，面色黧黑，脉象滑弱，尺脉不可及，舌象大致正常，血压１１０／７０mmHg。
根据上述脉证，似乎已经可以疏方。但是，这样奇怪的主诉似乎不能满足于劳累、气恼所致的神经官能症来解释。于是进一步询问病史。
原来，患者于春节后不久曾因发烧输液多日。首次动悸就发生在输液中。当时还发现血压略高，此后每次感冒服药后，血压就略高。患者又补充说，常感心悸。
看来，此病首先应该怀疑滥用激素所致，因为见发烧就大量使用激素已经是“常规”。此证的主要表现很接近于仲景所说的“奔豚”证。此证主要因为过汗所致，而滥用激素常常导致过汗。再联系每次感冒服药后就有轻度血压升高，更应该怀疑滥用激素所致，因为时下凡感冒就给激素很流行。总之，滥用激素可以解释所有症状。
乏力、多睏、头疼是脾虚的主要表现，滥用激素之前患者可能有，但是，滥用激素会使之加重，心悸就是近半年才有的。这是脾虚变为心脾两虚。
西医辨病：滥用皮质激素所致神经官能症。
中医辩证：心脾两虚奔豚证。
处方：
柴胡5当归10白芍15白术10茯苓15甘草5薄荷3川芎6桂枝15陈皮10半夏6党参10黄芪10龙骨粉10。水煎日一付。
口服逍遥丸、补中益气丸、人参归脾丸各9克日2次。
疗效：服上方之后再未发生动悸。五日后再诊，乏力、多睏也明显好转。唯略有头疼。继续服上方五日，诸证悉退。
分析：处方的煎剂和成药用意相同，似乎可以不用舒肝法，因为疗效满意，终于未改。
  
案１３：产褥热滥用激素病危

张路霞，女，３０岁，某县宋庄人，１９９４年８月１日请出诊。
第四胎产后１７天，高烧７天，仍有白色恶露。曾大量使用抗菌素、激素并服中药不效。发烧昼夜不停，在３８—３９℃。原有恶心食少，昨天腹泻数次，今晨稀便一次。患者心慌、头晕、难眠、恶心、烦躁。体型略丰，面部虚肿，口唇紫暗，脉象滑数无根，心率１４４次／分，齐，舌紫红，苔黑。自今天无乳。自称发烧后未出大汗。血压１００／８０mmHg。
西医辨病：产褥热、感染性休克早期、窦性心动过速、滥用激素副作用
中医辩证：产后温病、气津两伤欲上脱
显然病情危重。
嘱渐减激素，每天给液体１０％的葡萄糖1500—2000ml，给钾4克，维生素Ｃ５克，生理盐水500ml。中药下方一付。
连翘１５二花１５党参２０麦冬１５五味子１５丹皮１５黄连５知母５山芋肉２０生石膏粉３０陈皮１０甘草５。
水煎两次剩一大碗，每服一大口，见大便稀即减慢服。
８月２日家属来诉：证大减，体温降至３７℃，不再烦躁，亦未大便。
８月３日来诉：体温未再超过３７.５℃，血压１１０／８５mmHg，心率９０次／分，病人无不适，仍未大便。嘱停用激素。中药加阿胶。
后来逐渐减去生石膏，共服中药１０付痊愈。

附注：产褥热已经很少见了，这是新法接生和抗菌素的功劳。新法接生和抗菌素普遍使用之前，产褥热居产妇四大死亡原因之首。（其余是大出血、子痫和破伤风）该患者发生产褥热，大概因为多产，不敢去医院生产。病这么重，还是不去住院治疗，原因大概相同。

案１４：滥用激素加重高血压

刚春风，女，５１岁，某县东街人，１９９７年３月２７日初诊。
２月余以前，感冒用药后终日头晕、严重乏力至今不愈。此外尚感心下满闷，夜间多梦。体型中等，精神可，脉象沉弦有力，舌稍胖有裂纹。血压２００／１００mmHg。
患者此前不知道有高血压，前医也没有给她侧过血压。我知道患者有明显的高血压家族史——其亲属曾经就诊的几乎都有高血压——故可以断定患者不是最近才患的此病。由于时下治疗感冒流行滥用激素，必然加重高血压。
处理如下：
复方降压片１片日３次，
心痛定10mg日３处
脉通丸１丸日３次
朱砂安神丸9克日２次
川芎１２怀牛膝１５茯苓１５木香５黄芪１５五味子１５白芍１５当归１２菊花１５丹参１０丹皮１０川朴５甘草５。水煎日一付。
４月４日再诊：诸证略减，脉象见缓和，血压１８０／１００mmHg，守上方。
４月９日３诊：又有感冒。血压２００／１００mmHg，脉舌象如前。降压片改为２片日２次。
４月１７日４诊：血压１６０／９０mmHg，诸证悉减。瞩继续服上方五天，而后坚持服用降压西药。

案15：滥用激素病危

患者王庆华之母，63岁，某县东关人，1988年11月26日请出诊。
患者曾经县城内几个名医治疗约一周，诊为急性肾衰，宣布不治，让病家准备后事。这时必须通知娘家人，是娘家人请我看一下免免后悔。岂知一看大谬不然。
病人已经不能自述病史，亲属代述简况如下：
患者有高血压约十年，一直坚持服药。虽然身体不很好，老夫妇俩还可以独立生活。大约10天前，感冒发热，先在附近诊所诊治无效，即请城内比较有名的医生诊治，但是越治越重。开始患者可以下床，也可以少量进食。输液3天之后，即不能下床，进食也越来越少。近3日无翻身之力，几乎持续昏睡，完全不能进食水，尿量很少。
我看了看昏睡中的病人，眼睑水肿很严重，同时有明显的全身水肿。脉象弦细略数，叫醒后勉强可以探舌，舌质略胖而淡，苔白略厚。体温不高，血压200／100mmHg。心肺听诊无明显异常，但腹胀明显。
于是查看前医开的输液单子。原来近一周来一直大量使用地塞米松（30mg左右），同时还几乎用遍了城内可以买到的各种抗菌素，而且无不大量使用。还多次使用清开灵、双黄连等中药清解制剂。给的液体以盐为主，包括碳酸氢钠。
曾去县医院作过多种检查、化验，均无明显异常。
患者还在吊着瓶子，其中输的就是盐水加地塞米松、菌必治、清开灵等。于是立即换上10％的葡萄糖加氯化钾（病家邻近一个大药房，买药很方便）。
这时患者的子女和娘家人问我病情如何。
我说：急性肾衰完全可以排除，目前情况是治疗不当所致。虽然比较重，但按我的办法治，至少有八成把握可以在一周内基本恢复。病家将信将疑。
急性肾衰为什么可以排除呢？
前医诊为肾衰，根据大概就是水肿、尿少和呕恶不能进食。但是这个病人此前没有任何可以出现急性肾衰的原因。水肿、尿少和呕恶不能进食显然是大量使用激素导致钠水潴留和低血钾的结果。特别是患者有比较严重的高血压，使用激素更是错误的。加之给盐过多，水肿就更加严重。至于各种抗菌素和清开灵等，都没有使用的必要，无必要就是滥用而且会有害处（具体害处从略）。
西医处理原则是停用激素和一切抗菌素、清开灵等，迅速纠正钠水潴留和低血钾，同时尽快把血压控制在安全范围。具体方法从略。
中药煎剂处方如下：
附子6桂枝15茯苓15泽泻8陈皮10半下10党参10黄芪10五味子10川芎10怀牛膝15川朴5甘草5生姜15。
关于中药方义也不再细说。
结果是患者24小时后就明显好转，一周后即可下床。此后又活了12年。

案16：滥用激素诱发消化道大出血
侄子赵文波，2005年40岁，于2月2日突然消化道大出血。
他于2002年夏天首次出现轻度腹水和下肢水肿，黄疸可疑，但有典型肝病面容和蜘蛛痣。按肝硬变中西医结合治疗迅速好转。因为劳累等原因，2004年11月再次出现腹水，而且比上一次严重。但是经过中西医结合综合治疗，病情迅速再次缓解。除腹水未完全消除外，几乎没有任何自觉症状。然而，2005年2月2日突然消化道大出血。因为曾经再三嘱咐他一定要注意休息，坚持服药。他也从没有腹壁静脉怒张和脾大，此前连黑便也没有过。我很纳闷为什么会大出血。问他最近有什么异常。原来，1月30日他自觉感冒，在附近买了几包感冒药。服药当晚几乎整夜不能入睡，却没有其他不适。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即睡眠一向很好。此后两天睡眠仍然不好。终于在2月2日凌晨呕血两口，天亮前便血两次。看了看剩下的一包“感冒药”，其中有3片地塞米松，其他10来片不能明确辨认。所以，基本上可以断定，大出血是滥用地塞米松所致。至于出血是诱发了消化性溃疡（有肝硬化者，更容易诱发溃疡）还是就是加重门脉高压所致，都有可能。这时他的腹水加重，全身轻度水肿，一般情况明显恶化。虽然没有出现休克，却要紧急处理。好在出血经过中西医结合处理迅速停止，但腹水很难控制。一周内给白蛋白9支，腹水仍然比较明显。
此前都是我在家给他治疗的，连一次肝功也没有作过。这次只好去省城，准备近日住最好的医院，请专家尽力。其实专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两年多前我就明确告诉他的父亲，自腹水出现开始，肝硬化患者平均存活5年左右，要说服侄子一定要清心寡欲，不要劳累，不要生气，坚持治疗，就有可能存活10年以上。尽管侄子并不很听话，这次突然大出血使病情加重却是滥用激素给我的切肤之痛。


海威 2005-12-24 01:14
海威按：这是赵洪钧没有整理很好的病案。
单看题目，似乎和中医没有关系。但是，西医治不好，病人就要找中医，反过来也是一样。故当今的中西医实在分不开。既然总打交道，莫如知彼知己，或者最好揉到一块去。
此文提及的问题很重要，也不是只有“纯西医”这样干。
赵洪钧特别重视此事，故把他反应问题的信件和给编辑的信也一起贴上。
显然，所述病案基本上是以中医为主治疗的。故虽然是滥用导致的问题，也是病。照样可以中西结合地理解并治疗。不妥之处，敬请批评。
此帖居然能够一次贴上，感谢并佩服本沙龙制作者的大气。很多地方是不能一次贴这么长的。


大同 2005-12-24 14:40
二、临床表现

　　肾上腺危象的临床表现包括肾上腺皮质激素缺乏所致的症状，以及促发或造成急性肾上腺皮质功能减退的疾病表现。肾上腺皮质激素缺乏大多为混合性的，即糖皮质激素和潴钠激素两者皆缺乏。

　　（一）发热　多见，可有高热达40℃以上，有时体温可低于正常。

　　（二）消化系　厌食、恶心、呕吐等常为早期症状，如能及时识别，加以治疗，常很快好转。也可有腹痛、腹泻等症状。

　　（三）神经系　软弱、萎靡、无欲、淡漠、嗜睡、极度衰弱状，也可表现为烦躁不安、谵妄、神志模糊，甚至昏迷。

　　（四）循环系　心率快速，可达160次/min，四肢厥冷，循环虚脱、血压下降，陷入休克。由于本病存在糖皮质激素和潴钠激素两者均缺乏，因此比Sheehan危象更容易、更快速地出现周围循环衰竭。多数病人神志改变与血压下降同时出现；少数病人神志改变在前，随之血压下降继现。我们观察到神志和血压的改变最早出现在诱因发生后4h，1/3和2/3的病人分别在24、48h内出现。


海威 2005-12-24 17:28
外源性激素过多，必然抑制内源性分泌，故大量长期使用，突然停止，就可能出现危象。


海威 2005-12-24 20:33
按：赵洪钧今天的病案
２００５，１２，２３，１０时
患者，女，３４岁，是我的本村同乡，在石家庄做服装生意。不是大老板，每天出摊儿，虽酷暑严寒，出摊儿１２小时左右，中间不休息。雇用了两个人，还是自己经营为主。显然都要吃饭，即还要做点家务。加之生意上的竞争，必然思虑、紧张等。这样长期心疲力竭，自中医看，很容易导致心脾两虚（心疲力竭就是此意）。从西医看，容易发生中枢神经调节紊乱，最常见的是，各种神经官能症和高血压。
她是比我小四辈（穷大辈儿，故１０７年前６０岁的赵三多，才比我长一辈）的媳妇儿，一直在外作生意，故没有找我看过病。这次病了一个多月，花了２、３千元，还是不好。打电话到老家，想回去看，才知道我刚来石市。
以上介绍是说，医生一定要了解患者的生活、工作、经历、目前心理状态等情况。内伤病尤其如此。
扫描一般情况：营养、发育、神志、气色、动作等无大异常，只是眼周发暗，提示睡眠、休息不足。
按说是自家人，叙述病史不应该紧张。她是一个精明的人，就诊前有准备，更应该说得有条理。但是，她说了几分钟，还是抓不住要害。经过仔细询问，要点如下。
１，母亲是高血压患者。
１本人去年２月发现高血压，基本上每天服用一次复方利血平和心痛定。但此次病重后，反而停了。
３，中秋节前后曾经因为高血压输液一周。早在那之前，就有头痛、失眠（不重）、乏力和食欲不佳。
４，１１月２０日首次发病。主要是突然发冷、心慌。冷感从足部往上发展，直到心里，同时头痛加重、极其乏力，似乎不支。摊位紧挨着医大二院（公认河北最好的医院），立即去看专家。专家说：天冷了，怕冷不是病。作了心电图等检查，没有异常。但还是开了很贵重（几百元）的“新药”，说是治心脏的。因为药很贵，患者认为肯定比利血平等好，就停用了老药。三天后，再次发病，到附近诊所看，发现血压１７０／１２０MMHG。诊所的医生说输液能治高血压。于是连续输了１８天。但是，仍然有时发冷、心慌，头痛、乏力、睡眠不好等则一直无改善。
患者过去食欲很好，发病前约１月，食欲锐减，但至今可以强食。
六脉浮取不见，中取滑弱略数，重取似无。舌前半略暗红，苔薄黄略粗。
血压１５０／１１０MMHG。
看来并不复杂。西医诊断是：二期高血压；中医诊断是：心脾两虚兼肾阳虚
处理如下。
１告知病因和注意事项。同时强调，高血压不容易一劳永逸，但不要害怕此病。
２停用现服药物，重新用复方利血平和心痛定，每天３次各１片。
３人参归脾丸９克日３次
４煎剂如下方
党参１０黄芪１５茯苓１５白术５苍术５五味子１０川芎１０怀牛膝１５当归１０桂枝２０黑附片５远志１０枣仁１５陈皮１０厚朴５甘草５生姜１５。
我想疗效会好的，应该在一周左右基本痊愈。
再说一下前医的诊治。
１专家竟然那样说，不可思议。西医专家，没有发现高血压，是失职。这样的专家太多了。
２诊所的大夫靠输液治高血压，完全为了赚钱——每天６０多元，还有其他收费。输液不是不能控制高血压，但除非是危象或脑病，不是输液的适应症。很多人多半辈子血压高，就要天天输液吗！他显然也不知道如何处理危象和脑病。
３突然加重时，是较轻的高血压危象。
４故停用口服降压西药，完全错误。患者不懂，医生难道也不懂。
５他们都不知道中医如何看此病。
又，患者有头痛、恶寒等，若一开始去看的是中医专家，可否看作外感呢？如果，不详细问病史，很可能。不过，脉象明显属虚，即便按外感治，用麻黄附子细辛汤或再造散，效果应该比较好。试看拙拟之方，和再造散区别不大。这就是辨证施治的长处——不辨内伤外感有时也可以。
另，按西医药理，麻黄升高血压，但不等于，凡见高血压症状，中医就不能用麻黄。此事比较复杂。从略。
凡心脾两虚型高血压，单用西药效果不好——血压下降了，病人可能更难受。
故严格而言，高血压是“症”或“证”，而不是病。
患者说不清病史，就是因为医生一直在误导。


海威 2005-12-25 23:33
滥用激素相关病案：
滥用皮质激素诱发精神病
　　张玉刚，男，１７岁，威县张王目村人，２００５年，９月４日初诊。
　　一月前发烧起病，先在本村服药、扎针、输液，热未全退而精神异常。于是住县医院治疗。县医院仍然输液，治疗８天，病情益加严重。遂转往临清地区医院治疗，临清继续输液６天，不惟热退不尽，精神益加错乱。于是就诊于我。
　　目前体温仍在３７，２C左右，但患者终日哭笑不休。查其人瘦弱，神情烦躁。回话无条理。自称有多种不适，且怀疑多种疾病。目前其他症状以恐惧、烧心、胃纳不佳为主。脉象滑弱，舌大并大面积剥苔。
　　问此前输液情况，家属称用了许多贵药，已经花费３－４千元。再问是否用过地塞米松，家属称从未停止使用过，而且最多每天用过５支。
　　显然，这是滥用地塞米松的恶果。患者虽然瘦弱，但生命力正旺，感冒发热，原可不药而愈。治疗至此，岂非医家之耻辱。
　　患者从无精神病史，家族史中，我知道他的外祖母晚年曾患不严重的精神病。总之，若非滥用激素，必不会次时患精神病。
　　又，长期低热和剥苔是很常见的滥用皮质激素反应，总之，此病因滥用皮质激素所致是毫无疑问的。
　　治疗如下：
　　党参１０黄芪１５五味子１０桂枝２０当归１０白芍１５川芎１０陈皮１０茯苓１５柴胡５川朴６龙骨粉１０甘草５生姜１５
　　逍遥丸６克日１次
　　香砂养胃脘６克日３次
　　补中益气丸９克日３次
　　安定每晚２片
　　奋乃静每晚１片
　　９月１０日再诊：逐证悉减，但不尽。仍守前方。
　　补充：患者未再就诊，约２月后，他的叔父就诊，说服完上方就好了。
　　或问：可否完全不用西药。
　　答：就此案而言，应该可以。但是，若躁狂明显，则非用不可，而且一般要用很大剂量。上面这个剂量对非精神病而言，也是较小剂量，况且只在睡前服。我看还是同时使用比较好。


海威 2005-12-25 23:45
祝贺沙龙开办一周年。
相信此后必然更加务实、开放、宽容、活跃且技术管理上更有利于网友。
也相信沙龙将会成为海内外重要的中医学术和舆论中心。
作为网友愿意为本沙龙的繁荣昌盛，作最大努力。


海威 2005-12-27 20:24
２５日那个病人再诊

患者今天再诊。自称除略有头痛外，诸证悉去。扫描（望诊也）一般情况大好。六脉浮取不见，中取正常，重取有神。舌象大致正常。血压１３０／１００－９０MMHG。
处理：
１告知节劳，虽然大好，仍不宜整天做生意。最多做半天。
２降压西药，减去一次。
３中成药和煎剂不变。

又，患者称，服药期间没有休息。
再次问患者夫妇的买卖，曰：夏天４点起床，５点到摊位（因为需要准备），晚上７－８点收摊；冬天５点起床，６点钟到摊位，下午６点收摊。回家后还要洗刷、做饭、吃饭等，确实是很辛苦的生意。患者说，自７月份以来，即感精神渐差。丈夫说，患者输液１８天，精神越来越差，终日不愿意起床，连饭也懒得吃。故不能照顾生意。加之，多次突然加重，颇感惶恐，在石就诊多次无效，实在无法，才决心回老家治疗——生意人是不大愿意放弃生意的，即便是短时期。

请青年网友注意，心脾两虚证是当代社会中极常见的问题。在内伤病中，大约和肝气不舒证机会略等。为什么会这样，应该很清楚。假如不能理解，就是生活经历不足，学了书本知识，还需要了解社会。既然中医认为，内伤乃情志所致，医家必须了解人情。此所以前贤有“不失人情”之说。
又，今天的血压，虽然在边沿（介乎正常和高血压之间），还是不正常。如果没有中药，她的血压很可能比今天低，但是脉压差会更小，那样，患者的心慌、乏力、头痛、不欲食等不会改善，甚至会加重。


海威 2005-12-29 00:30
肠廱肌肤甲错案

这个证是《金匱》中专门的一条。大概很多网上同道也知道这是西医所谓阑尾炎——失治所致。现代医生很不容易见到这样的病人了。我也只见到过2例。仲景书中有现成的治法，我倒不是完全那样治的。介绍一例供大家参考。因为时间太久了，记不很清楚了，请谅。

患者，女，大约40岁，1976年春因兰尾脓肿溃破、肌肤甲错住院。发病大约在50天以前，病后大约10天去地段医院就诊时，已经有兰尾脓肿。医生曾为抽取脓液，因为经济关系，此后在家多方治疗，但不很积极。每天有不同程度的发烧，最初不能进食，后来进食也很少。脓肿破溃大约在住院前10天。
住院时的一般情况是“肌肤甲错”——我想不少同道大概不知道这四个字代表的病情，所以下面用比较多的现代语言描述一下。
患者严重消瘦，精神萎靡，表情淡漠，头发蓬乱（这一点不是必有的）。全身皮肤干燥，满布小片状欲脱落的干燥表皮。
为什么会这样，下面再说。先说脓肿破溃情况。
这位患者，脓肿从四处破溃。右下腹近腹股沟处有两个口儿，右臀上部有两个口儿——西医称为窦道（窦者，孔也，口儿也；道者，管道也）。就是说，脓肿从腹部前后四处破溃了。开始脓液流出很多，不久就比较少了，但一直不停。起初，脓液稍微稠厚，有浓重的粪臭味，后来一直很稀薄，仍略有粪臭味和醒气味。
患者每天仍然发烧37。5—38度C。进食水很少，因而大小便也很少。腹部凹陷，兰尾部稍微饱满，有轻压痛。用力挤压右下腹，仍可见窦道有较多脓液流出。肠鸣稍弱，心肺听诊大体正常。
那时候，医院里没有现在这么多高级的仪器检查和化验手段。这个病人的诊断也明确，除了轻度贫血之外，其他化验结果也记不清了，但应该没有大问题。
患者六脉细弱，舌瘦而干嫩，苔白稍厚。
西医怎样治疗呢？
患者在家已经输液并用抗菌素，住院之初还是照用，但不像现在这样用大剂量。
中医怎样治疗呢？
仲景有附子、薏苡、败酱散方。不知道照用原方能否迅速治好。我没有照用。因为我认为附子、薏苡虽然可用（败酱则不必用），但这个患者更需要大补气血。记得当时处方大体如下。
附子、薏苡、党参、黄芪、当归、白芍、川芎、熟地、红花、白术、茯苓、桂枝、陈皮、川朴、三仙、生姜、甘草。
结果是，患者于数日内体温恢复正常，食欲迅速好转，精神日增，脓液逐渐变得稠厚而量少，全身营养情况也逐渐好转。一周后，停止西医治疗。20天后窦道基本收口。再10天后，不再见“肌肤甲错”，但还是比较消瘦。嘱出院后继续服药两周。
为什么会“肌肤甲错”呢？
道理应该很清楚。
每天发烧、进食很少、不断流脓，必然因为快速消耗导致严重营养不良，中医所谓肌肤失养也。当然不仅是肌肤失养。
所以，不是只有肠廱可以出现“肌肤甲错”。其他疾病所致者，也见过，不在此介绍了。


海威 2005-12-29 22:12
毛主席同音乐工作者的谈话
毛选五卷未收录的毛主席重要文章：同音乐工作者的谈话
[红七军团] 于 2005-11-24 12:20:55上贴      

同音乐工作者的谈话
毛泽东（1956.8.24.）
同音乐工作者的谈话[1]

(一九五六年八月二十四日)


　　实现社会主义革命的基本原则，各个国家都是相同的。但是在小的原则和基本原则的表现形式方面是有不同的。比如打仗的原理是一样的，都是攻、守、进、退、胜、败，但是在打法上，怎么攻，怎么守，各有不同，有很多的不同。抗美援朝[2]，打到三八线[3]双方顶住了，这种形式就是世界上少有的。革命的表现形式一定有许多样子。十月革命和中国革命，就有许多不同。苏联是由城市到乡村，我们是从乡村到城市。
　　艺术的基本原理有其共同性，但表现形式要多样化，要有民族形式和民族风格。一棵树的叶子，看上去是大体相同的，但仔细一看，每片叶子都有不同。有共性，也有个性，有相同的方面，也有相异的方面。这是自然法则，也是马克思主义的法则。作曲、唱歌、舞蹈都应该是这样。
　　说中国民族的东西没有规律，这是否定中国的东西，是不对的。中国的语言、音乐、绘画，都有它自己的规律。过去说中国画不好的，无非是没有把自己的东西研究透，以为必须用西洋的画法。当然也可以先学外国的东西再来搞中国的东西，但是中国的东西有它自己的规律。音乐可以采取外国的合理原则，也可以用外国乐器，但是总要有民族特色，要有自己的特殊风格，独树一帜。
　　艺术上“全盘西化”被接受的可能性很少，还是以中国艺术为基础，吸收一些外国的东西进行自己的创造为好。现在各种各样的东西都可以搞，听凭人选择。外国的许多东西都要去学，而且要学好，大家也可以见见世面。但是在中国艺术中硬搬西洋的东西，中国人就不欢迎。这和医学不同。西医的确可以替人治好病。剖肚子，割阑尾，吃阿斯匹灵，并没有什么民族形式。当归、大黄也不算民族形式。艺术有形式问题，有民族形式问题。艺术离不了人民的习惯、感情以至语言，离不了民族的历史发展。艺术的民族保守性比较强一些，甚至可以保持几千年。古代的艺术，后人还是喜欢它。
　　我们要熟悉外国的东西，读外国书。但是并不等于中国人要完全照外国办法办事，并不等于中国人写东西要像翻译的一样。中国人还是要以自己的东西为主。
　　我们当然提倡民族音乐。作为中国人，不提倡中国的民族音乐是不行的。但是军乐队总不能用唢呐、胡琴，这等于我们穿军装，还是穿现在这种样式的，总不能把那种胸前背后写着“勇”字的褂子穿起。民族化也不能那样化。乐器是工具。当然工具好坏也有关系，但是如何使用工具才是根本的。外国乐器可以拿来用，但是作曲不能照抄外国。
　　地球上有二十七亿人，如果唱一种曲子是不行的。无论东方西方，各民族都要有自己的东西。西方国家发展了资本主义，在历史上是起了作用的。但是现在世界的注意力正在逐渐转向东方，东方国家不发展自己的东西还行吗?
　　不中不西的东西也可以搞一点，只要有人欢迎。全盘西化，有人提倡过，但是行不通。马列主义的基本原理应该接受，不接受是没有道理的，也不利。第二国际[4]曾经否定这些基本原理，但是被列宁驳倒了。中国也有过“第二国际”——江亢虎的社会党[5]，影响很小。马列主义的基本原理在实践中的表现形式，各国应有所不同。在中国，马列主义的基本原理要和中国的革命实际相结合。十月革命就是俄国革命的民族形式。社会主义的内容，民族的形式，在政治方面是如此，在艺术方面也是如此。西洋的一般音乐原理要和中国的实际相结合，这样就可以产生很丰富的表现形式。
　　中国的豆腐、豆芽菜、皮蛋、北京烤鸭是有特殊性的，别国比不上，可以国际化。穿衣吃饭也是各国不同。印度人穿的衣服就和中国人不同，它是适合印度的环境的。中国人吃饭用筷子，西方人用刀叉。一定说用刀叉的高明、科学，用筷子的落后，就说不通。
　　历史总是要重视的。历史久，有好处也有坏处。美国历史短，也许有它的好处，负担轻，可以不记这么多东西。我们历史久，也有它的好处。把老传统丢掉，人家会说是卖国，要砍也砍不断，没有办法。但是要回顾那么久的历史，是有些麻烦的。
　　要向外国学习科学的原理。学了这些原理，要用来研究中国的东西。我们要西医学中医，道理也就是这样。自然科学、社会科学的一般道理都要学。水是怎么构成的，人是猿变的，世界各国都是相同的。艺术又怎么样呢?中国的音乐、舞蹈、绘画是有道理的，问题是讲不大出来，因为没有多研究。应该学外国的近代的东西，学了以后来研究中国的东西。如果先学了西医，先学了解剖学、药物学等等，再来研究中医、中药，是可以快一点把中国的东西搞好的。马克思讲过，首先研究近代社会，就容易理解古代社会[6]。这是倒行的，却要快些。
　　手工艺品的事情，请美术家请不到。对中国民间艺术看不起，这是个兴趣问题。应该逐步地引起他们的兴趣。可能一时说不通，要长期说服。
　　要反对教条主义。在政治上我们是吃过亏的。什么都学习俄国，当成教条，结果是大失败，把白区搞掉几乎百分之百，根据地和红军搞掉百分之九十，使革命的胜利推迟了好些年。这就是因为不从实际出发，从教条出发的原故。教条主义者没有把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基本原理同中国革命实际相结合。他们说中国革命是民主革命，但是又要革一切资产阶级的命。照那样办，就搞错了，那就不是民主革命，而是社会主义革命了。这个道理他们没有搞通。革命办法没有搞对，党内关系没有搞对，使革命遭到了很大的损失。必须反对教条主义，假使不反，革命就不能胜利。
　　对资产阶级，对知识分子的问题处理不好的话，对革命事业是不利的。对资产阶级的办法，中国就与苏联不同。中国的资产阶级和他们的知识分子，人数虽少，但是他们有近代文化，我们现在还是要团结他们。地主阶级也有文化，那是古老文化，不是近代文化。做几句旧诗，做几句桐城派[7]的文章，今天用不着。拿工人农民来说，工人比较有文化，他们有技术，但还不能当工程师，比较资产阶级和知识分子就差。农民不能说没有文化，精耕细作，唱民歌、跳舞也是文化。但是他们大多数不识字，没有现代的文化技术，能用锄头、木犁，不能用拖拉机。资产阶级在近代文化、近代技术这些方面，比其他阶级要高，因此必须团结他们，并且把他们改造过来。资产阶级掌握的文化，有些是旧的、用不到的，但是许多东西用得到。音乐家中的许多人在思想上是属于资产阶级的。我们这些人过去也是这样。但是我们从那方面转过来了，他们为什么不能过来呢?事实上已经有许多人过来了。团结他们是有利于工人阶级的革命事业的。要团结他们，帮助他们改造，把他们化过来。在座的都是“西医”，是学西洋音乐的，要依靠你们。请吹鼓手来办音乐专门学校是不行的，这些事还是要靠你们办。
　　中国革命有中国的特点。苏联革命采取苏联当时的那种形式，有其不得不如此的原因。列宁也曾经想到过对资产阶级采取别的办法[8]。但是那个时候资产阶级不相信布尔什维克[9]会胜利，他们要反抗。无产阶级开始又没有军队，只有八万党员。我们的情况和苏联不同。中国不是帝国主 义国家。我们打了二十多年仗，有军队，有二百万党员。中国的民族资产阶级也受帝国主义压迫。因此，革命的表现形式不同。
　　表现形式应该有所不同，政治上如此，艺术上也如此。特别像中国这样大的国家，应该“标新立异”，但是，应该是为群众所欢迎的标新立异。为群众所欢迎的标新立异，越多越好，不要雷同。雷同就成为八股。过去有人搞八股文章[10]，搞了五六百年。形式到处一样就不好。妇女的服装和男的一样，是不能持久的。在革命胜利以后的一个时期内，妇女不打扮，是标志一种风气的转变，表示革命，这是好的，但不能持久。还是要多样化为好。
　　民族形式可以掺杂一些外国东西。小说一定要写章回小说，就可以不必；但语言、写法，应该是中国的。鲁迅是民族化的，但是他还主张过硬译。我倒赞成理论书硬译，有个好处，准确。
　　要把根本道理讲清楚:基本原理，西洋的也要学。解剖刀一定要用中国式的，讲不通。就医学来说，要以西方的近代科学来研究中国的传统医学的规律，发展中国的新医学。音乐的基本原理各国是一样的，但运用起来不同，表现形式应该是各种各样的。比如写游记，我们一起去游香山，游的地方虽然一样，但是每个人写出来的就不一样。
　　要把外国的好东西都学到。比如学医，细菌学、生物化学、解剖学、病理学，这些都要学。也要把中国的好东西都学到。要重视中国的东西，否则很多研究就没有对象了。中国历史上有好多东西没有传下来。唐明皇[11]不会做皇帝，前半辈会做，后半辈不会做。他是懂艺术的，他是导演，也会打鼓，但是没有把东西传下来。还要靠你们。你们是“西医”，但是要中国化，要学到一套以后来研究中国的东西，把学的东西中国化。
　　学了外国的，就对中国的没有信心，那不好。但不是说不要学外国。
　　近代文化，外国比我们高，要承认这一点。艺术是不是这样呢?中国某一点上有独特之处，在另一点上外国比我们高明。小说，外国是后起之秀，我们落后了。鲁迅对于外国的东西和中国的东西都懂，但他不轻视中国的。只在中医和京剧方面他的看法不大正确。中医医死了他的父亲。他对地方戏还是喜欢的。
　　孔子是教育家，也是音乐家，他把音乐列为六门课程中的第一门[12]
　　我们接受外国的长处，会使我们自己的东西有一个跃进。中国的和外国的要有机地结合，而不是套用外国的东西。学外国织帽子的方法，要织中国的帽子。外国有用的东西，都要学到，用来改进和发扬中国的东西，创造中国独特的新东西。搬要搬一些，但要以自己的东西为主。要《死魂灵》[13]，也要《阿Q正传》[14]。鲁迅翻译了《死魂灵》、《毁灭》[15]等等，但是他的光彩主要不在这方面，是在创作。
　　中国的文化应该发展。外国的乐曲不会听，不会奏，是不好的。外国作品不翻译是错误的，像西太后[16]反对“洋鬼子”是错误的。要向外国学习，学来创作中国的东西。
　　演些外国音乐，不要害怕。隋朝、唐朝的九部乐、十部乐，多数是西域音乐，还有高丽、印度来的外国音乐[17]。演外国音乐并没有使我们自己的音乐消亡了，我们的音乐继续在发展。外国音乐我们能消化它，吸收它的长处，就对我们有益。文化上对外国的东西一概排斥，或者全盘吸收，都是错误的。
　　应该越搞越中国化，而不是越搞越洋化。这样争论就可以统一了。要反对教条主义，反对保守主义，这两个东西对中国都是不利的。学外国不等于一切照搬。向古人学习是为了现在的活人，向外国人学习是为了今天的中国人。
　　中国的和外国的，两边都要学好。半瓶醋是不行的，要使两个半瓶醋变成两个一瓶醋。
　　这不是什么“中学为体，西学为用”[18]。“学”是指基本理论，这是中外一致的，不应该分中西。
　　非驴非马也可以。骡子就是非驴非马。驴马结合是会改变形象的，不会完全不变。中国的面貌，无论是政治、经济、文化都不应该是旧的，都应该改变，但中国的特点要保存。应该是在中国的基础上面，吸取外国的东西。应该交配起来，有机地结合。
　　西洋的东西也是要变的。西洋的东西也不是什么都好，我们要拿它好的。我们应该在中国自己的基础上，批判地吸收西洋有用的成分。
　　吸收外国的东西，要把它改变，变成中国的。鲁迅的小说，既不同于外国的，也不同于中国古代的，它是中国现代的。
　　你们是学西洋的东西的，是“西医”，是宝贝，要重视你们，依靠你们。不要学西洋的东西的人办事，是不对的。要承认他们学的东西是进步的，要承认近代西洋前进了一步。不承认这一点，只说他们教条主义，不能服人。教条主义要整，但是要和风细雨地整。要重视他们，但是要说服他们重视民族的东西，不要全盘西化。应该学习外国的长处，来整理中国的，创造出中国自己的、有独特的民族风格的东西。这样道理才能讲通，也才不会丧失民族信心。
　　根据一九七九年九月九日《人民日报》刊印。



注释：
　　[1]这是毛泽东同中国音乐家协会负责人的谈话。
　　[2]抗美援朝，见本卷第45页注[2]。
　　[3]三八线，见本卷第66页注[3]。
　　[4]第二国际，是各国社会党的国际联合组织，一八八九年七月在巴黎成立。在恩格斯的指导和影响下，第二国际初期基本上保持了革命的立场。一八九五年恩格斯逝世后，第二国际各国党内的机会主义迅速滋长，以伯恩施坦为首的右派和以考茨基为首的中派占据了第二国际的领导地位。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大多数社会民主党公开支持本国资产阶级政府参加帝国主义战争。
　　[5]江亢虎（一八八三——一九五四），江西弋阳人。早年游历日本和欧洲，受第二国际机会主义的影响。一九一一年辛亥革命后，标榜社会主义，在上海创办中国社会党。一九一三年，该党被解散。一九二四年，他为了投靠北洋军阀，重新组织中国社会党，次年又把该党改组为中国新社会民主党。一九二七年，当北伐战争节节胜利时，他不得不把他的党解散。抗日战争时期，他投身敌伪政府，堕落为汉奸。
　　[6]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中说：“人体解剖对于猴体解剖是一把钥匙。反过来说，低等动物身上表露的高等动物的征兆，只有在高等动物本身已被认识之后才能理解。因此，资产阶级经济为古代经济等等提供了钥匙。”（《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3页）
　　[7]桐城派，是古文中的一个流派，主张“义理”、“考据”、“辞章”合而为一，主要代表人物是清朝康熙、乾隆年间的方苞、刘大櫆、姚鼐。由于他们都是安徽桐城人，所以后人把他们和他们这一派的人称为桐城派。这一派的作家并不都是桐城人。
　　[8]十月革命后，列宁曾考虑对资本家实行“赎买”的政策。由于发生了国内战争，由于资本家阶级一般地站在反对苏维埃政权的立场上，列宁关于国家资本主义的这种设想没有能行得通。
　　[9]布尔什维克，指布尔什维克党，原苏联共产党的前身，一九一二年正式建立。
　　[10]八股文，是中国明、清封建皇朝考试制度所规定的一种特殊文体。八股文每篇由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部分组成。“破题”一般用两句，说破题目的要义。“承题”一般用三句至五句，承接破题的意义而说明之。“起讲”概说全体，为议论的开始。“入手”为起讲后入手之处。起股、中股、后股和束股这四个段落才是正式的议论，中股为全篇文字的重心。在这四个段落中，每一段落都有两股两相比偶的文字，合共有八股，所以叫作八股文，也称为八比。
　　[11]唐明皇，即唐玄宗李隆基（六八五——七六二），公元七一二至七五六年在位。
　　[12]孔子（公元前五五一——前四七九），名丘，字仲尼，陬邑（今山东曲阜）人。春秋末期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儒家的创始人。他设立的六门课程（即六艺）是：礼、乐、射、御、书、数。
　　[13]《死魂灵》，俄国作家果戈理创作的长篇小说。
　　[14]《阿Q正传》，鲁迅小说的代表作。
　　[15]《毁灭》，苏联作家法捷耶夫创作的长篇小说。
　　[16]西太后，即叶赫那拉氏（一八三五—一九○八），清朝咸丰皇帝的妃子。一八六一年其子载淳（同治皇帝）即位后，被尊为慈禧太后，因住在西宫，所以又称西太后。她是同治、光绪两朝的实际统治者，清末顽固势力的总代表，对内实行残酷统治，对外妥协投降同时又盲目地排外。一八九八年，她镇压了主张向西方学习的戊戌维新运动。
　　[17]隋朝的九部乐是：清乐、西凉、龟兹、天竺、康国、疏勒、安国、高丽、礼毕（据《隋书》卷十五，音乐下）。唐朝的十部乐是：燕乐、清商、西凉、天竺、高丽、龟兹、安国、疏勒、康国、高昌（据《新唐书》卷二十一，礼乐十一）。其中，龟兹、康国、安国、疏勒、高昌都属于西域，高丽即朝鲜，天竺即印度。
　　[18]“中学为体，西学为用”，这一中国近代有关中学与西学关系的命题，是由洋务派思想家张之洞提出的。他在《劝学篇•设学》中说：“旧学为体，新学为用，不使偏废。”所谓“中学为体”，就是要以儒家的三纲五常等伦理道德作为立国的不能改变的根本原则。所谓“西学为用”，就是采用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一些科学技术，作为维持中国封建地主阶级统治的一种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