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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益东洞对思辨医学的反判 (上)
吉益东洞十九岁开始随祖父的门人学医。但到了四十几岁时,依然贫困潦倒。自己的店里没有病人,只有做人偶、烧钵皿混口饭。此时东洞的家境是“贫居陋巷,但有一炉一锅。满堂尽是造偶人之木屑堆积,唯座右《伤寒论》一部时时披阅。”
友人鉴他去做官,他不去,还绝食七天,并说:“大明神吾邦医祖也,请垂照鉴:道非其道,速断吾命!若推而行,则必害万人。诛一夫而救众,固吾之所愿也。”
可谁曾想在这艰难困苦中挣扎时,使其声名大振的机遇却突然降临——
一日,东洞象往常一样将自己做的偶人送到客店去,适逢店主人的老母亲患伤寒病重,就自荐为其看病。来到病床前仔细地诊察了一遍,得知已经让太医山胁东洋诊治过,就把太医的方子要来看了一下,又说:“当去掉石膏用之。”后来,东洋先生来到病人家,诊察之后正在思考时,店主人把东洞的话告诉了他。东洋先生乃额手称叹曰:“我近日亦正在究心思量是否当去石膏,即闻其语,则今日去之。”离开病人家,东洋先生就到陋巷中拜访东洞。再后来,店主人因老母痊愈而重谢东洋先生,东洋却说:“彼时若无东洞之言,陷于误治而不自知。全治乃彼之功也,谢金自当他受。”从此二人交往深厚,东洞也就慢慢出名了。“先生名所以益显者,东洋扬之也。”
石破天惊的《医断》
阴阳: “阴阳者,天地之气也,无取于医矣。”朱丹溪阳有余,张景岳阴有余之说“穿凿甚矣。”
五行: “《素问》、《难经》欲由是以总天下之重理,穷人身之百病。···“今执其说,施之匙术,则致谬千里。”
素难: 《素问》、《灵枢》“其中间有古语可法者。”《难经》“其言理最胜,故害道亦多。考之《扁鹊传》,亦唯伪作而已。”
本草: 对于本草书的基本评价是“妄说甚多,不足以征也。”但又不可废,“宜择合于仲景法者用之。”其它长生、补气、美颜色之说,都是后世服食家说搀入本经。
针灸: 针灸并非无效,“唯除本断根为难而已。如痼毒,灸之则动,动而后攻之易治。故针灸亦为一具,而不必专用。亦不拘经络分数。毒之所在,灸之、刺之,是已。
脏腑: “要皆非治疾之用矣。”
经络: “无用乎治矣,是以不取也。”
荣卫: “亦理而已,非疾医之用也。不可从矣。”
运气: “要是阴阳家之言,奚取于疾病医乎?”
病因: “非谓无之也。言知之,皆相像也。”“故先生以见证为本。”这就是仲景之法,例如:“伤寒大烦渴,中热大烦渴,皆白虎汤主之。是虽异其因,而方则同矣。可见仲景从证不拘因也。”
理: “理本非可恶者也,恶其凿焉耳。”····“故吾党论其已然者,不论未然者,又不论其所以然者。盖事理相依不离者也。故事为而得之,理默而识之。”
医意: “医意之说一出,而世之狡儿以为口实。”····“盖医之为道,自有一定法,何凿推妄行之为,其如是也。”
毒药: “药者,草木偏性者也。偏性之气皆有毒。以此毒除彼毒耳。”(引古书“毒药”之说)“后世自道家之说混于疾医,以药为补气养生之物,不知其为逐邪驱病之设也。
药能: “诸家本草所说药能,率多谬妄。故先生壹皆考信于仲景氏云。参观其方,功用可推也。今举本草所载,不合仲景者一二:如人参治心下痞鞕,而彼以为补气;石膏已渴,而彼以为解热;附子逐水,而彼以为温寒。其相龃龉者大抵为尔。先生别撰《药征》以详之,故不赘于此。”
修治: “后世修治之法甚烦。”····“去酷烈之本味、偏性之毒气,以为钝弱可狎之物,何能除毒治病哉?盖毒即能,能即毒。制以益毒则可也,杀毒则不可也。”
相畏相反: “甚无谓也。古人制方,全不拘于此。”
引经报使: 本草说的头头是道,似乎可以为据,然而“若其如此,谁失正鹄?然而不可以此治病,则其为牵强可以知已。”
古方: “方者莫古于仲景。而仲景为传方之人,非作方之人也。”先知方用,然后可知药能;不知药能,则方用亦不可知也。“况方意不可解者,甚多矣。”千金、外台,可取者几方而已。
名方: “载书籍者未必佳;传俗间者,未必不佳。宜博求普问,以辅其术矣。”
仲景书: 王叔和之加工,后人之加工。注释多牵强。
伤寒六经: “《伤寒》论六经,非谓病在六经也,假以为纪也。”
量数: 古代所用“甚密也。”今不可审。现今用量甚少,且二煎,何用?
死生: 承前,仍论“死生者,命也”。
“唯因疾病致死,非命也。毒药所能治已。盖死生者,医者所不与也;疾病者,裔之所当治也。”
“执古之方,体今之病,能合仲景之规矩而死者,命也。质诸鬼神,吾无惭愧尔。”
“世医动辄预定其死生,彼其意谓毙于吾手,则害其名矣。”
“故既视其死,犹且尽吾术,以望其或生,古之道也。”
脉候: 从脉如人之面相,各不相同为出发,以为只有知道其平时的脉象,才能说何为“病脉”。但能知道其平时之脉者,不过十之一二,所以也就无从判断某人的脉象是不是“病脉”。因而东洞先生总是教诲:“先证而不先脉,先腹而不先证也。”······“谓五动或五十动。候五脏之气者,妄甚矣。如其浮、沉、迟、数、滑、濇,仅可辨知耳,三指举按之间,焉能辨所谓二十七脉者焉?”
痼疾: 难治无他,“方不得法也。”····“彼已不能治,则虽千百人中起一人,不亦善乎?”此处有自相矛盾处——前面说痼疾难治只是因为方不得法,换言之,只要方得其法,就没有治不好的病了。但后面又说,千百人中起一人也是好的。岂不矛盾?
元气: “元气之说,圣人之所不言,六经莫有焉。盖自汉儒创下,下至唐宋大盛,遂为医之恒言。”
并进一步分析:元气既然是先天之气,又怎么会虚衰呢?又怎么能补呢?如果说虽年龄增长出现了旺衰之变化,这乃是“天地之道,万物之常也。非人力之所能挽回矣”;如果本当强壮,却出现了衰弱的人,那必定是“有所抑遏”,只要“除其所抑遏者,则自复其常矣。”
以上就是由吉益东洞的门人编集东洞的学说而著于1759年的《医断》的主要内容。这本书一出就引发了一场“医断风波”,各医家纷纷写出《斥医断》、《辩斥医断》、《斥医断评说》等参与争论。在这里吉益东洞实际上是将中医基础理论中的核心概念和相关理论,如脏腑、经络、阴阳、五行,以及脉诊方法、本草著作、医学经典等,都彻底否定了。虽然其中有大量偏激之词,却给我们提供了另外一个角度看中医理论。
是革命还是复古?
吉益东洞为何会对中医理论有这样的认识呢?他在《寄长门县次公书》 中谈到:
“仆少事于医,而医道多歧。张仲景及孙思邈、王焘者有焉,刘完素、张元素、李杲、朱震亨者有焉。其子其孙,副墨洛诵,不可枚举也。初,仆为刘张李朱之术,而病不治;乃更为王焘、孙思邈。为张仲景而犹未也。忽觉夫副墨之子洛诵之孙,扰扰相聚,屋上架屋,塞井为臼,向所谓仲景非真仲景。因退审察,自凿其塞者,去其架者,而始豁然见其法度备具焉。于是乎,知古今治异。乃信学于古训有获,遂好古矣。”
从中可以看出,东洞在行医之初也象当时众多医家一样,主要是学习学习金元四大家的学说和医术,即所谓“刘、张、李、朱之术”。但在临床中发现效果不佳,就向上追溯到唐代王焘、孙思邈,最后发现汉代张仲景之学是璞玉也是最有价值的。
吉益东洞在《医事或问》中是这样说的:
“古昔医有三,曰疾医、曰阴阳医、曰仙家医也。《周礼》所谓疾医见定病毒所在,视其毒处方取去病毒,故尽愈诸病疾苦。扁鹊仲景所为是也。阴阳医不视病之所在,唯以阴阳五行相生相克论病,皆臆见,故非明白之治。汉之太仓公是也。仙家医炼气,或服炼丹,为人而习功同造化之事,故行者少、害亦少。葛洪、陶弘景、孙思邈等是也。……扁鹊仲景之道绝,其后未闻一书一人论疾医之道。其根源在汉之太仓公。”
东洞将中国传统医学的发展历程分为性质不同的三个阶段或者三个流派:出现最早的“疾医”,汉代出现的“阴阳医”,晋唐时期的“仙家医”。
他认为中国自东汉张仲景之后,“疾医”之道已然灭绝。疾医没有那么多的理论学说,仅仅是根据疾病之所在(病毒所在),处以方药,从而达到“取去病毒,故尽愈诸病疾苦”的目的。先秦时代的名医扁鹊和东汉时期的张仲景,都属此类医家。
而阴阳医“唯以阴阳五行相生相克论病”,纯属脱离实际的“臆见”,而不是针对疾病之所在的“明白之治”,但却大行于世。
“仙家医”试图通过炼气、服用丹药而参与天地造化(长生不死),显然不是医学正轨,为数不多。
吉益东洞把中医的大部分基础理论都进行了批判,却独尊张仲景的《伤寒论》,认为书中方剂的来源是先秦扁鹊等“疾医”。这到底应该算是革命还是复古呢?
成书于汉代的《伤寒论》经过数百年多位医家的注释或者窜改,逐渐系统化,形成“六经辨证”体系。也就是说《伤寒论》有方有药有症,后世则添加了理和法,使《伤寒论》成位理、法、方、药俱备的经典著作。而吉益东洞力图抨弃后世的思辨,展现《伤寒论》的本来面貌。他说后世“以《素》 、《灵》、《难经》之意释之疏之,以致方枘圆凿,后之读其书者所以益读益误也。”所以必须“先就良师学疾医之道,能通晓古今医道之变乱,然后临其书,譬犹悬明镜以见姸媸,邪正真赝不可得而掩。而后方可以见仲景之真面目矣。”6也有人批评这是向经验医学的倒退。但何以这种倒退却使吉益东洞等古方派用来也疗效不错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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