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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外传(一)(初稿)
——兼谈“饮子” 与方引
汤一笑
一、“金银薄荷汤”是“金银、薄荷汤”
古医书小儿方,尤其是惊热惊风惊痫方中,药丸后常有“金银薄荷汤下”一说,但对于“金银薄荷”为何物,医史上成为了一桩公案,连李时珍也没有搞清楚,《本草纲目》“薄荷”条下有“机曰∶小儿方多用‘金钱薄荷’,谓其叶小颇圆如钱也,书作‘金银’误矣”。(汪机(1463-1539年))。李时珍认同“金银薄荷”是“金钱薄荷”的笔误,所以他把“金钱薄荷”做为“薄荷”的别名。“金银薄荷”实为“金钱薄荷”是明后期及清代医界的一种主流观点。清代周学海《读医随笔》(1891年)卷五还专门有一条讨论这个问题,观点磨棱两可。我还见过一些其他的说法相类的资料,本来也以为正如汪机所论,但后来收集了一些更古老的资料分析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金银”原本就是“金银”,就是那种让人眼睛发光的东西。“金银薄荷汤下”原本是金银汤或薄荷汤下,或者是以金银与薄荷共同为汤下的意思。
陶弘景《本草经集注》中未见薄荷。薄荷这东西,大约是在唐代才入药书,《新修本草》在菜类中有“薄荷”条。唐孟显《食疗本草》中也有“薄荷”条。宋《嘉祐本草》说“薄荷处处有之。……古方稀用,或与薤作齑食。近世治风寒为要药……”。从古医书看,宋以前薄荷正式入药方的不多见,我所见有《千金要方》(652年)的“杜若丸”(治霍乱人将远行预备方);《外台》卷35疗小儿霍乱方(生姜、香薷、薄荷水煎,儿与母俱服)。《外台》卷15又有引《千金方》的风狂方,“薄荷汤下”( 一味苦参蜜丸)。《医心方》卷三引《新录方》治风痉身强方:薄荷三枚,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分二服。可见唐代薄荷更象是热药。《外台》就直说“紫苏、薄荷、荏叶、水苏温中益人。”
言归正传。在宋初官修的《太平圣惠方》(992年)中,丸散以“薄荷汤下”的我见不少于300个,以“金银薄荷汤下”的我见有两丸方,一是“卷第八十五.治小儿惊热诸方”中的“牛黄丸方”( 治小儿惊热。发歇不定);一是“卷第八十五.治小儿食痫诸方”中的“牛黄丸方”( 治小儿食痫。乳癖积聚。壮热。心神多惊),都是“牛黄丸方”(方不同),都是小儿压惊方。值得注意的是,在“卷第八十五.治小儿惊热诸方”中,丸药既有以“薄荷汤下”的,也有以“金银汤下”的,还有以“金银薄荷汤下”的,可见这里的“金银薄荷汤下”的“金银”与“薄荷”应该是分开的两个词。
在北宋末年的官修《圣济总录》中,丸药以“金银薄荷汤下”的我见有近30个,大多都与小儿压惊镇心有关。下面这些资料证明了“金银薄荷汤下”的“金银”与“薄荷”是分开的两个词。
《圣济总录》卷第一百七十.小儿慢惊风:“治小儿慢惊虚困,痰涎不利。羌活丸方……,三岁以下一丸,煎金银荆芥薄荷汤化下。”
《圣济总录》卷第一百八十二.小儿风瘙瘾疹:“治小儿肺风瘙痒,瘾疹疥癣。五参散方……。二百日至一岁儿,每服一字半,奶汁调下。二岁至三岁,每服半钱匕,煎薄荷金银汤,或枣汤调下,空心午后各一服,如乳母服,每服一钱匕,温酒调下。”这里不是“金银薄荷汤”,而是“薄荷金银汤”。
北宋王兖《博济方》(1047年)中,卷四 惊痫 “神宝丹”( 治大人小儿一切风疾):“用薄荷金银汤磨下”。
南宋初刘昉《幼幼新书》(1132 年)为宋以前儿科之集大成者。此书丸散“金银薄荷汤下”近90处,但其中也有多处“薄荷金银汤”以及类似表述:
卷第七.夜啼第九 红桃散方:“每服一字,用薄荷金银汤下。”
卷第八.搐搦第六 褊银丸:“如小儿常时有虚积,看大小分减用,取惊涎积,乃妙不误尔!薄荷金银汤下。”
卷第九.急慢惊风第一 夺命丹:“ 用新水煎薄荷金银汤化下一粒。”
卷第十.一切惊第一 瑞红散:“每服一字、半钱,薄荷金银汤调下,逐日可常服之。”
卷第十三.一切风第二 神宝丹:“小儿患,即酌大小以意加减与服,用薄荷金银汤磨下,神效不可俱述。”
卷第二十六.疳积第五 :“刘氏∶疳积瘦瘁,项小肚大,脚胫大,行不得。……。惊风,薄荷金银汤下十丸。”
卷第十一.截痫法第五:独活散方:“祛风截痫。……每服一钱,水一小盏,入金银薄荷各少许,煎至五分,去滓。放温服,不拘时候。”
卷第八 搐搦第六 大惊丸方:“……上为细末,粟米粽为丸小鸡头大,金银箔为衣。薄荷汤磨下,甚者煎乳香汤送下。”
卷第六 解颅第一 参苓散:“……上为末。每服半钱,水一盏,用少金银同薄荷三叶煎至三分,温服,通惊气。”
卷第九.急慢惊风第一《庄氏家传》虎睛丸:“治小儿急慢惊风涎,实壮、实热。……上件捣,罗为末,研令极细,以糯米饭为丸如梧桐子大。……若痫,用薄荷自然汁、金银汤化下;……”
南宋《小儿卫生总微论方》(1156年)中,“金银薄荷汤”也有20多个。但卷五 惊痫方治二青金丹 :“……上为末。以梨汁和剂。分三等丸之。黍米麻子绿豆大。量大小与之一丸。薄荷水送下。煎金银汤亦得。无梨汁用薄荷汁。无时。”
以上资料足以证明,“金银薄荷汤下”原本是金银汤或薄荷汤下,或者是以金银与薄荷共同为汤下的意思。还有很多宋代的资料,这里就没必要罗列了。
汉医学金银入药内服一开始就是用于镇心安神定志的。中国古医籍记载中,银的入药比金早,苏颂《本草图经》:“银屑,唯葛洪(284~364或343年)治痈肿五石汤用之”。《外台》有范汪栝蒌汤(主烦渴),其中用银水煮取汁煎药,已经有镇静的含义。而范汪约生活在308-372年。六朝陶弘景时代《本经 集注》“银屑”:“今医方合镇心丸用之,不可正服尔”。金银用于镇心安神对于古人来说是很自然的思维,因为自古金属物都有辟邪的功效,这在马王堆西汉医书中就有体现,而神智异常的疾病古人多认为与邪祟有关。对于黄金,陶弘景却说:“《仙经》以醢、蜜及猪肪、牡荆、酒辈炼饵柔软,服之神仙。亦以合水银作丹砂外,医方都无用,当是犹虑其毒害故也。……谓之生金。辟恶而有毒,不炼服之杀人。……金皆炼熟可服。”金入医方最早大概在南北朝,《本草衍义》[卷三序例下]:“后服金箔丸,方见《删繁》”。《删繁》可能是指谢士泰的《删繁方》,约成书于北齐时(550——577年)。
隋《雷公炮制论》、唐《新修本草》都还不提倡直接服金,《唐本草》沿用了陶弘景的说法;而雷公则云∶“金气凡使,在药中用时,即浑安置于药中,借气生药力而已。勿误入药中用,消人脂也。”尽管如此,金银入药无论是直接内服还是取其气服用,在唐代还是逐渐流行,这大概与唐代炼丹术风行和金银器的大量出现有关,毕竟服金和服金气是神仙家、炼丹家一贯的传统。唐代金银入药还出现了理论,见《千金翼方》卷第二十二•飞炼:“炼钟乳法……(钟乳一斤)置金银器中,可镇心益气,无者用瓷器亦得”;《千金翼方》卷第十四•退居服药第三:“……金银膏养精神、去邪气”,值得注意的是,这两处说的都是“金石事”,正属于炼丹服饵之流,恰佐证了唐代金银入药兴起的历史原因。金银入药的情况在宋代更是发扬光大,大量出现,并且宋代药方以金入药比用银还常见。
正因为认为金银有镇心安神定志的功效,所以小儿惊风、惊痫之类方药中才经常出现用金银直接或取汁液入药的情况。而常用芳香的“薄荷汤下”这类丸散,一是掩盖药味便于小儿服用,二是薄荷具有“去心脏风热”的功效(详见后述)。而将两者综合起来,“金银、薄荷汤下”或“薄荷、金银汤下”也就不难理解了。
此外,范行准先生《中医与外来医学》中认为金银箔是三世纪以后传入的西来之物,显然是时代所限,不明中土金箔使用的悠久历史。朱晟先生《中药简史》推测金银箔入丸散大概是受阿拉伯医学影响,媒介是土波斯李珣的《海药本草》,但朱氏误会李珣《海药本草》是中唐著作,而实际是公元九世纪末十世纪初的五代著作,而汉医学以金箔入药要比这早得多(见前述)。
汉医学用金银入药在更早期是否与外域文化有过交流?这就不好说了,苏颂《本草图经》:“银屑,唯葛洪(284~364或343年)治痈肿五石汤用之”(内服?外用?)。印度《医理精华》(约七世纪中期)中治疗神志异常及妇幼科病未见用金银,不知道印医其他外科方书中是否有使用金银?但与印度医学密切相关的西藏《月王药诊》(八世纪中期?)中,金银却属于破杀药,常用于伤科、疽疮的治疗,此不知是否传自印度?而这与葛洪用银屑治痈肿相类。不知有无关系?《月王药诊》中,神志异常疾病(心隆病)的治疗也未见用金银。可见以金银镇心定惊似乎是汉医学特有的,是由自己传统独立发展起来的东西。印度《医理精华》中,锡铜铁铅金银和它们的锈,用于治疗内部肿瘤、心脏病、黄疸、尿道病、解除混合的毒。此书的长生药与春药部分,也不使用黄金,倒是铁粉在长生方中很常用。这些都有异于汉医学。
以上两段是题外话。
二、汉医学对“金银薄荷”认识的历史变化
对于方书中的“金银薄荷”,因为古文没有标点,大概在南宋就开始被人误解。南宋温大明有《隐居助道方服药须知》(1216年),明代胡文焕将此书为前集,《孙真人海上方》为后集,合并成《海上仙方》,《海上仙方》前集第六十七证后有曰:“所谓金银薄荷者,猫儿薄荷,又有龙脑薄荷者,是也。”这是误会“金银薄荷”为猫儿薄荷。温大明,四明人(浙江宁波人)。
(参见《台北故宫珍藏版中医手抄孤本丛书 玖》之《海上仙方》部分,上海科技出版社 2014年一月第一版。)
元代曹世荣《活幼心书》(刊于1294年)卷上 《决证诗赋 议金银薄荷》:“薄荷汤内用金银,多为讹传误后人;细读明医何氏论,于中载述得其真。古方所载金银薄荷为汤,使后人之医者,遂薄荷之外,加以金银同煎,殊欠讲明。夫者,乃妇人常带之物,垢腻浸渍,用以煎煮,其味杂乎药内,大非所宜,切须戒此。昔明医何澄论金银薄荷,乃金钱薄荷,即今之家园薄荷叶小者,是其叶似金钱花叶,名曰金钱薄荷。此理甚明,非所谓再加金银同煎。大概“钱”字与“银”字相近,故讹以传讹,是亦鲁鱼亥豕之类也。”这是误会“金银薄荷”为金钱薄荷的笔误,实际是黑白颠倒,以正为误。医家何澄何许人?南宋•张杲《医说》记载北宋宣和(1119年 - 1125年)年间有一个民间名医何澄,据说曾应诏入宫为皇家治病,进剂而愈。不知是否此人?如是,则北宋末年,“金银薄荷”就已经被某些医家误解了。明代徐春甫《古今医统大全》(1556年)卷之八十八 《幼幼汇集(上)\ 小儿轻易服药戒》中完全引用了曹世荣此论。
金钱薄荷说在明清的影响较大。汪机(1463-1539年)曾说“小儿方多用‘金钱薄荷’,谓其叶小颇圆如钱也,书作‘金银’误矣”。 李时珍《本草纲目》(1578年)引用了汪机这句话,并把“金钱薄荷”做为“薄荷”的别名。但明清方书中直接使用“金钱薄荷”这一名称的不多。龚廷贤《寿世保元》(1615 年)卷八 通治 “太乙混元丹”后有一“金钱薄荷汤下”; 楼英《医学纲目》(1565年)卷之三十六《小儿部\肝主风.惊搐 》下有一无名方也是“金钱薄荷汤调下”。《本草纲目》虎掌 条下引《全幼心鉴》的“抱龙丸”,其中有用到“金钱薄荷十片”。
此外后人还有将“金银薄荷汤下”误解为以金银花、薄荷煎汤送服的,如南宋•张杲《医说》卷三 [神方 惊风妙药]下有“赵周氏之子三岁忽惊风,掣体如反张弓,不纳乳食,四肢尽冷”一案,治以“蝎稍饼子”,服用是“煎人参或薄荷或金银花汤磨化一粒,周岁以下者半之”; 又如明代《普济方》(1406年) 卷二百五十六 [杂治门 杂病]下有一方,治“小儿惊风天钓。五种痫疾。”服用是“煎金银花汤薄荷茶下。”又如清代陈修园的《医学从众录》(1845年)卷四 [痉、厥、癫、狂、痫、瘫痪]有“五痫丸”, 服用是“煎金银花、薄荷汤送下。”如今还有所谓“金银薄荷茶”,就是用薄荷、金银花所制作。
清•周学海在《读医随笔》(1891年)卷五\方药类中有《金银薄荷汤下、金银花薄荷汤下、金银箔》一文专门讨论过这个问题,文曰:
[钱仲阳《小儿直诀》方中,凉惊丸、五色丸后,有金银薄荷汤下之文。他书引此,每于金银下加“花”字。《绛雪园古方选注》真珍圆下,有金银花薄荷汤下。此方出许叔微《本事方》,原书并无“花”字,是“花”字之为妄增无疑矣。凡此等方,皆治小儿惊痫,与大人痰厥诸病,金银之气,能镇肝逆,薄荷之气,辛散通络,义本昭然,于“花”何与耶?又《颅囟经》治惊牛黄丸方下有云∶加金银箔五片。考“箔”“薄”古通用,故败脉之象,有如悬薄,即谓宽散如帘箔之悬也。况金银箔更因其形体之薄而立名,其通用更不仅音之相近矣。
窃恐钱、许方中,不但“花”字衍文,即“荷”字亦恐后人附会妄增耳!第相沿已久,不敢定斥为误,姑论而存之。
后阅一年,得读《全幼心鉴》,书中极论金银入药之误,谓薄荷家园叶小者,名金钱薄荷,“银”字误也。此说虽异,而用意正与予同,是读书细心者也。存以参考。]
周学海还算个比较明白人,意识到“金银薄荷汤”大概是“金银、薄荷汤”,但也没有真弄清。他进而认为“金银薄荷汤”也有可能是“金银薄汤”,这就又偏了。他也没有认识到金钱薄荷说也是一种误会,毕竟他没有彻底弄清这个问题。
一个“金银薄荷”,历史上竟然引发了如此多的误解,讹以传讹。不能不令人有些感慨,实际上类似的情况在中医药两千年的文献传播过程中还有很多。当然,自从《太平圣惠方》(992年)中出现“金银薄荷汤”后,历史上对其认识一直存在两派:误解派和正解派。元代曹世荣所论“后人之医者,遂薄荷之外,加以金银同煎”,说明正解派一直存在。不过在明清时代,被误解的情况更严重而已。历史上有些正解派在一些医方中具有清晰的表述,如元代危亦林《世医得效方》[卷第八 大方脉杂医科 心恙]有“朱砂丸”,如“心神不宁,金银箔薄荷汤化下。”同书[卷第十三 风科 虚证]“治肝虚为风邪所干,卧则魂散而不守,状若惊悸” 方,服法是“每服四五十丸,金银器薄荷煎汤,食后吞下。”明初鲁伯嗣《婴童百问》[卷之一 噤风撮口脐风第三问] 有“辰砂膏”“ 每服一豆粒许,诸惊金银箔薄荷煎汤下”。
金银直接或煎汁取气入药在古医书中虽不少见,但常不是非此不可,现实中可能只有一些富贵之家才使用。至于金银入药是否真有效用则不是本文所讨论的问题,现代人对此似多持怀疑论。
三、古医籍中的两种薄荷
除“薄荷”一词外,宋代医籍中常提到两种薄荷名称,一是猫儿薄荷,一是龙脑薄荷。猫儿薄荷应该就是一般所说的薄荷、南薄荷、金钱薄荷;而龙脑薄荷应是水苏、鸡苏。李时珍基本就是这种观点。
北宋寇宗奭《本草衍义》(1116年)“薄荷”条中说:“世谓之南薄荷,为有一种龙脑薄荷,故言南以别之。小儿惊风、壮热,须此引药。猫食之即醉,物相感尔。治骨蒸热劳,用其汁与众药熬为膏。”可见当时主要有南薄荷和龙脑薄荷两种药材薄荷,“南薄荷”即是“猫儿薄荷”也即常用的薄荷。
宋代《局方》中也几处提到“龙脑薄荷”,它是什么?李时珍考证过这个问题,他认为是水苏,《本草纲目》“水苏”条下说:“宋《惠民和剂局方》,有龙脑薄荷丸,专治血病。元吴瑞《日用本草》,谓即水苏,必有所据也。周定王《救荒本草》,言薄荷即鸡苏,以生东平龙脑冈者为良,故名;陈嘉谟《本草蒙筌》,以薄荷种于苏州府学地名龙脑者。得名俱不同,何哉?”可见李时珍其实也并不是很确定“龙脑薄荷”为何,但他跟从吴瑞所说,将“龙脑薄荷”定为水苏的别名。如果按周定王所言,明早期以前的“薄荷”是鸡苏,那今天的薄荷在明早期以前又叫什么?
(注:还有一种可能,宋代的“薄荷”是鸡苏,龙脑薄荷是野生茵陈;而今天的薄荷在宋代叫新罗薄荷,一种另类推测,姑且存之。不过从气味推测,龙脑(冰片)气清香,味辛、凉;水苏气香而辛;而茵陈虽也气味芳香,但苦味强而缺乏辛味,相对而言,还是水苏味近龙脑。)
《局方》卷十有“薄荷汤”,但方中没有薄荷:“消风壅,化痰涎。治头昏目眩,鼻塞咽干,心胸烦闷,精神不爽。荆芥穗盐(炒,各三斤)鸡苏叶(七斤半)栝蒌根(十一两)缩砂仁(三两)甘草(锉、炒,四斤),上为末。每服一钱,沸汤点,食后服。”可见此所谓“薄荷”就是指“鸡苏”,《局方》卷六“龙脑鸡苏”方中“鸡苏”下有小字注“即龙脑薄荷也”,这大概是将水苏、鸡苏定为龙脑薄荷的关键证据。《局方》卷一还有“薄荷煎丸”方中用“龙脑薄荷”叶,应是鸡苏叶。
北宋苏颂《图经本草》(1053年)“茵陈蒿”条下说;“今南方医人用山茵陈(可能是指野生茵陈,与家茵陈相对),乃有数种。……江南所用,茎叶都似家茵陈而大,高三、四尺,气极芬香,味甘、辛。俗又名龙脑薄荷。”这个观点也值得重视。不过茵陈蒿的叶片形态与薄荷叶片相差太大。难怪李时珍不从。
南宋刘昉《幼幼新书》(1132 年)、陈自明《妇人大全良方》(1237年)等方书中还提到一种“大叶薄荷”,不知具体所指,可能是指当时所谓的“龙脑薄荷”,也有可能是水苏,水苏的叶片一般要比薄荷的叶片要大。水苏叶片卵状长圆形,长4.5-12厘米,宽1.5-2厘米;而薄荷叶片长圆状披针形,长3-5(7)厘米,宽0.8-3厘米。近世藿香有“大叶薄荷”的别名,不知此说源自哪里?我检索古代本草书并没有见到这种说法,只是明清偶见称“大薄荷”者,藿香大概不是宋代所说的“大叶薄荷”。
明清时代一些医家所谓的“金钱薄荷”,李时珍把它作为薄荷的别名,但这些医家心目中可能是特指一种“叶小颇圆如钱”的薄荷,或是“叶似金钱花叶”的“家园薄荷叶小者”,前者大概是如今留兰香圆叶薄荷之类,“叶似金钱花叶”者可能是斑叶圆叶薄荷(叶缘有不规则白色斑块),但这类品种古代中国有吗?这就不清楚了。
中国传统上称薄荷为“猫之酒”,又说“猫食薄荷则醉”,所以薄荷又有“猫儿薄荷”的别名,但这其实是一种错误。西方所谓的“猫薄荷”却不是指薄荷,而是荆芥属的某些植物,这些植物(尤其是切开的)能使接触它的猫科动物产生一些特殊的“醉态”行为,有研究认为可能是荆芥内酯刺激了猫科动物掌控性欲或者情绪的神经所致。而幼年小猫与老猫对猫薄荷较无反应。中国古代一般人大概对苏、荆芥、藿香、薄荷这一类香草经常混淆。
另外,近代张锡纯认为葛根诸汤中之葛根、麻杏甘石汤中之麻黄,都宜用薄荷代之。以胡椒薄荷茶(胡椒薄荷是一种薄荷)来治疗感冒发烧和消化不良。是欧美家庭的传统处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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