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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洽方》及其学术思想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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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1 16:34:3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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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胡冬裴

关键词 胡洽 胡洽方 文献研究 中医学术发掘
  
东晋南北朝时期著名医家胡洽,在中医临床治疗方面极具特色,其撰写的《胡洽方》一书,内容丰富,涉及伤寒、温病、霍乱等外感疾病,风毒、脚气、中风、痢疾、水肿等杂病的治方、食疗。同时胡洽还精于药物炮制。《胡洽方》内容不仅包括内、外、妇科等各种病证的辨治,而且还记载了许多胡洽的学术经验,对现代中医研究有着重要的学术参考价值。
  
1 胡洽及其《胡洽方》
  
胡洽,为东晋南北朝时道人,精通医学。又名胡道洽,自称胡居士。
  
刘宋时刘敬叔所撰《异苑》记载:“胡道洽者,自云广陵(今江苏扬州)人,好音乐、医术之事。……死于山阳(今江苏淮安)。”刘氏卒于泰始中(465—471),因而推知胡洽在其先,当生于东晋,卒于南北朝刘宋年间。
  
胡洽的医术在当时已颇为知名,陶弘景《本草经集注序录》称“宋有羊欣、王徽、胡洽……治病亦十愈其九”。故后来的张杲《医说》也说,胡氏“性尚虚静,心栖至道,以拯救为事,医术知名”。
  
胡氏著有《胡洽百病方》二卷,首载于《隋书·经籍志》。《旧唐书·经籍志》作“《胡居士方》三卷”;《新唐书·艺文志》称“《胡居士治百病要方》三卷”。因知,在隋、唐之际,胡氏所著方书曾有不同传本。
  
北宋时,林亿等校正医书时曾屡引《胡洽方》,而在此前的《外台秘要》、《千金要方》,乃至《补阙肘后百一方》中,均曾载录其方。其他如日本的《医心方》中,也偶有载引。然而,《胡洽方》原书不知亡佚于何时。
  
李时珍著《本草纲目》,曾引据《胡洽居士百病方》,其书乃同于《新唐书》所载。
  
作为魏晋时期医方医学的一个时代特征,是方书众多,然而至今却大多亡佚,《胡洽方》也在其内,殊为可惜。有感于此,我们根据《补阙肘后百一方》、《千金要方》、《外台秘要》及《医心方》等所载,将《胡洽方》佚方汇辑成帙,并据实际存方,分为治伤寒温病方、治风痹风湿风毒脚弱方、治卒中风痱口呙僻方、治飞尸疰病方、治蛊毒方、治虚劳病方、治诸气膈病方、治积聚痰澼痰饮方、治呕吐下利方、治水肿病方、治妇人产后病方、治疮疽方,以及食治等十三部分。虽难以恢复“百病药方”的原貌,但也足存其大略面目,并藉以探索胡洽的学术经验。
  
《胡洽方》诸方,其所治广涉内、外、妇科等各种病证,不仅继承仲景、张苗等人的学术思想,而且还记载了许多胡洽的学术经验。
  
2 《胡洽方》要方初探
  
2.1 用仲景法,变而通之:朱震亨在《格致余论》中曾说:“读仲景书,用仲景之法,然未尝守仲景之方,乃为得仲景之心也。”明代医家缪希雍也强调熟读仲景书后须“师其意,变而通之……如是则法不终穷矣”(《先醒斋医学广笔记·卷一》)。这种良好的学习方式,实乃晋唐医家们开风气之先。
  
据《胡洽方》所载,其对经方的变化加减,有一定的代表性。不仅善于化裁古方,而且更切合临床实用。其有关方剂涉及外感、内伤及妇科病等领域,灵活加减,扩展成许多类方。兹略举数方说明如次。
  
仲景《金匮要略》治虚劳有小建中汤,《胡洽方》有其衍变类方小建中汤、大黄芪汤、乐令黄芪汤等。《胡洽方》小建中汤与仲景方同名,云:“凡男女因积劳虚损,或大病后不复常,苦四体沉滞,骨肉疼酸,吸吸少气,行动喘惙,或少腹拘急,腰背强痛,心中虚悸,咽干唇燥,面体少色,或饮食无味,阴阳废弱,悲忧惨戚,多卧少起。久者积年,轻者百日,渐致瘦削,五脏气竭,则难可复振。”方用甘草(一两)、桂心(二两)、芍药(六两)、半夏(六两)、黄芪(三两)、生姜(三两)、干枣(十二枚)、胶饴(一升)。胡氏在仲景小建中汤的基础上,加入半夏、黄芪。亦即仲景黄芪建中汤加半夏。按小建中汤中有甘草、大枣、饴糖,其味甚甘,因“呕家不喜甘”,所以仲景云:“呕家不可服。”但在必要时可权宜应变,加半夏以降逆止呕,其法值得思考。另在《胡洽方》中所叙述的小建中汤适应症,其症状较诸《金匮》所载详细得多,所以更能方便地指导临床运用。《胡洽方》中尚有乐令黄芪汤“治虚劳少气,胸心痰冷,时惊惕,心中悸动,手脚逆冷,体常自汗。补诸不足,五脏六腑虚损,肠鸣风湿,荣卫不调百病,又治风里急”。方用黄芪、人参、橘皮、当归、桂心、细辛、前胡、芍药、甘草、茯苓、麦门冬、蜀椒(各一两)、乌头(五枚)、生姜(五两)、半夏(二两半)、大枣(二十枚)。此方较大黄芪汤多人参、麦门冬、当归、茯苓、前胡、橘皮、细辛、蜀椒、乌头,增加了益气养心健脾、降气及温里的作用。将小建中汤加减变化而治疗虚劳诸证,为后人树立了典范,故在《千金要方》中亦有转载。
  
仲景治寒疝腹中痛、产后腹痛,用当归生姜羊肉汤。胡氏有小羊肉汤,治妇人寒疝,虚劳不足。方用当归(二两)、生姜(五两)、羊肉(一斤),除当归少一两外,其余均同。胡氏又有大羊肉汤,“治产后腹中、心下切痛,不能食,往来寒热”诸症。方用羊肉(三斤)、生姜(四两)、当归、黄芪、芎NF8E8、甘草、防风(各二两)、白术(三两),加重了羊肉剂量,还增加黄芪、芎NF8E8、白术、防风、甘草五味,加强了温中补虚、调营固卫的作用。患者往来寒热而不用柴胡,却加黄芪、白术、防风等,即后世所说的玉屏风散用药,其构方思路,耐人寻味。这种灵活加减变化经方,不拘一格,善于辨证的治学态度,堪为后人楷模。
  
2.2 治卒中,辨偏枯、风痱、风懿、风痹:对于中风的辨证,《金匮要略》有中经、中络、中腑、中脏之分,历代医家多宗其论。然而在《胡洽方》中,却又详细论述了偏枯、风痱、风懿及风痹的辨证论治,以及预后吉凶。认为:“偏枯者,小身偏不随(肌肉偏不用而)痛,言不变,智不乱,病往分腠之间,温卧取汗,益其不足,损其有余,乃可复也。风痱者,身无痛,四肢不收,智乱不甚言,微知可疗,甚则不能言,不可治也。风懿者,奄忽不知人,咽中塞窒窒然,舌强不能言,病在脏腑,先入阴,后入阳,治之先补于阴,后写于阳,发其汗,身转软者生,汗不出、身直者,七日死。风痹病,不可已者,足如履冰,时如入汤,腹中、股胫淫泺,烦心,头痛,呕眩,时时汗出,目眩悲恐,短气不乐,不出三年死。”据其所论,可知病人患中风半身不遂,而语言、思维均无异常者,通过“益其不足,损其有余”的正确治疗,病可以恢复。患中风而手足瘫痪,语言、智力有不同程度障碍,病名为“风痱”,其轻者尚可疗,而重则不可救。若卒中神昏,咽喉痰气壅塞,舌蹇不能言语,则为中于“脏腑”,名为“风懿”。从其病机分析“先入阴,后入阳”,治则“先补于阴,后写于阳”分析,可知这种疾病属于阴虚而阳亢,即后世所说的阴亏于下、阳亢于上之证,故用补阴泻阳之法。从其预后“发其汗,身转软者生,汗不出、身直者,七日死”,说明阴分得复,气液宣通,乃是恢复的关键所在。当然,这里所说的“发汗”,绝非辛温解表,发散风寒,而是通过补其阴,而使津液渐复,自然微汗。至于这里所谓的“风痹”,并不同于风寒湿痹的“风痹”,其症状除手足忽冷忽热,胫股不适之外,还有烦心、头痛、眩晕、呕吐、汗出、气短等症,故其预后不容乐观。

《胡洽方》对于偏枯、风痱、风懿和风痹的记载,是胡洽丰富临床经验的结晶,也是中经、中络、中腑、中脏论的进一步发展。而在其同时代的《小品方》,下迄唐代孙思邈的《千金要方》,都很重视此论而转载之。甚至宋代的医学巨著《太平圣惠方》和《圣济总录》也都继承仿效,可惜其后临床却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
  
大小续命汤是古人治疗中风的名方。自元王履有“真中”、“类中”之论,明代张景岳有“非风”之说后,人们多认为以上方剂属于“真中风”的治疗方,方中麻、桂等意在驱散风寒之邪。
  
《胡洽方》载有大小续命汤。小续命汤,“治中风冒昧,不知痛处,拘急不得转侧,四肢缓急,遗失便利”。并云:“此与大续命汤同,偏宜产后失血,并老小人方。”看来此方属于体虚中风殆无疑义。然后对于大续命汤(《千金要方》名西州续命汤),《胡洽方》却明言为“治中风痱,……身体不知自收,口不能言语,冒昧不识人,拘急背痛,不得转侧方”。方用麻黄(六两)、石膏(四两)、桂心(二两)、甘草、芎NF8E8、干姜、黄芩、当归(各一两)、杏仁(三十枚)。其中用药,虽然有类外感病方,但从用于治疗中风痱而言,则石膏、黄芩清里热,当归、芎NF8E8养阴血,甘草安中益气,至于麻、桂、干姜虽有疏散风寒之功,但主要都在于“开腠理,致津液”,如《素问·至真要大论》所说“辛以润之”。如周身之气液宣通,则在体表可见汗出溱溱。同时强调服药事宜,必须注意观察,说:“初服一升。犹能自觉者,勿熟眠也,可卧厚覆,小小汗出已”,“病人先患冷汗者,不可服此汤。若虚羸人,但当稍与五合为佳。有辄行此汤与产妇及羸人,喜有死者,皆为顿服三升,伤多,且汤浊不清故也,但清澄而稍稍服,微取汗者,皆无害也。”在《胡洽方》中另有秦艽散、鲁王酒、茵芋酒、蛮夷酒,治八风十二痹,偏枯不随。经验甚为丰富,值得深加研究。
  
2.3 治疗水肿,逐水扶正,并重食治:胡氏治疗水肿病证,有泽漆汤和水银丸二方。泽漆汤,“治水气,通身洪肿,四肢无力,或从消渴,或从黄疽、支饮,内虚不足,荣卫不通,气不消化,实皮肤中,喘息不安,腹中响响胀满,眼不得视”。方用泽漆根(十两)、鲤鱼(五斤)、生姜(八两)、茯苓(三两)、人参、甘草(各二两)、泽泻(五两)、杏仁(一两)。制方服法甚为详细,云:“以水一斗七升,先煮鱼及豆,减七升,去之纳药,煮取四升半,一服三合,日三;人弱服二合,再服;气下喘止,可至四合;晬时小便利,肿气减,或小溏下,若小便大利,还从一合始,大利便止。若无鲤鱼,鲖鱼亦可用。若水甚不得卧,卧不得转侧,加泽漆一斤;渴加栝楼根二两;咳嗽加紫菀二两、细辛一两、款冬花一合、桂三两,增鱼汁二升。”从其说明看来,此方中还当有豆,故云“先煮鱼及豆”。历来,人们多熟知《千金》鲤鱼汤为治疗水肿病的名方,殊不知早在《胡洽方》中,已用鲤鱼五斤与豆同煮,与通利药泽漆根十两、泽泻五两,以及参、苓、甘草等同方,则祛邪扶正,各奏其功。至于加减方法,也值得留意,如:弱人少服,得效增服,小便利肿减,或大便溏下,则应减服。又如:肿甚不得卧者加泽漆利水,水去津伤口渴者加栝楼根养津液,咳嗽加细辛、紫菀、款冬,并用桂以加强气化,增鱼汁以扶正消肿。凡此等等加减进退,如宿将用兵,指挥若定,秩序井然。
  
胡洽水银丸在古代传为名方,又名大水肿丸,“疗大水肿,腹如鼓,坚如石”。其方用葶苈(一升,熬)、椒目(一升)、芒硝(六两)、水银(十二两)。方中用水银,炮制甚精,“水煮水银三日三夜”,“捣药六万杵”。病人服药尤为小心,先食服一丸,日三;日增一丸,至十丸,不知,更从一丸始。病当从小便利,当饮好牛羊肉羹,昼夜五饮,当令补养。禁猪肉、生鱼、菜。勿忘饮浆水,渴饮羹汁。在利水同时,强调食养,并补充水液,以免祛邪而伤正。胡洽水银丸是古方中运用汞制剂治疗水肿病的典范,其配伍运用,更值得深入研究。
  
2.4 治下痢、热毒、疰病,效著方奇:胡氏治下痢病证,颇具特色。治下痢方,胡洽曲蘖丸,“疗数十年休息痢,下,不能食,消谷下气,疗虚羸”。方中用麦蘖(炒)、曲(炒,各一升)、附子(炮)、桂心、乌梅肉(各二两)、人参、茯苓(各四两)。患者数十年久痢,脾肾虚弱,运化乏力,失于收敛,故用参、苓以补益,附、桂以温化,曲、蘖以化谷,加之以乌梅敛阴生津。此方用药简要,功效可期。又猪肝丸,“疗下痢肠滑,饮食及服药皆完出”。方用猪肝(一斤,煮焙干)、黄连、阿胶(炙)、乌梅肉(各二两)、胡粉(七棋子)。因肠滑故也用乌梅肉,久痢伤阴,故用阿胶,与黄连同用,用黄连阿胶汤意。胡粉一药,究竟为何药,不明。方中并用猪肝一斤,是食疗方法。后张子和用此法治痢,想也得法于此。如上所述,曲蘖丸治疗休息痢,猪肝丸治疗滑肠下痢对今天临床治疗具有很高的参考价值。
  
除上所述,《胡洽方》中还有不少方剂值得重视研究,如治“伤寒热病十日以上,发汗不解,及吐下后,诸热不除,及下利不止,斑出”的大青汤,药用大青、豆豉、阿胶、甘草;治“脚弱风毒,挛痹气上,及伤寒恶风、温毒、山水瘴气、热毒,四肢痹弱”诸症的大鳖甲汤,药用鳖甲、升麻、麻黄、防风、石膏、知母、犀角、羚羊角、青木香、大黄、麦门冬、甘草、雄黄、杏仁等。以上二方,对于临床外感天行热毒诸症的治疗很有参考价值。
  
此外还有“疗江南三十六疰”的金牙散,用药复杂奇特,有金牙、曾青、硝石、礜石、石膏、莽草、玉支、雄黄、朱砂、寒水石、龙骨、蛇蜕皮、芫青、当归、龙胆、大黄、细辛、防风、大戟、芫花、野葛、苁蓉、天雄、茯苓、附子、乌啄、干姜、人参、桔梗、桂心、椒、贯众、巴豆、狸骨、蜂房、鹳骨等,包括许多毒性药物。但据胡洽记载,此方“疗江南三十六疰,人病经年,羸瘦垂死,服之皆差。并带之能杀鬼气,逐尸疰,诸恶疠不祥悉主之。”可见对于结核病等多种传染性疾病,其治疗、预防作用是十分显著的。这种如《素问》所说的“大毒治病”的方药,较之后世中医的所谓“王道之法”大相径庭,实际上这也是值得我们深思的问题。
  
《郡斋读书后志》还有胡洽重订《雷公炮炙论》的记载,可知他也精于药物炮制。
  
总之,《胡洽方》一书,内容丰富,不仅涉及外感疾病,也包括杂病治方、食疗及药物炮制。为后人研讨当时的医学发展情况提供了极为重要的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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