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梦回杏林 于 2021-8-13 13:30 编辑
从李浩论新冠肺炎,观其对刘渡舟学术经验的继承
(从{方证理解/体质辨识/用药经验}三个方面对比,{序号+字色}标注)
李浩,中国中医科学院望京医院院长 曾就读北京中医学院,后攻读了中西医结合临床博士 2020年驰援武汉并参加海外抗疫,荣获“优秀党员”和“抗疫先进个人”表彰
《李浩论新冠肺炎》(节选):
(原文请参见:{新冠肺炎一线中医辨治方略与重症案例分析}-经方图书馆)
新冠肺炎之疾临证不一,有以发热著,有以喘促、憋闷显,有以咳甚,或有以乏力酸困突出,但多有病程长、缠绵难愈的湿性特质。①麻杏苡甘汤只言治疗风湿发热身疼等证,而未言治咳喘之论。此方既有麻黄、杏仁而与麻黄杏仁石膏甘草汤,仅一味石膏之差,彼能治热之咳喘,此何无治湿喘、湿咳之理耶?临证治之,关键是抓病机之要,新冠肺炎病属邪气直达肺所,咳、喘、憋为症之常态,麻杏苡甘汤治之证机切合,但除湿之力又显不足,如与三仁汤合之,随症治之。临证体会,②根据中医“人与天地之气相参”理论,由于气候的万变,饮食构成的丰富,则使人的体质朝着“湿热型”发展,所以,无论外感内伤,随湿化热,已成常见。本次新冠病毒肆虐,③多有符合湿热纠缠,如油和面,难解难分之病机特点,同时又有毒邪之烈的表现,应用麻黄杏仁薏苡甘草汤合三仁汤,兼解毒如金银花、连翘、败酱草之类选顾之,每多收功。
刘渡舟《湿证论》(节选):
(原文请参见:{刘渡舟教授医论医话18篇}-经方图书馆)
①可能有人要问:麻杏苡甘汤,仲景只言治疗风湿发热身疼等证,而未曾论及治喘问题。余听此言,哑然而叹曰:此方既有麻黄、杏仁,而与麻黄杏仁甘草石膏汤,仅为一味石膏之差,彼能治热喘,而不允许本方治湿喘,则岂有此理耶?夫治喘必用麻黄,但有其一定范围而井然不紊。仲景把腾云驾雾的神龙,用点睛之笔写出“云龙三现”这一伟大奇观,可以说“叹为稀有”了。然而使我惊讶的是,国内外对湿证咳喘用麻黄治疗则寥如星辰,报道极为稀少,在当今温病学中也可以说是个冷门。
下边不揣肤浅,谈一谈湿温作喘的问题。②根据中医的“人与天地之气相参”理论,由于自然界的气候变化,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人的体质则朝着“湿热型”发展。所以,普天之下,无论外感内伤,则随湿化热,一拍即合。③湿热纠缠,如油入面,难解难分,天长日久,则依三焦划线而为湿病:在上者则有湿性咳喘;在中者则有谷疸;在下者则有肾炎、肝炎。湿热作喘,如果按照风寒火热医治,非但不见功效,而且越治越重。根据临床观察,本病症见:痰多而稠黏,痰白或黄,胸中发满,脘胀纳呆,身体困倦,咽喉不利,兼有低烧晡热。小便色黄,大便黏腻不爽,其脉濡,苔白腻。辨证要点:以咳喘胸满,舌苔白腻,脉来浮濡为主。
治疗此病余用过许多方剂,如石沉大海百无一效,最后选用了《温热经纬》中的“甘露消毒丹”。这张方子,又名“普济解毒丹”,原为治疗湿温与温疫的一张药方。本方药物组成:菖蒲、贝母、射干、藿香、茵陈、黄芩、白蔻仁、连翘、滑石、木通、薄荷。余用此方时,必加紫菀、杏仁、薏苡仁,减去木通,换上通草代替。本方用了芳香药物的菖蒲、藿香以化湿浊;射干、贝母清化痰热以利肺咽;茵陈、黄芩苦寒清利湿热之邪;连翘、薄荷辛凉轻扬,而能透热于湿上;三仁(杏、苡、蔻)则利三焦之湿热而斡旋上下之气机;滑石、通草寒凉渗利,善清湿热黏滞之邪;紫菀止咳平喘而有提壶揭盖之功能。
赵某,男孩,年方六岁。1993年6月20日初诊。有过敏性哮喘,每因异味诱发先嚏后咳,继之则发生气喘。近来病情加重,喘而倚息,不能平卧。西医检查:两肺有哮鸣音,并伴有细小的啰音,白细胞及嗜酸性粒细胞均有增高,体温:37.9℃。诊断为过敏性哮喘合并肺炎。治疗用抗生素与“氯苯那敏”、“氨茶碱”等药,而无效可言。余从其胸满、痰多、舌苔白厚,而辨为湿热羁肺,积而生痰,痰湿上痹,而使肺气不利发生喘咳。当用芳香化浊,清热利湿,宣肺平喘而为急务。
药用:浙贝母12g,菖蒲10g,射干10g,白蔻仁10g,茵陈10g,滑石12g,藿香8g,杏仁10g,薏苡仁12g,黄芩6g,栀子8g,通草10g,桔梗10g,厚朴12g,前胡10g,紫菀10g。
此方连服七剂,咳喘明显减轻,夜能平卧,胸满已除。照方又服七剂,则咳止喘平。两肺哮鸣音及湿啰音全部消失,血象正常。
肺居于上,为相傅之官,功司治节,其性清肃而主一身之气。肺畏火,也最忌痰湿之邪而使其宣降之气不利。本案气喘而身热不扬,胸满,纳呆,小便短赤,舌苔白腻而厚,反映了湿邪上痹肺气。治疗之方,选用了甘露消毒丹与三仁汤合方,芳香化湿,宣肺清热,利气导滞,治疗湿咳,可称百发百中而得心应手。
有一次治疗一位徐姓患者,48岁。其证为喘重咳轻,痰多而难出,咳逆倚息不能卧。切其脉浮濡,视其舌苔则为白腻。余胸有成竹,一见而认为湿喘,用甘露消毒丹治疗,但事与愿违,患者服药以后而无效可言,对下一步棋则如何走也?自念仲景治喘首推麻黄,如青龙、麻膏等方,然皆未言治疗“湿喘”。而且湿邪又有麻黄之禁,令人奈若何耶?于是我检索《金匮要略方论》论湿门中,载有“病者一身尽疼,发热,日晡所剧者,名风湿。此病伤于汗出当风或久伤取冷所致也,可与麻黄杏仁薏苡甘草汤”。
麻黄去节,半两汤泡;甘草一两,炙;薏苡仁半两;杏仁十个,去皮尖,炒。
我从此方治疗风湿在表,悟出了湿温羁肺作喘的治疗方案。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不禁拍案而起曰:“治疗湿喘,非麻杏苡甘汤而莫属也。”麻杏苡甘汤组方之妙,在于麻黄一味,仅用半两,不在于多。又经汤泡,意在轻宣上焦,先开肺气,而发微汗,此乃治湿之法也。佐以杏仁、薏苡仁利肺气导湿浊,使从三焦而出。夫肺不宣,则三焦不利;三焦不利,又可使肺气不宣。所以一开一降,一宣一利,妙在清轻,玲珑透剔。一经深思,弥觉妙义无穷,方虽古而治犹新,“云龙三现”这一伟大奇观昭然成立。在湿温学中添了新鲜空气,谁云继承之中而无发展也?于是,我在甘露消毒丹中,毅然加入麻黄2g,先煎去上沫。徐媪改服此方,凡三剂则喘平人安,痰清气爽,快然而愈。从此以后,何止千百病人,依法而效,篇幅所限,恕不多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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