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实用主义对经方派医家的影响

管仕伟

民国实用主义对经方派医家的影响
20世纪20年代初，即五四期间，中国的思想潮流众多，根据现代郑大华教授近作〈〈民国思想史论〉〉观点，主要有来势凶猛的西化思想，有文化保守主义思潮，还有新兴马克思主义思潮。
在三般思潮中，犹以胡适所主张的“实验主义”（实用主义的意译）影响最大，其通过与文化保守主义的第一次“科玄论战”而被普遍被当时民众所接受。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旧中国，实用主义流传很广。1915年6月，胡适邀请杜威来中国讲学，并亲自当翻译，杜威在中国讲学达两年零两个月之久，(1919年5月——1921年7月)。他曾在辽宁、河北、山东、山西、江苏、江西、湖北、湖南、浙江、福建、广东等十一个省讲过学，宣传实用主义。他的五种讲演录在中国发行了十版之多，大量扩散实用主义观点。胡适是在中国传播实用主义的主要代表。著名学者唐德刚说：“胡适之先生是现代中国最了不起的大学者和思想家，他对我们这一代，及至今后若干代的影响，是无法估计的。”可见当时胡适的学术追随者之众。
实用主义曾在民国风靡一时，不仅在政治经济上激荡起千层浪，同时，也对当时的经方派也有巨大的影响。在我看来其具体表现主要有：
实用主义是由早期的实证主义发展而来，因此遗传了实证主义的实证精神，何谓实证精神？“实证的”首先，意味着现实的、确凿的和精确的。科学要求以观察到的事实为出发点；注重实际而不尚空谈；注重明晰而确切的知识，反对不着边际的抽象议论和暧昧不定的争论；注重有事实根据的知识，反对不切实际的空想和玄思。其次意味着有用的和有效的。推祟能有效地改造自然，安定社会秩序，有利于人类现世生活的科学知识，反对无实际效果的高谈阔论和抽象思辨。总之实证精神也就是科学精神。
而经方派医家一个共同特点就是注重科学精神。这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他们选择的研究范围为仲景方，即经方。这是中医内最具有科学性的一部分。如经方派医家叶橘泉认为：“中国医药积有数千年之历史，亿万人之经验，于证候之认识，方药之治疗，确有不可磨灭的之价值，尤其仲景之经方，因其组合有法、应用范围之有规律。故用之得当，则有立竿见影之效。” 另一经方派代表医家陆渊雷认为“大论用药之法，从之则愈，违之则危，事实也； 其必有科学之理存焉。”（《伤寒今释》）可见他们都是因为经方的科学性而不约而同的青睐经方。事实上，经方的配伍、剂量、使用方法都是很有科学的，往往临床上，一味药剂量的上的变化或服用方法上的变化都会有不同的效果。因此，从他们的选择上就可看出其内涵的科学精神。
再次，他们都注重临床实际，反对不切实际的空想和玄思。如陆渊雷在学术从不人云亦云，敷衍塞责，坚持通过实践来检验，尤其在辨证和遣方用药上一点也不含糊。如对宿食病的诊断，《金匮要略》强调脉诊，他则强调：“不如验之于舌苔，腹候及病人自觉证，宿食而用大承气，尤须诊腹与舌，然后信而有信。” 。曹颖甫认为“论病不经实地试验，即言之成理，也终为诞妄。”提出“经方实验”（即在临床实践中验证经方）的主张。叶橘泉的《近世内科国药处方集》、《古方临床运用》也无不体现其临床的实用价值，其书中的各种治法，皆具有很强的可操作性。
他们对中医的一些传统哲学思想提出质疑和批判，如对中医中的阴阳五行学说，经方派医家大多表示反对，并避免谈及，主要表现他们的著作中，其中尤以叶橘泉表现突出。其著作难得见有阴阳五行学说的提法。其著作中洋溢的现代气息至今犹浓。陆渊雷更激进，他认为：“国医之所以欲科学化，并非逐潮流，趋时髦也。国医有实效，而科学是实理。天下无不合实理之实效，而国医之理论乃不合实理。”明确提出中医的传统理论不合理，而对西医的生理，病理十分推崇。这些对传统的挑战与批判无不受着当时的实用主义的影响。

最后，他们都是都主张用科学的方法来研究中医。如早在1935年，叶橘泉曾写《整理中医须高医院实验说》一文。主张建立完善的医院，集中中西医两方面的医师，采用中医的辨证论治结合西医的科学诊断，根据临床观察和病历记载统计治疗成绩。他不仅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1939年，他在苏州国医院任医务主任时，其理念就是：“设备完全之医院，集中医与西医于一堂，着手研究实际之诊断与治疗，以科学之方式照近世之病理为诊断，参用国医之证候疗法，根据病床日记，统计治疗成绩，由此以考究药物之功能，然后药理作用、病理变迁、病原真相等，方能明白，于是积集记载，公布国内，公开国内，公开院内之诊断，发表统计之结论，同道之士，乃得因此而质疑辨惑焉。”因此，苏州国医院在经费不宽裕的情况下，仍大力购买诊断设备如玻璃片及试管等。其对经方治疗的治验全刊于其主编的《苏州国医院院刊。曹颖甫则主讲“经方实验” 通过对经方的亲身试验和临床验证，曹氏以经方的临床有效来说明其科学性。陆渊雷提出：“……今用科学以研求其实效，解释其已知者，进而发明其未知者，然后不信国医者可以信，不知国医者可以知。然后国医之特长，可以公布于世界医学界，而世界医学界得此而有长足之进步。”由此可见经方派医家是非常崇向科学的。
综上可见，民国时代的经方派受到西方思想的影响是很明显，其中尤以有“改变世界”之称的实用主义思想更为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