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小秀才 民国大医家,说的就是沪上名医恽铁樵先生。恽铁樵先生福建台州人士(一说恽氏祖籍为近代名中医的摇篮宝地——江苏省武进县)。先生十六岁中秀才,卅四岁任《小说月报》主编,四十二岁辞职公开行医,直至命终。
恽铁樵学医的动机极简单,就是因为自己的孩子接连夭折。他在《保赤新书》中沉痛地回忆道:“我曾死过三个儿子,六个女儿,最小的几个月,最大的十一二岁。我的九个小孩,死法个个不同,有的是出痧子,有的烂喉痧,有的慢惊、疳积,也有伤寒、温病、急惊。总之凡是小孩会生的病,我的小孩都病过。而且不病则已,病了是由轻变重、由重而死。我在上海二十年,有名的中医请教过二十余人,中国人留学回来的西医请教过七八位,真正地道西洋来路货,黄头发绿眼睛的著名西医也请教过三位。更有推惊的、挑痧的、教会里的童真姑娘,还有算命的瞎子,解星宿的道士,关亡的巫婆,都是每年要请教几次的。唉,不必说了。单就我所请教的人物看来,就可以知道我们当日的苦况,真是酸甜苦辣,无味不尝”。痛定思痛,他深深地感到求人不如求己,便开始深入钻研医学经典《伤寒论》。就在此时恽铁樵的第四子偏偏又患上了伤寒。他遍请名医为儿子看病,名医为保名声,怕出人命,用药均小心翼翼,“仍不外乎历次所用之豆豉,山桅,豆卷,桑叶,菊花,薄荷,连翘,杏仁,象贝等味”。病情自难起色。鉴于此,恽铁樵果断自开一服峻方“麻黄汤”,并与夫人商量曰:“与其坐而待毙,曷若含药而亡”!夫人不语,立即配药让孩子服用,苍天不负有心人。药到病除,恽自惊喜。听说恽铁樵能治伤寒,亲朋好友纷至沓来。某同事小孩伤寒病危,恽铁樵开经方“四逆汤”加减让病孩转危为安。家属感激万分,即刻登报鸣谢曰:“小儿有病莫心焦,快请神医恽铁樵”。功不唐捐。面对越来越多的求医者,恽铁樵索性弃文从医,辞了报馆的差事,正式下海,成了一名坐堂大夫。
古人论成功经验,有“天时、地利、人和”之说。
《孟子·公孙丑下》:“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孙膑兵法·月战》:“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不得,虽胜有殃”。
恽铁樵的成功,再次演绎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传奇与真谛。
恽铁樵先生生于清光绪四年(1878年),卒于民国廿四年(1935年)。此时正处清末民初风云之际,是中国社会发生深刻变革的重要时期。相对来讲,社会的各项控制都极为松驰。陈独秀先生此时创办《新青年》,传播新思想,成为新文化运动的先驱。恽铁樵先生此时改行行医,著医书、
办医校,终成沪上名医。(在此顺提一件相关事:
温州人潘德孚(1935--2016)行医数年,并有自己诊所,颇得同行和病家的认可和赞赏。八十岁高龄时,硬被政府有关部门强求去参加执业医生的考试。潘老不屑一顾,后果可想而知,“无证非法行医”,诊所被迫关停。重提此事,并非认为
医考不重要,只是觉得“一刀切”工作方式实在不妥)。
讲地利,不得不提到中国的二个城市:北京、上海。
世人公认,齐白石不“漂”北京,只能是个默默无闻的乡村画匠,很难成为中国文化艺术史上的一代宗师。
鲁迅不到北京、上海闯荡,倘若一直蜗局在故乡小城绍兴的话,也决不可能成为载入史册的思想家、文学家。
恽铁樵能成为民国名医,无庸置疑,肯定是沾了上海地利的光。那时,就连孟河医派的大医家都纷纷奔向大上海。
人和,通常指人心一致,人与人之间团结融洽。这是对宏观而言。落实到具体的事件,则关联到当事人的学识、经历、智商、情商等。前清的秀才、民国大牌刊物的主编、《群经见智录》、《伤寒论研究》、《温病明理》等医书的著者、“铁樵中医函授学校”的创办人,如此社会精英赢得“人和”自是轻而易举的事。
恽铁樵“天时、地利、人和”具备,成为民国大医家,迟早是水到渠成。恽先生的人生可静观不可复制。先生一生自强不息、刻苦学医、勇猛精进的精神永存。“成功不可复制,经验自可汲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