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日晡所发热者属阳明”

李国栋

《伤寒论》240条曰：“病人烦热，汗出则解；又如疟状，日晡所发热者，属阳明也。脉实者，宜下之；脉浮虚者，宜发汗。下之与大承气汤，发汗宜桂枝汤。”
病人烦热，汗出则解，是实热在表，汗出表实得解，故汗出烦热则解。若为实热在里，汗出则胃中燥热，恐不能汗出则解。汗出，烦热得解后，又如疟状，日晡所发热者，属阳明也。这个“属阳明”，是属阳明发病时辰，而不是属阳明里热。如193条曰：“阳明病，欲解时，从申至戌上。”这是说，需要解说阳明病发病时辰是从申至戌上。“欲”是需要；“解”是解说。日晡为申，所以说，日晡所发热者属阳明也。日晡所发热，脉实者，为阳明里实证，病位在里，宜下之；日晡所发热，脉浮虚者，为太阳表虚证，病位在表，宜发汗。阳明病，不等于阳明证。阳明证是胃家实。如204条：“伤寒呕多，虽有阳明证，不可攻之。”194条：“阳明病，不能食，攻其热必哕。所以然者，胃中虚冷故也。”194条阳明病，不能食，是胃中虚冷，不是阳明证之胃家实，该“阳明病”就是阳明时辰发病，而不是阳明胃家实。再如229条：“阳明病，发潮热、大便溏、小便自可、胸胁满不去者，与小柴胡汤。”229条是阳明病柴胡证，该阳明病，就是阳明时辰发病，而不是阳明胃家实。又如203条：“阳明病，本自汗出。医更重发汗，病已瘥……”阳病证是胃中燥热，医更重发汗，只能燥热更甚，必不能病瘥，203条之阳明病，也是阳明时辰发病。
240条“如疟状，日晡所发热”，是规律性的每天在日晡所的时间段上发热。日晡所，是天将暮时；晡，为申时；所，是处所，在此指时间范围。日晡所，是从晡到暮的时间范围。日晡所，发热者，属阳明也，此说很严谨。晡，是申时。申，为阳明时辰。日晡，是天将暮时。日晡所发热者，必在阳明时辰上。因为：申，是阳明时；酉戌，不一定是阳明时。例如，冬季时节，酉戌时，天色已黑，阳明时辰，只能是天亮时。白昼为阳，黑夜为阴，故冬至时节，酉戌时天色已黑，此时发热就不能属阳明。所以只能说，日晡所发热者属阳明，不能说从申至戌上发热者属阳明。
如疟状，日晡所发热，脉实者，为阳明里实，宜下之。因为人体之阳气的运行趋势依随天体之阳气的运行趋势。天之阳气盛于日中，人之阳气亦盛于日中，如《黄帝内经》曰：“平旦阴尽，而阳受气矣。日中为阳隆，日西而阳衰，日入阳尽，而阴受气矣……如是无已，与天地同纪。”天之阳气为日西而衰，日西之时就是日晡所时。日晡所时阳气衰减，是因为日行西下，太阳之能量下沉，人之阳（卫）气亦下行入腹，脉实者为阳明（胃家）里热，日晡所发热，脉实者宜下之，这是顺应阳气下行的趋势而下之。
如疟状，日晡所发热，脉浮虚者，为太阳（肺家）表热，故宜发汗。此“脉浮虚”之“虚”，是与“脉实”之“实”相对比，脉浮虚就是脉浮而不实。脉实为紧密、充实之脉，如脉紧、脉滑；脉虚为疏缓、松弛之脉，如脉缓、脉弱。脉浮虚也就是脉浮缓、浮弱之意。此所谓脉浮虚，不是脉虚弱。《伤寒论》曰脉虚弱为“脉微”，如经曰：“尺中脉微，此里虚。”“脉微，不可发汗，亡阳故也。”“男子平人，脉虚弱细微者，喜盗汗也。”故脉细、脉微才是脉虚弱，而此条脉虚是与脉实相对比。脉实是脉强，脉虚是脉弱。脉虚不是脉微、脉细之意，如《伤寒论》有“脉微欲绝”“脉细欲绝”之论，却没有“脉虚欲绝”之说。脉虚当然不是脉实，但是“脉浮虚”之“浮”，就是卫气强。浮为邪气在表，卫气强者才可发汗攻表。此条亦可佐证，桂枝汤证脉浮弱，就是脉浮虚。浮是卫阳有余，故可与桂枝汤发汗，以泄有余之卫阳。而真正脉虚弱者，是脉细、脉微，脉浮细微者必不可发汗，如37条曰：“脉浮细而嗜卧者，外已解也”。
从日晡所，发热者，属阳明，可类推：日中所，发热者，属太阳；日出所，发热者，属少阳。即：日晡所发热者，为阳明病；日中所发热者，为太阳病；日出所发热者，为少阳病。日中为阳隆，天之太阳为日行在中天，阳气正盛；人之太阳为气行在头面，亦为阳气正盛。日中所，发热者，人体太阳之气借天体太阳之气相助，必然浮聚于体表，抗御邪气入里，则邪气只能停留在身体外围，表现为太阳外证。如太阳病中风、太阳病伤寒之脉浮，表现为表寒证；太阳病温病之脉阴阳俱浮，表现为表热证；太阳病痉病之身体强急，也是邪气在表；太阳病风湿之取微汗则愈，也是邪气在表；太阳中暑之身体疼重，也不是邪气在里，故不可下。
总之，伤寒发热，凡是病发在日中所，就是太阳病；凡是病发在日晡所，就是阳明病；凡是病发在天黑后，就是太阴病；凡是病发在子夜，就是少阴病；凡是病发在黎明前，就是厥阴病；凡是病发在日出所，就是少阳病。太阳病，不等于太阳病证；“六病”，亦不等于“六病证”。“太阳病”之太阳，是太阳时辰；“太阳为病”之太阳，是太阳病位。太阳病，可以是太阳证，也可以是其他证。例如：“阳明病”，有阳明里病之承气汤证，也有太阳表病之桂枝汤证、麻黄汤证，还有少阳半表半里病之柴胡汤证；“少阴病”，有少阴半表半里病之四逆汤证，也有少阳半表半里病之猪肤汤证、桔梗汤证、四逆散证，还有阳明里病之大承气汤证。阳明病，邪气入里，除了太阳病误下的原因，也有阳明时辰阳（卫）气入腹，表邪亦随之而入腹的原因。例如：208条：“．阳明病，脉迟，虽汗出不恶寒者，其身必重，短气，腹满而喘，有潮热者，此外欲解，可攻里也。”阳明病，身重，是邪气在身体外围；有潮热，即阳明时辰发潮热，这是在阳明时辰上，阳（卫）气入里，表热亦入里，则为外证欲解，可攻里也。32条：“太阳与阳明合病者，必自下利，葛根汤主之。”太阳与阳明合病，是在太阳与阳明时辰上发病，自下利，是由于阳明时辰，阳（卫）气入腹，此为阳气下陷，而出现自下利，故与葛根汤升提里气，以解表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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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否理解为“太阳病”是时间概念，“太阳为病”是空间概念，两者相互包含

李国栋

《伤寒论》序曰：“寻余所集，思过半矣。”寻《伤寒论》所集，可知，“太阳病”，是在太阳病时辰上发热。“太阳为病”，就是“太阳病证”，简称“太阳证”，表现为“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
那么，“伤寒（广义伤寒，为感受一切外邪，包括风、寒、属、湿、燥、火）”，在太阳病时上发热，表现为太阳证者，就是太阳病太阳证，如第2条太阳病中风，第3条太阳病伤寒；表现为温病者，就是太阳病温病，如第6条；表现为痉病者，就是太阳病痉病，如《金匮要略》；表现为湿痹者，就是太阳病湿痹；表现为中暍者，就是太阳病中暍。
“伤寒”发病时间（自然界空间）和发病部位（人体空间之表、中、里部位）有一定关联的特性。

李国栋

太阳病，多表现为人体表部的实证或热证，或上焦热证。如太阳中风，太阳伤寒，太阳温病，太阳痉病，太阳湿痹，太阳中暍。太阳中风就是太阳病中风，如12条曰“太阳中风”，111条曰“太阳病中风”。《金匮要略》曰“太阳中暍”，也就是“太阳病中暍”。太阳中暍之身热疼重，是上焦热，不能下，只能吐。太阳中暍之汗出恶寒，身热而渴，是汗出过多之血虚恶寒，故不可解外，亦不可下之，以白虎加人参汤主之，是解上焦热。
总之，太阳病，不可下。这是太阳病的一般规律。太阳病不等于太阳证。太阳证就是第1条之太阳为病，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太阳病，范围就大了。太阳病包括太阳中风，太阳伤寒，太阳温病，太阳痉病，太阳湿痹，太阳中暍。总之，凡“伤寒（广义）”在太阳病时辰从巳至未上发热者，都叫太阳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