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秦伯未的一则验案

兰州抚弄

    1961年冬，余在北京中医学院上学时，痼疾小便频数失禁加重，每天解小便十余次，欲解时，未至圊则淋漓失禁。曾历经数医，所用之方皆补肾固脬、益气健脾之剂，收效甚微。后经讬人转请秦伯未老师诊治。秦老诊后，书道：“小溲频数清长，甚则淋漓失禁，逢冬加重，已延三年有余，口不渴，大便调，身无其他不适，舌淡红，苔薄白，脉沉弱。
  党  参9g  炙黄芪9g山  药12g炒白术9g  益智仁4.5g 炮  姜6g
  沙苑子9g枸杞子9g覆盆子9g五味子2.4g莲须1.5g 炙甘草9g
                    5付，水煎服。”
          服5剂后，小便次数转为每天五至六次，并能控制，又服五剂则愈。至今未发。
         秦老认为：前医用补肾健脾、固脬涩尿之剂之所以不效，是因为忽略了肺为水之上源，肺气虚寒则上虚不能制下这一重要机制。此证为肺脾肾三脏气虚，上虚不能制下，膀胱失约之病证，所用之方是《金匮要略》甘草干姜汤与缩泉丸合方加减。在健脾补肾固脬的同时，利用炮姜的温涩和炙甘草的甘温益气，再加党参、黄芪、山药、五味子以温肺、补肺、敛肺，使肺气得复，摄制下焦，则尿频、失禁得以治愈。
附：关于验案来历始末和感恩之情
       我与秦伯未先生的关系是一般的师生关系，但是，却还有一段虽然短暂，但却是刻骨铭心的医患关系经历。
      1958年“大跃进”、“大煉钢铁”的时候，我正在承德一中读高二，得了“小便频数失禁”的病，时轻时重，重时常常在上课时不得不请假去解小便，为防上课时出现难堪，每次下课10分钟必需去厕所解净小便，更令我痛苦不愖的是夜间，当时的宿舍是在一楼，而楼内又无卫生间，须跑出100米之外。冬季的承德寒风刺骨，每夜须解3到5次，而且急迫难耐，来不及穿上外衣就已经淋漓失禁，跑着还来不及到厕所，就已经把尿淋漓过半了。一夜需要换3到4条内裤，我当时不得不准备10余条内裤，因洗晾内裤，常受同学的取笑。在当时的承德卫校附属医院看过西医，在西大街的一个中医诊所看过中医，相继治疗了半年有余，仍不见明显效果，时轻时重。正是由于这一顽固疾病的长期折磨，使我坚定地报考了当时的全国中医最高学府—--北京中医学院（北京中医药大学的前身）。
     1959年，我如愿考入了北京中医学院中医系六年制本科，在403班学习。入冬，这一痼疾又发作了，初曾在校医室，由一位校医老大夫看3月余，平平。中间，我也曾自费到协和泌尿科看过，说是神经性的。给打了3次封闭。也未见效。后来校医给开条介绍到附属医院，遇到正带学生出门诊的病房主治医生刘浩江老师，看了两次，吃了14付药后，仍未收显效，于是他热心地说准备把我介绍给秦伯未老师诊治。
       秦伯未先生是我国著名中医药学家，<中医入门>、<内经类证>、<谦斋医学讲稿>等中医名著都是出于他的手笔。1901年生于上海。曾任卫生部中医顾问多年。1959—1970年任北京中医学院教授。在学院工作期间，在带、教的同时，承担着大量的临床工作，每周有两个半天在高干门诊应诊，一个半天在当时的北京中医学院附属东直门医院病房查房，一个半天去北京医院查房；此外，还有大量的医院外会诊，诊务极忙。我们都尊称他为秦老。刘浩江老师约我在下个星期二的上午10点钟，在附院二楼内科医办室门前等候。1960年6月的一个星期二的上午，我手拿着将近一寸厚的牛皮纸袋病历，提前15分钟就去等候。秦老查完病房，洗完手后，刘浩江老师把我叫到医办室，他事先已把我的病情介绍给了秦老。秦老是一位和谒可亲的大学问家，他身材清瘦，高挑挺拔，身穿一身深灰色中山装，令人敬重。他嗜烟，双手拇、食二指被烟草熏得暗黄发亮，虽然是上海人，但当时他说的话我大都能够听懂。秦老问过病情，诊过舌、脉后，边吸着牡丹牌香烟，边耐心地翻阅了整袋门诊病历，在给我看病的过程当中，连续吸了两支烟。最后，把处方写到了病历上。由刘老师给抄写到了处方笺上。我鞠躬道谢过二位老师后，手拿处方，离开了医办室。吃了5付后，小便就基本正常了。我喜出望外，便自作主张，又照原方抓了5付，就完全恢复了健康。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就象换了个人似的，……半个世纪过去了，至今未发。当时，使我亲身体验到了祖国医学的神奇疗效，更为秦老的高超医术所折服。也庆幸自己选择了中医专业，更坚定了我学习中医的勇气和希望。
      上学期间，曾经多次聆听他的学术报告。1962年下学期，我们1959级学生到了大学3年级时，秦老曾亲身为我们年级各小班讲课。我们是本院第4届学生，中医系全年级共120人，分成3个班，我被分在403班。《中医内科学》课是由多位擅长的老师分担讲授的，其中“诸痛病”，包括“头痛”病、“腰痛”病、“胃痛”病、“腹痛”病和“痹痛”病等，都是秦老亲自讲授的。他反复教导我们：要学好辨证关，关键是要善于抓主证，全面分析病因、病位；要熟读经典，多做临床，并要善于吸取名家的宝贵经验。受到同学们的热烈欢迎和发自内心的敬佩。当时在我们的心目中，秦老是最受大家尊敬的老师。
        毕业后，在至今已近50年的临床工作中，每逢遇到小便频数失禁的患者时，我都会立即想起我的那段受顽固疾病折磨的痛苦经历，想起作为一个患者的痛苦与无奈，想起使我脱离苦海的秦伯未老师。1990年初，我在一个月的时间内，临床中就先后巧遇了两位小便频数失禁的患者，先后都用秦老给我治疗时的方法稍事加减，很快痊愈，因而，强烈的感恩之心再度由然而生，使我决心静下心来，把秦老给我治疗小便频数失禁这一方法，根据自己对他的方义的分析和理解，经反复推敲，写成短文，名之曰《忆秦伯未的一则验案》，寄给了《中医杂志》编辑部，编辑老师慧眼金镜，很快就在1991年《中医杂志》3月份发表了。
      十年浩刼期间，秦伯未恩师被造反派打成资产阶级学术权威，遭到无情批斗，于1970年含冤逝世。虽然至今已经过去了40多年，但是，他的音容笑貌、他的恩情，我将永誌不忘，感恩戴德。

黎氏医馆

上虚不能制下，甘草干姜汤治尿频，胡老亦有一案与之雷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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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肺补肺敛肺佳案受益

暖风

好文章，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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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风范，一去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