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疑难病证倚细辛》，思及糖尿病足的治疗

晓冬

         近日读完刘沛然先生的《疑难病证倚细辛》，对其中大剂运用细辛（60~200g）治疗动脉栓塞脉管炎、静脉炎（两小腿溃疡）等疑难重症的经验甚为佩服。《神农本草经》：“头痛脑动……风湿痹痛死肌，久服明目”，我对刘翁细辛运用经验最为看重的一点是“去痹痛死肌”。
        冻疮、动脉栓塞脉管炎、糖尿病足等虽然西医病名不同，但中医病机大都是血虚寒厥、久而荣涸肌腐坏死脱疽，临床表现也都可见足趾坏死露骨、皮肉黑暗、疼痛难忍等。也许，这也如同《内经》所云“圣者察其同，愚者察其异”。刘翁在此类疾病的运用亦如其所述，“重者重用，轻者轻用，血者重用，气者轻用”，其认为“厥者阴阳气不想顺接，细辛经通上下，与生姜横散者功用大殊，故与当归同任，为顺接两脉而设”，自述受日本医家经验多益。（日本《皇汉医学》当归四逆汤方证中，清川玄道记载一冻风重者，左足拇指及中指紫黑溃烂，服当归四逆汤，外用破敌中黄膏，一月愈。）而对于静脉曲张、条索结节等，刘翁则加用大黄细辛附子汤或加入水蛭、牛膝、王不留等，以细辛、大黄相配能通血道经脉。《本经》：大黄—下瘀血，血闭，寒热，破症瘕积聚，而《伤寒论》中亦有桃核承气、下淤血汤等。当然还可参入黄煌老师的桂枝茯苓丸、四味健步汤等经验。
        糖尿病足早期可见足部感觉减弱、蚁行麻木感、袜套样表现，逐步发展到皮肤溃疡、冷痛脱疽，类似血痹虚劳逐步发展到血虚寒厥、久而荣涸肌腐坏死脱疽。我曾在病房接管过一糖尿病足2级的老太太，其左内踝3×4cm溃疡，皮肉黑暗。老人家整日忧怨不已希冀一月尽愈，一女自称中医出身紧盯我们换药全程，一子则急躁追问我为何住院每天都要花1000元这么多。我不过一实习生而已，住院费用既非我收，检查治疗亦非我定，为之奈何？接管换药同学无不心有怨气，我们只是中人平人，有本事没脾气岂非圣人哉！扁鹊亦提及“六不治”，最后我提供了《皇汉医学》当归四逆汤治验及宋孝志先生的“溃疡三两三”、 范文甫先生的外科洗方。想来重视规范卫生的医院，也很难有勇气来运用这些。行藏在我，用舍随人。我最怕的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未来得及为中医事业披荆斩棘、开疆辟土，就要给西医医院买单。
         在这一点上，我挺佩服导师的，导师的性子着实耐磨，对待病人确实关怀备至。经过三个多月的治疗（西药用的是抗生素、胰岛素、降压药、降糖药等，中药用的是阳和汤，外撒七星丹等），患者溃疡缩小至0.5×1cm而出院。
         对于刘翁的经验，我觉得我们应该还要注意其背后的故事。为何这么说？成都戴云波先生，人称“戴火神”，善用乌附麻辛姜桂草汤治疗痹症，乌附常用两许，一剂药下去可使重者立起，但校内老师亦提及戴老师也因此整死过几个人。我亦有缘结识《思考中医》中“田八味”的患者，大爷忆及当年“田经方”曾在成都金牛区行医，成名后很多成都中医学院的来跟诊学习，很多外地患者前来寻医。其姜附常用至两许，但早年亦因此医死过几个人。今时不同往日，现代行医要谨之又谨，慎之又慎，细辛大剂量必须煎煮30分钟。故学者必须博极医源，精勤不倦，不得道听途说，而言医道已了，深自误哉！
         在这里，我不由想起了鲁迅先生那篇《父亲的病》，鲁迅先生极尽辛辣讽刺之能事，将名医何廉臣贬的一文不值，其讽刺何先生处方“经霜三年的甘蔗是没用了；蟋蟀一对，要原配的；平地木十株，败鼓皮丸；请人看一看，可有什么冤愆”。蟋蟀温阳利水、败鼓皮丸消臌胀，确属对症之药，至于所谓的“一对原配”，要不就是鲁迅先生的艺术渲染加工，要不就是何先生知此病不可为，要鲁迅知难而退的一种方式。其父周伯宜从监狱放归之后，变得喜怒无常、酗酒、吸鸦片，无缘无故就会把妻子端来的饭菜摔出窗外，脸色也是非常阴沉。不能宽怀自解，自然药石无灵。至于“请人看一看，可有什么冤愆”，我记得好像喻嘉言《寓意草》曾记载一老妇人因为年轻时肆意虐杀蚂蚁导致双腿变黑，名医束手，后来劝导学佛才愈。曾读景岳之《病家两要说》与中梓之《不失人情论》，医者讲究一个“缘”字，有些病患需要修心存仁。
          嗟乎！为医之难，岂在于医乎，亦在于人乎，更在于体制乎！希望早日摆脱这种住院病房的束缚，独立坐诊，借用欧阳老师赠我的那句话“能做的是，做好自己，影响别人，坚守阵地，问心无愧，造福病人，来日方长！”

kqho

很好的经验，但大剂量使用有毒中药，除掌握适应症外，用药安全非常重要，当今的医疗环境尤为如此。

袁建国

优秀文章，支持！

汤一笑

香港、台湾只准许细辛用指定品种的根及合法剂量，只准入汤剂或用水煎提取物，不准用散剂，不知道如今日本、韩国、印度的规定如何。

立志大医

好文！支持楼主

邃蓝

写得好，学习了

xtzrjlh

学习了，谢谢，支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