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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为会议准备了两个题目,第一个题目是怎么样看待中医的哲学问题,第二个题目就是从尚礼的角度去看中医在当代之所应重,那么第一个题目实际上刚刚做了一个引子,引子一抛出,马上就有人反对,这说明我的看法还有问题,还有待进一步地成熟。那么我现在就讲第二个问题,第二个问题是从尚礼的角度来看中医,这个题目实际上也不是20分钟能够介绍。今天我们正好走进的是北大守仁国际会议中心,我们一直在讲,医为仁术,过去我总认为这是一个道德的约束,但是这几年里我发现这不仅仅是道德的约束,它是真正的学术上的概念,也就是说,医确实为仁术。为什么医会为仁术呢?仁又是什么呢?我们往前推,就推到了孔子那里。今天正好有一位从孔子故乡来的老师,孔子有一句话对仁作了很好的定义,这句话也是孔子一生的奋斗目标,就是:克己复礼!可以说孔子一生的任务就是克己复礼。那么孔子讲了“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所以仁的问题,在这里实际上就变成了礼的问题。这些年来我的研究认为,中医是一门尚礼的医学,因为自己读书少,过去虽然也曾经听陆广莘老前辈说过孙思邈的上医中医下医,可我没有在意。最近无意中读到了孙思邈所提的:上医以德治国,中医以礼齐人,下医以刑治病。才发现孙真人已经有这样的思想了。对比中西医不同的特征,我提出来的研究结果是,中医是尚礼的医学,西医是尚刑的医学,把中西医这样一界定,很多有关中医和西医的问题就解决了。
那么西医是不是尚刑的医学呢?当然最初的西医不是尚刑,但是西医发展到现在,由于它在很多方面的力量都很大,力量大了,当然就以为可以战胜一切,于是便有了尚刑的格局。刚才陆老讲了西医的抗生、降压、抗忧郁、镇痛等等,还有肿瘤的各种治疗手段,这些都是用的对抗的疗法,就是用刑的思想去处理。那么中医它不是这样来治病,中医是通过礼来齐人,人好了,病自然就消失了。我们把中西医的这样一个位置一摆正,很多原以为很复杂、很不好说清的问题,就变得很明晰了。就以一个社会而言,社会要长治久安,要健康稳定地发展,它既离不开刑,更离不开礼,所以过去皇帝上朝,文武百官左右两列,刑部尚书列右,礼部尚书列左,都是从一品大员,缺一不可。社会如此,国家如此,一个身体也是如此。这样我们就能很好地处理中医和西医的关系,就能够真正地做到和而不同。
为什么说中医是尚礼的医学,礼的核心要素是什么呢?有子在《论语》的学而篇里有这么一个界定: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礼之用以“和”为贵,“和”实际就是礼的核心。那么“和”的意义又是什么?这一点在《中庸》里面讲得很清楚:“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何谓和?中节为和。不仅喜怒哀乐中节为和,诸事中节皆为和。那么何谓中节呢?用中医的语言来讲,既非太过亦非不及,恰到好处,是谓中节。我们看《说文》,许慎对“礼”作了一个很特别的定义:“礼者,履也。”。礼就是鞋子,礼跟鞋子有什么关系呢?真有点风马牛不相及的味道。后来细细琢磨,不由得对许夫子五体投地,感觉许慎非常了不起,他是真正通了礼的人,否则提不出这样一个概念。那么礼之所以为履,履之于足它的关系是什么呢?就是和,就是中节!鞋子大了你穿着走不了,鞋子小了你穿着也走不了,必须不大不小,恰到好处的时候,你穿着它就能走道。所以礼的根本精神就体现在这个“和”上。谈到这里,为什么说中医是尚礼的医学呢?就因为中医的根本精神实际也体现在这个“和”上。
现在回到具体的问题上来,我们看《素问》的“平人气象论”,这篇论里在谈到对健康的认识时,有一个非常经典的定义:平人者,不病也。不病就是健康的状态,什么样的人能够处于健康的状态呢?就是平人。那什么样的人能够称作平人呢?按照王冰的说法:“如是则应天常度,脉气无不及太过,气象平调,故曰平人也。”所以归根到底平人就是既没有不及,也没有太过的人,也就是处“和”之人,也就是与礼相齐的人。故知平人者,亦和人也,亦礼人也。故平和亦常合称。健康(不病)是因为人能处平、处和、尚礼,那么疾病呢?必然就是因为失平、失和、失礼。疾病产生的根本原因在于人体失却平和的状态,出现不中节的现象,亦即出现太过或不及的偏执状态。那么当人体失去平和产生疾病时,又是如何调治呢?从《素问》不同篇章给出的同一法则又可反证上述的观点,如“三部九候论”说:“无问其病,以平为期。”“至真要大论”说:“无问其数,以平为期。”同篇又说:“谨守病机,各司其属,有者求之,无者求之,盛者责之,虚者责之,必先五胜,疏其血气,令其调达,而致和平,此之谓也。”无论是什么病,SARS也好,禽流感也好,肿瘤也好,统统都是以平为期。这个期是目的,所有的病不管是什么,最终都要达到以平为期,达到平的目的,为什么呢?因为平人就不病。所以中医治疗疾病,实际上就是解决一个怎么样从非平人到平人的过程。那怎么解决呢?因为平人的状态就是没有太过,也没有不及的状态,所以,要想恢复平人,实际上就是落实如何去掉太过、不及。具体的落实包括两个方面:即用泻法解决太过,用补法解决不及。中医的治法,千法万法,归结起来就是这两法。泻法也叫损法,补法也叫益法,《老子》讲:“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有余(太过)的用损(泻)法,不足(不及)的用补法,所以中医的治法暗合天道,故为长久之道。有余损之,不足补之,这就以平为期了。
以上简要地谈到中医对健康与疾病及其治疗的看法,若从问题的角度,它已是中医的重中之重了。而这几个重中之重的问题都没有离开“和”,所以如果我们要研究中医的哲学问题,势必就应该对这个和有很好的研究。刚刚我谈到,失和是疾病发生的根本原因,那这个失和有具体的所指吗?这就关系到中医这门学问所涉及的最基本的三个元素:天、地、人。如《素问》所言:夫道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可以长久。所以失和实际上就是与天、地、人失和,具体言之,与天失和是什么样的失和呢?“六节藏象论”说:“天食人以五气”,与天失和也就是与五气失和,也就是与寒热温凉失和,与风寒暑湿燥火六气失和。那与地失和呢?“六节藏象论”说:“地食人以五味”,与地失和就是与五味失和,与酸苦甘辛咸失和。那么与天失和之后,怎么以平为期呢?具体地说,受了寒怎么办?受了热怎么办?那就要寒者热之,热者寒之。我们需要注意的是与天的层面失和,它容不容易解决?应该容易解决。用热的方法解决寒,用寒的方法解决热,它是容易解决的,而且解决的速度很快。比如我们感觉热了,脱一件衣服马上就不热了,比如我们凉了,加一件衣服马上就不凉了。这个层面的问题是容易解决的。
那么与地失和之后,怎么以平为期呢?《素问》的“至真要大论”中专门给出了五味的补泻,如木系统的失和要以辛来补,以酸来泻;土系统的失和要以甘来补,以苦来泻等等。现在五味失和的病很多,很多病都是吃出来的,但是与地失和,也就是五味的失和,实际上也是容易解决的,五味的调和就像烹调一样,淡了你加点盐马上就咸了,咸了你加点水马上就淡了,所以这个层面的以平为期并不困难。那么最后剩下与人失和的问题了,与人失和是什么样的失和?与人失和又怎样以平为期呢?这个问题有些傻眼了。因为《内经》对这个问题没有具体的讨论,至少远远没有像天地层面那么系统而丰富。可以说,《内经》所给出的诸多方法,无论针灸还是药物,都基本限于解决天地层面的失和,而对于人,就一个“恬淡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给打发了。为什么?这是我们探讨中医哲学需要回答的问题。
大家知道,整个中医是以《内经》为基础的,而《内经》的产生又是以上古时代为基础。上古时代,生产工具还很落后,社会生产力水平很低,随之而来的是人类适应自然、改造自然的能力低下,由于人类历史这一时期的特征,人与天地等自然层面的失和便成为这一时期致病的最主要因素。《老子》云:高下相倾,长短相形,声音相和,祸福相依。世上的事皆不离此。这一时期,人类的生产力水平虽然落后,物质相对匮乏,但此一时期的人际关系相对简单,人们的自我改造能力反而较高,有所不得,反求诸己,故与人失和的问题相对轻简,是这一时期里致病的较次要因素。《内经》中之所以简之,略之,缘由此也。时至当代,历史至少向前推进了三千年,古今确实不同了。今天的高科技水平,今天的社会生产能力,退回到三千年前,根本连天方夜谭都想不到,根本不可思议!怎么会有空调?怎么会有飞机?怎么会有太空飞船?怎么会有苹果四这样的东西?由于科技的高度发达,人类改造自然、适应自然的能力,已不知比过去高了多少万倍,所以当今时代,人与天地等自然层面的失和已经变得不重要了,已经不是当今疾病的最主要因素。凡事其有所长,则必有所短,科技是太发达了,而且将继续发达下去,但是随着改造和适应外部世界能力的日益提高,自我改造能力反而越来越差。在有所不得的情况下,多是求诸于外,这样一来,人与人失和,以及此一失和状态下解决能力的匮乏,便成为当代致病的主要因素。
综上所述,中医的根本没有改变,但是,我们发现,致病因素与《内经》时代相较,已经发生了重大的变化。主要矛盾与次要矛盾发生了根本的改变,昔日的主要矛盾,下降为次要矛盾,昔日的次要矛盾上升为主要矛盾。现代科技在许多领域几乎无所不能,尤其对于解决天地层面的问题真是神通广大!但科技也有它的盲区,科技是人创造发明的,可是科技却很难作用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刚才我们听楼老讲了,科学唯一不能作用的是情感。现在没有任何一个机器,说我生气了,我走进这个机器以后就不生气了,我恨这个人,我走进这个机器以后,就不恨这个人了。有没有这样的机器?没有!或许永远也不可能有!所以古人讲: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这句话说明什么问题呢?说明古人早已意识到了我们今天面临的局面。天地的问题将会越来越容易解决,或解决的方法越来越多,但是人的问题会变得越来越困难。我们与人失和了,比如我们恨一个人,恨一个人,容不容易解决?我们可能会恨一辈子!一个方药能不能解决因为恨而导致的人失和?针灸能不能够解决?按摩能不能够解决?而一个恨对人体造成的伤害会有多大?我们能确切地知道吗?所以当今的中医应该去思考什么?应该去做什么?应该在哪些方面下功夫才不至于老是跟在别人后面?
怎么解决人和的问题?《内经》在这方面实际谈得并不多,只是给出了一些基本的原则。为什么呢?原因我们上面已经分析了。时代发展到今天,致病的因素已经发生了根本的改变,而作为医学,无论是中医还是西医,我们的医学模式却没有发生相应的调整。这也是很多大病难病没有办法医治,医学越发达,问题却越来越多的根本原因。医学的方向不调整,就没有办法认识人和的重要,就没有办法解决因此而带来的重大问题。这些年来我在学习实践和研究思考的过程中,有幸接触到王风仪先生的学问,自认为凤仪先生的学问对于解决上述的人和问题,无疑是一剂对症的良药!王凤仪先生是东北辽宁朝阳人氏,生于1864年,1937年去世。凤仪先生初不识字,唯笃行忠孝,并由此明道。一生创办过700多所女子义务学校,发明了“性理疗病”。现在有关他的系列著述已经由中国华侨出版社出版了。凤仪先生的“性理疗病”就是在“人和”的层面上展开的,在这个层面里,可以说“理、法,方、药”一应具全。今天由于时间有限,不能就“性理疗病”进行展开,但已经将凤仪先生的名字及“性理疗病”的概念提出来了,希望能够引起大家的注意。我刚从美国讲学回来,这次讲学过程中专门参观了美国的梅奥诊所,梅奥诊所享誉世界,是现代西医学最坚固的一个堡垒,也是美国医学的一个中心。但是在梅奥接待我的却是一位印度的心身医学家,这说明在这样一个西医的堡垒里,已经开始意识到了身心医学。尽管身心医学仍然处在梅奥的边地,但这已然是一个重要的信息了。作为中医,在这一片领地上,我们有非常好的先天条件,如果我们能够更早地认识这一点,我们就有可能占领先机,我们就有可能站在整个世界医学的前列。如果没有认识,仍然照现在这样下去,跟在别人后面爬行,我们就会失去机会。好,谢谢大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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