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寒论》“六病”与“六证”的关系

李国栋

《伤寒论》“六病”与“六证”的关系，可在大论原文中察见。例如太阳病，是在巳午未时辰上发病，其通常表现为恶寒、发热。如120条：“太阳病，当恶寒、发热。”12条：“太阳中风……热自发……啬啬恶寒。”2条：“太阳病，发热、汗出、恶风、脉缓者，名为中风。”恶风和恶寒为通义。如35条：“太阳病，头痛、发热、身疼、腰痛、骨节疼痛、恶风、无汗而喘者，麻黄汤主之。”太阳病麻黄汤证必恶寒，35条曰“恶风”，其实就是和“恶寒”通义。

3条：“太阳病，或已发热，或未发热，必恶寒、体痛、呕逆、脉阴阳俱紧者，名为伤寒。”此条“或已发热”之“已”应为“巳”，即“或巳发热，或未发热”，都属于太阳病时辰上发热。“或未发热”假如是或没有发热，就和病时没有了关系，也就不符合太阳病当恶寒、发热的一般规律。那么35条“太阳病，头痛、发热”就应写为“太阳病，头痛、或已发热、或未发热”。

1条：“太阳之为病，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这是太阳证的提纲，而太阳病，并非都是此脉证。如“太阳中热者，暍是也。汗出恶寒，身热而渴，白虎加人参汤主之。”（《金匮要略》）太阳中热，就是在太阳病时辰上中暑。如原文：“太阳中暍，发热恶寒，身重而疼痛，其脉弦细芤迟。”太阳中暍，就是太阳病中暍。就像太阳中风，就是太阳病中风一样，如12条：“太阳中风，阳浮而阴弱。”111条：“太阳病中风，以火劫发汗。”太阳中暍，也具备太阳病之恶寒发热的特点，但却不是太阳证。特别是，太阳病也有不恶寒的，如6条：“太阳病，发热而渴，不恶寒者，为温病。”从原文可察证：太阳病，不等同于太阳证；阳明病，也不等同于阳明证。如180条：“阳明之为病，胃家实是也。”这是阳明证的提纲，而阳明病，并非都是胃家实。如229条：“阳明病，发潮热、大便溏、小便自可、胸胁满不去者，与小柴胡汤。”“234条：阳明病，脉迟、汗出多、微恶寒者，表未解也，可发汗，宜桂枝汤。235条：“阳明病，脉浮、无汗而喘者，发汗则愈，宜麻黄汤。”从原文可辨析，“太阳之为病”的“太阳”是指病位，而“太阳病”的“太阳”是指病时；“六病证”皆如此。

从“六病”和“六证”的关系点出发，细读条文，乃可读出仲师的苦心孤诣。如厥阴病篇366条：“下利脉沉而迟，其人面少赤、身有微热、下利清谷者，必郁冒汗出而解，病人必微厥，所以然者，其面戴阳，下虚故也。”其面戴阳，是面戴阳气之温和的面色。为什么“其面戴阳”不是在少阴病篇呢？因为在少阴病时辰上，阳气深藏，不具备其面戴阳的条件，所以少阴病没有手足微厥。厥阴病时辰上，卫气开始升浮，具备其面戴阳的条件，所以厥阴病有手足微厥，其面戴阳（面色有点红）。

厥阴病篇379条：“呕而发热者，小柴胡汤主之。”与太阳病篇33条：“太阳与阳明合病，不下利，但呕者，葛根加半夏汤主之。”这两条所说的症状，都是呕而发热，为什么一为小柴胡汤主之，一为葛根加半夏汤主之呢？其不同之处，就是发病的时辰不同。太阳与阳明合病，是在太阳与阳明病时辰上发病，表气强而表邪入里，胃气抗御邪气入里，故呕而发热；太阳与阳明时辰上合病，表气较强，所以葛根加半夏汤主之，方中有桂枝解表。厥阴病呕而发热者，是在厥阴病时辰上发病，表气较弱而表邪入里犯脾，肝气始升则拒邪入里，故呕而发热；厥阴病时辰上表邪入里，为表气较弱，所以小柴胡汤主之，不用桂枝解表。

厥阴病篇339条：“伤寒热少微厥，指头寒，嘿嘿不欲食，烦躁。”339条和366条都是病人微厥，都在厥阴病篇，这不是巧合，而是在厥阴病时辰上，正邪分争，天人相应，才具有手足微厥的条件。其他五病篇的条文，没有手足微厥的论述，是在其他五病的时辰上，不具有手足微厥的条件。厥阴病手足微厥，是较为持久的微厥。这和其他五病的变证所出现的手足微厥，在较短的时间内就变为手足厥冷，显然不同。

《伤寒论》原文有：病一日，病二日，病三日，病四日，病四五日，病五六日，病六七日，病七八日，病八九日，病过十日，这些都是详细的病程记录。那么发病之初始时间是何时？也就是伤寒发热是从何时开始的？假如没有开始发病的具体时间，那怎么确定发病一日呢？比如，从巳时发病，到未时，不能说是太阳病一日，只能说是太阳病；而从巳时发病，到戌时，就可以说是太阳病一日。或问：难道发热都正好是在某个具体的病时上吗，就不会介于两个病时之间吗？当然有了，二阳合病就是介于两个病时之间发病，三阳合病就是介于三个病时之间发病。为什么没有二阴合病和三阴合病呢？因为三阴病时辰相互交叉重叠，难以区分，所以没有二阴及三阴合病。

假如说，“太阳病，欲解时，从巳至未上”，是说太阳病欲解除时，是从巳至未上，那么太阳病的发病时辰是何时呢？240条：“病人烦热，汗出则解；又如疟状，日晡所发热者，属阳明也。脉实者，宜下之；脉浮虚者，宜发汗。”“日晡所”的时间范围，就是从申至戌上，“日晡所发热者，属阳明也”就是“阳明病，欲解时，从申至戌上”的佐证。即：阳明病，欲（需要）了解其时辰，乃为从申至戌上。

其实“六病”就是伤寒发热开始时的六个具体时间段。例如301条：“少阴病始得之，反发热，脉沉者，麻黄细辛附子汤主之。”少阴病始得之，就是在少阴病时辰上开始发病。

总之，厘清“六病”和“六证”的关系，关注“六病”在其发病时辰上的特异表现，是准确鉴别“六证”之不可缺少的时空凭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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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病，或已发热，或未发热，必恶寒、体痛、呕逆、脉阴阳俱紧者，名为伤寒”是对应“病有发热恶寒者发于阳也 无热恶寒者 发于阴也”。说明太阳病有病发于阳或病发于阴。

李国栋

第7条：“病有发热恶寒者；发于阳也；无热恶寒者，发于阴也。发于阳，七日愈；发于阴，六日愈。以阳数七、阴数六故也。”
发热恶寒者，为病发于阳；无热恶寒者，为病发于阴。发于阳，七日愈。那么，太阳病，只能是病发于阳。如第8条曰：“太阳病，头痛至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经尽故也。”第8条说明了，太阳病，七日以上自愈，就不会是病发于阴。因为病发于阴者，是六日愈。7、8两条说明了，太阳病，是病发于阳，发于阳，是发热恶寒者。那么第3条“太阳病，或未（没有）发热”，就与“病有发热恶寒者，发于阳”的定义相悖了。所以第3条“太阳病，或未发热”只能是在“未”的时辰上发热，也才和35条：“太阳病，头痛、发热……麻黄汤主之。”相吻合。否则，35条就应写为“太阳病，头痛、或已发热，或未发热……麻黄汤主之”。但是这样写，又和7、8条相违了。所以，无论怎么说，第3条“或已发热”，都应为“或巳发热”，即“或巳发热，或未发热”，都是在太阳病时辰上发热，这样才不违背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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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热恶寒者，为病发于阳；无热恶寒者，为病发于阴。病发于阴或阳，差别在发热。太阳病，头痛至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经尽故也。为什么仲景不说：太阳病，发热（或恶寒）至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经尽故也？因此，可理解为有头痛的太阳病是病发于阳。

第1条：太阳之为病，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可发热或不发热，但有头痛，病发于阳也）

第2条.太阳病。发热，汗出恶风，脉缓者，名为中风。（既发热也恶寒，太阳中风病发于阳）

第3条：太阳病，或已发热，或未发热，必恶寒，体痛，呕逆，脉阴阳俱紧者，名为伤寒。（可发热或不发热，可病发于阳也可病发于阴）

第120条：太阳病，当恶寒发热，今自汗出，反不恶寒发热，关上脉细数者，以医吐之过也。一二日吐之者，腹中饥，口不能食。三四日吐之者，不喜糜粥，欲食冷食，朝食暮吐，以医吐之所致也。此为小逆。

第121条：太阳病吐之，但太阳病当恶寒，今反不恶寒，不欲近衣，此为吐之内烦也。

太阳病也可以不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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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太阳病脉证病治（下）

第131条：病发于阳，而反下之，热入因作结胸；病发于阴，而反下之，因作痞也。所以成结胸者，以下之太早故也。结胸者，项亦强，如柔痓状，下之则和，宜大陷胸丸。

第139条：太阳病，二三日，不能卧，但欲起，心下必结，脉微弱者，此本有寒分也。反下之，若利止，必作结胸；未止者，四日复下之，此作协热利也。

第153条：太阳病，医发汗，遂发热恶寒，因复下之，心下痞，表里俱虚，阴阳气并竭，无阳则阴独。复加烧针，因胸烦，面色青黄，肤瞤者，难治。今色微黄，手足温者，易愈。

合并三条条文，可以推论：

（太阳）病发于阳，而反下之，热入因作结胸；（太阳）病发于阴，而反下之，因作痞也。所以成结胸者，以下之太早故也。结胸者，项亦强，如柔痓状，下之则和，宜大陷胸丸。

因此，太阳病既可病发于阳，也可病发于阴。

李国栋

7条：“病有发热恶寒者；发于阳也；无热恶寒者，发于阴也。发于阳，七日愈；发于阴，六日愈。以阳数七、阴数六故也。”
发热恶寒者，发于阳，是病发于昼日。无热恶寒者，发于阴，是病发于黑夜。发于阳，七日愈，是经过了七个昼日，六个黑夜。发于阴，六日愈，是经过了六个黑夜，六个昼日。病发于阳者，比病发于阴者，多一个昼日，所以说“以阳数七，阴数六故也”。

“太阳病，头痛至七日以上自愈者”，是病发于阳。因为“发于阳，七日愈”。发于阳者，应当发热，因为定义是：“发热恶寒者，发于阳。”那么8条“太阳病，头痛至七日以上自愈者”，应当是发热者。所以1条“太阳之为病，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也应当是发热者，否则不能成为太阳病提纲。

3条“或未（没有）发热”，就不能叫太阳病。因为太阳病，应当是病发于阳，发于阳者发热恶寒。所以，3条“或未发热”，应是或在未的时辰上发热，也算太阳病。“或已发热”，应为误抄。因为太阳病，本来就应当发热。如120条“太阳病，当恶寒、发热”。所以，“或已发热”，应为“或巳发热”。或巳发热，或未发热，都算太阳病。

120、121条太阳病，反不恶寒，是医吐之的过失所导致的。医吐之，关上脉细数，是胃气虚了，表邪乘虚入里，故而“反不恶寒”。

“病发于阳，而反下之，热入因作结胸”。病发于阳，是阳病，阳病发热，“而反下之，热入因作结胸”，是表热入里，因作结胸。
“病发于阴，而反下之，因作痞也”。病发于阴，是阴病，阴病无热，“而反下之，因作痞也”，是表寒入里，因作痞也。阴病就不是太阳病。

139条“太阳病……四日复下之；此作协热利也。“此作协热利，是协太阳表热而利。

153条“太阳病，医发汗，遂发热恶寒”，这是发汗不当，弄成表虚恶寒。“因复下之，心下痞”，这是又攻下不当，弄成里虚痞证，结果导致表里俱虚。此为坏病，已经不是太阳病了。

太阳病，是病发于阳。若不是病发于阳，就不能叫作太阳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