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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汤一笑 于 2021-12-27 17:00 编辑
肖相如:张仲景真的能三剂必愈吗?
2017年7月9日,我参加由北京崔月犁传统医学研究中心和北京平心堂门诊部举办的第四届“月犁传统中医奖”颁奖典礼,这是我第三次获奖,我重温了2014年7月6日第一次获奖时的《获奖感言》。
在《获奖感言》中, 我列举了平心堂有的评奖标准:一、必须是铁杆中医,完全用中医理论方法治病;二、复诊率必须达到70%以上;三、饱和度,就诊人数必须达到规定工作量的80%以上。
“肖相如:重温《获奖感言》”这篇文章在我的微信公众号推出后受到了质疑。
有朋友给我留言说:要按平心堂的复诊率百分之七十来评,感觉张仲景医圣都评不上。因为医圣治病大部分都是几剂即愈。再复诊的应该不到百分之二十。复诊率百分之七十以上,恰恰说明大夫医术差,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病人不能一次而愈。建议平心堂改改标准!
其实,这样批评我的人还真不少。对这些朋友的批评我也是接受的,因为说我比张仲景老师差很多那也不丢人。
一
经常看到有朋友说他们用经方治疗能够一剂知,二剂已,我也真是心生羡慕,为什么我治的病大部分都不能一剂知,二剂已呢?
我得深刻地反省,还要认真地思考,更要重温张老师的《伤寒杂病论》,找出原因来。
张老师在《伤寒论》第12条桂枝汤的方后注中说:“若一服汗出病差,停后服,不必尽剂。若不汗,更服依前法,又不汗,后服小促其间,半日许,令三服尽。若病重者,一日一夜服,周时观之,服一剂尽,病证犹在者,更作服。若不汗出,乃服至二、三剂。”
这是张老师将自己的经验告诉大家,对单纯的太阳中风证,用桂枝汤治疗的效果,有的是一服汗出病瘥,有的要更服,有的则要缩短服药时间,半日许令三服尽,有的还要一日一夜服,有的可能要服到二、三剂。
在第35条麻黄汤证的方后注中说:“覆取微似汗,不须啜粥,余如桂枝法将息。”还有很多方,凡是没有详细注明的,都是按照桂枝汤法将息及禁忌,这也可以说明,张老师对于单纯中风或者伤寒,确实是三剂必愈的。
但是张老师的第174条却说:“伤寒八九日,风湿相搏,身体疼烦,不能自转侧,不呕不渴,脉浮虚而涩者,桂枝附子汤主之;若其人大便硬,小便自利者,去桂加白术汤主之。”
这个不像是误治了,也不像是失治了,应当是一开始张老师就接诊了这个病人,并且没有在三天之内治好病,病程已经迁延到了八九天,为什么会如此?
因为单纯的感受寒邪治疗比较容易,但是如果同时还感受了湿邪,寒湿互结,湿性重浊、粘滞,不易速去,所以病程会比较长,治疗的时间也会比较长。
这里可以看出,不能在三天之内治好病,不代表张老师的医术不高,而是疾病的性质决定的。
二
大家是否觉得张老师的《伤寒论》中的方比《金匮要略》中的方疗效更快更好呢?
因为《伤寒论》讨论的是外感病,而外感病比较单纯,病程很短,人体正气不虚,只要祛除了邪气,疾病也就好了;《金匮要略》讨论的是内伤杂病,往往正气已虚,病程较长,病情也复杂,即使是治疗完全正确,也不可能几剂药就治愈。
比如,太阳伤寒用麻黄汤绝大多数都可以一服汗出病瘥,虚劳就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治愈。
《金匮要略》中的病绝大部分都不可能一剂知,二剂已,包括张老师也不可能做到。
吴鞠通老师在《温病条辨》中说:“治外感如将,兵贵神速,机圆法活,祛邪务尽,善后务细。盖早平一日,则人少受一日之害。治内伤如相,坐镇从容,神机默运,无功可言,无德可见,而人登寿域。”将和相的区分大家应该是很清楚的。
我相信,如果我以治疗外感病为主,我的名声可能会大一点,大家对我的批评也会少一点,因为外感病确实是可以一剂知,二剂已的。
三
找我看病的人很多,外感内伤的都有,但比较而言,我治疗的肾病更多一些,因为我是专业的肾病科医生。
肾病就没有简单的、快的,所有的慢性肾病的治疗都很困难,中西医均如此,没有谁快的了。
即使是西医治疗效果最好的微小病变型肾病综合征,用激素治疗的疗程也在一年到一年半。大家不是普遍认为西医会比中医快吗?这样看来,快了吗?
慢性肾病的病程动则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其复杂程度不是一般的外感所能比拟的。
一个糖尿病肾病、肾功能衰竭的患者,除了血糖高、肌酐高、尿蛋白高,往往同时有血压高、血脂高、尿酸高、血钾高、血钙低、心衰、贫血等几种、十几种,甚至几十种疾病同时存在,这就不是“恶寒发热无汗麻黄汤主之,恶寒发热汗出桂枝汤主之”这么简单明了的问题了。
虽然这些问题有主次轻重之分,可是哪一个都可能致命,对于这样复杂的慢性疾病,用药就不可能单一,处方就不可能小,有人说要用药专力宏的小处方来解决这类疾病,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我治肾病的处方都不小,一般都在二十味左右,多的可达三十味,这也经常招致很多批评,有人拿我的处方和《伤寒论》的处方比,说我的处方太大太乱,看不出君臣佐使来,比《伤寒论》的处方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这,我能不服气吗?
只是我比较担心这些人可能看不懂我的处方,也并不知道我的处方和《伤寒论》的处方差在什么地方。
四
很多医生跟我说,特别害怕治肾病,因为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这是有自知之明的医生;
还有很多医生跟我说,肾病并没有什么难治的,我用什么什么方就可以治好,我对这样的医生真是深感佩服,佩服的是他们的勇气,对肾病没有基本的了解就可以如此信心满满,言之凿凿,实在是“勇气可嘉”!
所以,我的结论是,当医生难,当中医更难,当中医肾病科医生难上加难!很多时候绞尽脑汁,寝食难安,最后的结果却是让大家看不上眼的。
我治好的很多激素依赖性肾病,疗程都在一年以上;
我曾经用一年的时间治好了一位中度系膜增生性肾炎、肾功能衰竭的患者,从2000年至今,一切正常;
东北的一位慢性肾功能衰竭的患者于2012年开始找我治疗,肌酐一直维持在200左右,可是治疗还在继续,不过患者已经十分满意了,因为她的很多病友都去透析了,她认为吃中药比透析强很多;
我在微博上分享过的上海的一位膜性肾病患者,已经治疗一年多了,24小时尿蛋白定量从6.458克降到了1.320克,血浆总蛋白从50克上升到了66克,白蛋白从29克上升到了44克,确实不快啊,只是这位患者已经在上海治疗了数年,他把现在的治疗结果给上海市曾经治疗过他的医生看,上海的医生对治疗效果表示惊讶,并表示他们做不到。
从时间长短来看,这些和用麻黄汤治疗太阳伤寒的一服汗出病瘥确实没法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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