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成书于秦汉时期,也有说成书于战国时期的中国现存最早的药物学专著《神农本草经》(简称《本草经》或《本经》),到二○一五年六月五日出版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简称《中国药典》)。大黄都是药典中少不了的一味主药。编写药典,倘若遗漏了大黄,此事将成天方夜谭的奇事,此书将成残缺不全的烂书。
中药材的叫法很多,其中很大一部分最直观,直接以药材的颜色来命名(严格来讲,“命名”一词说法不妥。方剂可由创始人来命名。中药材是天生的,人们在长期的使用中,根据中药材的特征来称呼,久而久之,中药材的名字就约定俗成了)。例如红花(红色)、赤小豆(红色)、朱砂(红色)、赫石(猪肝色)、血竭(血红色)、丹参(外皮红色)、黄连(皮肉俱黄)、黄良(黄色)、麻黄(色黄)、黑丑(黑色牵牛子)、白丑(白色牵牛子)、白芷(断面色白如粉),白术(断面白色),白花蛇舌草(其花色白),玄参(断面黑色),青黛(表蓝色),紫草(内外皆紫色)等。上面列述中提到的黄良就是大黄,但在实际中,绝大多数的人只知“大黄”,而不知“黄良”为何物。在所有以颜色来命名的的中药里,唯独大黄落得个“大”字。“大黄”的正确读法应为“dai huang”(许多中药材的药名读法有别常规,是比较特殊的,白术正确读法为“baizhu”,阿胶正确读法为“e jiao "等)。除了“大黄”是中药,“大红”、“大白”、“大黑”、“大紫”、“大蓝”等都不是药(中医药的术语中也没有这些说法),就是说除大黄外,其余任何颜色显著的药材都配不上称“大 dai ”(现在,绝大多数的人看到大黄,都发“da huang”音,就如同看到大夫,都发“dà fū”音)。为什么?说到底,大黄在治病中起的作用太“大”了,中药材少不了大黄,好医生离不开大黄。我这也算是从文字音韵来考据中药材的“一家之言”。
医圣张仲景《伤寒论》、《金匮要略》二书中大黄用药频率排在前十位,有三十二首处方中使用了大黄,而且多用大黄应对急症,大黄治疗范围也涉及血证、痰饮、解毒、泻火、清热、导滞、攻积及通宣气机等诸多方面。据统计《伤寒论》载方一一三首,《金匮要略》载方二○五首,除去重复的三十八方,共计二八○方。大黄处方占据一成。
金元张子和是中医攻下派的开山鼻祖,主张“汗、吐、下”,倡“邪去正安”。认为“陈莝去而肠胃洁,瘕瘕尽而营卫昌,不补之中有真补存焉”。张氏临床常用六十五个代表方剂中,有二十一方中用到大黄。“不补之中有真补存焉”——这句话,是张子和善用大黄的体会和总结,张氏“攻下”学派,专门“以攻为补”。“以攻为补”的重担,除了大黄,谁还能担得起。
明代医家张景岳将大黄、人参、熟地、附子并称为“药中四维”,创制了四十多个含大黄的处方。他认为用好大黄对于一些疑难杂症常常会有出奇制胜桴鼓相应的功效。
明末清初传染病学家吴又可用大黄防治急性传染病。他主张“急证急攻”。祛邪清热主用大黄,但吴氏用下法并不盲投,“要谅人之虚实,度邪之轻重缓急,察病之缓急,揣邪气离膜原之多寡,然后药不空投,投药无太过不及之弊”。
现代经方大家黄煌教授总结大黄药证是“痛而秘,烦而热,滑而实”,大多体格健壮,口燥舌黄。大黄功效卓著,用之中的,每获捷效,然性味苦寒,沉降而又峻猛,用之不慎又每易伤正,故对素体阳虚、体弱、老人、心肝肾肺性病、慢性病者慎用;阴证、虚寒证禁用;对于内真寒外假热证尤其慎重。能用大黄,诚非难事,然面对复杂病情,临证毅然不移,当需阅历,决非一日之功。
医界有“人参杀人无过,大黄救命无功”之说,以泻药著称的大黄,一向很不招人待见,除了说明世人喜补忌攻外,也从另一侧面说明大黄确有救人之力。杏林中人挚爱大黄者众多:“穆大黄”(金元四大家之一的刘完素的弟子)、“焦大黄”(上海名医焦东海先生)、“张大黄”、“李大黄”等比比皆是就是明证。一九九五年,有人对九○位江苏省名中医的问卷调查结果显示,在最擅长使用的药物中,大黄名列第一。一九九九年,对全国三三○位名中医问卷调查显示,大黄名列第二。
大黄性味苦寒,药性峻烈,素有“将军”之称(古人多称“将军”为“大王”),因而也被称为虎狼药。在所有的虎狼药中,唯有大黄用来制作大黄酒、大黄茶、大黄糕等养生保健品。民间也有服用大黄粥的习俗。
中国的大黄,最地道的是甘肃礼县铨水乡所产(铨水大黄、铨黄),甘肃大黄的产量占到了全国一半以上。其次是四川,故大黄又有“川军”之称。
姑妄言之姑听之,医苑杂谈本经事。
经方要药数大黄,唯独大黄敢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