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师门墙四小时

山风谷雨

   不去见恩师也是可以的：拿《医案助读》、《药证五十味》仔细研读就会不断提高。可老师的精神气韵又如何感受得到？！
礼尚往来的程序，约请陈广东师兄引荐，师兄爽然应允。
三月十二日上午七时三十分赶到名医堂。空无一人，就打量起象征南中医学术地位的名医堂来了。南派建筑的雅致在空静的衬托下更显神采。流连于买椟还珠之时，老师悄然出现了。未及多想，背起挎包抢进恩师诊室。老师稍感诧异：“你是？”“学生XXX”。
打乱的计划，无下文的沉默！……！早已习惯了尊卑有别，以为老师会以上势下几句发问，结果老师却笑意盈盈让学生自由发挥。既不敢造次，又不习惯被平视。陡生拘谨。
偶像崇拜的心理让人拘谨，外表谦和内心狂热的性情让人拘谨，不速客的行为让人拘谨；恩师摄人魂魄的气场让人拘谨！总之很拘谨。老师微微一笑：“你放松一下，放松一下。”“急着赶回去吗？”不急的，回XX的火车上午有，下午有，晚上还有，只要九点前赶回就好。老师取出一件工作衣递给我。也就是说今天就是旁听生了。
略略舒了口气！
这时，两个鬓角斑白的学人健步走入。二人并不拘束，闪去外衣，穿上白大褂，落落自然。老师介绍：这两位是“社区医生”和“武汉中医学会会长”……。大为吃惊。社区医生老师在论坛是有影响力的人物，况且在三镇怕早已是呼风唤雨的高光人物了。此番居然执弟子礼拜服于黄师门下真是让人慨叹！学生一直以梦想者自居，不料，两位老师才是志在千里的追梦人。
还有更吃惊的。
社区老师取出笔记本拍录老师诊治的全过程。黄师告诫：“不可乱用！”此时两位老师很自失的一笑，居然活泼摇头，露出性情本真。这让人叹服！二公求学之心之深切，恩师影响力之巨大！
看来长江水武昌鱼的物质生活并不能使人满足，精神世界的汲汲以求才是畅美完整的人生。
静静坐在角落，希望自己如落叶枯木，以沉寂表达出镜。后来者当居后，任何试图行为艺术的上位都是可笑的。
人员很快齐备。
坐在门口的是经方这道光师兄（不认识，猜测），眉目间透出秀灵，做事有分寸——整饬诊室秩序（老师不喜欢嘈杂），安排病人出入。这是件极不轻松的事情，既要和老师步调一致，又要记录诊疗经过以备自己学习。没有对经方的热爱和一丝不苟的作风如何坚持？！
八点一刻诊疗开始。
第一个病人是月经不调。病人青年，偏瘦。暗自判断使用温经汤，以为不谬，老师却定为泻心汤证。唉！应该是学艺不精，第一个就千里差池。
……
经方师兄领进一名脱发青年：病人戴帽以掩盖，清瘦，个性不甚强。病人显得极为信任黄师。老师也极为轻松：明言曾有以荆防年余取得奇效的验案！两王在手的好牌如何不使人志得意满？！病人也听出医生有十足把握而心中暗喜。
……
进来一个二十多岁青年。行为失节，怀疑感染艾滋病。此间数月反复彻查，总疑虑难除，慕师名求治多次。病人低语描摹病情，老师静静听了，未发一语。无法表态。告诉病人：你会好起来的，不用担心……。这无异于鼓励病人的侥幸心理。而厉声斥责又会加重病人焦虑情绪。蛇鼠两端！最后老师嘱其再查。病人郁郁离开。
……
一对中年夫妇推入他们的独生女：长期肾炎，全身浮肿；心如枯槁，面色毫无荣光。家庭当中有常年卧床病人带来的生活灰暗是无法形容的。此时，老师极为重视，站了起来仔细思考！一番审慎，断为越婢汤证，生麻黄十克……。坐着一样能够判断出方证，老师同情病人就付出了更多的生命关怀！
诊治过程中，老师亮明世事观点：（1）中医学生可有英语学习必要？ABC与之乎者也亦言哉除了抑扬顿挫之外想必关联甚微。（2）人总是要死的——我们都只是过程量，无论发光与否。（3）迟到早到，早晚都是要到的——嘱病人服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意思是不要过分用强，进近退退之间完成康复。当然，前提是恒心。
时过正午。
四个小时，整整四个小时，老师自始至终将精神提到高位。没有哈欠，没有懒腰这种观之不雅的举止，也许老师认为这也是为医者基本素质之一。但这是极难做到的——几位在座同门早已暗暗稍稍挪动身体以使疲乏感减轻。看来没长期修为这等意志力功夫是做不来的。
张薛光师兄私下佩服陈广东师兄“很能干”。也的确是这样：静静沉思，筹划着如何谋篇布局。举重若轻。或是他的能力足以支撑这项工作，或是对师门绝学的深刻掌握使他显得轻松一些。
有两个女生：一个是韩国留学生，她流利的写着钥匙串一样的韩文。东方同宗同祖的价值取向、仁义礼智信的文化背景较之黄发碧眼者或更具领悟力。另一个或是南中医的小师妹，坐在陈广东师兄右手边，细碎的声音向陈师兄提着她的问题，或许今天的青涩就是明天成功成熟的前奏！也衷心祝愿恩师的苗圃计划得偿所愿！
诊治十七人，……
中午有安排，十二点十五分，恩师临行前微微一笑，示意站在远端的在下上前，再次行握手礼。赶紧上前急匆匆伸出双手。老师不很用力，却很温暖！
……
没有拍照，怕自我亵渎；也怕违了恩师原则。
他日如若事又不济，也算天边到过；潦草数语，以作纪念！

blade船长

羡慕

董大

写得好！如临其境！

r109

老师身上，我们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大师的炼成，不是一夕之功！老师诊咽、舌、腹背、腿、脉、手脚，无微不至，事必躬行，恐怕没有几个医生能作到！要是能够做到并明白其中真义，恐怕不成名医都难！

yuanfeng

感触相同，却写不出这样的意境，楼主好文采呀！

木子长大

楼主文章大气又细腻，
具备这样的行文素质，做医也是大才！

竹根

文如其人，可见楼主文字功底、经方悟性、思考深度，佩服!

雍乾

信：文如其人！
[s:184]
叹：江山代有人才出！
赞：经方神韵耀五洲！
愿：恩师之光，煌煌照四海！

hbxtchc

大家风范。

小红

好文才！叹服

经方这道光

楼主好文采，观察力极强。来日定为良医！

xiaozheng

值得尊重敬佩的长者，黄煌老师。值得赞赏的各位同仁，敬礼。

xlqbug

高山仰止[s:184]

wl7099

羡慕

szwy628

黄师一代大医！大宗师风范！
楼主大才，描摹入微，令我等如临其境，更生高山仰止之情。

西河大鼓

希望论坛各位尽早成为大师！

王晓军

佩服山谷风雨先生！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