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雪一天地，一江一世界———庐山行

graydragon

一雪一天地，一江一世界
          ———庐山行

文/ graydragon

因为庐山在近代史上的政治意义，游起庐山来并不轻松。
看着身边学生结队而过，欢呼高语，不免有些愕然。妻笑着说，年轻就是好，学生时代就是这个样子，记得十年前相约来庐山，也是如此，一大群人，为着简单的一句话，也能高兴大半天，边说边走边玩，一下子就翻过了五老峰，下到三叠泉，也不感到累。

汽车沿盘山公路而上，天色渐晚，山势愈高，也绕进了深山里。山岚林间的枝桠上堆积尚未融化的残雪，公路两旁的松枝上挂着冰棱。车在镇上停了下来，走下车，天空飘起了细雪。因为是旅游淡季，又是新年，这几天来这里的游客并不多。街上走着三三两两匆行的路人，夜色中斑斓的西洋电灯，街边石墙雕饰的小洋房，随山势起伏延展的街道，夜空中漫天飞舞的雪花，这一切，在光的映照下，营造出迷离带着魔力的氛围。如今的牯岭街，已然成为一座西洋的小镇。如若夜空灿若星辰，叫它天街，岂不更好。
夜里，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早晨站在街心公园的围栏边，远瞰对面山峦，藏青的松枝上遍染雪白，循着山岩的纹理一路延伸，在赭色的背景下，一座白亭翼然于山岩之上，天边是一张拉开的帷幕，是云构筑的海景。打开地图，原来是观云亭。
我们相约而往如琴湖，一路沿坡，下到湖边。忽然之间，湖面起雾了，整个山谷遁入一片白茫茫世界，如琴湖扯起神秘的雾纱。妻走近湖岸，自言自语，池莉曾写到如琴湖是不真实的。沿湖岸北行，水边无人居住的别墅样建筑朦朦胧胧。立于水中的弓形石墙边，点染几根高高的芦苇，厚厚的积雪，一处柴门，没有狗吠，只有沉寂，迷雾尽头，是水杉，湖边已经没有路了。看到如琴湖的真实面目，是在第二日，少了那如梦如幻的想象空间，多了让人容易接受的平淡与真实。雪霁初晴，阳光升起在山林之间，雾气早已散去，在朱红、苍黄点染的山林屏障前，湖面波纹不惊，如琴湖如一汪深沉的眼眸，投射出沉静的目光。
沿石门涧石梯一路下行，居然走得气喘吁吁，在这寒冷的山谷中，也汗湿了内衣。都因先前彩虹桥上一点寄望的激情，远远望去，铁扇峰下，有亭翼然立于潭上。等到终于下将而来，山涧之间一挂瘦瘦的瀑布，碧玉飞溅，失重般坠入青龙潭中。依然记得儿时的动画片《圣斗士星矢》中那位与邪恶战斗的圣斗士紫龙，曾经就在这潭水中反复练习一种叫庐山升龙霸的武功，练成之时，只见潭水中一只青龙遽然升起，奔腾而上，一时间瀑布为之倒流。若干年前，有位著名的诗人，醉卧松坡，面对磅礴的水势，心襟荡漾，激情之余，写下那首流传千古的诗作。同样的地点，陶渊明、白居易、苏轼笔下的庐山，却是另一种景致。来庐山的路上，车行驶在浔阳路上，浔阳这一中国古典文学的重要地点及意象，却在心头纠起无言的疼痛，读书人，有脆弱，有理性，有豪放，也有旷达与释然。古典文学中的众多性格与命运，一时之间在眼前的潭水中翻滚起来。想起在锦绣谷，导演遥指狮背岭，提到这是《西游记》的一处外景拍摄，“敢问路在何方”，我仿佛看到取经的师徒正行走在对面的山崖上。龙首崖前，工作人员解说，这里从前叫舍身崖，多么好的名字，佛祖舍身饲虎的典故。然而，这里只是一种脆弱的性格，曾有失意的青年学子在这里跳下悬崖，扶着栏杆向下望去，谷底如同人生一样茫然，凄惨悲鸣。古人说天人合一，天地之间，竟然连死亡都安排好了。想起若干年前在北方的连岛，在那高高的海崖边上，眼前是一望无垠的大海，也是难免有些苍凉，当时忽然明白，海水不正是游子的眼泪吗？走到天涯海角，走到无路可走，惟有痛哭一场。如今，舍身崖已成过往，眼前伫立的俨然是一尊龙的首相，绝处逢生，阴厥阳转，我更欣赏庐山上一种超然的性格。庐山是否是个有龙气的地方我不敢说，中国与龙相关的地名、景观实在太多，谁叫我们是龙的传人呢。但我知道，龙是个善于学习的动物，龙的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不是它的，龙的任何一种本领也不是天生就会的，但它善于学习其他动物的特长，集百兽之灵气于一身，所以它是龙。愚蠢的学子们啊，到了龙首崖，难道还不能顿悟吗？
在青龙潭边呆的久了，不免胡思乱想，纷扰的思绪直到游览庐山北门的诺那寺才安定下来。
这是一片晶莹剔透的世界。凝固在冰棱中的藏青色松针，如同琥珀。诺那佛是藏传佛教的传世活佛，来庐山传道，行于斯，终于斯。高耸洁白如象牙的佛塔，雪中飘飞的经幡，大殿中吟诵的梵音，香炉前袅绕而上的青烟，走上山亭，环视周遭群山隐约的轮廓，仰望苍穹，雪花飘在凉凉的脸颊上，心却是温暖的。一个是取经人，一个是传道者，却有着相同的人生归宿。
返程的路途上，再过浔阳江边，不禁想起汇集于长江的那一个个惊心动魄的地点，白居易的浔阳渡口，陶渊明的南山，李白的白帝城，崔颢的黄鹤楼，孟浩然的云梦泽，王勃的滕王阁，苏轼的赤壁，范仲淹的洞庭湖，辛弃疾的扬州城，郑和的宝船，杜甫的草堂，李商隐的巴山，张继的寒山寺，杜牧的秦淮河……长江如同一根长线，徐徐而来，窜起古典文化中的一个个著名意象，也窜起了中国古典文学史上的重要篇章，而庐山，是这根长线上的一颗明珠，依托于长江文化群的庐山-浔阳文化，当大有可为。

黄煌

美文！

黎小裕

几次经过九江，就是没有去庐山玩，可惜

xlj6332792

论坛才人倍出啊

nmamtf

去岁，余登美庐，参加学术交流，与柳长华、朱建平、罗大中等共室畅谈，依稀昨日。
得暇至东林寺拜访大安法师，余音犹在。。。。。。

qishixiongxiong

感谢先生美文，我顿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