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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用火汤粢到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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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4-3 22:21:3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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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汤一笑 于 2021-4-30 10:38 编辑

从用火汤粢到汤药(修改稿)

       —— 三谈火齐   汤一笑

   (此文曾发表在《经方》微信版20200331期,本文有修补)


   史迁云扁鹊为方者宗。《扁鹊仓公列传》中有“扁鹊曰:疾之居腠理也,汤熨之所及也;在血脉,针石之所及也;其在肠胃,酒醪之所及也;其在骨髓,虽司命无柰之何”。

   《韩非子·喻老篇》记载“扁鹊曰: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

   两论有差异,复合整理则为:

   扁鹊曰:“疾之居腠理也,汤熨之所及也;在血脉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其在肠胃,火齐酒醪之所及也;其在骨髓,虽司命无柰之何”。扁鹊大概有说过类似的话,后人引述发生了些偏差。同样疾在肠胃,一说用火齐,一说用酒醪,可见它们大体上应是一类东西,即《素问》所说的汤液醪醴之类。“火齐”即“火粢”也,粥也,酿酒之物即“火粢”,而那个时代的“醪醴”,实际无非就是发酵过的粥而已。(后有详论)

   《素问 玉版论要篇》:“容色见上下左右,各在其要。其色见浅者,汤液(对应上推测是“汤熨”之误)主治,十日已。其见深者,必齐(对应上推测是“火齐”之误)主治,二十一日已。其见大深者,醪酒主治,百日已。色夭面脱(对应上应为“其在骨髓”),不治,百日尽已。”从这里也可以判断出,“火齐”所治与“醪酒”所治之病,程度上有轻重之别。

   《灵枢 九针论》:“形乐志苦,病生于脉,治之于灸刺。形苦志乐,病生于筋,治之以熨引。形乐志乐,病生于肉,治之以针石。形苦志苦,病生于咽喝,治之以甘药。形数惊恐,筋脉不通,病生于不仁(阴阳不和),治之以按 摩醪药”。也是病在筋肉腠理,治以针石灸刺熨引按 摩;病在于内,治以甘药醪药,后者应为汤液醪醴之类。

   (注意:其实以上都还没有提及“毒药”,据说毒药是后来从陵居的西方而来的)

   华佗论治伤寒:伤寒始得一日,在皮当摩膏,火灸即愈(与扁鹊汤熨法类似)。若不解者,至二日在肤可法针(扁鹊病在肌肤也用针法),服解肌散发汗,汗出即愈。若不解者,至三日在肌复发汗则愈。若不解者,止勿复发汗也。至四日在胸宜服藜芦丸微吐则愈。若更困,藜芦丸不能吐者,服小豆瓜蒂散吐之则愈。视病尚未醒者,复一法针之。五日在腹,六日入胃,入胃则可下也(扁鹊病在肠胃也用火齐酒醪之法通下)。

   由上可见,至少在汉末之前,汉医学对病的侵入与对应治疗法还是有一定传统规范的。治疗方法依次为外治(汤熨、摩膏、火灸、针石);火齐酒醪(五谷汤液);从西汉仓公医案看,内服“毒药”已与火齐并用,从华佗论治伤寒看,在东汉,似乎内服“毒药”治疗法已经壮大了,火齐法消失,张仲景汤剂崛起。

   《素问.示从容论》有“帝曰∶子别试通五脏之过,六腑之所不和,针石之败,毒药所宜,汤液滋味,具言其状,悉言以对,请问不知。雷公曰∶肝虚肾虚脾虚,皆令人体重烦冤,当投毒药、刺灸、砭石、汤液,或已或不已,愿闻其解。”反映了当时医学的三大治疗系统:外治(针石)、毒药(丸、散)、汤液(“五谷汤液醪醴”之类)。

   《素问.汤液醪醴论》中,“岐伯曰:当今之世,必齐(应为火齐)、毒药攻其中,镵石、针艾治其外也。”同样也反映了这三大治疗系统。

   西汉仓公的治疗方法分类,同样基本也是外治(针灸)、毒药(丸散)、火齐(汤液)三大类。其治疗齐中御府长信病,“臣意即为之液汤火齐逐热,一饮汗尽,再饮热去,叁饮病已。即使服药,出入二十日身无病者。”治疗齐王痹病,“臣意即以火齐粥且饮,六日气下;即令更服丸药,出入六日,病已。”这些显然都是火齐、毒药攻其中。似乎也是“先食而后药”的治疗传统。《三国志 华佗传》:“县吏尹世苦四支烦,口中乾,不欲闻人声,小便不利。佗曰:[试作热食,得汗则愈;不汗,后三日死。]”仲景桂枝汤后啜粥助发汗,大概也有火齐、毒药攻其中的古遗风。文献史家一般认为今本《素问》、《灵枢》各篇基本成书于两汉,而仓公是汉初最著名的医家,其火齐、毒药攻其中的用药方式,正好印证了《汤液醪醴论》所论:“当今之世,必齐(应为火齐)、毒药攻其中”。

   其实后世中医的治疗方法还是有三大古法的遗风:外治(针灸、外敷、伤科);内服药剂(汤散丸,即“毒药”之类,后世服用丸散还多有用酒或粥饮送服的);内服药粥、药酒剂(古汤液醪醴之类)。


    《周礼·天官·疾医》:以五味、五谷、五药养其病。汉末郑玄注:“五药,草、木、虫、石、谷也。”注意,这里养病之“五谷”是属于疾医的主要一类药物,而不是食医的。郑玄也将“”解释为五药之一,解释虽然显得多余,但至少说明他清楚古代的五谷也是重要药物。其后《周礼·天官冢宰·疡医》又有凡药以酸养骨,以辛养筋,以咸养脉,以苦养气,以甘养肉,以滑养窍。郑玄注“凡诸滑物,通利往来,似窍”。而从常识可知,五谷汤液显然属于滑药之类,治疗的应该多与身体孔窍有关。可见,五谷为药在古经典中一直都是明确记载的,只不过其相关医术在时光的黑洞里湮灭,后世失忆罢了。

    人类文明具有共通性。西方远古传统医学的治疗方法恰恰也与东方类似。古希腊《希波克拉底文集》中,“西方医学之父”希波克拉底(公元前460—前377年)的治疗方法也主要分三类,首选饮食疗法(流食疗法),用得最多的是大麦稀粥、大麦汁,还有糖水、蜜水、牛奶、葡萄酒等,不就是汤液醪醴之类吗?与西汉仓公的所用火齐粥火齐米汁之类何其相似!我都怀疑相距遥远的两地间是不是存在医学文化交流。其次药物治疗,主要是汗吐下法(包括灌肠和利尿),用于排除体内过剩的体液,使之恢复平衡,这是毒药疗法。第三就是手术之类外治法了。可见古希腊医学治疗方法同样是汤液、毒药、针石(手术刀)三大类。而印度传统阿输吠陀医学,西北地区《阇罗迦集》偏于内科,对药物疗法彻底追求;而东部《妙闻集》则外科手术高超,两者都使用药物,也都有“粥类系列”类治疗方法。

   火齐为何?即《素问.汤液醪醴论》所论“汤液醪醴”之类,就是制作方法讲究的五谷汤液(热稀粥)醪醴,因为其制作是需要水火加工的,而当时的丸散(毒药)是无需用火加工的,或因此才叫火齐。岐伯曰:“必以稻米,炊之稻薪,稻米者完,稻薪者坚。”另外,此类“汤液”因所治不同也有用冷液的。火齐之“齐”,一般解释成“剂”,但“齐”(zī)字,也指黍稷等谷物。《诗经·小雅·甫田》:“以我齐明,与我牺羊。”《礼记·祭统》:“是故天子亲耕於南郊,以共齐盛(粢盛)。”郑玄注:“齐,或为粢。”《礼记·月令》:“﹝仲冬之月﹞陶器必良,火齐必得。”,西汉杜子春就读“齐”同“粢”。 “火齐”就是“火粢”。五谷(稻、黍、稷、麦、菽)重稻或已是汉代人的观念,而五谷又可泛指粮食作物。因此虽然岐伯说为五谷汤液及醪醴“必以稻米”,但民间实际未必如此,按古人取象比类的思维,古方中凡含粮食加工而成的黏滑汤液之类,都可能归属于此类,如含米粉、麦、麻仁、胶饴、阿胶、葛根、豆、豉、枣、冬葵等的滑性通窍剂。火齐是古典医学中“滑以养窍”理论的体现。

   《灵枢》中有秫米半夏汤:“以流水千里以外者八升,扬之万遍,取其清五升煮之,炊苇薪,火沸,置秫米一升,治半夏五合,徐炊,令竭为一升去其滓,饮汁一小杯,日三,稍益,以知为度。故其病新发者,复杯则卧,汗出则已矣(汗出为阴阳交通?);久者,三饮而已也。”制作方法、水、燃料非常讲究:取流水之清、炊以通心苇薪,成滑通米汤,这是因为当时的医学理论认为失眠是由阴阳、脉道不通导致的,为汤液“以通其(经络)道”。 岐伯论汤液曰:必以稻米,炊之稻薪,稻米者完,稻薪者坚。“稻米者完”好理解,大概就是“得天地(阴阳)之和”的意思,陶弘景《本经集注序录》中也说:“米、麦、豆辈,亦完用之”。“稻薪者坚”则不好理解,难道如此操作是求取阴阳平和且稳固之意?《说文》云:坚,刚也。稻秆易倒伏,言韧尚可,何以言“至坚”?这说不通。 《汤液醪醴论》中没有任何言论谈及五谷汤液的“滑通”之性,而且五谷重稻米,汉代朝廷赐酒朝臣,按律,稻米酒为上尊酒,稷为中,粟为下。所以我怀疑《素问 汤液醪醴论》这篇的作者其实不是很古的人,他可能也并不真了解上古五谷汤液的相关理论。我注意到稻秆与苇薪类似,是中空如管的,也许以稻薪为炊,古人原本同样是取其“通”的意象? 秫米半夏汤, 秫米合半夏,大概也是《汤液醪醴论》所谓“必齐(应为火齐)、毒药攻其中”之类。


   从近些年出土的上古简帛的研究发现,从东周到西汉,由于长期的战火、杀戮以及文化大一统,古人的历史知识、社会各类技术经历了被淘汰、覆盖、改造的过程,汉代人对很多古代的东西其实已经模糊不清。因此才出现解读的经学。

   西汉末在文献中出现的《汤液经法》很可能是关于火齐(汤液醪醴)类的著作。但当时似乎已经没落被边缘化,所以《汉书·艺文志·方技略》经方十一家中,《汤液经法》仅排在末尾的第十位。《周礼》中有“食医”,而疾医用药也包含“五谷”,则古传应该有相应的著作。又一种推测是,《汤液经法》是讲“食宜”之作,而排其后的《神农黄帝食禁》则是讲“食禁”的。但唐代贾公彦《周礼义疏》卷五有“案《汉书·艺文志》云:《神农黄帝食药》七卷”,则此书又可能不是讲食禁”而是讲“食疗”的。

   “汤液醪醴”之类能作为药物今人可能很难理解。但从古人论述看,汉医学在巫术治疗时代和本草治疗时代中间似乎存在一个“汤液醪醴”治疗时代。上古时代,“汤液醪醴”之类东西确实就是强壮剂、滑通剂(见仓公火齐等)、解毒剂(参见《粉、白粉及经典解药毒方》),否则《素问》中不会以一篇来专门讨论它。马王堆《养生方》中大量使用这类汤液治疗身体机能衰弱。甲骨文中有文“毕酒才病”,是独用酒治病。古代“医”字有“醫”的写法,“酉”的本义就是酒。“醫”字大概就出自“汤液醪醴”时代。《周礼》论药,云“滑以养窍”,窍不通是大病,如人断了气就死亡了。后世医学好用酒为药引,大概也是“滑通”古意的引申。我国传统医学一贯具有先食后药的历史传统,或正是上古汤液治疗时代的遗风。《素问 移精变气论》就是病至先“汤液”,“不已”,再“治以草苏草荄之枝”。中国的传说中,神农发明了五谷的栽培,同时他又是医药之神,他的双重身份也许并不是巧合。谷物的早期发现利用大概主要不是食物(种子细小,产量低下),而可能就是药物或用于酿酒治疗,后来才逐渐变成了主食。其实以“汤液醪醴”之类为药物,不单我国上古如此,各古老文明(苏美尔人、古埃及、古希腊、古印度等)的早期医疗方法中都有类似的粥、酒疗法(就不展开了)。古典之“汤液醪醴”,可能就是《素问》中与“毒药”对应的“甘药”。《灵枢•邪气脏腑病形第四法时》:“诸(脉)小者,阴阳形气俱不足,勿取以针,而调以甘药也。”

    再从印度传统医学的视角看看汤液醪醴。印度古典的阿输吠陀(Ayurveda)医学中有“粥类系列”的一类治疗方法。火在印度传统医学中有神圣地位,其在祭坛前拜师,是要以火为证人的。我怀疑与西亚草原一带原始的圣火崇拜有关。油剂是印度医学中极具特色,且十分重要的疗法,我怀疑也与游牧民族有关。中土古名医中唯华佗好用油膏剂。经典《阇罗迦集》(古印度西北部的噉食氏医学系统 最迟公元1—2世纪)中最长的一章为“食物的分类”,全部入口之物被分为12 类,其中第十一类为“加工食品类”,主要就是经过火加工的各式粥类,其之所以与谷类、豆类区别而自成一类,可能就是因为“火”的要素。如印度传统医学就习惯于将发汗法分为“有火之要素”的13种发汗法和“无火之要素”的10种发汗法。《妙闻集》第一卷第四十六章 《饮食物用法》论述了各种植物(种子花果根茎蔬菜菌类)、动物食物、盐类金属及经过调理的食物(炒米浓汤、牛奶米粥、五谷混合粥等)的用法。首先论述的就是Sali米类,有17种,以一种赤色米为最优,“……消灭病素之不调,促进精液与尿的分泌,有益于眼,使肤色变好,增力,改善声音,赋予快感,治疲劳,用于疡有效,治热病,除一切病素之不调,为解毒剂……”而西汉仓公的火齐系列医案恰多是逐热通大小便。赤色米汤即红色,古文中“火齐”也有赤色的意蕴,这难免也让人联想两者的关系。而印度《医理精华》(七世纪中期)第三章食物与饮料的法则》中有“未熟的大麦和碾碎了的大麦的浆,以及大麦汁,主治尿道病和便秘。


   火齐大概是汤剂的前身。推测汤剂演化有三阶段。


    一、纯五谷汤液原始型阶段。岐伯对曰:必以稻米,炊之稻薪,稻米者完,稻薪者坚。如《五十二病方》中有三方(蚖、癃病、朐痒)。西汉初仓公医案中提到的液汤火齐、火齐汤、火齐米汁、火齐粥等,大概也是这一类,因为他用过这些“火齐”之后,还常另外使用药物。指导理论大概与“滑以养窍”有关。在印度佛教医学中,用麦子粥之类治疗风病也是其一大特点。


二、“火齐毒药攻其中”,“火齐”合用“毒药”的汤液阶段。
(1)汤液合用药物。一病治疗中既使用汤液,也配合使用毒药。如仓公6例火齐类医案中,有两例是先用火齐,再服用药物治疗的。
(2)汤液混煮药物。  公元前168年之前的《五十二病方》(和仓公同时代),以及《武威旱滩坡汉代医简》中也多见此类进化型,如《五十二病方》中的内服酒煮剂、醋煮剂,即以汤液醪醴煎煮药物。而原始的酒与后世的不同,多是酒与糟的混合物,即酿造之粥,酒度应在6度以下。又如《灵枢》中秫米半夏汤之类。


三、“毒药”汤剂阶段。张仲景汤方为代表。虽然《汉书·艺文志》论“经方”有“致水火之齐”的说法,但就目前掌握的可靠史料来看,《伤寒论》之前的内服剂型似乎是以散丸剂为主流,“饮药”多是以酒、醋、白饮之类送服,汤剂并不盛行(朱晟先生认为东西方最古的剂型都是散剂)。可以比较一下汉末华佗和张仲景的用药,华佗云:“若无丸散及(雪)煎者,但单煮柴胡数两,伤寒、时行,亦可服以发汗,至再三。”仲景明显就完全反了过来,首选汤,无汤可丸散:“凡云可发汗,无汤者,丸散亦可,要以汗出为解,然不如汤,随证良验”。

   直接吞药(丸散)变成喝汤药是服药方式的一个重大变化。这种变化我推测大概跟经脉理论及水能净万物的思想流行有关。在经脉学说成为医家显学的汉代,“开通经脉”应是当时的一个医疗思维重点。《金匮玉函经》卷一《证治总例》云“张仲景曰,若欲治疾,当先以汤洗涤五藏六腑,开通经脉,理导阴阳,破散邪气,润泽枯槁,悦人皮肤,益人气血,水能净万物,故用汤也,……”(水能净万物的思想应该与佛教的传入有关),水其实是一味重要的药物,而后世多对此已熟视无睹。此“张仲景曰”一段很可能真是仲景所论。张仲景还说丸剂“然不及汤”; 说明以汤易丸是基于疗效的考虑。汉代汤剂的突现,可能是“毒药”与汤液醪醴(火齐)结合的结果——“必齐(火齐)毒药攻其中”,这种混合的治疗方式医家用着用着久了,在某些新理论的激发下,可能就发展出新的剂型了。上古“火齐”的消失,可能是逐渐被水汤剂壮大发展所取代,也可能是与“毒药”融合后变身消亡。汤剂在东汉的忽然成熟,从目前仅有的考古资料看,虽然有着进化演变的历史线索,但更象是某种文化突变。指导理论变了,剂型也就变了。在中国科技史上,汉代是一个科技发明的爆发期。

   其实我怀疑汉代汤剂的突变还可能与早期的水法炼丹术有关。水法炼丹就是用食醋加消石获得类似稀硝酸的溶解液,用于溶解黄金、丹砂等矿石,以期从“火”炼中获得长生不死药。如今能见到的最早的水法炼丹的著作是《三十六水法》(约出于魏晋),基本都是溶解金属和矿石的(也有制漆水和桂水法)。《抱朴子.内篇》:“朱砂为金,服之昇仙者,上士也;茹芝导引,咽气长生者,中士也;餐食草木,千岁以还者,下士也”。 早期追求“长生”者的服食物也很重视本草,马王堆《十问》中文挚就认为“后稷播耰,草千岁者唯韭……此谓百草之王”。北方多年生本草有一个特点就是能年年“枯”而“重生”,以致古人认为其为“不死长生”之神物,上古神仙家服食千岁韭、千年芝、人参(土精)、术(山精)这类东西则是很自然的事情。我怀疑早期的水法炼丹可能还有“煮”炼本草的各种尝试,不断捣鼓“鼎炉之变” 的炼丹术士或许发展有本草汤液之类的东西,或对医学汤剂的发展变化产生了某些影响,我注意到华佗疗伤寒方的药剂制作法繁复而讲究,如白膏方、雪煎方,用东向龟釜、桑薪或苇薪、雪水之类,渍、搅、煮、煎,十二过等,讲究颇多,似如炼制,参见商启东《华佗考》。可惜水法炼丹并无相关著作流传下来。此仅为个人一种猜想。


    从目前考古出土的医学简帛来看,汉末汤剂盛行之前,医药剂型主流应是散丸如《武威医简》,当时东西方传统医学情况基本都一样而汤剂是必须通过水与火再加工的,这是一个巨大的创新变化。对于原始初民而言,火是神圣而不可思议的东西,所以自古有圣火崇拜。对于炼丹家而言,火也是神圣而神奇的,它能提炼物质的精华甚至创造新的物质,火能赋予对象神奇的性质!汤液或汤剂出现的关键就是火,这也是它们与其他剂型制备的关键区别所在,“火齐”之名也或因此而来,以示其特殊之处,以别于丸散之类。公元2世纪时代,东亚名医张仲景著述了汤剂名著《伤寒论》,无独有偶,同时代的古罗马名医盖仑的制剂中,也出现了提炼式的煎剂、浸膏以及蒸馏的露剂(蔷薇露)之类。

   由粘滑甘美之汤液变为讲求“汤清”,这是古汤液与后世汤剂之别。

   张仲景方中药米同煎、药后酌情服粥、白饮服散等治疗方法可能就是“汤液醪醴”疗法的遗风。后世多以养胃生津助药力之类解说,其实古人大概还有针对人体孔道(也包括汗窍、脉道)的“滑通”或“止滑”的思维在其中,典型的如三物白散后“不利,进热粥一杯,利过不止,进冷粥一杯。”又如发汗剂之啜粥助汗,相应的是大青龙汤后,“汗出多者,温粉(米粉)粉之”止汗。不同的时代,对方剂的解释也会不同。今人也会出现与古人不同的解释。

   本文试论从用火汤粢到用火汤药,侧重于对中医汤剂起源的一种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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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汤一笑 于 2021-4-3 23:30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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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是有一段话不知有什么问题。

居然是按 摩 一词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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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先生之论让人耳目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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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文明具有共通性。西方远古传统医学的治疗方法恰恰也与东方类似。古希腊《希波克拉底文集》中,“西方医学之父”希波克拉底(公元前460—前377年)的治疗方法也主要分三类,首选饮食疗法(流食疗法),用得最多的是大麦稀粥、大麦汁,还有糖水、蜜水、牛奶、葡萄酒等,不就是汤液醪醴之类吗?与西汉仓公的所用火齐粥、火齐米汁之类何其相似!我都怀疑相距遥远的两地间是不是存在医学文化交流。其次药物治疗,主要是汗吐下法(包括灌肠和利尿),用于排除体内过剩的体液,使之恢复平衡,这是毒药疗法。第三就是手术之类外治法了。可见古希腊医学治疗方法同样是汤液、毒药、针石(手术刀)三大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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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4-28 18:14:10 | 显示全部楼层
补充一些古希腊和印度古典医学的资料

同时代的医学相似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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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4-28 19:34:24 | 显示全部楼层
西汉张骞通西域

司马相如通西南夷,开通零关道,远通南亚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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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4-29 14:33:45 | 显示全部楼层
《周礼·天官·疾医》:“以五味、五谷、五药养其病。”汉末郑玄注:“五药,草、木、虫、石、谷也。”注意,这里养病之“五谷”是属于疾医的主要一类药物,而不是食医的。而郑玄也将“谷”解释为五药之一,解释虽然显得多余,但至少说明他清楚古代的五谷也是重要药物。其后《周礼·天官冢宰·疡医》又有“凡药以酸养骨,以辛养筋,以咸养脉,以苦养气,以甘养肉,以滑养窍。”而从常识可知,五谷汤液显然属于滑药之类,治疗的应该多与身体孔窍有关。可见,五谷为药在古经典中一直都是明确记载的,只不过其相关医术在时光的黑洞里湮灭,后世失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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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4-29 14:36:4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汤一笑 于 2021-4-30 10:15 编辑

从目前考古出土的医学简帛来看,汉末汤剂盛行之前,医药剂型主流应是散丸,当时东西方传统医学基本都一样。而汤剂是必须通过水与火再加工的,这是一个巨大的创新变化。对于原始初民而言,火是神圣而不可思议的东西,所以自古有圣火崇拜。对于炼丹家而言,火也是神圣而神奇的,它能提炼物质的精华甚至创造新的物质,火能赋予对象神奇的性质!汤液或汤剂出现的关键就是火,这也是它们与其他剂型制备的关键区别所在,“火齐”之名也或因此而来,以示其特殊之处,以别于丸散之类。公元2世纪时代,东亚名医张仲景著述了汤剂名著《伤寒论》,无独有偶,同时代的古罗马名医盖仑的制剂中,也出现了提炼式的煎剂、浸膏以及蒸馏的露剂(蔷薇露)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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