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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经方36首故事
均节选自《郝万山讲伤寒论》
故事一:过敏性哮喘-栀子豉汤2
故事二:胃堵-五苓散3
故事三:神经性呕吐-猪苓汤4
故事四:产后身痛-新加汤 6
故事五:荨麻疹-麻黄连翘赤小豆汤7
故事八:呼吸道中毒-小柴胡汤和小陷胸汤9
故事九:柴胡桂枝干姜汤10
故事十:桂枝汤11
故事十一:桂枝加葛根汤13
故事十二:桂枝加厚朴杏子汤14
故事十三:桂枝加附子汤15
故事十三:桂枝加芍葯汤
故事十四:麻黄汤
故事十五:大青龙汤16
宋道援老先生运用大青龙汤—失案析17
故事十六:大青龙汤18
故事十七:桃核承气汤19
故事十八:桃核承气汤 20
故事十九:抵当汤22
故事二十:五苓散和桃核承气汤23
故事二十一:四逆汤加人参汤24
故事二十二:苓桂枣甘汤26
故事二十三:厚朴生姜半夏甘草人参汤 27
故事二十四:小建中汤29
故事二十五:真武汤30
故事二十六:芍葯甘草汤31
故事二十七:芍葯甘草汤32
故事二十八:大陷胸汤腹证之一
故事二十九:大陷胸汤证腹证之二33
故事三十:大陷胸汤腹证之三34
故事三十一:三仁汤35
故事三十二:瓜蒂散
故事三十三:神经性多食症(白虎汤)36
故事三十四:白虎加人参汤37
故事三十五:手足濈然汗出证40
故事三十六:柴胡桂枝汤41
故事一:过敏性哮喘-栀子豉汤(选自郝万山讲伤寒论)
三十年前,我在东直门做住院医生,东直门医院做住院医生。那么,
我总觉着我开的方子疗效不好,我就给领导说,我自己不看病了,我要给老大夫们抄方。所以那个时候,东直门医院的老前辈,我都给他们抄过方。那个时候,我有一天给宋耀志老师抄方。
那么,有一天,来一个病人,这个病人是过敏性哮喘。他的哮喘每年的五一节开始发作,国庆节结束不再发了。冬天不发作,夏天发作。那么,五一到十一这一段,急性发作的时候,就用一些西医西药来控制,用中药,急性发作呢也可以控制,但是,始终不能够让他不发作。所以这样反覆发作大概有两、三年的历史。那么,找我们宋老看的时候,宋老说,你这个病怎么得的。他说,嗨,别提了。三年前,五一劳动节游行的时候,他是通县农民。那么,一大早,那个时候的游行,你像三十年前的游行是不坐车的呀,是从通县就步行到天安门广场。
那么,一大早,没准,头天晚上十一点就开始集合,然后零点就开始走,走到天安门广场的时候,五一节有时候北京的天气是很热的,他走得又热又累又渴。那么,一到大游行的时候呢,长安街两侧和天安门广场呢就临时装许多自来水管子。他又热又渴,作为一个年轻人,咕咚咕咚喝的自来水是管子的凉水啊,喝了很多,他自己怀里揣着那个油饼呢,又吃了好多。结果,游行没有结束他就开始喘了。从那以后,每年五一节开始喘,喘到国庆节为止。
宋老问完病情之后,看了舌象,看了脉象,给他开了个方,两个药,栀子15 克,焦山栀15 克,淡豆豉15 克。病人拿到这个方子之后,他说,
大夫,我在你们医院看了两、三年病了,从来没有大夫给我开这么少的药,这行吗?我可喘得很厉害。我们宋老说话从来不过头,说,你去试试吧,你去试试吧。开了七付。
过了不多会,病人又上来了,拿着两个手指提着一串,每一包都这么小吧,说大夫,这七包茶叶能治我的病吗?给我的印象特别特别的深刻。宋老也不动声色的说,试试吧,试试吧。病人又下去了。我可发生了疑惑,我说宋老,栀子豉汤在《伤寒论》里是治疗热扰胸膈证的,它是治疗心烦的,这两个药它不能够治喘。宋老也不回答是与不是。
一周后,病人来了,说大夫,吃了您这个药呢,喘呢还是喘,但是,我觉着心里痛快了。他原来也没说心烦,只说胸闷憋气。他说,我觉得心里痛快一点了,好像那憋气的程度呢比较轻了,而且喘的那个程度呢,你要过去我每次喘呢都要喷那个药,现在可以不喷,忍一会儿也就过去了。
好,第二周又吃,第三周又吃。后来这个病人不再来了。到底效果怎么样,我也不清楚。
大概又隔了一年多,我在这个走廊里呢碰见了这个病人,因为我对这个用两个药来治疗喘,特别的觉着好奇,那到底这个病人好不好,我想,因为病人后来不再来了,我想他肯定是没有好,我就碰上他了。哎,我说你是不是那年那个喘的那个病人。
他说是呀。
我说,这次你来看什么来了。
他说,我这次来看什么什么。他又有别的病了,我记不清他什么病了。
我说,你的喘怎么样了。
他说,我的喘好了。
我说,谁给你治好的。
他说,就是就是你呀,你不是跟着那个宋老师一块儿抄方,就那七包茶叶。
我说你吃了多长时间。
他说,我后来没再找你们看,我觉着吃这个药很好,就没有进城,
就在我们当地抄方,就是这个方子,我前前后后吃了两个半月,从此就不再喘了。你看今年又过了一个夏天,我今年又没有喘。
好,我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我就跟宋老说,我说,宋老,记得咱们俩三年前看的那个哮喘的病人吗?你用的栀子豉汤怎么治疗哮喘呀?你给我讲一讲这是怎么回事?要让我绝对用许多宣肺平喘的药,你怎么就用一个栀子和豆豉来清宣胸中的郁热呀?
宋老这个时候给我说了,他说,确实是栀子豉汤没有治疗喘的记载,可是,栀子豉汤它是治疗什么呢,它是治疗郁热留扰胸膈的,郁热留扰胸膈可以见到热扰心神的心烦,那么如果郁热留扰胸膈,郁热扰肺的话,可以不可以见到喘啊?我说,那也许可以吧。他说,你记得那个病人他是怎么造成的这个病吗?原来他本身不喘,他走得又热又累又渴的时候喝了大量的凉水,吃了大量的冷的食物,那么就把热郁在胸膈了,不过对他说来,表现不是烦而是喘。那么,我们要想把胸膈中的郁热得到清除,得到宣泄只能用栀子豉汤。你看,这就是抓病机用方。所以,使你起到一个什么呢?柳暗花明、峰回路转的感觉。所以,这些思路从哪
来的。我说,宋老您的这个思路从哪来的呢?「从《伤寒论》啊!」
故事二
胃堵-五苓散
我临床就遇到一个病人哪,他说,大夫,我这个地方堵得吃不下饭,不吃饭也堵,吃一点点就胀。他说,我已经看了好几个月了。我打开他的病历一看,好几个医院的这个中医都给他看过了,都是和胃的,降逆的,那要我给他看也是这样。可是,为什么用上这些方子都没有效果,然后我就仔细又问他,我说,你喝水多吗?
他说,我嘴是老干的,我总是喝水。
我说,那尿多不多?他说,尿不多,相对来说尿不多。
我一看他的腿,轻度的水肿。
他说,我这堵呢,最先是由肚子堵下边逐渐逐渐胀满,逐渐逐渐硬,硬到这的时候就什么饭也吃不下了。
我说,好,我就给你用利尿的方法。用五苓散原方。
我说,先用三副试试吧。
吃了三副,他给我打来电话,他说,郝老师,因为过去他也听过我的课。他说,你这个方子可真灵啊。说,吃完了之后尿就增多了,口渴也逐渐逐渐的缓解了。然后,我这硬和堵的这个感觉逐渐逐渐往下走,现在呢,就肚脐以下还有点硬,还有点堵。那么,我是再接着吃呢还是怎么样?他说,上边全通了。我说,再接着吃。又吃了三副,整个上下全通畅了,胃里不再堵了。
故事三
神经性呕吐-猪苓汤
有一次呢,一个医院,一个西医大夫,因为他过去参加过西学中班,听我的课嘛。他说,郝老师,我收了一个病人,我实在没辙了,向您求援。我说,她是什么病啊?他说,她是神经性呕吐,喝水吐水,吃饭吐饭,喝药吐药。最奇怪的是,我们给她输液,如果今天输的液体是超过三瓶,啊,就是超过两瓶,她都要变成粘液给吐出来。输两瓶她不吐,输的液体多了,你要输四瓶,她非得吐出来,都吐的是粘液。说,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病人。
我说,她吐了多长时间?
说,吐了三个月了。
我说,你们做了什么检查?
我们考虑到的能够造成呕吐的这种病证我们都排除了,所以现在可以诊断为神经性呕吐。
那么这种病人我必须去看一看,我就来到了这医院。我就问这个病人怎么得的病。
她说和她丈夫吵架。
我说,为什么和你丈夫吵架?
她说她丈夫再外面找小蜜。那么这是可以理解的,嗯,那么,当然她很生气了。
我一看前面也有过中药方,也是和胃降逆止呕的。丁香、柿蒂、旋覆、黛赭兼与理中,寒的、热的。那么全用了,补的、攻的都用了。那么,都是喝了药就吐药。舌光红无苔,脉细弦而数,一派阴虚的现象。
我说,你睡得着觉吗?
她说,哎呀,我一夜一夜睡不着觉。
我说,你是从呕吐以后才睡不着觉呢,你以前就有啊?
她说,我以前就经常有神经衰弱,经常睡不着觉。
那么这种阴伤是剧烈呕吐导致的伤阴呢还是原来就有阴伤呢?我就必须问她。
我说,你在得这次神经性呕吐之前,有什么病啊?
她说:「过去有慢性的泌尿性感染,那么,经常反覆发作,小便不利,
尿道涩痛,这次又有犯。」
好,上面有口渴有心烦,有心烦不得眠,下面有小便不利,有尿少,
这不是猪苓汤证吗?你看猪苓汤适应证,它的病机是阴虚水热互结。由于水热互结,膀胱气化不利,有小便不利,有小便少,甚至有尿道涩痛,小便短赤。那么水热互结又有阴伤,津液不能输布,所以有口渴有烦渴,有渴欲饮水。那么肾阴虚于下,心火亢于上,心肾不交,所以有心烦不得眠,这三组主证都有,当然对她说来这三组症状都不突出,而突出的是个呕吐。
在《伤寒论》中的猪苓汤证中,由于水邪是流动的,水邪犯肺可以出现咳嗽,水邪犯胃可以出现呕吐,水犯浸渍肠道可以出现下利。所以咳嗽、呕吐、下利是猪苓汤证的三个副证。那么我很怀疑这个病人就是阴虚,水热互结证,水邪犯胃所造成的剧烈呕吐。
好,不管我辨证对不对,那么我只能去检验一下。我就开了猪苓汤。我给她丈夫说,我说:「你必须每天陪着她,我煮完这些药呢,你一个小时给她喝一勺,一个小时给她喝一勺,这个一次不能多喝。」
我这样做有两个目的,一个目的呢,因为她本身喝药吐药,喝水吐水,如果喝的这个药要再吐出来的话,它就不能够发挥作用,哎,所以要每次少量的,让她慢慢的适应。第二个,是她丈夫每天守在她的身边过了一个小时喂她一口药,过一个小时喂她一口药,就是以这种实际行动来赎罪,以这种实际行动来求得她妻子的这种理解、谅解和宽容。
两天以后,那个大夫给我打电话,说「郝老师,神了!」
我说怎么了?
他说「就是一勺一勺的喂,后来她嫌每次喝一勺少,她不吐,她说这个药非常对口,嗯,这个药非常对口。」
我说,那既然对口的话,就再给她吃。
他说:「还是一勺一勺喂吗?」
我说:「她要喜欢她丈夫一勺一勺喂,你就让他一勺一勺喂,她要说嫌麻烦她丈夫,她自己端起碗来喝,那就随她的便啊。」
那这样又一个礼拜之后她可以进流食了。
又一个礼拜,不用输液了。
后来她一高兴,就吃了个凉的西红柿,当然这吃了这凉的西红柿又吐出来了。
然后那个大夫又给我打电话:「她吃了个凉的西红柿又吐出来了。」
我说,没关系,还是这个方子继续用,三个礼拜以后,这个人出院了。
神经性呕吐这种证候是经常容易反覆发作的,所以这个病人呢,我就让那个大夫接着随访。后来,我也知道这个病人的电话,哎,随访,随访了五六年,那么,她也再没有复发。
这个有一天呢,我在门诊,她去了。她说:「郝大夫,你还认识我吗?」
我怎么认都认不出来,一个大胖子在我面前。
她说:「我那个时候就是瘦到 70 斤的那个神经性呕吐在某个某个医院住院的病人。」因为我到医院会诊的时候,只见过她一次,后来随访也就是电话。
她说:「你现在能不能给我减肥呀?」
故事四
产后身痛-新加汤
有一年,我和刘渡舟老师,带着我们的工农兵学员,在北京京西门头沟矿区开门办学。我说开门办学的这句话,现在的同学可能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那个时候,我们上课就是到乡下去上,到基层去上,是这么一种形式。
我们经常送医送药到矿工的家里,有一家矿工的年青的媳妇坐月子,生完小孩二十天,发烧十天,身上疼痛十天,我们到家里给她看病,当然我们就想到是气血两虚,肌肤失养,所以开始我给她用八珍汤,吃了三付,没效果,还是疼,后来又用人参养荣汤,还是没效果。
我和刘渡舟老师住一个房间,我说,刘老,我遇到一个产后身痛的病人,我用补气养血的方法,怎么没有效啊,她又没有感冒的症状。
他说,你用的什么方子,我说,八珍汤我用过了,人参养荣汤我也用过了。
他说,你应当用《伤寒论》中的方子桂枝加芍葯生姜各一两人参三两新加汤,这张方子是在桂枝汤里加重芍葯的用量来养血柔筋止痛,加重生姜的用量来引药达表,另外加人参来益气。
那么我在开这个方子的时候,产妇在产后出汗很多,一动就冒汗,我心想生姜不能多用,更何况生姜很辣,因为我吃饭的时候特别讨厌生姜,我就想到别人也讨厌,所以生姜我用了三小片,其它的药还是正常的,吃了三付,还没效果。
我说,老师,您告诉我的那个新加汤,我给病人用了,我给人家看了九天了,人家身疼已经十天,现在又是九天,都二十天了,身痛不能缓解,吃了您的那个方还没效。
(他说)你把方子拿来我看看,我就把方子给他看。
老师说,生姜三片,多大三片,我说,三小片。
他说,为什么这么少。
我说,她产后出汗这么多,我不敢给她用辛散的,更何况生姜太辣。
老师说,你知道新加汤中用生姜的意义吗?
我说,它还是引药达表吗?
老师说,你用这么点药怎么能够引药达表。
我说,她还出汗呢。
老师说,你现在不是在用补气养血的药吗?(生姜)引药达表(但量小),她就不会发汗,它是补益肌表的气血来营养肌肤,治疗身痛的。
我说,那生姜用多少,他说,用 15 克,你直接写清楚 15 克,称完了让她切片。
我说,老师,会不会太辣?
老师说,你是给她做饭呢,还是给她配药?
所以老师经常批评我,因为我每次开药的时候都会考虑到这药的口味如何,药的口感如何。
不过到今天还是这个观念,总觉得给病人吃得这个药不能太难吃。用完15 克生姜以后,病人吃完了,汗并没有多,吃了二付身痛减轻,吃了三付身痛好了。
回来我说,刘老,那个病人好了。
他说,是啊,你看这个方子,你就是把生姜按照原来的剂量比例用它就有疗效。
我说,老师,我用人参养荣汤,八珍汤并没有错啊。
他说,你养内脏的气血是没有错的,她现在是气血不足,肌肤失养,它不能引药达表,所以治不了身痛。
所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从那之后我再用新加汤治疗,营血不足,肌肤失养的身疼痛的时候,就知道这个生姜的量是不能够少的。
故事五
荨麻疹-麻黄连翘赤小豆汤
1976 年,唐山地震前夕,当然我们那个时候,并不知道 7 月份要发生地震了,我们那个时候是4 月份吧,我和刘渡舟老师带着我们74 级的同学,75 级的同学到唐山地区开门诊办学,那里在唐山地区的抚宁县,然后呢,有一个同学得的是荨麻疹。荨麻疹我们现在好多人都读荨(xun)麻疹,所以现在国家规定的读音呢,后来我就问国家的管理语言机构,我说这个字应该读荨(qian)麻疹,你们为什么改成荨(xun)麻疹?他们说了一句话,地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了。这个字原来应当读成荨(qian)麻疹,可是现在你听我们医生都读荨(xun)麻疹,而且病人也都读荨(xun)麻疹,那么既然这么多人都来走这条路,所以我们就规定读荨(xun)麻疹是对的,读荨(qian)麻疹倒有点心虚了。
我们这个同学得的是荨麻疹,每天晚上痒得一夜一夜睡不着觉,开始找我看,我就用一般的凉血的、燥湿的、袪风的、止痒的,吃了三天药,这小伙子还是一夜一夜睡不着觉,到了晚上就痒。因为我和刘老师住一个房间,然后这个小伙子又去找我了,说老师,吃了您三付药了还是不好。
我说让老师给看看。让刘老师给他摸脉,刘老师给他摸脉,摸完脉之后问我说,你说这是什么脉象呀?
我说,这小伙子瘦,这个脉轻轻地一摸就摸到了。
他说,什么轻轻地一摸就摸到了,你说它是不是浮脉?
我说老师,他没得感冒,能说他是浮脉吗?脉轻轻地一摸就摸到了。
他说,没有得感冒就没有浮脉了?这个小伙子什么地方痒呀?
我说皮肤痒呀。
他说皮肤是表还是里呀。
我说皮肤当然是表啊,不是里啊。
既然皮肤痒这是表,你承认,脉又轻取既得,当然是表证呀。
我说老师这是表证呀?
他说是呀。
我说,那怎么办呀?表证就该发汗啊。
我说这个病要发汗呀?
他说是啊。我说那用什么方子呀?用麻黄连翘赤小豆汤。
《伤寒论》的方子,湿热在表。好,开了麻黄连轺(yao)赤小豆汤以后,我写方子问老师药量,你把药拿过来之后,白天不用吃的,每天晚上临睡觉之前,你吃上之后多喝一点热水,盖上被子发汗,连发三天汗。治荨麻疹我还没有采取这种方法。
连发了三天汗,这小伙子荨麻疹不起了,那个地方洗澡也困难,后来我发现他身上脱了好多屑,荨麻疹就好了,这个小伙子现在在一个部队医院工作,因为他当时就是军人。
唐山地震以后,我们回到了北京。有一天,协和医院的一个我们中医学院的毕业生给我打电话说郝老师,我们儿科住着一个小儿肾炎的病人,这个化验的尿的指标总是不能改善,时间也比较长,我们用西医的手段,似乎看不到很快见效的希望,能不能找中医来看看。我说你们协和医院咱们祝老就是你们医院的啊,他说祝老现在在日本。我说你们想找谁看。他说我们想找刘老师看看。那我就陪着刘老去了。
孩子呢,头面水肿,尿的化验很糟糕。老师摸脉,摸完了,我也摸,老师问我什么脉。我说,他的脉轻轻地一摸就摸到了。
他说轻取既得,就是浮脉。
我说老师,浮脉怎么办?
浮脉发汗呀。
我说他没有感冒呀。他说你看看他,头面肿,脉轻取既得,头面不是表吗,上半身肿者发其汗嘛,浮又肿。
我说老师用什么方子?
麻黄连轺赤小豆汤啊。
我说发几天汗?
他那个时间发长点,发七天汗。
你看,这个人发七天汗。
后来,我听协和医院的大夫给我打电话说,从发了这七天汗以后,这个孩子头面水肿逐渐逐渐消了,那么化验呢,也逐渐逐渐改善了。
我记得十几年前,我在中医学院院里走着,突然来了一个女孩,很年轻也很漂亮走过来说,郝大夫,你还认识我吗?我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呀。她说你忘了,我就是在协和医院住院的那个得肾炎的那个小孩,那个时候脸肿得我根本就不认识,是那个样子,我怎么也不可能和她现在那种苗条的漂亮的身材联合起来。我说我怎么记得住呢。她说您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你和刘教授,我现在在中医学院参加一个培训班,我总是想拜访你们两个,结果在马路上就碰到了。我说你现在怎么样呀?她说从那回好了之后,我的肾就一直没有再犯过了,现在我在中国银行工作。
又过了一些日子,地坛医院我的同学给我打电话说,我们这里有一个黄疸的病人,已经好几个月了,黄疸不能退。按说不应当这么长时间。我说你想怎么办呀?他说要请刘老来看一看,那我就跟着刘老就去了。
这个病人是阳黄,急性黄疸性肝炎,又是大夏天,敞着胸,那个黄的颜色,鲜黄如橘子色,你只要看上一次你会终生不忘,那种黄就是黄如蜡染。对于一个传染病我总是胆怯。
刘老师说你摸摸脉,摸摸脉。我就大着胆子摸摸脉。膜完脉了,回到医生办公室,老师说脉怎么样啊。
我说这脉有点浮,那脉浮怎么办呀?我说他现在是黄疸性肝炎,湿热在里,没有表证,你说他身上痒不痒呀。我说他身上痒。他说身痒、脉浮,这就是表证,我想他是黄疸性肝炎,胆盐沉积在皮肤,刺激那个神经末梢,他当然身上痒了。可老师就把这种身上痒就把这种脉浮当作了表证来看待。那么我说老师怎么治疗?他说你会治疗啊。我说我会了,用麻黄连翘赤小豆汤。老师说,啊,这才学会,所以我学会用麻黄连轺赤小豆汤用三遍,老师经常说,你的悟性够差的。其实这么个人,也就是用这张方子发了 7 天汗,从此黄疸指数一天比一天低,一天比一天低。当时那个病人是北京园林局的一个干部,据说这个人前几年还在世。
所以脉浮主表在临床上具有普遍的指导意义,我们不要认为只是感冒才叫表。皮肤病、皮肤的过敏、身上瘙痒,甚至包括一些牛皮癣,我们都可以,只要脉浮,都可以用解表的方法来治疗。
故事六七没有药方,所以没有列出.
故事八:呼吸道中毒-小柴胡汤和小陷胸汤
七十年代初,我们有些老师在河北少的东北部的一个城市,给当地的西医学习中医班来办班。当地有个工厂发生了火灾,火灾在燃烧的过程中,有许多化学的有毒的物质,瀰漫在空气中。救火的、还有这个工厂的工人,有60 多个人,吸入了这种有毒的物质,出现了中毒的症状,这种有毒的物质很厉害,出现了呼吸道的、出现了肺水肿、呼吸道粘膜的水肿,出现食道粘膜、胃粘膜的水肿,发烧,严重的病人昏迷,胸闷、胸痛、憋气。北京协和医院,天津大的医院,还有唐山地区的医院,那些西医大夫,都到那儿去集中抢救。在抢救的过程中,他们非常清楚,这是什么毒物引起的中毒。但是这种毒物没有特效解毒药,只好对证治疗,呼吸困难的就给氧,呕吐不能吃饭的那就输液。只能对证治疗,治疗了二三天,所有的病人发热不退,胸闷、胸痛、憋气不缓解。
后来他们听说,北京中医学院有中医的老师在这里给西学中班讲课,就开了一辆非常破的吉普车去找我们去了。路上就说,我们这次工厂失火,是一种什么什么毒物,很长的化学名字。中毒,你们中医书上有没有记载,这种毒用什么中药来解毒。这个名字我哪里听说过呀,书目哪里有这种记载呀,我心想,这怎么办?给他们喝点甘草水?给他们喝点绿豆汤?我心想,这还不让人家西医抢救的专家们笑话:原来你们中医大夫,就用这种方法来解毒啊?我们刘渡舟老师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到那里之后,因为这个工厂是一个保密工厂,所以它的病人都没有向远处医院转,也许来不及转,搭了个大大的棚子,几个棚子,几乎所有的病人就在当地抢救。我们看了三、四个病人以后,症状都是一样的。然后刘老师在我耳边说了两句话,「呕而发热者,小柴胡汤主之」,「正在心下,按之则痛,小陷胸汤主之」。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老师不就是提示用小柴胡汤和小陷胸汤合起来治疗吗?那么我马上就开方:柴胡2000 克,为什么呀,60 个病人,2000 克并不多吧,黄芩 1000 克,底下就是小柴胡汤和小陷胸汤的合方。拿什么来锅煮药?拿大铁锅,民工做饭的大铁锅。煮完了之后,那些家属不是都在那儿吗,清醒的人都拿大碗灌;不清醒的人,就拿大的注射器往胃管里灌。
轻的病人,当天呕吐停止了,发烧退了;那个昏迷最重的病人,第四天早晨清醒了,给我印象极其深刻。那个小伙子他就在火灾的中心,所以他中毒最厉害。这批病人,就这么干净利索的抢救完了之后,那个西医的负责人问我说,你们中医看病是有咒语啊,还是有口诀呀?听了他这句话之后,我就觉得他有点不大怀好意。我说您说得是什么意思?他说那天开方的时候,那个刘老师在你耳边口中唸唸有词,你们也没有进行更多的商量,你就把药写下来了,他口里念得什么呀?啊哈!他念得是《伤寒论》。他说你能不能给我再念两遍?我说,好。「呕而发热者,小柴胡汤主之」、「正在心下,按之则痛,小陷胸汤主之」。他说,你给我写下来,我就给他写下来。他说,这怎么能够体现这两个方子能够治疗这种化学毒物的中毒呢?我说,这是不能,因为你们的病人都有这些症状,都有发热、呕吐,他说是;都有胸脘的疼痛而且有压痛,他说是;正在心下,按之则痛,而且我们都看了他们的舌苔是黄厚而腻的,舌质是红的,所以这是个痰热阻滞胸中,阻滞胸脘。那你们中医老说我们西医大夫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对证治疗,你看你不也是对着几个症状吗?我说是啊,我们中医有时候也是对证治疗,所以我们不要笑西医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这个事情过去好些年,那个中毒最重的、昏迷时间最长的、在火灾中心的那位小伙子,几乎每年的春节,都还来北京看刘老师,说刘老是他的再生父母。
故事九:柴胡桂枝干姜汤
我们老师在世的时候,有时候半天能看六七十个病人,老师怎么看啊,他经验多了,实际上不怎么辨病,也不怎么辨证,就对着症状来治疗,这是经验的积累。他有三个学生给他抄方,这儿一个学生摆着一个凳子,一个病人来了,说大夫我乙肝,大三阳。老师说,你口渴吗?渴。大便怎么样?经常稀,吃得不合适就经常稀,那么肝区痛吗?有时候痛,有时候不痛。老师说柴胡桂枝干姜汤,这个学生就给他开柴胡桂枝干姜汤。为什么?因为柴胡桂枝干姜汤,它的适应证是肝胆有热,脾阳虚衰,津液不足,所以他抓住口渴,便溏,这不是脾阳不足吗,然后再抓个肝胆有湿热未尽,好,柴胡桂枝干姜汤。那么这个学生就在那儿开方了。
你看,几句对话用得了一分钟吗?
这个病人就说了,大夫,我慢性结肠炎,大概有二十年的历史了,伸出舌头来看看,舌上很干。你口干吗,口干;经常拉肚子吗?经常拉肚子;一摸脉,脉沉弦,那你心情好吗?大夫,我心情不好,经常高兴不起来,这不有肝郁吗,好,柴胡桂枝干姜汤,第二个学生也给开柴胡桂枝干姜汤,因为他有三个主证呀。
好,这个病人一看,中间这个病人看完了,马上说,大夫,我糖尿病,口渴吗?渴。大便怎么样?稍吃点凉的就拉肚子,唉,陴阳虚,这个症状又有了,心情怎么样?不高兴,说糖尿病是终身疾病,我这一辈子就要陪着这个药进棺材了,我怎么能高兴起来。好,柴胡桂枝干姜汤。为什么?三个主证全有了,口渴、便溏、肝气不舒,所以老师有时候就是这样对着症状,或者有时候就对着病机这么用方,疗效好,看病也快。
故事十:桂枝汤
我在东直门医院做住院医生的时候,在门诊有一天来了一个病人,我想起来那个病人当时是56 岁,南方人,说的一口南方话。我似懂非懂,听他的话,非得听好几遍。我印象很深刻,56 岁。他说,大夫,我这个病不太好治,在你们医院治了三个月了,我说你是什么表现啊,我就是每天下午一到三点钟,身上一阵热,热完了要出一身大汗,汗要出到什么程度呢,一件棉毛衫湿透了,一件衬衣湿透了,把这两件衣服连裤子都换掉以后,我下午才能继续工作,这个烘热汗出的持续时间,从三点钟开始,到四点钟汗就出完了,换了衣服还能够继续工作。我就看看他前面看过的病历,有养阴敛汗的,有益气固表的,有清里热的,在我能想到的治疗多汗的方法,前面的医生都用到了。特别是我上次看病的那个医生,他用了敛汗固表的方法。我记得药味用得多,药量用得大,如麻黄根30 克,浮小麦50 克,锻牡蛎50 克,分心木(就是核桃的隔膜)20 克,金樱子30 克。在我能够想到的所有收敛的药,所有的敛汗固表的药,全用上了,我心想,这恐怕得有效,这要没有效的话,我绝对没有办法。我说,老先生,你吃了上次这个方子怎么样啊,他说,这个方子吃了一回我不敢再吃了。我问为什么不敢再吃了,他说我上午吃完这个药以后,下午三点钟我还是热,这么一热呢,过去我热完了,汗出完了,换了衣服还能工作,那天下午,确实不出汗了,但热了我一下午,一直到下班身上还是热,热得我心烦体躁,汗是没有出,衣服也没有换,但是我不敢再吃了。我一听这话,我说老先生,既然止汗不行的话,我给你发发汗。他愣住了,他说大夫,我看了这么长时间的病,没有一个大夫说要给我发汗的,他说这发汗行吗,他看着我太年轻,对我不太信任。他说要是吃了你的药没有效果怎么办?我说吃了我的药没有效,我带你去找我的老师。
因为那个时候,有些老大夫不出普通门诊,所以有的病人要找老大夫看病是很困难的。他一听这个很高兴,他说,那你给我开方吧。我开了三付桂枝汤,我那时候不太会用这个方子,我也没有告诉病人怎么吃。
好,拿了三付药之后,第三天他来了,他说大夫,吃了你的药什么感觉都没有,还是那样。我就带着他去找胡希恕老师,胡希恕老师是当年我们东直门医院特别善用经方的老前辈,那时候他不出普通的门诊,他只在特殊的门诊,给我们的一些高级干部看病。
我说胡老,我给您带来了一个很疑难的病人,这个病人呢,每天下午到了三点钟就开始烘热,然后开始出汗,出汗出到换两件衣服的地步。以前的医生益气固表,敛汗收涩都不行,我给他用了桂枝汤想发汗。然后他就开始问病人,这个方子你怎么吃的。我发现这个病人吞吞吐吐的说,我早一次,晚一次。后来回想起来,他根本就没有吃我开的药,他就等着我带他去找老大夫看病,他不信任我,更不相信出汗那么多还能够发汗,所以他根本没有吃我开的药,第三天就来了,要我带他去找老大夫,胡老说你的方子开的好,你怎么给他吃的?我说我也没有怎么说呢,病人也吞吞吐吐啊。胡老说,你这样,每天就吃一回药,你不是下午三点钟有烘热,有出汗吗,那你就在一点半锺左右就吃一次药,吃完之后,你不是在办公室吗?多喝一些热水。我记得那时候好像是秋天吧,多喝一些热水,然后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稍稍坐一坐,穿的衣服稍稍厚一些,能不能先潮潮的出一点汗,到了二三点钟看他热得起来还是热不起来。
好,就开三付试试,这个老头很高兴的走了。第四天来了,特别高兴,他说,大夫,这发汗的方法还真不错,他说我头一天中午吃完这个药以后,喝了点水,身上潮潮的出了一点汗,根本就不用换衣服,到了三点钟该发热的时候,我就等着它发热,结果热不起来,或者是热的劲不大,随后出的汗不多,我只把最里面的衣服换了。到了第二天,比头一天的热更轻了,我觉得衣服不换就可以了。到了第三天呢,就热得更轻了,根本就不用再换衣服了,所以这方子是有效的。我就说再开三付,他说要不要再找老大夫,我说不用了,老师很忙。好,又开三付。后来就好长时间没有再来,过了三个月以后,我从门诊调到病房。有一天他来说,上次呢你带我去找胡老看了病以后,前前后后吃了六付药,从此以后不再有烘热,不再有出汗了。可是最近又有一点汗,你看看这个方子还能不能再用?我说可以。我再给他开桂枝汤,原方 6 付。他说郝大夫,看来你们的工作经常变动,我吃完这个药以后不再复发,我就不再找你;再复发的话,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你想想工作的调动总会有轨迹的吧,总会有人知道吧。现在三十年过去了,他没再来找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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