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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蛔厥 》 某年,春夏之交,一大早我及家人都还没起床,家中铁大门就咣当咣当响起来,狗也汪汪叫个不停。我急忙穿衣下床,开门一看,原来是借我妈家房子放水果,做水果生意的老板娘,我称她为大嫂。便问:大嫂,这么早,有么事?答:我家小三子前天下午跟他爸下地干活,在桃园边上摘了几个半生不熟的桃子吃了,(我们这里盛产桃子,此品种早桃要等到阴历六月才上市,俗名“六月鲜”,现在才五月中旬,故半生不熟)。过后即叫肚子疼,他爸当时也没在意,心说小孩嘴馋,吃了几个桃,撑着了。待回家后越发叫疼得厉害,晚饭也没吃,这才带到卫生院去看。
当时接诊医生也没说什么,只是开水给挂,一边挂水还阵阵叫疼,还要再吃止疼药,才能稍稍缓解的。昨天白天医生都上班了,又做了B超、抽血等检查,还是没说什么,整整一天了,老是论阵叫疼。这不,今天一大早又疼了,我出来找开水给他吃止疼药,今天准备去人民医院了。路上听人说你可能会治这个病,想让你去看看能治不能治。
我心说:我能治不能治,我还没见你家孩子什么情况,我就说能治不能治?但是碍于情面,又不能直说。就说:哎呀,嫂子,小孩生病,我看你也怪着急的,我也不好跟你去医院,跟那些大夫见面,免得大家都尴尬,要不这样,你先把孩子带来我这儿,我看看,有把握我就给治,没把握你们就抓紧上人民医院,别把孩子耽误了。女人说行。
没多会儿把孩子带来了。我一看十二三岁个小男孩,天已很热了,还穿着一件小棉袄头,走路佝偻着腰,手捂着肚子,一脸的痛苦。到我诊室,我让孩子躺在诊床上,我按按揉揉也没发现什么阳性体征,不像肠梗阻、阑尾炎等急腹症。要是的话在医院也差不多诊断出来了,再说要真是的话,这两宿一个整天几十个小时下来了,定要出现什么危险的变化,没有出现更说明不是的了,但这到底是什么病引起的腹痛呢?
切其脉虚弦数,舌质红苔白。
就问:孩子,你这肚子怎么个疼法?好好跟叔说一下。
答:就是一阵一阵疼。
问:现在还疼吗?
答:刚吃过止疼药,不怎么疼了。
问:拉肚子吗?
答:不拉。
别的再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
我便跟他妈说:嫂子,孩子这病,我也诊断不出怎么回事,反正你们在卫生院已经出来了,准备上人民医院了,索性你们就在我家等着吧,等第一趟公交车过来(7点),你们就去人民医院,免得误事。女人说:只有这样了。
于是孩子就睡在诊床上。我跟他妈有一句没一句的拉家常。没过一会儿,顶多十来分钟左右,这孩子就又叫疼了。
这时只见孩子嘴里喊着疼,手捂着肚子,先是小声呻吟叫疼,继而嚎哭,疼的一会从床这头爬到那头,一会又从床那头爬到这头,头上身上冷汗淋漓,面色惨白,小棉袄一会就浸湿透了,还不时呕吐清黄水,痛苦不堪、甚是可怜。
我又问:孩子你这回跟叔讲,到底哪里疼?
孩子用手指指上心窝处。根本不是肚子疼。因为我是握着这孩子的另一只手给他边切脉边问的,这时我感觉他的脉异常地凌乱,手也非常地冷,再摸其脚也冰冷异常,再加上身上冷汗淋漓,这是我脑海中灵光一闪,莫非这是《伤寒论》所谓:“蛔虫之为病,令人吐涎,心痛发作有时”之“蛔厥”?
于是试探地问:孩子你疼的时候是是不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向上钻的一样?
这孩子一听眼中也闪过一丝光芒,忙不迭地答到:就是这样疼,就是这样疼,就像锥子在里面挖钻一样。(“钻顶样疼痛”是西医诊断“胆道蛔虫证”一个特异性体征,西医的某些诊断技术我们也要学习和借鉴,利于我们作出正确的判断)。
我一听便对他妈说:你们不要上人民医院了,这病我能治了,这是肚子里的虫作的怪。用中药治马上就能好,说话间孩子他爸也来了,于是我就开了乌梅丸原方,改丸为汤先配一帖,等药配好,孩子疼渐止,安静下来了,不过已虚弱不堪。我心中更有数了。
他们就到我妈那边房子里去了,那屋里也有床,把孩子安顿好。就在我妈的厨房里熬药。药熬好后倒在碗里,去把孩子叫出来准备喝药,因为这阵还没感觉到疼,故这孩子还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就不疼了。看着散发着苦味的、黄黄的中药汁,稍尝了一下,便面露难色说:我不喝了,太苦了,这时他奶奶带着他的一个小堂妹也来了,连我、他爸妈,围着一圈人都劝他把药喝下去,特别是他奶奶乖儿心肝宝贝儿喊了一大串,这孩子就是不肯喝,大家这样劝着劝着,忽见这孩子又眉头一皱说:坏了,又要疼了,我忙说:快把药喝了,趁现在还没疼起来,这次才下定决心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大家又夸奖了一番。
喝完药也不过就有十来分钟时间,反正我当时就感觉时间很短的样子,这孩子还坐在桌边的小板凳上,一直佝偻着的腰一伸,肚子往前一挺,捂着肚子的手上下一划拉,长出一口气,说:奶奶我不疼了、饿了、想吃饭了。我们大家一听,都很高兴要知道这孩子从发病到现在已五六顿饭没吃了,肚里也呕空了,他奶奶:好乖乖好宝贝儿,你可想吃饭了,奶奶这就去给你做饭。于是问我:他大哥你看能吃不能吃?我说:只要他想吃,就吃好了,下点面,不要放油、鸡蛋,就放点盐,能吃多少吃多少,没多会他奶奶一溜烟拿来面,煮好,吃了有少半碗,说不想吃了。我说:不想吃就别吃了,休息去吧。
从早上到中午我让把这一帖药每个小时服一次,在这中间还隐隐地疼过几次,但是疼痛的程度一次比一次减轻,疼痛的间隔时间一次比一次延长,到傍晚时已基本不疼了,夜里也没叫疼,大人孩子睡了一个安稳觉。第二天我又让拿了一付药,继续吃以巩固疗效,到下午已恢复如常,又活蹦乱跳一个调皮小子了,与生病时判若两人,又能跟他爸下地并下河摸鱼去了,这是他奶奶后来跟我讲的。
中医不能治急病真乃大误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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