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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慢性肝炎治案赏析
案2 慢性肝炎(湿滞型)
刘男,15岁,河北省唐山市人。
患慢性肝炎,经久不愈。于1972年4月5日来诊。现症脘胀纳差,别无所苦。脉诊左部略数,望诊舌苔微白而润,触诊肝大3厘米,化验:谷丙酶380u,麝浊10u。喜食水果。诊断认为湿滞上中二焦。治取温运脾阳兼化肝瘀,取六君子汤加味:白术、茯苓、瓦楞子各9克,太子参、法半夏、生姜、旋复花(布包)、茜草、橘叶各6克,炙甘草、陈皮各4.5克,大枣(擘)3枚,连服10余剂再诊。
5月5日二诊:上焦脉大,身发热,脘闷稍减,苔白润,湿象仍显,谷丙酶降至144u,改用吴鞠通三仁汤,加补气活血药:滑石、连翘、当归尾、竹叶各9克,杏仁、苡仁、白薇、太子参、法半夏各6克,甘草梢、通草、厚朴、白蔻各3克。嘱连服数剂。
6月5日三诊:谷丙酶降至80u,麝浊7u,肝肿大消失,脘闷已去,唯脉尚滑。原方去连翘加旋复花6克。以蠲痰湿而巩固疗效,并嘱少食水果以免积湿。
案3 慢性肝炎(湿滞型)
某患儿,2岁,于1964年5月8日住某医院,住院号37677。
纳呆,发烧,肝功能异常20余天而就诊。诊断为急性无黄疸型传染性肝炎。经西医一般治疗,先后用葡萄糖醛酸内酯,肝宁片等,5个月后症状消失,谷丙酶从1160 u降至300~400u,固定不动达四月之久,乃停药,延中医会诊。当时患儿毫无所苦,眠食二便均如常人。乃细查全体,发现其上腹部皮肤较它处为热,且有脉象滑大,指纹略青,舌红苔白之表象。认为是肝胃二经蕴有湿热,即用三仁汤清泄之,10剂后,热感减轻,舌红苔白见退,加白薇以清余热,又因患儿不喜肉食,加焦山楂、砂仁以助运化,继服25剂,谷丙酶由485u降为152u。仍以原方调治,终于使谷丙酶降为125u而出院。
此患儿在中医会诊时,已无自觉症状,只有谷丙酶偏高持久不降。但详加诊察后,发现脘部扪之觉热、脉滑、舌红等,可作中医施治的根据,进三仁汤40天而痊愈。假使没有腹候、脉候、舌候之详细诊视,则不能找到治疗的目标,势必杂药滥投,很难期其必效。
原按:吴氏三仁汤,以三仁之苦辛淡渗,宣壅降气、破滞利湿力主要药;以滑石、通草甘淡渗湿为次要药;更佐以厚朴、半夏苦降辛开,泻满消痞、和胃调中;使以竹叶,分消湿热。此方总的作用,能开上中二焦之滞气,气畅则湿热无所附丽而病邪自去,肝功能不期其恢复而自然得以恢复。
慢性肝炎,是缠淹难愈之症,尤其是脘闷胁痛之证候久久不除,谷丙酶升高久久不降。此二例曾服过多种治肝炎药物,迄不能生效,而在取淡渗通阳利湿之三仁汤为主的措施下,即出人意外地迅速降低了谷丙酶,其他症状亦随之消失。这充分说明中医辨证明确,施治才能中肯,疗效才能显著。但这里需要清楚,三仁汤是针对湿滞之方,而不是针对谷丙酶升高之方——即三仁汤是治湿滞之有效方,而不是治谷丙酶升高之方。这是中医辨证论治之优越性,“先其所因,伏其所主”,果能辨证准确,则有的放矢,不愁不发射中鹄。
评述:辨病名之为肝炎,辨证判之为湿滞,治疗完全遵循仲景“随证治之”之大法,充分体现了“辨证不昧于病又不惑于病”,“施治不违于法而又不泥于法”的大家风范。案2系少年肝炎,经久不愈,岳老从主症、舌脉入手,辨为湿滞上中二焦,先以六君化裁,健脾运湿,继因湿象显,恐原方祛湿之力不及,遂以三仁汤加味,数剂而症除、肝肿大消失,肝功能化验几近正常,守方调理而告痊。
案3虽年幼,但因肝炎住院却逾半年,慢性肝炎诊断当可定,提示慢肝的发病已趋向低龄化,近年甚至已见数月龄幼儿患肝硬化个案报道,作为现代临床医生对此应有所了解。岳老从患儿“腹候、脉候、舌候”出发,辨证为湿滞,谨遵中医“有是证用是法(方、药)”的基本原则,同样以三仁汤为主方治疗,如期获愈。尤其方解十分到位,值得后学认真研读与领悟。
案4慢性肝炎(胃痞腹胀型)
徐 男,42岁,军人,病历号36479。
1958年8月起,即食钝、疲乏,大便日2~4次,呈稀糊状,腹胀多矢气,曾在长春某医院诊为慢性肝炎,治疗10个月,好转出院。后因反复发作,5年中先后4次住院,每次均有明显肠胃症状,1964年元月住入本院,8月7日会诊,经治医师谓:肝功能谷丙转氨酶持续在150u~180 u之间,其它项目检测数据均在正常范围内,惟消化道症状明显,8个月来多次应用表飞鸣、胃舒平、消胀灵、薄荷脑、次炭酸铋、黄连素、酵母片、四环素等健胃、消胀、止泻与制菌剂治疗,终未收效;现仍食欲不振,口微苦,食已胃脘满闷腹胀,干噫食臭,午后脘部胀甚,矢气不畅,甚则烦闷懒言,便溏,日2~5次,无腹痛及下坠感,神疲,眠差,每夜仅睡2~4小时,肝区时痛,望其体形矮胖,苔白润微黄,脉沉有力,右关略虚,为寒热夹杂,阴阳失调、升降失常的慢性胃肠功能失调病症,调以半夏泻心汤。
党参、清半夏、黄芩各9克,干姜、炙甘草各4.5克,黄连3克,大枣(擘)4枚,以水500ml煎至300ml,去滓再煎取200ml,早晚分服,日1剂。
药后诸症渐减,服至40余剂,患者自作总结云:月余在五方面均有明显改善:①食欲增时,食已脘中胀闷未作,腹胀时轻微发作;②精力较前充沛,喜散步或做些其它活动,时间略长也不感疲劳;③大便基本日成形,便时能排多量气体,甚畅;④肝疼基本消失,有时虽微作,但少时即逝;⑤夜眠增,可5~6小时,中午亦可睡半小时许。
1965年2月5日再次复诊时,前症复作,仍处半夏泻心汤,10余剂后,效不著,改服附子理中汤,7剂,诸不减,反心下胀闷加剧,便次增多,复用半夏泻心汤加茯苓,20余剂,显效,后来大便不实次数多及心下痞满,虽有因饮食或其它原因,时有反复,而在服用甘草泻心汤,半夏泻心汤的调理下,逐渐疗效巩固,于十一月份出院。
原按:本病例为一肝炎所致的肠胃功能失调,此次住院以来,虽曾反复且较长时间应用西药治疗,均未获效,改中药,短期内症即基本消失,反映中药对调整肠胃功能作用明显,惟诊断治疗必须丝丝入扣,前期措施可谓得当。后期之治,初服泻心10余剂不效,认为以往长期应用芩连之苦寒,阳明之邪热已清,惟余太阴虚寒忽略了心下属胃。口苦胀闷为胃邪犹在之征,迳用附子理中,适助其热,致病加剧,后改泻心,有奏卓效,二方之治,一在脾,一在胃,一在温中补虚,一在和解寒热,应用时当注意。
评述:病发中年,缠绵日久,多药杂投,终未获效。岳老据证而辨,不为病名所囿,认准证为胃痞,迳投仲景所创半夏泻心汤原方,守方恒治,一诊即愈。7年后复发,见证如前,再以原方治疗,但效不显,更方后“诸证不惟不减,反心下胀闷加剧,大便次数增多”,又复用原方加茯苓,竟获显效。岳老按语明示:“口苦胀闷为胃邪犹在之征,迳用附子理中,适助其热,致病情加剧”,可见证之寒热虚实,判若天壤,治之温凉补泻,泾渭分明。观此案,我们似应思考如下几个问题:(1)经方结构,严密而固定,不宜随意增删拆拼,经方主治,亦即方证必须明确,不容模棱两可,游移不定。(2)当代所见治肝病之方,汗牛充栋,但较之经方的科学性、经验性与实证性,不免暴露出其较大的随意性、不可重复性与“中药非中医化”倾向,应引起学界的重视。(3)该患首次发病见半夏泻心汤证,原方治愈。7年后复发,仍现同一主证,但副证略异,原方加茯苓一味即效,说明主证不变则主方亦不变,但要随副证加减方可中鹄。换言之,见一证(据)(可以是症状、舌象、脉候、体征或者是某项化验指标)则必加一药,少一证则应去一药,而这所据之“证”应当理解为黄煌先生所称之“药证”。
案5 慢性肝炎(黄疸痞满型)
姬 男,33岁。患慢性肝炎,经某医院治疗一年余,仍有轻度黄疸,谷丙酶高达1570u,于1971年6月15日会诊。切其脉左关浮弦,右脉滑大,望舌中部苔干黄。自诉胁微痛,心下痞满。综合脉舌症候,是少阳阳明并病而阳明证重。选用大柴胡汤,治少阳蕴热之黄疸与阳明痞结之胀满,更辅以涤热散结,专开心下苦闷之小陷胸汤。
瓜蒌30克,生姜12克,柴胡、白芍、清夏、黄芩各9克,枳实、川军各6克,大枣(擘)4枚,黄连3克,7剂。
6月22日复诊:弦滑脉见减,苔黄见退,残余黄疸消失,痞满稍舒,谷丙酶降至428u,是方药已对证,续进10剂,谷丙酶正常,出院。
原按:大柴胡汤为治“少阳证少,阳明证多”者,能消除严重性胸胁心下郁窒感,舌多干燥有黄苔,易便秘,腹肌紧张。因少阳证少而阳明证多,故去小柴胡中之参草,以免助阳窒胃。大黄与芍药配用,可治腹中实痛;枳实芍药配用,可治腹痛烦满不得已。本方有解热、泻实,除烦、缓痛诸作用。
关于小陷胸汤,程知云:“以半夏之辛散之,黄连之苦泻之,栝蒌之寒润涤之,皆所以除热散结于胸中也”。何廉臣谓:“此汤是苦辛开泄法,治伏火熏蒸津液,液郁为痰者,此法与苦寒清泄有别,清泄是直降,一意肃清伏火;开泄是横开,兼能清化痰浊,分际最宜斟酌。叶天士所谓舌白不燥,或黄白相间,或灰白不渴,慎不可乱投苦泄,虽有脘中痞痛,宜从苦辛开泄是也。”
这一病例,按中医辨证,左脉浮弦为柴胡汤证,右脉滑大为陷胸汤证,因之取大柴胡汤小陷胸汤合剂治之,残余黄疸很快消失,自觉脘满亦基本解除,同时谷丙酶亦随之降至正常。由此可见,经方若能用之得当,确能起到如鼓应桴的捷效。
评述:仲景所创六经辨证体系,逻辑严密,主次分明,定证确切,方治明晰,出入有度,适用古今。岳老以一个经方大家对经方所应抱持的敬畏之心,原封不动地运用大柴胡合小陷胸汤,两诊即蠲除该患者之黄疸、痞满,并使肝功能复常。跃然展现了经方大师之学术风彩,后学不可不知。尤其按语“大柴胡汤为治‘少阳证少,阳明证多’者”一语,堪称点睛之笔,令人读后回味无穷;而所引程之先生对小陷胸汤之方解,又能令人眼前为之一亮。
案6 慢性肝炎(胁痛型)
宋 女 ,56岁,干部。自1956年起患慢性肝炎,肝区胀痛,肝功能不正常,肝大4~8cm,17年来屡治未效,于1972年8月来诊。切其脉左关浮弦,视其舌苔白润,舌边不红绛,是肝阳虚衰之候,以致寒湿凝滞于肝脏,不能自行化解。而前医又多予苦寒解毒之药,不仅泛而无当,不中病情,反而寒凉助长寒湿,故使肝大久久不愈。又肝为血脏,有瘀血久积,以致肝大者甚多,投以活血化瘀,则逐渐缓解而消,但此证脉不涩,舌边不紫绛,胁无刺痛感,瘀血证不具,投祛瘀药亦无的放矢。既属肝阳虚,治宜用逍遥散加味,但嫌方中芍药微寒性阴,有碍阳虚,不如抑肝散以川芎易白芍,有化解肝郁之作用,因投予加味抑肝散作汤用。
当归身、钩藤、柴胡、白术、茯苓、清半夏各9克,川芎、橘红各6克,炙甘草4.5克。
27剂后症状好转,肝肿大见缩小,原方续服20剂,肝功能恢复正常,肝脏已不肿大。
以后此方投于肝炎久不愈,肝功不正常,胁痛脘闷,肝稍肿大,证属阳虚者,加入瓦楞子12克,橘叶9克,效果尤迅捷。
原按:此方原出王肯堂《证治准绳》,后人加入半夏、橘红尤有显效。日人大塚敬节有方解云:“此方乃四逆散之变方抑肝散加陈皮、半夏……方中钩藤乃镇痉药,能平肝木,治手足拘挛;当归能润肝血;川芎能疏通肝血,与柴胡、甘草、钩藤配伍,能缓解肝气亢进;茯苓、白术能消导胃中水饮;陈皮、半夏能去痰饮。根据以上目标,应用于神经衰弱症、癔病、发于妇人更年期障碍之神经症;中风、夜啼、疲劳症;四肢痿弱症;妊娠性剧吐;小儿痫症等。”
瓦楞子,味咸性寒,朱丹溪谓化痰积,消血块。橘叶苦平气香,能宣胸膈逆气,消肿散毒。二药均入肝胃,合之其力尤峻。
评述:按照现代医学观点,慢性肝炎大多为病毒感染引起,然岳老谨遵中医学术理论体系,辨证参合辨病,治疗从证而弃病,坚持方证对应,明知病起外毒,而用方竟无一味为祛毒之品,其良苦用心,岂不值得“见炎消炎”、“见毒去毒”者们深思吗?岳老据患者“苔白润,舌边不红绛”,断为“肝阳虚衰之候”。但又认为“脉不涩,舌边不紫绛,胁无刺痛感,瘀血证不具,投祛瘀药亦无的放矢”。其识证之准,剖析之深,鉴别之明,诚令人叹为观止!何谓“辨证施治”,此案作出了最好的诠释。
案7 慢性肝炎(肝血虚型)
陈 男,41岁,于1974年3月10日来诊。
主诉:自1970年6月14日经某医院检查肝功能,谷丙转氨酶340u,麝浊5u,肝大1.5厘米,质软。诊断为“肝炎”。连服中西药两月余,8月复查,谷丙转氨酶400u以上,麝浊20u。医生谆嘱绝对禁止活动,服中药多剂无效。4月份又就诊于某中医院。
自1970年9月1日至1973年春,化验检查肝功能,谷丙转氨酶一直在600u以上不降。1973年10月份肝扫描,怀疑初期肝硬化,在长期治疗中,医生因舌苔黄白,认为是湿热久郁,频投清热利湿活血化瘀之剂,到1974年春,前后服中药达千余剂之多,未获显效。1974年3月9日检查,谷丙转氨酶480u,麝浊13u。
诊其脉左寸关沉紧,舌嫩红有纵横小裂纹,有时渗出稀血水,牙龈亦出少量,服破血药时更甚,见肝掌。自幼有手抖唇颤宿疾。
左寸关脉沉紧,舌有裂纹,是久病肝气郁结兼有虚寒之象,虚寒与长期服大量清热化瘀药有关;出稀血水,服破血药更甚,是气乏摄持之力,血有脱象;舌嫩红系阴虚血弱之征。
清化既不效,且有副作用,主要矛盾已形成血虚欲脱,气馁无权之候,应以补血益气之剂治之,投以李东垣的圣愈汤。
当归、熟地黄、黄芪各15克,白芍12克,党参9克,川芎6克。
本方取参芪配四物以治阴虚血脱之症。因阴阳互为其根,阴虚则阳无所附;气血相依,血脱则气无所归。然阴虚无骤补之法,计在培阴以藏阳,若血脱有生血之机,必先补气以率血。本方补血益气并重,是“阴生阳长,血随气行”之理。这六味都是醇厚和平滋润之品,能疏通气血,调和内外,较八珍、十全大补等方为优。
4月25日二诊:脉左关弦细,弦为阴脉,细则血虚,舌嫩红稍好,仍有裂纹,牙龈尚有血,口干,肝仍大,检查:谷丙转氨酶170u,麝浊8u。患者4年以来,首次肝功能好转。仍予原方加丹参以助四物活血祛瘀生新。并每日服大黄蟅虫丸1丸(分两次服下)。
7月10日三诊:服前方50余剂,除手抖、唇颤痼疾外,症状均减轻,检查肝功能已完全正常,精神旺盛。因左关脉仍稍弦,舌裂处有时出血,仍日服大黄蟅虫丸1丸,继续观察。
原按:慢性肝炎病的治法,一般多采取清热利湿化瘀为主,在初、中期大多有效。若病程过长,甚至3~5年不愈并有肝硬化倾向者,则应考虑是否久服清利克伐之剂有伤及气血、损及阴阳的副作用?在脘闷胁痛(多刺痛)的情形下,纵有瘀滞症状与肝功能不正常,亦宜顾及是无力康复,或正虚似邪,宜慎重投药。果有虚象,则如四物养血,相应加入它药,可以消除症状,恢复肝功能。本案以圣愈汤补养剂治疗慢性肝炎有转入肝硬化趋向之患者,收满意之效,关键在辨证论治之精准。
评述:肝为“藏血”之脏,久病易致肝血瘀或肝血虚,自在情理之中。该患因慢肝服清化之剂过千,不仅无效,而见肝脉沉紧,牙、舌渗血,服破血药更甚,现一派“气乏摄持,血有脱象”,岳老巧用李东垣圣愈汤,以益气养血,醇和滋润,后又加入丹参助四物活瘀生新,并予大黄蟅虫丸合治,实开攻补兼施治疗慢肝之一法门,大可值得深入研究。已故上海医科大学教授、著名中医学家、经方家姜春华亦力主从瘀论治慢肝、肝硬化,如邹男,51岁,患肝病10余年,确诊为肝硬化伴腹水。腹围105cm,小便量少,大便秘结未解已3日。巩膜黄染,腹部有移动性浊音,下肢有凹陷性水肿,肝大肋下二指许。面黄唇黑,脉弱,苔白腻。证系瘀热互结,水湿壅阻,正气虚惫。治宜益气健脾,清热利水,偏重活血化瘀。方取白术60克,车前子30克,黄芪、党参、葶苈子、茯苓各15克,生军(后下)、防已、椒目、桃仁、蟅虫各9克,连服30剂,尿量渐增,腹围减至85cm,腹部移动性浊音已不明显,苔白腻减为薄白,脉细弦。加入黑大豆、鳖甲,续服20余剂,临床治愈出院,随访1年未复发。姜老指出,治疗肝硬化之类的典型瘀血证,必须“扶正与逐邪兼施,逐水与化瘀并进。若撒其一面,遗其一面,则如邹润安所言:‘于是虚固实而难复,实以虚而益猖,可治之候,变为不治’”(《姜春华中医学术思想研究及临床经验选粹》p148‐149)。 笔者2006年7月3日在新安中医院接诊一杨男,46岁,芜湖市人,工人。身高1.76m,体重76kg,体格壮实,面色苍黄灰暗,表情不自然,语言欠流畅。其妻代诉:纳差、乏力、尿黄半年,烦躁、神志恍惚20天,加重3天。搀扶入诊室,问诊仅1~2分钟,骤然呲嘴痴笑,击掌而歌,俯身抱人,遂扶其上诊察床检诊,腹部膨隆,肝、脾触诊不满意,移动性浊音(-),NS未引出病理反射,但始终手舞足蹈,烦躁不安。 辅助检查(芜湖市第一人民医院2月10日出院录): 1.ALT78u,AST86u,Tbil58μmol/L,Dbil32μmol/L,TP64g/L,A30 g /L,A/G0.94。 2.B超示:肝硬化,肝右叶多发性占位。 追问病史,其妻告知:半月未解大便,(出院时)医院认为,病系肝硬化并发肝癌,已失去手术机会,无其它有效疗法,令其在家观察,预计存活期难以超过半年。 综合参酌,证属承气证(阳明腑实证),西医诊断:乙肝后肝硬化失代偿期,肝癌,肝脑综合征。处方:生大黄(后下)60,枳实15,厚朴10,赤芍150,生白芍50,生地50,玄参30,生白术50,茵陈30,生苡仁50,7剂,1剂/日,煎服。 7月11日二诊,自行步入诊室,笑容满面,对答如流,行动自如。述中药服3剂后解便盈盆,顿觉神清气爽,索食狼咽,服完7剂,判若两人。笔者亦喜而奇之,如此重症,全凭中药起死回生,吾生未之闻矣。原方略事增减,再予7剂。 7月24日诊,停药已5天,昨起又见烦躁,今晨起语无伦次,击掌而歌如前,三来就诊。遂收入院治疗。 即予1:10%GS500ml加山莨菪碱30mg;5%GNS1000 ml加入能量合剂,静滴,日1次。 2:中药:赤芍200,柴胡10,生黄芩10,生大黄(后下)50,枳壳10,茯苓30,生栀子15,茵陈40,生黄芪80,生甘草10,3剂,1剂/日,急煎立服。 上午11时入院,躁动不安,哭笑无常,在床上反复颠倒,时而喧骂、抱人,下午4时起因体力渐衰而昏睡,傍晚出现大小便失禁,进入昏迷状态。翌晨苏醒,神志清晰,答对切题,问及此前表现,全然不知。予服第2剂中药,输液依旧,住院3天出院。 住院期间辅助检查:ALT56u,AST52u,ALP120u,GGT88u,Tbil36μmol/L,Dbil8.2μmol/L,TP72g/L,A38 g/L,G34 g/L,A/G1.12。HBsAg(+)HBeAb(+)HBcAb(+),HBVDNA(-)。 出院后至2007年底期间,曾先后4次出现便秘、腹胀,而发生烦躁、精神反常等“肝脑”症状,每次均以生大黄(后下)50,厚朴10,枳实15,生地50,生白术60,1~2剂,便通即停。2008年至今未发生明显“肝脑”症状,但肿瘤压迫脊髓引起瘫痪,2010年下半年出现胸腹水,经住院治疗好转,现一般情况差。通过这一“慢加急(acute on chronic)”类型的重型肝病的治疗,不免提出一个问题:面对急危重症,中医敢不敢担当?能不能担当?要不要担当?希望引起整个医学界的广泛关注。
案8 慢性肝炎(肝肾阳虚型)
白 男,39岁,住院病历41193号,于1964年1月24日初诊。患慢性肝炎6年,两胁间歇性疼痛,大腹胀满,纳食乏味,嗳气频频,肠鸣矢气,便溏日2次或隔日一行,曾5次住院。经保肝,丙酸睾丸酮等治后,均可暂效,工作一紧张辄又复发。曾用柴胡疏肝散等方亦无显效。诊得六脉虚迟无力,舌胖大,苔腻而浮,缘起病于早年饥饱劳役,脾胃升降失职,健运无权,恰与《金匮要略》“呕而肠鸣,心下痞者,半夏泻心汤主之”之证相符,则予:法半夏、枯黄芩、潞党参各9克,干姜片、炙甘草各6克,萸炒连3克,大枣(开)4枚。
2月29日二诊:前方日服1剂,一月来纳差、肠鸣、矢气等症已大减,但仍腹胀胁痛,舌脉同前,拟厚朴生姜半夏甘草人参汤:厚朴、党参各9克,生姜、半夏、炙甘草各6克.
三诊:又服药20剂,腹胀基本消失,除胁隐痛之外余证均除,脉较前有力,精神充沛,出院返四川工作,嘱再服一段时间半夏泻心汤及补中益气丸调理善后。
原按:本例慢性肝炎的治疗,亦与一般常法不同,患者断续病程6年,腹胀纳差,肠鸣便溏,六脉虚迟无力,舌胖大等症,虽有胁痛,按舒肝理气法用柴胡疏肝散不效,则说明非“肝胃不和型”,而为脾胃阳虚之证,先用半夏泻心汤以“辛开苦降法”为治,经服药月余纳差嗳气肠鸣大为好转,然腹胀不效,六脉如前,则说明脾阳衰惫转甚。《伤寒论》云:“发汗后,腹胀满者,厚朴生姜半夏甘草人参汤主之。”所谓,“发汗后”是指其病因为汗后伤及脾阳所致,本例虽未发汗,但病程6年之久,具有明显脾阳虚衰,顽固性“腹胀”,六脉虚迟无力。病因虽异,其证候相同,故改用朴姜半草人参汤,20余剂即又获显效。
评述:案4与本案同为半夏泻心汤证,但前者证机始终不变,故一方到底,中途曾改用附子理中丸,致症情加重,反证非属附子理中证,而仍以原方化裁收效。本案虽以半夏泻心汤始,又以半夏泻心汤收功,但中途证机有变,经治“纳差、嗳气、肠鸣、矢气”症大减,而“腹胀胁痛”如故,恰合仲景“发汗后,腹胀满者,厚朴半夏甘草人参汤主之”之明训,故取该方,如期获效。最后,仍然随证再用半夏泻心汤善后。综观8案,不难得出结论:岳老对经方的运用,可谓已臻炉火纯青、出神入化之境,其所言所行,难道不值得今日某些热衷于“化中为西”、“以西解中”、“追赶时髦”者们的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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