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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10 16:4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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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方考
现代医学与传统医学都将催吐作为一种治疗疾病的手段,但适用的范围却有明显的不同.在中国古代医学中虽然始终是汗,吐,下三法并称,但实际上吐法的使用极为有限.与此不同的是,在与中国传统医学同源异流的近世日本汉方医学中,却出现了若干致力于吐法研究的医家.其研究动机,主要是为了追求"完备的驱邪之法";并在研究的过程中,贯彻了"亲试实验"之法.永富独啸庵及所著《吐方考》可谓这些医家中的代表.
日本的汉方医学在复古思潮的影响下,于江户时代中期出现了以后藤艮山(1659~1733年),香川修庵(1683~1755年),山胁东洋(1705~1762年),吉益东洞(1702~1773年)等为代表的一批医家,他们认为"依据有何病症而决定当用何药"的张仲景《伤寒论》为医学正道,而蔑视大讲阴阳五行,脏腑经脉等中医基础理论的《黄帝内经》,《难经》;否定中国六朝以降,尤其是宋代之后的医学发展.
被后人称之为"古方派"的这些医学人物,虽然在治疗方面都强调"攻邪"而反对"温补",但使用的方法基本上限于汗,下两法.对于吐法尚未予以理论与实际运用上的关注,对于吐法的专门研究与使用,始于生长在越前(福井县)的奥村良筑(1687~1761年).他一生"足迹未尝出乡关,其术皆数十年仰思俯求之所独得."在他40岁时,以瓜蒂,藜芦为吐剂,先亲试,次试于妻子,后广泛应用.但周围之人或惊或笑,疑而不信,致使他"困甚,欲改业者三年".至60岁时,患者始渐信其术,从而"大行于越之南北".
古方家山胁东洋之子玄侃及其门人永富独啸庵曾专程前往奥村门下学习,此后独啸庵著《吐方考》(1763年),山胁玄侃为之作序.此间又有投于奥村门下的汉兰折衷医家荻野元凯撰《吐方编》(1764年),加古角洲撰《吐法撮要》(1808年);惠美三白之门人辑录的《吐方私录》;善用吐法的中神琴溪之弟子喜多村良宅所著《吐法论》(1817年)等专论吐法的著作;萨藩的医师田宫尚施在其所著《施治揽要》中对吐法予以论说;考证家多纪元坚在《药治通义》(1839年)中列吐法一章,广集中国医学著作中的相关论说,并予以评说.
独啸庵本名凤介,字朝阳,于享保十七年(西元1732年)出生于长门国(今山口县)的丰浦。在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他就以稀世的神童而闻名于乡间。十三岁的时候,他成为了赤间关的医师永富友庵的养子,到了十四岁那年,聪明能干的独啸庵得到了获生徂徕的高徒山县周南的钟爱,在山县周南的介绍下,独啸庵前往江户(今东京)接受服部南郭、大宰春台的教导,同时他还跟随幕府的奥医师[注四]井上元昌学习医术。可是他却将心思完全放在了研究儒学之上,而且出于对医术界腐败的愤慨,医术未成的他又回到了家乡赤间关。当时堪称仁心仁术的医师香川修庵、山胁东洋已然名满天下了。于是在他十九岁那年,独啸庵来到了京都并投入了山胁东洋的门下。
投入了山胁东洋的医塾后,独啸庵不但系统的学习了汉方医学的各种古医方,同时他还学会了近代医学的解剖学。在学习结束后不久,独啸庵受山胁东洋的派遣到越前武生的奥村良筑身边学习吐方。又过了一段时间后,他叩开了长崎医师吉雄耕牛的门,并在那里学到了崭新的西方医学。在他三十一岁的那年,伴随着《吐方考》、《囊语》、《漫游杂记》等名著的一一出版,独啸庵正式在大坂开始了他的行医生活。
当时的医学界普遍使用「鬼手佛心」这个名词,但独啸庵言行却并不像这个名称。他那自由奔放,堂堂率直述说其本心的言行,让人大多感受到的是断绝名利之念,并一贯地流露出「鬼语佛心」与「医匠之心」的人间之爱,这都是自然的心情
然而在当时的日本,不要说必要的病理解剖,就连人体解剖都没有人去系统的研究过。但光从对医学有益处的地方着眼,这种超越时代的见识以及敏锐的洞察力却不能不让人惊叹。然而最让人痛心的却是独啸庵的身体内有着与生俱来的顽症,明和三年(西元1766年),这位折衷派的名医因寒疝(一种泌尿系统的结核性疾患)而去世。终年三十五岁。
中兴汉方的医杰吉益东洞曾这样说过:“如果我死在独啸庵之前,那继承我事业的人一定会是永富独啸庵,他必然能登上海内医流的冠冕之位。虽然永富独啸庵先生的一生仅仅是短短的三十五个春秋,但是他作为一个国手精通着古医道、儒学、禅学等等学问;同时他对医道的热情与卓越的见识成就了他的名声,日本医学史也因为他的存在而变的更加璀璨生辉。
《吐方考》的作者永富独啸庵(1732~1766年)名凤介,字朝阳,号独啸庵.原为儒者藤原翠翁之子,自谓:"余生于长门之西鄙,长于畎畒之中,慕古人之节,好圣贤之书,而苦寒乡无师友."11岁游京都,但未遇可为师者.西归故乡后,作了修习李东垣之方的医师永富友庵的养子;年13,又游学于荻府,师事修朱丹溪之方的井上.故可知独啸庵的学医之路乃是自后世派之门进入,从李朱医学开始的.这时,他还随著名学者山县周南学儒.翌年赴江户游学,但在遍访时医之后,却因满眼所见皆是"利欲"二字,"无益于人之性命",郁闷而生"厌弃医方之心".年17奉家君之命西归,但因不能与邻里和睦相处而再游荻府,复学于周南先生.此时厌恶医学之心更加强烈,所以在回到故乡之后,便开了一家私塾,讲授儒家六经.
后有同僚自京师归来,见其以教授六经为业,颇觉奇怪,问道:"子医生,而讲儒业,无乃害于名分乎 "独啸庵回答说,我修医方之书五年,遍访时师,知其无益于人之性命,故将厌弃之.其同僚笑曰:"子徒知无益于人之医,未知有益于人之医也."并向他介绍了香川修庵,山胁东洋两位名医正开门广召四方之士.于是独啸庵再度东入京都,入古方派先驱山胁东洋门下学习.东洋针对独啸庵所学仅限李朱医学,且有强烈的鄙医尊儒之心,予以如下两点说教.其一是贬斥后世医方之不足道,"生民死于养荣益气之说,非一日也";唯张仲景的医术才是治病救人的正道.其二则谓:"夫子贡货殖,子路负米,何必讲书授句而后为士乎 学道,志也;行医,业也.何相妨之有 "独啸庵听罢,"舌举不下,汗流浃背.生涯之趣向始定焉."于是留学其塾中一年,得观东洋先生之"决死生,摧沉痼,大异平昔之所学."
次年西归后,又游于浪华(大阪).每日登门求治者,约有数十人,处以从东洋先生处所学汗下之方,巴豆,甘遂,轻粉,乌头无所不用,但"或忽治忽发,或初快后危,或长服无益于病,或经久发其害.于是乎始知为医有开阖离合之机,虽扁(秦越人)仓(淳于意)亦有不可治之病矣."至21岁时,听说越前有名奥村良筑者,擅用吐方,便又整装出行,前往求教.
独啸庵在奥村先生处滞留两月后,返回京都.在将所学吐法传授给自己的老师东洋先生后,西归故乡,自认此时已然全面掌握了古圣医家的汗吐下三法.然而在此后若干年的亲历实验中,在他将三法运用到各种疑难病症之后,"始知为医之难矣".这时,独啸庵也才真正臻于成熟.一方面是断绝了与酒肉朋友的交往,"浮沉闾里,为医之志始一";另一方面则是终于认识到,无论是"后世"还是"古方",都不可能做到"无不可治之病".因而他评价自己在这些年中的进步在于"能知不可治之病与可治之病";并且在认识上提高到"又深识所谓古医道者,非用汗吐下之古方之谓.而在所以不得不用汗吐下之古方之谓焉矣."
29岁时,因病离家,西经肥筑,东过艺备,漫游各地,以为疗养.并于宝历十二年(1762)西游到长崎,了解西洋医学.此后他落脚于大阪,医业之余兼事著述.但健康不佳的他,终因患寒疝而于明和3年(1766年)身亡,年仅35岁.
纵观独啸庵有关其生平与为医经历的自述,最重要的感悟可谓"为医难也"!其所著《漫游杂记》的结尾是这样说的: "其间诊沉固滞废之病,无虑数千人.呜呼,诊病年多,为技年拙.益知究理易,应事难矣."
《吐方考》的记载看,独啸庵从奥村处所习吐方,有《伤寒论》中的瓜蒂散,桔梗白散,以及或得于民间或其他方书的皂策丸,苦瓠穰圆,蓝汁等数个方剂.有意思的是,他经过亲试实验,居然证明只有奥村所居之地的瓜蒂具有治疗效果:"余年二十一,往越前见奥村翁,受吐方.……余归自越前,采瓜蒂于四方,悉不中用.唯越前所产可共吐方耳.翁而生其地,岂天欤 "
客观地讲,"吐法"并没有使独啸庵在治疗中获得独居他人之上,或如虎添翼的实际效果.可圈可点之处只是在于他对吐法的执着追求与研究,志在"汗吐下三法齐备"的精神.同时,他与那些彻底否定中医基础理论的古方派之"极端人物"也完全不同.虽然盛赞《伤寒论》,但在学术上还是属于兼收并蓄.例如他在《吐方考》开篇处即指出,"从事于此者,知死者与不治者,为第一义."不点名批评地指出诸如吉益东洞一流在《医断》中所宣扬的医家不论死生,唯事毒药攻邪,并非"古方"正规,以维护古方荣誉并为其"正名":"世医不能知死者与不治者,汗吐下误施,取凶暴之名,非古方之罪也."接着谈到: "欲决死生,定治不治者,当审腹气虚实.候腹如易实难,其故何 则有如虚而实者,有如实而虚者;有邪来而虚者,有邪去而实者;有邪来而实,邪去而虚者.得之于手,应之于心,父不可以喻子也. 人有脉,如户有枢.微乎微乎,可感而通,不可思而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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