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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何绍奇文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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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活字典”何绍奇(有些人注定传奇)
何绍奇先生.jpg

2014-08-13张雷 中医书友会[/table]



作者/张雷 ⊙ 编辑/王超

编者按
何绍奇是谁?是当年北中医首届研究生招生时,朱良春“以人格担保具有本科水平”的中专生,考卷所写论文《千金方的博大精深》令所有专家折服,考官方药中教授都不禁感叹自己写不出这样水准的学术论文。他是蒲辅周、朱良春的遥从弟子,是在某“名老中医”的书下角写下“抄袭之作”的“中医活字典”。绍奇先生为人低调,又英年早逝,很感激他的弟子张雷医生写下了这篇纪念恩师的散文,想到了臧克家的那句诗,“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忆恩师何绍奇


今天是小暑,七年前的今天恩师离我们而去,留下太多的学术问题,只有自己分析思考了。七年的时间感觉很长,但对恩师的怀念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淡化,反而他的音容笑貌出现更加频繁。

“中医的最高境界是一人一方,张仲景一片姜一枚枣都不随便使用”。“处方量小可以轻舟速行,量大伤胃气适得其反”回想他慈爱的眼神、川音的话语就是精神享受,因为这些记忆的话语太珍贵了!勉励自己临床不要套方套药。

“...哎,明白没?我给你找书告诉你多少页...”这是当年电话请教关于黄附片的药性,虽然电话里没听明白,但我最后告诉他懂了。他急迫的心情比答案更让我充满自信。

放下电话反复咀嚼他指点的话语,一直到今天还在咀嚼、分析。这些话语让我解开了附子中毒之谜,批判火神派的标新立异。

我内心非常崇拜恩师,但很少提他老人家的事迹,因为我现在的水平代表不了恩师。去年县贾家饭店老板熊学文糖尿病血糖19.1,尿糖4个加号,我辨证处方汤药治疗3个月后各项指标都恢复正常。

每当他家属看见我道谢的时候,我想到的是恩师,也告诉他们没有恩师晚年的传授我不可能把他的病治愈。北京侍诊亲眼看见很多糖尿病人都被恩师治愈,他对我一方一药没有保留倾囊传授,处方之余给我解答,但以我当时理论功底只能领悟一鳞半爪。

恩师早在60年代就是蒲辅周,朱良春的遥从弟子,1978年他在经济非常窘迫的情况下选择报考中医研究生,这是新中国成立后北京中医学院与中医研究院联合举办首届招生。

报名因为中专学历的限制,南通的朱良春亲笔写信给方药中教授“以我人格担保我的学生完全具备本科水平,希望破例给予报名机会”。与其他专家商议让他破例参加考试,考卷中所写《千金方的博大精深》论文,令所有专家折服。

方药中教授感叹自己也写不出这样的学术文章。结果蟾宫折桂,名列榜首。《光明日报》对这次考试曾给予报道,称金榜状元是中医之乡中药之库的四川梓潼人何绍奇。其实这些事迹都是从恩师老朋友以及老患者口中知道的,我们谈话很少谈及学术以外的话题。

恩师是他父亲第十个孩子,由于他先天禀赋不足,所以自小身体虚弱。后来与其父亲走家窜户看病,每治好病人都请他们喝鸡汤,当时四川流行附子炖小鸡。恩师说自己体质逐渐好起来与喝附子鸡汤不无关系。

他把这事告诉他的老师姜春华,姜老听后直乍舌。“难道四川人不怕大辛大热有毒的附子吃坏了身体?”四川民间煲汤用的都是炮制毒性很小的白附片,现在四川仍有用附子煲汤的习俗。

恩师多次说过川外医家很少有人把附子功效发挥淋漓尽致的。民国上海的祝味菊有祝附子雅号,但他也是在四川行医多年后移民上海的。若不是认识恩师我可能还在用那种煮后苦涩的附子呢,真正的附子煮后象土豆一样味淡面面的。

恩师临证胆大心细,曾有北京安贞医院儿科请他会诊朱姓肺炎患者,高热持续8日不退,昏睡烦躁不安,脉搏每分150次,面色苍白,有汗,舌淡,他处方红参、附子、龙骨、牡蛎、白芍,甘草等。儿科主任看看方子“人参大补,附子大热,孩子高热39度合适吗?”恩师问他,如果心衰,你们西医不抗心衰吗?这就是中医的抗心衰药,病如此危急,需留人治病,不能治病不留人。药后3日病情日见好转,体温也显著降到低热。

如果没有深厚的理论功底,治疗这儿科急重症,一般人是不敢用这类药的。这不是火神派套用附子治疗慢性病可同日而语的。他曾多次告诉我治疗慢性病不要心急,没有守方三个月至半年很难根治,要慢病缓图取滴水穿石之法。

恩师淡泊名利,晚年以写作,读书、看病自娱。曾跟我说过给后人留些东西,张仲景没有《伤寒论杂病论》传世,哪有今天的中医?他的《读书析疑与临证得失》里面有些初诊失败的医案,他能拿出分析失败的原因,在当今中医界是少有的。

他的老师与前辈有很多都在世,可是没让他们写序增加知名度,他追求学术的真知,对名利早已看淡。也告诉我要做明医而不是名医,读经典名著做到“理解是记忆之母,重复是记忆之父”。只有理论功底达到一定境界,处方用药才可左右逢源,游刃有余。

我在他的书房看到北京中医院某某教授写的书,自序“我有幸被填为全国500名老中医”,他在书下角写,“名医不是自说的只有患者有发言权”。上海已故xx名老中医出版的xx书,读后在书下角写下“抄袭之作”。

我在恩师家中看到上海的某国家级名老中医寄了一些资料请他校正准备出书,并寄些文笔钱,这位老中医现在是全国的国医大师。恩师说写书留谁的名不重要,有价值的学术文章流传下来就可以,最后受益的是患者。

明末清初的汪昂根本不懂医,但他家里很有钱想出名头,就聘请名医写医书而署名,流行很广的汪昂《汤头歌诀》即是。恩师对古代医家典籍都有深入研究,晚年对叶天士医案情有独钟,处方灵活变通有大家风范。

恩师性格从不低眉折腰事权贵,他放弃中医研究院的铁饭碗,先后应聘到荷兰阿姆斯特丹中医门诊部主任,培训中心终身教授以及香港浸会大学中医学院,深受外海人士以及香港学子爱戴,凭自己的实力赚取润金作为经济来源。

寒暑往来,生命无常,恩师虽然没有完成晚年的遗愿,为后人多留几部传世著作。但他严谨治学之风,求真的个性深深的影响了很多中医学子。他虽然没有博导的头衔,院士的津贴,但他书读百家,点评古今学术真伪,留下百余篇学术论文,被中医界誉为“中医活字典”。

(编者按:若有读者认识何绍奇先生的亲人或学术传承人,请留言跟我们联系,谢谢!)  


【本文作者张雷,写于2012年7月7日,转自张雷博客,由中医书友会(微信号zhongyishuyou)编校发表。尊重知识与劳动,转载请保留版权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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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8-14 20:14:36 | 显示全部楼层
何绍奇:我治糖尿病的方法
作者/何绍奇 ⊙ 编辑/王超

编者按:虽说“四桑苦瓜汤”治疗糖尿病,但从绍奇两案看来,苦瓜一直用,而四桑则不尽然。揣其原理,应是标本缓急之故。所谓辨证而后论治,治应是有步骤、有节奏的。读完的感觉就是,糖尿病也是可以治治的嘛!是好文章,大家参考一下。


我治糖尿病

糖尿病的病理是气阴两虚,病及五脏,以脾肾为重点。

气虚责之于脾。脾虚的形成与饮食直接有关,还和缺少运动与体力劳动、精神紧张压抑有一定关系。脾虚者形盛气弱,痰湿内盛,血行迟缓,常见表现有疲倦乏力、肥胖等。

阴虚责之于肾。中老年的阴虚,多为肾阴亏耗(年幼的糖尿病患者,则为先天不足),可由五脏六腑虚损引起。这就是张介宾说的“久病不已,穷必及肾,害必归阴”。阴虚则阳亢无制,水火失衡,五内燔灼。肾阴虚表现为渴而多饮多尿,夜尿多,头晕目眩,腰酸脚软,体重骤减等。

基于糖尿病缘于气阴两虚及兼挟瘀血、痰浊的认识,我治糖尿病,常用自拟“四桑汤”为基本方(桑叶、桑椹、桑白皮、桑寄生)加减治疗。

方中桑叶甘寒微苦,古方如桑杏汤、清燥救肺汤都用它来治疗燥热伤肺。现代药理研究认为其所含脱皮固酮能促进葡萄糖转化为糖元,可降血糖。

桑椹甘寒,滋肝肾,补阴血,润肠道。《本草经疏》云:“甘寒益血而除热,为凉血补阴之药,”唐以前即用它治疗消渴。

桑白皮性寒凉,有清泻肺火之功,《别录》说它能疗“热渴”,宋人方书中常用以之治疗消渴。

桑寄生苦而甘平,除了可祛风湿、补肝肾、降血压、抗病毒外,还有活血化瘀的作用。

经十多年使用,初步验证了此方对降低血糖、改善症状有一定作用。后来,我又在方中加用了苦瓜,是谓“四桑苦瓜煎”。

苦瓜不仅可降糖,也能降压、降脂,苦而不燥,凉而不凝,可用鲜者榨汁,1次1-2根,1日2次服用,怕苦者以之入煎剂中。

气虚者加黄芪、黄精、山药、白术、苍术(二术用来健脾助运化);

阴虚者加生地、熟地、麦冬、天冬、枸杞子、玄参、女贞子、五味子、仙人杖;

燥热者加石膏、黄连、天花粉、知母、地骨皮、功劳叶;

血瘀者加丹参、鬼箭羽、葛根、赤芍、川芎、当归、益母草或茺蔚子;

血脂高者加泽泻、干荷叶、虎杖、草决明、首乌、山楂。

2型糖尿病患者若能坚持服药2-3个月,可停用西药降糖药,血糖恢复正常,症状也相应得到改善。治疗过程中,应适当地控制主食、戒酒,适当体育运动也很重要。

曾治李某,男,52岁,2000年7月23日初诊。既往有高血压、哮喘、冠心病病史,近两个月来体重骤减,乏力,口干,常有饥饿感,大便干,尿多。查空腹血糖15mmol/l,餐后血糖24mmol/l,面色黯黑,舌红,脉滑数。

拟养阴益气、清热活血方:生地15g,黄连6g,天花粉15g,知母10g,丹参15g,益母草20g,僵蚕10g,山药30g,黄芪30g,党参12g,桑白皮30g,川芎10g,赤芍10g,鬼箭羽15g,石膏30g,五倍子10g,12剂水煎服。另用苦瓜汁,1日2杯。

2诊:药后空腹血糖下降到8.2mmol/l,餐后2小时血糖为17.9mmol/l,舌净红,口渴减轻,上方加麦冬、枸杞子、五味子,12剂水煎服。苦瓜汁1日2杯。

3诊:空腹血糖及餐后血糖分别为5.7mmol/l和13mmol/l,舌净,口不渴,无他苦。

原方加葛根30g,玄参12g,12剂水煎服,苦瓜汁照服。

4诊:疲乏,舌红,眼眶周围黯黑,空腹血糖及餐后血糖分别为5.7mmol/l和13.9mmol/l,口已不干,腹部受凉后腹泻,此时重点改为治气虚:黄芪50g,枸杞子15g,黄精15g,丹参15g,鬼箭羽30g,葛根30g,益母草25g,苍白术10g,熟地12g,石斛30g,煅牡蛎30g,党参20g,五倍子10g,山药30g,赤芍10g,桑白皮30g,12剂水煎服,苦瓜汁照服。

5诊:精神、体力见好,大便次数减为1日1-2次,脉转缓柔,舌红,眼眶黑渐退,空腹血糖4.3mmol/l,餐后血糖7.7mmol/l。

上方加桑椹20g,桑寄生15g,鸡血藤20g,继续服药80剂,血糖已恢复至正常水平。

停汤药及苦瓜(因时已冬季,苦瓜较贵),服六味加黄丸,早晚各服9g。随访至本文成文之时,血糖稳定,精神、体力好,体重亦稳定。

又治闫某,男,60岁,2002年2月12日初诊。病人患糖尿病多年,口渴,面色灰滞,舌质红,舌体胖大,大便干,夜尿多。查空腹血糖10mmol/l,甘油三脂3.7mmlo/l,胆固醇6.9mmlo/l,自述血压高(不详)。

自发现糖尿病后,体重减轻十余斤,但形体仍较胖。辨证属气阴两虚,挟热及痰浊瘀滞,治宜从本,兼顾其标,药用:黄芪30g,山药15g,生地30g,玄参15g,丹参30g,桑白皮30g,益母草30g,葛根30g,黄连6g,苍白术各12g,泽泻30g,干荷叶30g,苦瓜一根。

4月14日复诊:上方已坚持服至55付,未用降糖、降脂、降压西药。空腹血糖5.9mmol/l,餐后血糖6.4mmol/l,血压160/90mmHg,血脂未查。诊脉匀滑,已无明显临床症状,面有光泽。

易方用六味地黄丸加荷叶、桑椹、桑白皮、桑叶、桑寄生、黄精、枸杞子、丹参巩固疗效。

5月26日3诊:最近查空腹血糖5.3mmol/l,血脂正常,口不渴,不乏力,面有光泽,夜尿仅每夜一次,因工作劳累而腰酸。

予四桑汤加续断、杜仲、黄芪、枸杞子、葛根、生熟地、菟丝子、山药、山萸肉、泽泻、丹参,治疗至今仍坚持每日生吃苦瓜1-2根,血糖稳定。

【本文原载自中国中医药报“绍奇谈医”专栏,中医书友会(微信号zhongyishuyou)发表。尊重知识与劳动,转载请保留版权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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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8-14 20:28:52 | 显示全部楼层
一次性解答糖尿病的诸多疑惑


作者/何绍奇 ⊙ 编辑/王超、蔡仲逊

王超按:前段时间发表了何绍奇老师《我治糖尿病》的文章,系统地谈了他对糖尿病病因病机的理解及临床处方用药的大体思路。本文是何老师的答疑,分享给大家。

蔡仲逊按:昨天发表纪念何绍奇先生的文章时,我突然特别想整理出版何先生的著作,所以在文后加了寻找何先生后人的小启事。结果在后台中收到了大学同学的留言,何先生的女儿,竟然是我七年的同窗。看到这个留言时,我在广州出差,那时正在打雷,但我被自己给雷晕了。

  老同学转发她父亲的文章时,发了一段感慨,我看后特别感动,分享给大家:“近日常看到关于父亲的文章,感动怀念之余也想起父亲的话:‘有人说中医会亡,我不这么悲观,我相信中医会薪火相传的,就像爷爷传给我,我传给你……’,‘学中医是要耐得住寂寞的’,‘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句空’。热爱中医的人很多,有志于中医的青年亦不少,少年强则国强,青年中医强则中医医运不衰。国内医改种种弊病,医生面临种种困境,纯中医治疗面对种种挑战,即使如此,我们还有那么多坚守信念、不忘初心的医生!一起默默地加油!”


关于糖尿病的若干问题答读者问  

拙作《我治糖尿病》发表以后,许多读者来信来电询问有关中医对糖尿病的认识和治疗问题,这些读者中,有医生,也有患者或其家属,兹一并作答:

一.糖尿病古称“消渴”,但杂病中的“消渴”是一个以症状命名的疾病,除了糖尿病,还包括以“消渴”为主要症状的其他疾病(如尿崩证),但毫无疑问主要是指糖尿病。

二.糖尿病是一个古老的疾病,早在公元前2世纪左右成书的《黄帝内经》一书中就明确指出:“此人必数食甘美而多肥也,肥者令人内热,甘者令人中满,故其气上溢,转为消渴”(《素问.奇病论》),这一认识极其精辟。引起糖尿病的原因很多,但主要还是饮食因素。最早发现糖尿病人的尿是甜的,见于唐初甄立言《古今录验方》,至今也有1400多年了。

中医对糖尿病不仅有精辟的理论认识,更有极其丰富的经验。汉代张仲景《金匮要略》有专篇论述消渴,其所拟之人参白虎汤、肾气丸这两张处方至今还用于治疗糖尿病。

三.糖尿病初、中期多为气阴两虚,其病在脾;中、后期则肾、心、肝、肺四脏皆受其累。

中医的脾,其主要功能是“主运化”,也就是把饮食物的精微,通过肺的气化作用而敷布全身,这一功能,又叫“转输”、“散精”。脾虚则运化失职,于是上奉者少,流失者多,糖尿病之“糖尿”,就是精微的流失。

至于脾虚的原因,主要有四:一是饮食,二是劳倦,三是缺少运动(金代刘河间称之为“逸病”),四是肝气郁滞,影响及脾(古称“木乘土”)。饮食因素实居其首位。

脾与胃相表里。胃主纳,饮食太多、太好,或暴饮暴食,远远超过脾胃负担,初尚不觉,久之则必然伤胃损脾,既伤脾胃之气,也伤脾胃之阴。气虚则功能衰减,纳化皆失其常,阴虚则热自内生,津液为之消烁。

于是“三多”(多饮多食多尿)、“一少”(体重减轻)、“一乏”(乏力)的典型症状就渐渐出现了,其合并症如肥胖、高血脂、高血压也纷至沓来,甚至出现得更早,且往往和糖尿病互为因果。

应当指出:西医所说的“胰”包括在中医“脾”的功能中。因此,中医治“脾”,也包含了治“胰”在内。如前所述,中医学的“脾”,主要是一个主运化的功能单位,而非西医的解剖学单位。

四.今日临床所见的糖尿病,并不一定都因有了“三多一少”的表现才被发现,很多患者是在体检时偶然发现血糖高、尿糖阳性才被戴上“糖尿病”帽子的。也有潜在糖尿病而不自知,先是发现冠心病心绞痛、心律失常、脑血栓、高血压、高血脂、白内障等糖尿病并发症,然后才得知早已患有糖尿病。

既然先进的检测技术,可以在上述可怕的并发症出现之前发现糖尿病,那么,此时得到及时、有效治疗,就可以预防或推迟并发症的发生,使“坏事”变“好事”。

五.我治疗糖尿病的思路是基于糖尿病多见脾胃气阴两虚的认识。但有偏于气虚的,有偏于阴虚的,亦多气阴两虚的。此外,糖尿病亦多夹瘀、夹痰、夹湿或湿热、夹气滞,但气虚、阴虚是本,这些都是标。原则上是以治本为主,标证突出者,有时也需要先处理标证。病情复杂者尤须具体情况作具体地分析和处理,不能拘于任何一法、一方、一药。

兹大略而言之:偏于气虚的,表现为乏力,腿软,稍活动即觉累,口不甚渴甚至根本不渴,饮水多则腹胀,食不多,多食即胀,大便溏或便次增多,但饿了又极难受,甚至会心慌,出汗,消瘦(体重锐减)或肥胖,腹大,肌肉绵软,舌体胖大,齿痕,苔白腻,脉弱。

偏于阴虚的,表现为口渴,虽饮很多水也不解渴,心烦易怒,消谷善饥,消瘦,尿多,大便干结,甚至数日一行,舌红苔少,脉细数或滑数。气阴两虚的,则兼气虚和阴虚两种证候。

气虚为主者,我常用补脾益气为主,常用药如生黄芪、党参、红人参、黄精、山药、苍白术;脾气下陷,便溏,便次多者,加干荷叶、葛根以升清阳。此外,适当佐以养阴药,如玄参、旱莲草、女贞子。

阴虚为主者,以养脾胃之阴为主,常用药如麦冬、玄参、生地、五味子、枸杞子、玉竹、天花粉、西洋参、石斛、白芍、桑白皮、地骨皮等;阴虚燥热而渴饮无度者,加石膏、知母;心烦,消谷善饥,加黄连、十大功劳叶。

由于脾失健运,既不能输布饮食精微,又不能将水湿排出,故亦常见脾虚湿盛或脾虚湿热之证。前者饮水不化,饮后、食后胀满不适,食不多,大便稀溏,苔腻舌淡,脉濡。后者渴不思饮,心中嘈杂,似饥非饥,似饱非饱,痞满,恶心便溏,大便黏滞不爽,舌红苔黄腻,脉濡数。

前者宜温化健脾,常用苍白术、厚朴、陈皮、薏苡仁、扁豆、木瓜、藿香、谷芽、山楂、建粬、车前草、茯苓、泽泻。后者宜清化湿热,常用薏苡仁、藿香、佩兰、黄芩、茯苓、泽泻、车前草、建粬、豆卷、鸡内金、杏仁(通利三焦)、枇杷叶(醒胃)。

可以认为这是糖尿病的变证变法,但就辨证论治的角度说,变法也是常法。脾虚湿盛,补阴药如地黄、麦冬,嫌其腻;益气药如党参、黄芪,嫌其壅,都不可概投。

如彭某,男,52岁,体检发现空腹血糖12.2mmol/L,餐后22 mmol/L,“三多一少”症状不明显,惟觉腿软乏力而已。平素喜饮茶水,但最近饮后觉胀,食不多,多郁怒,两胁胀,大便不成形,每日3次,舌淡苔白腻,脉濡,左关弦。

拟疏肝健脾,用柴胡、郁金、姜黄、蒺藜、生麦芽、山楂、建粬、苍术、蒲公英、鸡内金、薏苡仁、茯苓等,抄方医生痛诋此非糖尿病方,而服药期间空腹血糖渐降至8.3mmol/L再降到5.3mmol/L,餐后血糖亦下降至正常,不过一个月时间,精神体力均大有进步,现仍在观察治疗中。

六.我的验方“四桑汤”,用桑叶、桑椹、桑白皮、桑寄生,对糖尿病无明显症状,仅化验血糖高者,配合苦瓜(每天1根榨汁服),有降糖之效。后来因为真桑寄生少,市售者多是杂树寄生,乃改用或加入桑枝。对有阴虚、气虚症状者,还当结合辨证用药,四桑一瓜酌情配合使用。

惟苦瓜苦凉,用于阴虚燥热者较佳,而气虚便溏者用苦瓜会腹泻,所以对气虚者后来我不用苦瓜,改用每日或隔日用猪胰子一具煨汤,或猪胰子研粉吞服。

七.糖尿病初、中期,特别是2型糖尿病人,重点治脾,已如上述。晚期则因久虚不复,伤及真阴真阳,重点就要放在治肾上,所谓“久病不已,穷必及肾”也。

1型糖尿病亦重点治肾,兼调四脏。肾阴虚多见消瘦,面色黧黑,耳轮枯焦,渴饮尿多,盗汗潮热,心烦腰酸,大便干结,舌红无苔,脉细数,治宜壮水之主,以制阳光,麦味地黄汤加减,常用药如生地、地骨皮、枸杞子、菟丝子、玄参、麦冬、石斛、桑椹、桑叶、山萸肉、山药、首乌、白芍。

肾阳虚多见畏寒足冷,腰酸足软,乏力短气,阳痿,大便溏或五更泻,舌淡,脉细弱,宜阴阳兼调,金匮肾气丸加减,常用药如鹿茸(1g,研细冲吞,每日2次)、熟地、山药、山萸肉、菟丝子、杜仲、补骨脂、淫羊藿、附子、肉桂(桂附用小量)、葫芦巴。

阴虚阳虚夹瘀者都可酌加活血化瘀药,阳虚气弱加人参、黄芪,阴虚燥热口渴者加知母、石膏、天花粉,方如玉女煎等。

糖尿病的发病与瘀血有相当关系。在古代文献中,甚少这方面的记载,但金代李东垣《兰室秘藏·消渴》活血益气汤、生津甘露饮子已有桃仁、红花、当归与生地、知母、石膏、黄柏等配伍的用药;清末唐容川《血证论》也提到过因瘀而致渴。

今人祝谌予先生从临床实践到实验研究两方面均明确提出活血化瘀方药在糖尿病治疗上的意义。我也观察到患者有手足麻木、眼眶黯黑、舌下静脉怒胀、脉涩或结代等瘀血症状,所以,我学祝先生的经验,常配合活血药如桃仁、红花、丹参、益母草、鬼箭羽、葛根、赤芍、川芎、蒲黄等。特别是在气虚阴虚症状缓解或消失之后,血糖不降者,我都常从此入手,以促进血糖下降,并改善瘀血阻络的症状。

但是,活血化瘀的方法我并不单用,而是视其病情配合益气或养阴药用,治病求本也。盖瘀血是继发于气虚或阴虚的,气虚者血必瘀,阴虚者血必滞。

八.并发高血脂、肥胖、脂肪肝者,多从痰浊考虑,燥湿健脾是有效方法。常用药如干荷叶、苍术、白术、枳壳、泽泻、山楂、首乌、决明子、丹参、川芎、虎杖等。有时用明矾,每日1次,吞服米粒大一枚(约1.5g),连用1个月。

如白某,34岁,糖尿病家族史。血糖偏高,甘油三脂、胆固醇亦高,脂肪肝,体重95kg多,察其舌淡有齿痕,脉滑大,乏力,有时心烦易怒。即用上方加黄芪、太子参益气,柴胡、姜黄、郁金疏肝,2个月后,血糖已恢复正常水平,体重平稳下降约10kg,现仍在治疗中。

九.并发高血压者,多为阴虚肝旺,常结合使用滋清潜降法,药如夏枯草、磁石、代赭石、决明子、野菊花、黄芩、桑寄生、石决明、珍珠母、益母草、川牛膝。另用益母草60g,桑寄生、桑叶各30g,煎汤早晚浸足20分钟。但高血压也有气虚、阳虚的,不在此例。

十.中药治疗糖尿病,其优点不仅是降低血糖,而是辨证论治,整体调节,对减轻或消除症状,提高生活质量,预防和推迟糖尿病并发症的发生都有积极意义,西药降糖药则起不到这些好的作用,副作用也多,而且有些患者用后血糖也不见下降。

北京医科大学林志彬教授在《北京晚报》上多次指出:“长期服用降糖药产生的毒副作用是造成糖尿病合并症的重要原因之一,比如因长期服用降糖药物造成的白细胞减少、肝肾损伤、消化系统功能紊乱等都会直接引发各种合并症;长期的低糖饮食往往不能维持正常生理的需要,造成患者体质弱,免疫力低下,营养缺乏,也是引起各种并发症的重要原因。”

他还说:“用降糖方法控制血糖,掩盖了病情发展的事实。糖是机体的主要能量,高血糖的本质是心、脑、肾等重要器官能量供求不平衡,持续使用降糖药压制血糖,并不能帮助身体解决这些矛盾,反而促使心、脑、肾等重要器官能量供求矛盾加剧,引起全身性、系统性病变,而表面正常的血糖往往使患者产生‘糖尿病已被控制住’的错误概念,忽略内部系统的整体变化,错失防治良机,一旦合并症发作,对其身心打击很大,病情极易恶化。”

解放军301医院潘长玉教授也指出:“英国著名的UKPDS研究发现,对糖尿病患者严格控制血糖,确可减少眼睛和肾脏并发症,但威胁生命的心脏病和脑卒中并没有显著减少”,因为“糖尿病仅是代谢紊乱的一种表现,只有控制血压、血脂,同时控制血糖,才能综合控制糖尿病及心脑血管病的发展。”两位西医专家的观点与中医整体调节的观点可谓不谋而和。

我的经验是:如果没用过胰岛素或其它西药降糖药的,用中药后血糖即降得快,有的患者服药后一周血糖即直线下降;用了胰岛素和降糖药的,中药降糖作用就慢,这可能与药物依赖性有关。

因此,一般要在服中药一段时间后逐渐减少西药用量再逐渐停用,不要一下子停用。

如辽宁一位女士,来电说她母亲患糖尿病,空腹血糖8.9mmol/L,餐后11mmol/L,饥饿,一点力气也没有,睡眠不实,长期服达美康等降糖药,血糖不降,服我介绍的处方(黄芪45g,黄精15g,桑寄生30g,苍白术各10g,山药30g,葛根30g,桑椹10g,桑皮、桑叶各10g,丹参15g,熟地15g,枸杞子10g,山楂10g,苦瓜1根。)服30余剂,精神体力都很好,也不饿了,但血糖只降了一点,太慢,我认为降糖药已服2年,已形成药物依赖性,建议她在服中药的同时逐渐停服降糖西药。

而另一例石家庄藁城县的宋某,男,25岁,空腹血糖14.9mmol/L,餐后20.9mmol/L,尿糖++++,未接受西医治疗。来诊时口不渴,也不饿,惟以乏力、脱发为主要表现,治以益气为主。用黄芪、党参、山药、苍白术、黄精配以活血养阴药当归、丹参、玄参、桑椹、黑芝麻、桑枝、桑白皮、桑叶、桑寄生等,1周内空腹血糖即下降至12.1mmol/L,两周后降至8.6mmol/L,4周后降至5.5 mmol/L,且不再乏力,精神也好。

这两例病人都是最近的案例,都还在治疗中,目的在于说明用没用过西药,中药的疗效就不一样。记得祝谌予老师生前曾明确地提到这一问题,谨以事实供临床者参考。

十一.中药治疗糖尿病是有效的,以中医为业者要自重自爱,不要妄自菲薄,轻言放弃。祖先们在2千年前就有那么深刻认识,2千年至今积累的经验非常丰富,亟当努力发掘,加以整理、研究、提高,并在实践中总结新的经验,以造福于人民。

有的中医同道认为,“中医治不好糖尿病”,“目前中药降糖的效果是无法与西药相比的”。他们为中医设计的可用武之地,就是“针对治疗引起的副作用以及一些并发症”的处理。

你治不好,只能说你还需努力,不等于中医治不好。西医专家对于降糖药的使用还在反思,还在探索综合、有效、无害的防治糖尿病的方法,而在我们中医界却出现这样的观点,难道不值得深思吗?

十二.糖尿病人的饮食和运动。糖尿病人在用中药治疗期间,主食控制在每天0.5kg以下较为适宜,一般早餐用50g,午餐、晚餐各100g,这样,也就是七分饱的样子,饥饿时可以辅以牛奶、炒黄豆、豆制品、蔬菜(苦瓜、黄瓜、南瓜、西红柿及绿色蔬菜)。

大多数糖尿病病人也不必过严限制水果,可以每天吃1个水果,如1个小苹果或1根香蕉或1片西瓜。有的广告吹嘘“想吃就吃”是不对的,还得有所限制。限制的目的在于减轻既病的脾胃负担,促进其功能的恢复。

如前所述,缺少运动,则气血呆钝,脾胃的运化也失健,所以运动对糖尿病人很重要。如无严重的心脑并发症,每天都要坚持运动。最方便的运动是步行,可从每天300~500米逐步增加到1.5~2.5千米,先是慢走,适应后改为快走。当然也可以再选择一些适合自己体力和兴趣的运动,如太极拳、广播操、乒乓球、台球、器械运动等,要量力而行,更要持之以恒。


【本文摘自中国中医药报《绍奇谈医》专栏,由中医书友会(微信号zhongyishuyou)发表。尊重知识与劳动,转载请保留版权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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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14 21:36:19 | 显示全部楼层

回 李小荣 的帖子

李小荣:一次性解答糖尿病的诸多疑惑


作者/何绍奇 ⊙ 编辑/王超、蔡仲逊

....... (2014-08-14 20:28) 
读后令人感慨万千,激发吾辈人的志气,当努力学习,为弘扬经方而奋进。
蠢紫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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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14 22:09:3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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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14 23:04:42 | 显示全部楼层
《读书析疑与临证得失》  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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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15 08:24:34 | 显示全部楼层
前辈大家,认真学习。
济舟堂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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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15 10:41:03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文章,收藏了。

怀念何老,谢谢小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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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15 14:30:21 | 显示全部楼层
《读书析疑与临证得失》此书哪里有的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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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15 15:54:26 | 显示全部楼层
敬佩大家,感谢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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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16 22:49:56 | 显示全部楼层
难得的经验,这几天试一试,我有一患者就用桑叶泡水来控制血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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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8-17 21:24:37 | 显示全部楼层
绍奇谈医:糖尿病与瘀血
在古代有关糖尿病的文献中,尚未见到糖尿病与瘀血关系的明确记载。有之,则始于前年才去世的祝谌予先生。他在临床实践中,观察到糖尿病人多有血瘀表现,如面部色素沉着、舌质紫暗、舌边瘀斑瘀点,舌下青筋(静脉)怒张、肢体麻木、耳廓萎缩晦暗等,结合患者常合并动脉粥样硬化,胰腺微血管闭塞不通、微血管病变导致的微循环障碍、血液黏度高等病理变化,倡用活血化瘀的方法治疗血瘀型糖尿病,活血降糖方(广木香、当归、益母草、赤芍、川芎、丹参、葛根、苍术、玄参、生地、黄芪)即祝先生自拟之方。

    我学习祝先生的经验,初步体会到糖尿病之血瘀现象,是在气阴两虚的基础上继发的,盖气虚则无力推送血液循行,阴虚则血少而血液留滞,所以其治以益气养阴为主。气虚为主者用黄芪、黄精、白术,阴虚为主者重用生地、玄参、麦冬,佐以活血化瘀药如葛根、丹参、桑寄生、赤芍、鬼箭羽以及清热药桑白皮、桑叶、地骨皮、苦瓜、花粉等组成复方,既有助于降低血糖,又可以改善临床症状,使患者面部由晦暗而光洁,黑眼圈渐消除。

    南京7212厂的甘宪先生,因20年顽固不愈的全身泛发性湿疹来京求治,证属血瘀挟风,我用桃红四物汤加紫草、丹皮、徐长卿、白藓皮、蝉衣之类,服20剂后湿疹仅余头部几点,再服20剂,基本痊愈。意外的是他惊喜地来电话说,他的血糖在服药后竟然恢复正常(我不知道他有糖尿病),谢顶的头部也长出一些黑发来了。可证活血化瘀药的确是有助于降糖的。

    特别应该指出的是,中医药治疗糖尿病,不仅可以有效地控制血糖的指标,更具有整体调理的优点,诸如益气、养阴、补肾、调理脾胃、活血降脂等多种方法,因证而施,因人制宜,对于控制或改善临床症状,延缓、预防和治疗糖尿病的诸多并发症,也是极有意义并且大有潜力可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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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8-17 21:27:22 | 显示全部楼层
关于中医火神派及其现代的发展(何绍奇)
一、“火神派”的开山之祖
   长期以来,四川医生以善用附子、干姜著称。近人如重庆补小南、成都祝味菊、云南吴佩衡、华阳刘民叔几位先生都有“附子”的外号,陆铸之先生更有“火神”之称,而追溯其渊源,郑钦安先生实乃这一流派的开山之祖。 郑钦安,名寿全,钦安其字也。四川邛崃人。生卒年不详,查其著作《医理真传》、《医法圆通》二书刊印的时间分别是在清同治8年和13年,即公元1869年和1874年,又据《医法圆通》书中提及“余业斯道三十余年”,可以推论出他是道光生人,其著书的年纪,大约50多至60岁左右。据《邛崃县志》,郑钦安出成都名医刘芷塘门下,刘生平事迹不详,看来这又是一位“识用精微过其师”的了。
   为什么要称“火神派”?是因为这一派不仅善用附子、干姜起大证、重证,惊世骇俗,在全国独树一帜,而且还不断地发扬光大(如祝味菊用附子治高热心衰,吴佩衡用附子治麻疹险证),历百余年而不衰。
   二、郑钦安治哪些病证用附子、干姜
   郑钦安说“人咸目予为姜附先生”。《医法圆通》治内妇儿科杂病所列病证,就有60余种,加上伤寒温病,则远逾百种之多。诸如咳嗽、呕吐、泄泻、腰痛、头痛、唇口红肿、齿牙肿痛、口臭、喉蛾、臂痛、筋挛、心痛、胃痛、二便不利、淋证、失眠、健忘、胀满、中风、淋浊、痿躄……门类遍及于五脏六腑、外感内伤。其中有些病证,通常无用姜附之理,但他依然照用。
   三、郑钦安提及的阴证依据
   综合郑氏书中阴证的依据,约有以下13点:
  1.少神或无神。
  2.喜卧懒言,四肢困乏无力,或踡卧恶寒,两足常冷。
  3.不耐劳烦,小劳则汗出。
  4.咯痰清稀或呕吐清冷痰涎、清水或清涕自流。
  5.语声低弱。
   6.唇色青淡或青黑。
   7.痛喜揉按。
   8.满口津液,不思茶水,间有渴者,即饮也只喜热饮。
   9.女子白带清淡而冷,不臭不黏。
   10.饮食减少,喜食辛辣煎炒极热之品,冷物全然不受。
   11.小便清长,大便通利。
   12.面白舌淡,即苔色黄也定多润滑。
   13.脉微或浮大而空。
  扼要地说,突出在一个“神”字,凡是“起居、动静、言语、脉息、面色,一切无神”,即是阳气虚衰的阴证。
   四、郑钦安为什么要强调阴证
   阴证之形成,当然最重要的是体质,或者说禀赋属素体阳虚者。此外,与饮食劳倦、房室不节有关。还有更不可忽视的一个因素便是医者不识阴阳,不分体质,对素体阳虚者既病之后滥用、误用、多用、久用寒凉滋腻,更伤其不足或虚衰之阳。尤其是对喉蛾、血证这样的病证,阳证固多,阴证亦复不少,而医者每多忽视阴证。
   此外,郑氏几乎在每一病证之后,都要批评市医积习,这一积习便是不独 立思考,不思治病求本,见咳止咳,见痰化痰,见血投凉,又多用套路套方,如一见便秘即用大黄、当归、白芍、蜂蜜、麻仁、郁李仁,一见小便不利,便是木通、车前、滑石之类;更视峻药如虎,力图平淡稳当。小病犹可,大病则往往误人。由此追溯郑钦安的学术渊源,其理论实以《内经》为宗,其临床则“用仲景之法”,宗《内经》则在“洞明阴阳之理”,宗仲景则“功夫全在阴阳上打算”,因此他的真传就是:“认证只分阴阳”,“病情变化,非一端能尽,万变万化,不越阴阳两法”。阳证自有阳证治法,阴证则宜益火之源,或甘温扶阳,或破阴返阳,如此,则仲景之四逆、白通、理中诸方,自然顺理成章地成为他的习用之方了。“予非专用姜附者也,只因病当服此。”这便是他的夫子自道。
  
  五、证治举隅(原文节录)
  1.喉蛾(扁桃体炎):喉蛾一证,有少阴君火为病者,或外挟风热,其证心烦,小便短赤,口渴引冷,挟风热则见发热、头痛,治当清热祛风,如导赤散、甘桔汤,重则黄连解毒汤。有脾胃积热,其人必过食厚味,多烦渴引冷,二便不利、口臭气粗,红肿疼痛等,法宜去积热,如大小承气汤之类;有怒动肝火,上攻于肺而致者,其人必胁痛,烦躁口苦,面青,法宜清肝,如丹栀逍遥散、大青饮之类。
  因肾气不藏,君火弱不能制阴,阴气上僭,逆于咽喉而致者,其人口内肉色必含青黑色,或惨黄淡白色,痛亦不甚,人困无神,脉必浮空,法宜扶阳,如封髓丹、姜桂饮、白通等方,皆可令服。
  近来市习,一见喉症,往往用吹喉散、冰硼散一派寒凉之品,阳证无妨,阴证有碍,认证贵明,须当仔细。
  2.鼻衄:有由火旺而逼出,定有火形可征,如口渴饮冷、大小便不利之类,法宜清火攻下,如大小承气、犀角地黄汤、导赤散之类。
  有由元阳久虚,不能镇纳僭上阴血,阴血外越,亦鼻血不止(不仅鼻血一端,如吐血、齿缝血、耳血、毛孔血、便血等),其人定无火形可征,二便自利,唇舌淡白,人困无神,法宜扶阳收纳,如潜阳、封髓、甘草干姜或加安桂、吴萸之类。
  3.疮科:凡疮之生,无论发于何部,统以阴阳判之为准。
  阳证其疮红肿痛甚,寒热往来,人多烦躁,喜冷恶热,大便坚实,小便短赤,饮食精神如常,脉息有力,声音响亮、疮溃多稠脓。
  阴证皮色如常,漫肿微疼,疮溃多清水,流清脓,黄水、血水、豆汁水、辛臭水,其人言语、声音、脉息、起居动静,一切无神,口必不渴,或渴喜热饮,舌必青滑,大小便自利,其治或以桂枝汤加香附、麦芽、附子,或麻黄附子细辛汤;疮溃而脓不稠,用黄芪建中汤、附子理中汤。阴寒最盛者,可用回阳饮、白通汤或黄芪甜酒炖七孔猪蹄、羊肉生姜汤等。
  4.痿躄:东垣、丹溪道《内经》“肺热叶焦,发为痿躄”,“治痿独取阳明”之旨,专主润燥泻火,但《内经》所论,当是肺热叶焦之由,起于阳明也。阳明为五脏六腑之海,生精生血,化气行水之源也,《内经》谓阳明虚则宗筋弛,明是中宫转输精气机关失职,精气不输于脏,则痿生。以此分处,则治痿独取阳明一语方成定案,即不能专以润燥泻火为准。即有邪火太甚,亦未见即成痿证,果系火邪为殃,数剂清凉,火灭而正气即复,何得一年半载而不愈。法宜大辛大甘以守中复阳,中宫得复,转输如常,则痿证可立瘳矣,如大剂甘草干姜汤、甘草附子汤、参附、芪附、归附、术附,皆可酌选。
  六、治验选录
  《医法圆通》所载治验无多,且都散见于原文中,从未见有人引用,因此如同浑金朴玉,阅之,弥觉可珍,爰选录四则,以飨读者:
  予尝治一男子,腹大如鼓,按之中空,精神困倦,少气懒言,半载有余,予知为元气散漫也,即以大剂吴萸四逆汤治之,一、二剂而胀鼓顿失矣。
  又治一男子,腹大如鼓,按之中实,坚如石块,大小累累,服破气行血之药,已经数月,予知为阴积于中,无阳以化之也,即以附子理中汤加桂、蔻、砂、半、丁香,一、二剂而腹实顿消。
  一人病患咳嗽,发呕欲吐,头眩腹胀,小便不利,余意膀胱气机不降而返上,以五苓散倍桂,一剂小便通,而诸证立失。
   予恒见中年老妇,每多两手膀痛而不能举,究其所病之由,多起于少年天癸至时,不知保养,洗衣浆裳,常用冷水,以至寒凉伤及经络,不即为害,迨至中年老时正气已衰,兼受一点寒邪引动,而痛斯作矣。予每以甘草干姜汤加鹿茸、桂尖、附子、葱、酒,治之多效。
  七、对郑钦安的评价
   郑钦安为清代独具风格的医家,享誉巴蜀,其认证用方,专在“阴阳”上下功夫,对阴证证治,颇多发挥,尤以善用干姜附子,单刀直入,拨乱反正著称,实医林一代怪杰。
   郑钦安虽善用姜附,影响了几代人,但他并不专用姜附,也不是偏爱干姜附子,恶当归地黄,而是当用则用,其所论阴证特征,可供临床者参考,以备一格。
   他批评的市习,一见什么病,就用什么病的套方套药,而不问阴阳,不辨证侯,这样的毛病,是医生的通病,我有时也难免不自觉地蹈此覆辙,是应当引以为戒的。
  他的代表作《医法圆通》,是为补偏救弊而设,他强调阴证,是因为人们往往忽视阴证的缘故。但综观全书,他之持论并不偏颇,这是其可贵之处,也是他区别于明清贵阳贱阴论医家的地方。
  至其用方多是举例,言其大概而已,读者但师其意可也,不可拘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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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8-17 21:28:22 | 显示全部楼层
蒲辅周先生访谈录   何绍奇 [转帖]

--- [转帖]蒲辅周先生访谈录 何绍奇
-- 作者: 小虫
-- 发布时间: 2004/12/29 04:37pm
六一斋随笔﹕一九六八.蒲辅周先生访谈录 何绍奇 /香港   

三十六年前,我有幸在北京拜访了同乡前辈蒲辅周先生。那是一个春光明媚的上午,蒲老谈兴颇浓,他一边吸着叶子烟,一边回答我提出的问题。其间,有沈仲圭先生、陈鼎祺大夫来过,寒喧几句之外,我们老少两代的谈话没有停止过。我们都忘掉了窗外如火如荼的世事。蒲老这次的谈话,影响了我一生。香江教余,心境颇静,回想往事,恍然如昨。兹就记忆所及,追写出当年谈话的内容,浑金朴玉,以公同好。是为记。

— 伤寒本寒而标热,故治用辛温,汗出热去;温病本热而标寒,故清热必兼透达。
— 外感病重在辨表里寒热,内伤病重在辨虚实阴阳。

— 张菊人先生改银翘散为银翘汤,说北方室外天寒地冻,室内却炉火不熄,如此,则寒郁于外,热固于中,银翘散中辛温的荆芥,升提的桔梗皆非其宜,当去之,加黄芩、瓜蒌,我说:此固一说也,但不可视为定例,我用银翘散,治风温初起,无汗畏风者,怕它透达之力不足,还要加葱白呢。葱白辛润,汗而不伤,和麻桂羌防不同。表解热透,我一般不用苦寒药,用白虎汤亦嫌早,常用鲜芦根、鲜竹叶,衄者再加白茅根,此名“三鲜汤”。

— 沈钧儒先生的公子,感冒发热,午后为甚,倦怠,纳少,口淡,尿少,自服银翘散,药后热不退,反增便溏。外感当分六淫,当辨何邪而区别治之。区区感冒,也不是只分风寒、风热那么简单。此乃阳气不足之体,感受寒湿,湿为阴邪,治当芳香淡渗,间可用刚,凉药伤中阳,湿就更难化了。我用平陈汤合三仁汤,二剂,即汗出,尿畅,热退。

— 湿温或温邪夹湿,最容易见到湿热郁遏,阳气不能通达。徒清热而热不去,湿留之故也。叶天士说通阳不在温,而在利小便,常用芦根、通草、薏米、茯苓皮、滑石、竹叶。通阳不在温,是因为湿热混在一起,热在湿中,故与杂病不同,不能用温药如桂枝、肉桂、大茴香去通阳,小便利,则湿去热孤。利小便的药味淡,所以我把它概括为“淡以通阳”四个字。

— 表未解未可攻里。即使表已解,热邪入里,当清,苦寒药也不要过量,在阳气不足之体,宁可再剂,不用重剂。否则,热中未已,寒中又起,粗工之用药也。不能看“炎”字两个“火”,就攻其一点,不计其余。

— 辨证论治的真谛是甚么?是“一人一方”。病同,其证也同,也未必用同样的方药,还要看体质、时令、地域、强弱、男女而仔细斟酌,不要执死方治活人。

— 麻黄汤不是发汗峻剂,大青龙才是发汗峻剂。大青龙汤的麻黄是麻黄汤的一倍呢。
— 石膏用量也不宜过重。药罐子有多大?那么大量怎么煎?有人动辄就用今制半斤、一斤。再说,是药总有利弊,不能只看到石膏清热之力,而不怕它伤阳损胃。

— 热邪与燥屎相合,不得已而有承气之设,仲景先生于此谆谆告诫:一服利,止后服,得下余勿服。一次会诊,一小儿食滞,发热,已经用过许多抗生素无效,不食,腹胀,但鼻准光亮,一医主张用大承气,我说脾虚之质,鼻准光,必自利,不必用下,不妨消导。但他坚持,正在讨论时,护士来报,拉稀便了。

— 王清任一心苦苦探索医学真谛,其精神可敬。他的活血化瘀方,如血府逐瘀汤,果是气滞血瘀,用之多效。但强调气血,将七情六淫一概抹煞,就未必有当。其方,有效者,也有不效者,未如所言之神。如说通窍活血汤可治十年、廿年紫脸印,多少付可见效,实际用之无效。

— 曾见有人久病恶寒,人着单,彼着夹,人着棉,彼衣裘,冬天生着火炉,犹自呼冷。此真阳虚也。可考虑用玉屏风散,加附子、姜、枣,剂量不必太重,阳气复振,营卫和谐,或可见效。

— 有人三天两头感冒,前人称为数数伤风,可用玉屏风散,营卫不调者合桂枝汤。辛温峻汗,表阳愈伤,病愈不解。苦寒则伤中阳,脾胃一倒,病变蜂起。

— 肾盂肾炎,临床颇常见。因其尿频尿急,我常用五苓合二妙,加大茴香一个,琥珀五分,以解膀胱之困,肉桂只用三、五分而不宜多。

— 有很多病,只宜调而不宜治。与其药石杂投,损伤胃气,不如不服药。我自己就有痰饮宿恙,多年来,我一直不服药,中西药一概不服。唯注意调饮食,适寒温而已,虽然衰弱,但又多延了一些岁月。
六十年代初,我在广东从化温泉疗养,有人来访,他有多种慢性病,终年西药、中药不离口,每次吃一大把药。而日见消瘦,饮食不思,餐后还有腹胀。我说,古人说“有病不治,常得中医”,药石杂投,本已见弱的脾胃如何负担得起?脾胃一倒,就不好办了,我建议他不妨减少用药,他顾虑重重。我让他先减一点试试,果不其然,减一点,各方面的感觉反而好一点。最后他终于甩掉了终年吃药的包袱。
希冀吃药来健康长寿,无异于痴人说梦。治病用药无非是借药性之偏,来纠正疾病的阴阳之偏。从古至今,未见有吃药长寿的。

— 《金匮》论恶阻,说设有医治逆者,到了第三个月还呕吐不止的,则绝之。楼英说其意是摒绝医药,和之养之,以待胃气来复。古人说“有病不治,常得中医”,就是说,这样仍不失为一个中等水平的医生。

— 要是把医生分作三等,我只能算中等之中。

— 学拳三年,敢打天下;再学三年,寸步难行。孙真人也说过:学医三年,便谓天下无可治之病。行医三年,始信世间无可用之方。

— 罗天益说:医之病,病在不思。医生所思的,就是辨证论治,而非其它。我坚信唯物论辨证法,不向机械唯物论投降,我也这么教我的学生。他们总怕我保守,不给他们我的秘方、验方,我说我没有什么秘方、验方,我用的都是古人的方,要秘方、验方,去查类书嘛,我教你们的是辨证论治。他们又说,辨证论治,难哪﹗我说:孙悟空七十二变,是他掌握了变的方法。不要偷懒,学嘛,没有快捷方式可走的。

— 有位广东来的进修生,在门诊跟我抄方。有一天,病人少,她说:蒲老,可不可以让我给你把个脉,我说:好。诊毕,她皱着眉头,说:有结代脉,我说:是结脉?是代脉?她想了一下,说是代脉。我说你不错呀,能看出来。她说三四动止应六七,蒲老你不会出事吧?我说,那你就过六七天再看。过了六七天,她再诊我的脉,说还是那样。我说,你看,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痰浊瘀血阻滞心脉也会出现脉结代,未必就“三四动止应六七”。

— 眩晕,有虚有实。我会诊过一位美尼尔氏病患者,先后采用过滋水平肝,熄风潜阳,泻肝和胃未愈,脉滑、苔腻,我认为其本属阴虚,标为痰热的辨证不错,用药则须斟酌。既挟痰热,便当清化热痰为主,早用滋腻,会助痰热,清泻肝火,亦非其治。我建议改用温胆汤加味而愈。

— 子宫脱垂,古称阴挺,多由劳倦气虚不能固摄所致,我常用补中益气汤。补中,健全脾胃;益气,增强功能。每用加鳖头一个,炙酥入煎。

— 有人说,古方中用人参的,就一定要用人参。我说不一定,仲景先生生当汉代,那时辽东尚未开发呢,故白虎加人参汤,理中汤所用人参,皆是党参。四川的泡参,也很好,其色白中带黄,其味甘淡,入脾肺经补气,加之其体疏松,补而不壅,补气而不留邪。若嫌力薄,可以多用点嘛。我在成都治一血崩妇女,大法补气摄血,泡参用至四两而效。泡参其价甚廉。梓潼凤凰山的桔梗,长卿山的柴胡,也都是很好的药。这种柴胡,叫竹叶柴胡,色绿,用茎,北柴胡用根。

— 三物备急丸是仲景方。其功在攻下冷积而止腹痛。伤于生冷瓜果,积久不化,非一般消导药可效。有人病此,求治于某老,其用药,无非楂曲平胃之类,服二十剂无效。此病非攻不能去其积,非温不能已其寒,我用三物备急丸的大黄干姜,不用巴豆,改用阿魏而效。巴豆猛峻,不可轻用,即用,也要注意炮制方法去油用渣,并严格掌握用量。我有个学生,素来用药谨慎,一次处方开巴豆五分,患者服后即暴吐泻不止,所谓“一匕误投,覆水难收。”后来我调治了许久才好。

— 对某些慢性疾病,我推崇煮散,即把药碾成粗末、混匀,每用五、六钱,水一盏,煮七、八分钟,去渣,适寒温饮之。一日一、二次,不伤胃气,药效也易于发挥,犹如轻舟速行也。

— 便秘勿轻言泻下,如肝失疏泄,用四逆散,气机升降复常,大便自通。脾虚运化不好,我用甘麦大枣汤而效。或以这样的治法神奇,其实不过“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而已”,何神奇之有﹗

— 用药要丝丝入扣,不多一味无谓的药,不少一味对证的药。
— 用药丝丝入扣,不是多而杂,用药杂乱,是初涉临床者的通病。原因一是病机不明,病机不明,用药就不能击中要害。二是急于见功,这样就势必见一症用一药,甚至用几种药,这就成了唐书说的“广络原野”。三是瞻前顾后,用一味热药,怕太热,加一味凉药;用一味泻药,怕有伤,加几味补药。曾有学生治一个气喘病人不效,来找我,还说是不是没有按老师的经验加葱白,我看他的处方,一味热药,一味凉药,下面又是一味热药,一味凉药,我就问他,这是寒喘,还是热喘?他不能答,这就是病机不明,所以用药杂乱。果是寒证,用凉药岂非雪上加霜?用药杂乱,就像打架一样,你这里一拳头打出去,他那里拉着你的手,那哪能打得中?我年轻时用药也杂,后来我临叶天士医案,才发现他的用药真乃巧呀。古人说“博涉知病,多诊识脉,屡用达药。”说到达药,当然还是要向仲景先生学习。他是深知药物利弊的。不识药,对它的利弊拿不准,用一味不行,那就多用几味,想不杂乱都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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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18 17:31:04 | 显示全部楼层
看了网上的《绍奇谈医》,收获不小,老先生的文字功底也很厉害,文中没有赘言。事后,专门上网买了他的书,可惜是复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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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19 00:05:15 | 显示全部楼层
怎么没人提提何绍奇怎么病死的呢?不光要吸收他的经验,也要汲取他的教训啊
慎始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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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8-19 08:45:05 | 显示全部楼层

回 andy 的帖子

andy:怎么没人提提何绍奇怎么病死的呢?不光要吸收他的经验,也要汲取他的教训啊 (2014-08-19 00:05) 
印象中是在香港期间因冠心病病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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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20 06:34: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笑别《绍奇谈医》

  何绍奇先生于2005年7月7日在香港浸会大学中医药学院任教期间不幸辞世,该院于7月15日为其举办了隆重的追思会。中国工程院院士王永炎、中国中医研究院院长曹洪欣、著名老中医朱良春全家等向何绍奇家属发去唁电以表慰问。
  “怀念何绍奇大夫座谈会”于2005年7月24日在北京举行,200余位何绍奇先生的生前好友、同学及同事到会。大家纷纷在会上发言,从不同角度追忆了他艰难曲折、充满奋斗精神和乐观思想的人生经历,从人品、医德和诊疗技术等方面对其给予了高度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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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20 06:39:50 | 显示全部楼层
何绍奇追思会在香港举行
     本报讯  我国知名中医学者、香港浸会大学中医药学院访问学者何绍奇教授因心脏病突发,于2005年7月7日在香港逝世,终年60岁。7月15日,该院为其举行了追思会。该院院长刘良等领导,以及何绍奇教授的生前好友、学生、亲属等160余人参加了追思会,为何绍奇教授送别。
     何绍奇教授1944年9月出生,四川梓潼县人。1961年在梓潼县医院拜师学医,毕业后先后在乡、区、县医院工作十余年。1974年~1978年任梓潼卫校教师、绵阳卫校西学中班教师。1978年考入中国中医研究院首届中医研究生班,1980年毕业,获医学硕士学位,留院任教。1982年晋升为讲师,1990年晋升副教授,主讲《金匮要略》、《中医各家学说》等课程。1994年~1996年应欧洲中医进修培训中心邀请,赴荷兰工作,被聘为该中心终身教授、阿姆斯特丹门诊部主任、荷兰中医学会学术部专家。1997年~1998年应聘为北京医科大学药物依赖研究所研究员,从事中医戒毒药的研究。同时兼中国中医研究院基础所治则治法研究室客座研究员。2003年被聘为中国中医药报第二届编辑委员会常务委员。2003年到香港浸会大学中医药学院任教。
  何绍奇教授在中医药学术及临床方面具有高深的造诣。2000年出任《中国大百科全书·中医卷》副主编、病证分支主编。主要著作有《实用中医内科学》(编委)、《现代中医内科学》(主编)、《读书析疑与临证得失》、《绍奇谈医》等。他一生为人正派,性格爽直,学风严谨;他精通医理,书读万卷,堪称“中医活字典”;他医德高尚,医术精湛,用药果敢,屡起疑难大症。中国中医药报从2002年起为其开设《绍奇谈医》专栏,系列报道了他的治学心得和临床经验,深受广大读者欢迎。他文笔犀利,文风朴实,先后为本报撰写了80余篇稿件,内容涉及医理、临床、医史、医话、中药等,字字珠玑,见解独到,吸引了大批读者。他在香港任教期间,忘我工作,贡献良多,深受学生和同事的爱戴。他的逝世是中医药学术界的一大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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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22 07:44:26 | 显示全部楼层
一颗耀眼的“医星”
朱步先

  绍奇,我的师兄,我的挚友,我的知音。他矢志岐黄,造诣精深,学富五车,才华横溢,是吾辈中的奇才,他的英年早逝,无疑是中医界不可弥补的巨大损失,是我心中永远的伤痛。
  绍奇是坦荡君子,一代人杰。他侠骨柔肠,肝胆照人;具诗人的气质,学者的风范;和他相处,可以直抒胸臆,无所顾忌。他精通经典,涉猎诸家,乃至医林掌故,遗闻轶事,其采撷之富,钻研之深,罕见其匹。绍奇临床功力深厚,辨证精确,立法用药既大刀阔斧,又不乏灵动之气;疗效确切,深获病家信赖。他讲学论道,纵横捭阖,议论风发;评点诸家之得失,探析学术之源流,无不如数家珍,切中肯綮。其为文淋漓酣畅,质朴天真,不假修饰,而兴味盎然。遥想当年在上海延安饭店为《实用中医内科学》一书统稿,我与他同居一室,朝夕相伴,目睹其撰写有关篇章,在不用任何参考书的情况下,信笔挥洒,千言立就,其记忆力之超人、反应之敏捷、见解之精到,令人心折,叹为观止。《绍奇谈医》多是心得历练之言,与东抄西袭、刻意为文者迥然有别,其学术价值,自是不同凡响。“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当是何兄为医为文的真实写照。
  绍奇渊博的学识源于天赋,源于名师的熏陶,更得力于他的勤奋。早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我与他均师事著名中医学家朱良春先生,朱师惜才爱才,呵护有加,悉心指点,倾囊相授。1978年,绍奇蟾宫折桂,名列榜首,考入北京首届中医研究生班,师从岳美中、方药中、任应秋、刘渡舟诸先生,用功更勤,学问日进。是年寒假,因经济窘困,未归四川梓潼探亲,感触颇深,赋诗言志:“同窗好友各西东,我无川资怨命穷,读书读到人静后,一觉醒来太阳红。”以读书为乐的高尚情趣、豁达的生活态度跃然字里行间。某年冬日,大雪纷飞,他往任应秋先生寓所求教,时值先生午眠休息,绍奇恭候门外,即景生情,口占一绝:“早从兰台识明师,所恨无缘拜见迟,虽是千百年前事,程门立到雪消时。”任先生堪称医界程颐,他也可比当年的杨时。绍奇尊师重道的这段医林佳话,相信会千古流传。
  天嫉其才!绍奇过早地、匆匆地离开了我们,带走了他的满腹经纶、高超医术、卓荦才智、锦绣文章,也带走了他的爽朗笑声,留给我不尽的哀思。
  任凭千呼万唤,绍奇再也不会回来。《绍奇谈医》已成绝响。
  我的心在哭泣,因为我深知他的价值。
  也许这尘世太喧嚣了,在天国,您安息吧!
  绍奇是我辈的骄傲,他没有走,他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2005年7月14日于英国牛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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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22 20:11:20 | 显示全部楼层
连载绍奇医话

关于仲景方用药剂量的问题  

  一. 众说纷纭

  由于从汉代至今,二千年来,度量衡的标准屡有变更,仲景方的用药剂量,一直困扰着业界。即以《伤寒论》、《金匮要略》中用得最多的剂量单位“两”而论,就有许多不同的说法。远的不说,同是明代人,张介宾说:“古一两,为(今)六钱”。李时珍则说“古之一两,今用一钱可也”,相差六倍之多。清人徐灵胎说:“古一两,今二钱零”,王朴庄则说:“古一两,今七分六厘也”,章太炎又说:“汉之一两,当今三钱四分”。日本学者采用公分制,也有一两等于1.42克和2克的不同说法。这真叫人无所适从了。

  二. 有了一个标准

  高等中医院校教材《方剂学》(1995年版)在“古方药量考证”中说:古今医家对古代方剂用量,虽曾作了很多考证,但至今仍未作出结论。但汉、晋时期的衡量肯定比现在为小,且用法亦不相同。仲景之方每剂只作一煎,多数分3次服用,今则每剂作两煎,分2至3次服。所以其用量差别较大。本教材对古方仍录其原来的用量,主要是作为理解古方的配伍意义、组方特点,以及临证用药配伍比例的参考。在临床应用时,须参考《中药学》和近代各家医案所用剂量,并随地区、气候、年龄、体质及病情需要来决定。

  兹将该书提出的古今剂量折算列表于下:

  汉代剂量  折合中药秤十六两制剂量  折合米制剂量

  1两      1钱          3克 (尾数不计)

  1升      3 ~ 9两+/-       9 ~ 27 克 +/-

  1合     0.3 ~ 0.9 两+/-     0.9 ~ 2.7 克 +/-

  1方寸匕    5 ~ 8 两 +/-      2 ~ 3 克 +/-

  1钱匕    3 ~ 5 两 +/-       1 ~ 2 克

  在《伤寒论讲义》(1985版)中,也有这样一张折算表:

  古今剂量折算表

  汉代剂量  折合中药秤十六两制剂量  折合米制剂量

  1两       一钱        3克

  1升    六钱至一两  18克至30克 (若作容量计算,则折合60 ~ 80毫升)

  一方寸匕   二钱至三钱      6克至9克

  1钱匕     五分至六分      1.5克至1.8克

  除了采用李时珍的说法,一两折合一钱即3克相同,其它仍然与《方剂学》(同一套教材﹗)存在出入。特别是在一升和一方寸匕上,出入太大。今日中医处方用克计量,剂型也以汤剂为多,目前汉一两等于今一钱即3克的说法,基本上是合符临床实际的。例如桂枝汤,仲景原方用桂枝三两,折合今9-10克;麻黄汤用麻黄三两,亦折合今9-10克。十枣汤,原方用大戟、芫花、甘遂等等,捣为散。强人服一钱匕,羸人减半,今用1.5-1.8克/日,不效,次日可增至2.5-3克;小建中汤用胶饴(饴糖)一升,合今60-80毫升,也是可以的。这就为初涉临床者提供了一个具有指导性的标准。

  三. 还有若干疑问

  仅管有了这样一个大致可行的标准,但在许多问题上还有疑问,需要探讨。例如桂枝麻黄各半汤:桂枝一两十六铢,芍药、生姜、炙甘草、麻黄各一两,大枣四枚、杏仁二十四枚,按6铢为1分,4分为1两,即24铢为1两计,虽说是小汗之方,但剂量就太轻了。

  又如桂二越婢一汤:桂枝十八铢,麻黄十八铢,芍药十八铢,炙甘草十八铢,石膏二十四铢,大枣四枚、生姜一两二铢。折合下来,桂枝0.75两、麻黄0.75两、芍药0.75两、炙甘草0.75两、石膏1两、大枣四枚、生姜1两(2铢无法折算)。再按1/10的比例折合现代用量,则桂枝、麻黄、芍药不过2克,石膏不过3克。

  徐灵胎《伤寒论类方》说桂麻各半汤就按他的“古一两,今二钱零”折算下来,已经是很小剂量,还要分三服,“犹勿药也”(等于不吃药),看来他也感到惶惑。今人郭子光《伤寒论汤证新编》可能也看到折算下来剂量太小,乃将桂麻各半汤的桂枝用6克,芍、姜、甘、麻、杏各3克,枣4枚;桂二越一汤,桂、芍、麻、甘各3克、石膏12克、枣4枚、姜3克。

  这就提出一个问题﹕“古一两,今一钱”的标准,对某些方也许差不多,但对以上这些方,就有疑窦了。

  再如石膏的用量,《伤寒》《金匮》均有“鸡子大一枚”之方,而在大清气热的白虎汤中石膏用量为一斤,照现在这样的药量折算则为一两,而且还是16两归斤的一两,实折今31.25克,去掉尾数,则为30克。鸡子大一块石膏,今日实秤为50多克,而作为小青龙加石膏汤的变方,方中用石膏不过是清其郁热的厚朴麻黄汤,却用鸡子大一枚,比白虎汤的的石膏还多,有是理乎?从前,我曾就这个问题请教过姜春华先生,姜老也觉得不合适,他开玩笑说:“可能汉代的鸡蛋比现在小,但汉代的鸡蛋是多大?我们怎么知道?”今人于急性热病,当用石膏者,远不止30克之量,张钖纯治“脑膜炎”用至每剂120克;蒲辅周治“乙脑”暑热型,虽9岁儿童亦用至60克。因此,按汉1两约等于今1钱即3克的折算法,1斤等于16两,则仲景白虎汤之一斤只合今30克就恐怕是“病重药轻”了。

  又如仲景书中附子的用量,四逆汤用附子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强人可大附子一枚。桂枝附子汤用附子三枚,炮,去皮,一枚破八片。附子是我家乡四川江油的特产,四逆汤的附子,常人取中者即使如乒乓球大,也在15克以上,大者则在20克以上。桂枝附子汤用三枚,则有50克– 60克之多。

  再如麻黄汤中,杏仁七十枚,实秤为27.5克,此方君麻黄,臣桂枝,杏仁是佐药,没有用如此大量的道理。桂枝汤中,桂枝、芍药、炙甘草、生姜剂量都照“古之一两,今用一钱”,改了,但大枣原方是以“枚”计,无法改?只好照原书写上十二枚,这么一来,大枣用量就大大超过君药。

  至于百合病诸方,俱用百合七枚;炙甘草汤,用大枣三十枚;桃核承气汤、大黄牡丹汤桃仁俱用五十枚;扺当汤用水蛭三十个,这些都说明一个问题:仲景药量比今天重。这恐怕是不争的事实。

  四. 应当因时因地因人制宜

  于此,前人早有认识。如《活人书》云:“桂枝汤,西北人四时行之,无不应验;江淮间唯冬及春可行之,春末及夏至以前,桂枝证可加黄芩一分,…夏至后可加知母半两,石膏一两,或加升麻一分。”张锡纯认为:古今气化或有不同,古人禀赋比今人强,故其分量与药味,恒有所增减。古今气化有多大的差异?古人的禀赋是不是强于今人?不太好说,但是,他又说用药要因时、因地、因人制宜,“不必定以三钱(指麻黄汤麻黄的用量)为准也”,却真是一位临床家的通达之论。(于此可见他也早就接受了古一两,今一钱的说法)。缪仲淳也说:淮阳荆广,天气炎热,即使冬天也不太冷,故仲景之法须遵,而其用药(包括药量)可改。徐灵胎虽然说过:“古一两,今二钱零”,但他为麻黄汤定的分量却是:麻黄一钱、桂枝一钱、杏仁二钱、甘草五分,盖其为江苏人也。从近代经方大家曹颖甫的三则医案,更能看出在辨证论治前提下药物用量的灵活性:

  范左,伤寒六、七日,形寒发热,无汗而喘,头项腰背强痛,两脉浮紧,为不传也,麻黄汤主之。

  麻黄一钱、桂枝一钱、杏仁三钱、甘草八分

  黄汉栋,夜行风雪中冒寒,因而恶寒,时欲呕,脉浮紧,宜麻黄汤。

  生麻黄三钱、川桂枝三钱、光杏仁三钱、炙甘草一钱五分

  俞右,伤寒,头项强痛,恶寒,时欲呕,脉紧,宜麻黄汤。

  麻黄五钱、桂枝五钱、杏仁三钱、炙甘草三钱

  《经方实验录》

  方中的麻黄由一钱至五钱不等,桂枝的用量也与之相应。说明用量的变化,要因人而异,视体质之强弱,病情之轻重,结合时地而定,不可拘执。

  再以笔者治验为例:

  北京百岁老人傅某,2000年冬某日,因开窗透风而受寒,发热、恶风、汗出而喘、脉浮缓,舌紫,苔白。此桂枝加厚朴杏子汤证也。用桂枝10克、白芍10克、炙甘草6克、厚朴10克、杏仁10克、大枣三枚、生姜三片。一剂知,二剂愈。

  李某,男,52岁,马来西亚华人。93年8月15日。在非洲打工,得热病(具体不详),治疗无效,乃返大马。往来寒热,一日二、三次发作,恶心欲吐,乏力,不思食,舌质淡红,苔黄腻,脉弦数。此小柴胡汤证也,柴胡24克、黄芩18克、姜半夏15克、党参10克、炙甘草4克、大枣4枚、生姜三片。二帖。

  8月7日复诊:寒热已除。不思食、尿黄、苔黄腻依然。

  原方合平胃散,加滑石、车前、茵陈、焦楂曲。

  傅案桂芍等药用量是常用量,与“古一两,今一钱,即3克”相近。但大枣只三枚,杏仁只用10克;李案大枣也仅用4枚,不照原方的大枣12枚。这样整个处方就是协调的了。

  应当指出﹕也有一些医家,认为古今药量,并无不同之处,看见《伤寒论》用细辛四两、附子四两的,也照量使用。(原文如此-何)这就是清末民初的广东名医陈伯坛、谭彤辉、易巨川与黎庇留。陈伯坛疏方仅三、五味,汤分量奇重,如附子、干姜等药,每味动辄数两,或多至12两者。黎庇留也善用辛热药干姜、附子,虚寒痼疾,往往一剂而起,但误用也可杀人。因而誉之者称其为“活神仙”,毁之者则称他是杀人狂。(以上,见谢永光《香港中医药史话》及刘筱云《近世名医忆述》(载《香港现代中医药》))。看来,岭南四家是与四川的“火神派”遥相呼应,有一些共同之点的。由此也可见,无视古今度量衡的差异,固然是一种偏见,而不免食古不化之讥;但有一些重要的药,如石膏、附子,其用量是否都要按“古一斤,今一两,约等于30克”去用,则大有可啇,例如现在许多研究伤寒金匮的书,白虎汤的石膏用量都是30克;四逆汤,芍药甘草附子汤,麻黄附子细辛汤、大黄附子汤、桂枝加附子汤、附子汤等方的附子一律都是10克(如黄煌《张仲景五十味药证》,北京人卫,1998)。是不是会直接影响疗效?我认为值得进一步探讨,从中汲取一些有益的东西。

  五. 某些特殊的剂量标准

  常用剂量标准之处,还有一些特殊的剂量标准。

  仲景有用“分”者,如防已黄耆汤用黄耆一两一分,气上冲加桂枝三分,下有陈寒者加细辛三分。这里的“分”,是10分=1钱的“分”。但是在他的笔下又有不同的“分”,如“白散”用桔梗、贝母各三分,巴豆一分。侯氏黑散用菊花四十分,白朮防风各十分,桔梗八分,黄芩五分,细辛、茯苓、牡蛎、人参、矾石、当归、干姜、芎藭、桂枝各三分。薯蓣丸用量也用“分”计,二十一味药中,薯蓣用三十分,甘草十八分,阿胶七分,干姜三分,白敛二分。这里的“分”,却是汉制一分为今2钱半即7.5克之“分”。此外,还有用“尺”的,如麻仁丸、厚朴大黄汤都用厚朴一尺。这些,可视作仲景在“博采众方”中留下的一些痕迹,似可以通过和方中其它药用量的比较去确定一个合适的剂量。

  六. 看原方用药的比例及药量的增减

  学习仲景用方,还特别应该注意原方中用药的比例。如桂枝汤,如果桂枝、芍药都用9克-10克,大枣还用十二枚就不合比例。旋覆代赭汤(旋覆花、人参、生姜、代赭石、半夏、甘草、大枣),原方人参二两、甘草三两、大枣12枚,为甚么代赭石的用量只有一两?原是汗吐下后,胃气已伤,胃虚而浊气上逆,胃虚为本,浊气上逆为标,故重点放在补虚上,用赭石是降胃逆,但用量独轻,则唯恐其重坠伤胃。

  方中药量的增减,也不能忽视。如桂枝汤加桂,即用以治疗寒气上逆的奔豚病;桂枝汤倍芍药加饴糖,即变解表调营卫之方,为温中补虚缓急止痛之剂;小承气汤、厚朴三物汤与厚朴大黄汤用药完全相同,但因分量不同(煎服法也不同),主治的重点也不同了。

  方名 药物组成及原方分量 主治

  小承气汤 大黄四两、枳实三枚、厚朴二两 痞满实、实热阻滞、热结旁流、重点在荡实

  厚朴三物汤 厚朴八两、大黄四两、枳实五枚 痛而闭、腑气不通、胀重于积、重点在行气

  厚朴大黄汤 厚朴一尺 (约合八两)、大黄六两、枳实四枚 支饮、胸腹胀满、饮热互结、重点在逐饮泻热

  难怪过去日本学者要感叹:“汉方之不传之秘,在剂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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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22 20:12:07 | 显示全部楼层
仲景方药的煮法与服法  

  《伤寒论》、《金匮要略》所载方分别为112方、179方(除去重复),以汤剂居多。仲景在每首方后面,总是不厌其烦地写明煮法与服法,是因为不仅关系到进入人体的药量,而且直接关系到药效。

  (一) 一般煮法:

  1. (口父)咀。即将药碎成小块,有利于煮出药味,更有效地发挥药物的作用。这只在桂枝汤条下注明,其他方条下则省去,这只是省文,并不是说其他方不必口父咀。唯大乌头煎一方注明“不必咀”。

  2. 水若干升,煮取若干升,去渣。用水量大致以药味药量的多少而定,如桂枝汤是水七升,煮取三升;黄芩汤用水一斗,煮取三升。用多少水,煮取多少,即寓煮药的时间在内,如小半夏汤,仲景取半夏皆用生半夏,久煮则去其毒而不致戟人咽喉,此方水七升,煮取一升半,则煎煮时间一个小时以上。煮药用火,有微火、急火、中火之分,凡未写明微火、急火煮者,皆为中火。半夏汤以水一升,煎七沸即是急火。桂枝汤即明白告知用“微火煮”。

  3. 仲景用汤剂,率皆每剂只煮一次。推究其道理,一是药味无多,少则一、二味,最多也不超过十二味;二是“(口父)咀”之后,药物成分易于析出;三是煎煮时间较长;四是有的方用酒煎或酒水各半煎,酒助药力,又是极好的溶媒。

  4. 仲景药方多用诸药同煮的方法。

  (二) 特殊煮法:

  1. 先煮:

  需先煮的药,取义不尽相同。如麻黄汤、大小青龙汤、麻杏石甘汤、麻黄附子细辛汤等,凡用麻黄的药方,都明确注明:麻黄先煮去上沫,因为不先煮去沫,服后会有引起心烦的副作用。而大承气汤,先煮枳实、厚朴,水一斗煮取五升,然后再下大黄,煮至二升,再入芒硝,更上微火一、二沸就可以了。其意是取枳朴行气散满在先,黄、硝荡实润燥居后,秩序井然。

  白虎汤、白虎加人参汤的石膏,仲景并不先煎,而是与其它药同煎,米熟汤成。四逆汤类方中的附子,亦不先煎,如四逆汤用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真武汤用水八升,煮取三升,推测其煎煮时间当在40分钟至90分钟,不致有中毒之虞。

  茵陈蒿汤先煮茵陈,然后才入大黄、栀子,徐灵胎说先煮茵陈,是仲景的秘法。方后注亦谓服后“小便当利,尿如皂角汁状,色正赤,一宿腹减,病从小便去也”。

  葛根汤先煮葛根,是因表邪下陷,故先煮之意在引下陷之邪出表。而桂枝人参则先煮参、朮、姜、草,后入桂枝,是因为里证十之七八,表证十之一二,故在急当救里药中,用桂枝越出于表,以散表邪。

  酸枣仁汤先煮酸枣仁,则无疑是为了突出主药补肝宁心的作用。小陷胸汤先煮栝蒌,也是突出主药栝蒌泻下痰热的作用,“下黄涎,便安也”,即主要是栝蒌的药效。

  2. 后下:

  有先煎即有后下。此外,还有后下者如小建中汤之饴糖,黄连阿胶鸡子黄汤之鸡子黄,大承气汤之芒硝,桃花汤之赤石脂末,白通加猪胆汁汤之猪胆汁、人尿,皆属后下之列。

  3. 汤泡:

  大黄黄连泻心汤用麻沸汤(滚开水)二升浸泡,须臾,绞去渣,分温再服。徐灵胎称此法为“法之奇者”。他认为是欲其轻扬清淡,以涤上焦之邪,味厚则入中焦矣。此固一说也。但用此法通便,其效最迅捷,得利即不再服,此张介宾说的“欲其速下,汤泡便吞也”。柯韵伯也说过“生者锐而先行”。

  4. 再煮:

  即将方中某味药煮好,再下另一味药或几味药置汤中再煮。这种方法目的在于使药性较为峻烈的药得以缓和,毋使伤正。如葶苈大枣泻肺汤,先把葶苈子熬令黄色,捣丸(比不加工的易于发挥药效),水三升,然后煮枣,去枣,入葶苈,煮取一升,顿服。葶苈子味辛寒,性滑利,《本经》说它“主症瘕积聚结气,破坚逐邪”,通利水道。黄宫绣说它“性急不减硝黄”,黄树曾说它“寓巴豆、大黄两物之性,故极速降”,所以仲景将它与大枣相配,加上这样的煮法,更可以有效地缓和峻烈。

  (三) 煮药用水:

  一般情况下,仲景只说用水多少,没有特别注明用什么水,则其所用者多为日用食水而已。但也有偶用其它水煮。

  1. 潦水:

  见麻黄连翘赤小豆汤,徐注为“无根之水”,李铁君注谓“地面积水”,实即雨水。或有取于轻清洁净乎?

  2. 浆水:

  见蜀漆散等方。浆水,即淘米水发酵后的水,或煮粟米令熟,投于水中浸五六日制成。其意或为养护胃气,盖蜀漆气味俱劣也。

  3. 泉水:

  见百合病诸方。泉水寒洌,有利于除心肺邪热。井华水近之。

  4. 甘澜水:

  见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方后注造甘澜水法:取水二斗,置大盆内,以杓扬之,上有珠子五六千颗相逐,取用之也。徐灵胎恐怕不大懂甘澜水的意义,他说大约是取动极思静的意思。尤怡说“扬之令轻,使不益肾邪也”,倒有点意思。

  5. 东流水:

  见泽漆汤,大约取其急流荡涤之意。

  此外,还有:

  1. 酒水各半煎:

  仲景用酒,皆取其辛热善行以助药力,此外也有利于药物的有效成分的析出,如炙甘草汤以清酒七升,水八升,合为一斗五升,煮至三升(久煎可知),温服一升,日三服。此证为气阴两虚而脉道不适,故重用大枣、生地、炙甘草配合人参、麦冬、阿胶、麻仁,复以清酒助桂枝、生姜通脉。

  2. 酒煎:

  栝蒌薤白白酒汤用白酒七升,栝蒌薤白半夏汤用白酒一斗煎药,不加水。则是因心气痹阻,胸痹疼痛非酒性慓悍不足以开之。红蓝花酒亦只用酒煎。

  3. 水醋煎:

  方如茋芍桂酒汤,方中苦酒即醋,用醋一升,水七升相合,煮取三升,温服一升。治黄汗,用茋、桂、芍调畅营卫,更以苦酒入煎,则气益和而行益周,盖苦酒有行有收,能助桂芍之力也。

  4. 蜜煎:

  大乌头汤,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渣,再纳蜜二升,煎令水气尽,取二升。强人服七合,弱人五合,一天只服一次,不差明日更服。蜜煎既缓乌头之毒,又可缓急止痛。

  (四) 服法:

  1. 常规服法:

  多数处方系常规服法,即一剂煮取三升,去渣,温服一升、日再夜一服;或日三服;或煮取二升,分温再服。如小青龙汤、旋覆代赭石汤,黄芩汤、干姜黄芩黄连人参汤、白虎汤等名方,都见采用这种常规服法。常规服法中,还有日三夜一,即一日四次的,须注意。

  2. 桂枝汤服法:

  此为仲景用心最精细者。桂枝汤服法:水七升,微火煮至三升,适寒温,先服一升;然后啜热粥一升,以助药力,温覆令一时许,取微汗,病即愈,余约二升就毋须再服。若不汗,则依前法再服;又不汗,后服小促其间,即缩短服药时间,半日许令三服尽,中病即止。如果还没有好,可以依法服到二、三剂。

  3. 大承气汤服法:

  水一斗,煮取二升后,服一升。这一升服下去即利,就无须再服。即所谓“止后服”,“得下余勿服”。大承气汤也是服后得利则止;不得利,则将一升二合之半尽饮之。已经很明白了,最后还又郑重地补上一句:“若更衣者,勿服之”。

  仲景用汗法、下法,都极为勇敢果断而又特别谨慎小心。勇敢果断,是当用必用,不容瞻前顾后,即使少阴病,阳邪入阴,肾水欲涸,也必须急下以存阴,原文中一连三个“急下之”,可见其坚决;谨慎小心,则中病即止,最大限度地减轻攻邪药对正气的损伤。那像我们今天,解表攻下药一开就是几剂!

  4. 小柴胡汤服法:

  小柴胡汤水一斗二升,煎取六升(一半),去渣再煎,取三升,温服一升,日三服。再煎目的是去掉一部分水分,使之浓厚而已。徐灵胎说少阳介于两阳之间,此和解之剂,再煎则药性和合,能使经气相融,不复往来出入。这种说法有点似是而非。大柴胡汤亦用去渣再煎法。

  5. 顿服:

  即一剂为一服(一剂只煎一次喝一次),如桂枝甘草汤,治发汗过多,伤及心阳,其人叉手自冒心,心下悸,欲得按,故急用此方扶阳补中。葶苈大枣泻肺汤也用顿服,则是取直捣黄龙,一战成功,毋使频频进药伤正的意思。

  6. 含咽:

  苦酒汤治少阴病咽中生疮,不能言语,声不出者。用此方敛火降气,是内服外治相结合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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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22 20:12:43 | 显示全部楼层
谈金匮  

  《金匮要略》首篇的主题是甚么?

  《脏腑经络先后病脉证第一》的主题是:虚实。外感病重在辨表里寒热,内伤病重在辨虚实阴阳,此仲景不言之义。不是说外感病不辨虚实阴阳,内伤病不辨表里寒热,而是说各有重点。

  本篇一开始就讲:问曰:”上工治未病,何也”?

  从来注家,都在”治未病”三个字即治未病脏腑这个问题上大做文章,我却认为这是借此引入正题,以虚实异治,揭出全书的纲要,这也就是开宗明义的意思。先谈肝的实证,中工不知道肝病传脾的道理,仅仅见肝治肝。不知”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俾脾旺不受肝邪,才是正确的治法。肝实如此,肝虚则”补用酸,助用焦苦,益用甘味以调之。”

  肝实肝虚治法不同,肝脏如此,其它脏也如此。因此必须明辨虚实,(毋)虚虚,(毋)实实。实证如用虚证的补法,则邪得其助,使实者愈实;虚证如用实证的泻法,则正气耗伤而虚者更虚。还怕人不明白,最后又再度强调说:”补不足,损有余,是其义也。”

  以下,更进一步从正邪关系的角度也就是”养慎”的角度展开论述:”夫人禀五常,因风气而生长”这一大段,强调了正气为本,正气在发病上的决定性作用。(“若五脏元真通畅,人即安和”,”经络受邪,入脏腑,为内所因也”),但对于外邪也不能忽视(“客气邪风,中人多死”;”不令邪风干忤经络”),总结起来,就是谨养正气,慎避外邪。虚者正气虚,所以要谨养正气(房室勿令竭乏;服食节其冷热苦酸辛甘;不遗形体有衰);实者邪气实,所以要慎避外邪(包括感邪之后,趁其未入脏腑之机及时医治,并结合吐纳、导引、针灸、膏摩等方法,使其气血流通,外邪无驻足之地,以及避免虫兽灾伤等等),如此不厌其烦,皆在教人明虚实之理,哪里是为论述病因学说而发!哪里是为阐述”上工治未病”而发!

  这一段之后,是诊法举例:同一鼻头色黑,有水气与劳一实一虚之别。同一呼吸短促,有病在中焦者,实也,当下之;虚则形气不能相保,呼吸动振振摇,不治。在脉象方面,同一卒厥,有沉大而滑者,为实;有”脉脱”(细微散者)为虚。

  接着是讲治法,也是举例:表里同病,有先后缓急;痼疾卒病,勿使新邪助旧疾;五脏有病,各随其所得而攻之,以及病后将息等等,都有一个虚实的问题。虚实,是贯串于本篇的一条主线。以虚实为纲来解读此篇,则通篇皆活。

  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

  张介宾说:虚实为察病之纲要,补泻为施治之大法。笔者既揭《金匮要略》首篇之义为”虚实”二字,认为”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无非是借肝实、肝虚而明虚实治法不同,肝病如此,心、脾、肺、肾无不如此。所以原文说”虚虚实实,补不足,损有余,是其义也,余脏准此。”

  肝病传脾,当先实脾,证之于临床,确为不易之法。但是不是其它脏也这样?按《内经》”传,乘之名也”。以此,则见脾之病,知脾传肾,当先实肾;见肾之病,知肾传心,当先实心;见心之病,知心传肺,当先实肺;见肺之病,知肺传肝,当先实肝。如此,则失之穿凿附会矣。恕我愚鲁,以上多不能在临床得到验证,更不可持之为定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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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22 20:13:24 | 显示全部楼层
金匮要略札记  

  一. 脏坚癖不止

  妇人杂病脉证并治第二十二载:

  妇人经水闭不利,脏坚癖不止,中有干血,下白物,矾石丸主之。

  “脏坚癖不止”,文义不通,传抄之误也,应作:“脏坚癖,中有干血,下白物不止。”

  二. 人参汤

  胸痹心痛短气病脉证并治第九载:

  胸痹心中痞,留气结在胸,胸满,胁下逆抢心,枳实薤白桂枝汤主之,人参汤亦主之。

  人参汤方即理中汤,用于此证,不能无疑。心阳虚衰,阴霾充塞,理中汤恐难以胜任。当是伤寒论太阳篇163条之桂枝人参汤(桂枝四两、炙甘草四两、白术三两、人参三两、干姜三两),用桂枝温通心阳,以人参、甘草益气,白术、干姜健脾温中为继,于理当可通。其错似出在人参汤前遗漏“桂枝”二字。

  三. 百合病,见于阴者,以阳法救之

  百合病多属阴虚内热,治以百合地黄汤诸方,即“见于阳者(阳热症状,如口苦小便赤,脉微数)以阴法(养阴清热)救之”,此无疑义。但仲景又说:“见于阴者,以阳法救之”,是因为世间万事,有常就有变。百合病即以阴虚内热为常,以阳气虚馁为变,故养阴清热为常法,温养阳气为变法。原文未出变法之方,而甘麦大枣汤一方,呼之欲出。

  四. 胁下偏痛

  腹满寒疝宿食病脉症并治第十载:

  胁下偏痛、发热、其脉紧弦,此寒也,以温药下之,宜大黄附子汤。

  胁下者,胁以下也,所指不仅止胁下一处,还当包括少腹、睪丸,而这些地方恰值足厥阴肝经所过,于理当通;证诸实践,此方亦常用于慢性痢疾,慢性结肠炎、睪丸炎(偏坠、肿大)。

  五. 赤小豆当归散

  见惊悸吐衄下血胸满瘀血病脉证并治第十六:

  下血,先血后便,此近血也,赤小豆当归散主之。

  此肠风、痔瘘、肛裂之出血,药用赤豆、当归,清热利湿,活血止血。程门雪先生指出:此方用之少验,与黄土汤不可同日而语,可见同是仲景之方,也有有效无效,不必古人之方尽可用也。我很佩服程先生这种实事求是的精神。以我粗浅的体会,用地榆、槐花、侧柏叶、黄连、银花、大黄当有效。

  六. 赤丸

  见腹满寒疝宿食病脉证并治第十:

  寒气厥逆,赤丸主之。

  赤丸方:茯苓四两、半夏四两(一方用桂)、乌头二两(炮)、细辛一两。上四味,末之,内真朱为色,炼蜜丸,如麻子大,先食,酒饮下三丸,日再,夜一服,不知,稍增之,以知为度。

  此证为阳虚阴盛,证见厥逆,故治当破阴返阳,方中实以大辛大热的乌头与细辛、半夏为主药,茯苓只是作赋形剂用,少许朱砂只是作标记之用而已。从来释此方者,皆谓茯苓淡渗化饮、朱砂重镇降逆,看其用量仅用麻子大三丸,便知不过是想当然耳!

  仲景时代尚无“十八反”之说,此方即乌头、半夏同用者。新世纪教材金匮要略说:“方中……用茯苓、半夏化饮,降逆以止呕,再用朱砂重镇降逆,并调和乌头与半夏两味反药之性……”,朱砂有这个作用么?请教。

  “内真朱为色”当在“炼蜜丸”之下。

  七.口呙僻不遂

  见中风历节病脉证并治第五:

  古今注家,无一例外地将“口呙僻”解释为“口眼歪斜”。其实,仲景只是说口歪,并没说眼也歪。说文解字谓“口呙,口戾不正也”;“僻”,“宛如右僻,一曰从旁牵也”,也是说口歪。只言口歪而不及于眼,可见仲景当时观察之细,用词之准。

  八. 病痰饮者,当以温药和之

  见痰饮咳嗽病脉证并治:

  论者咸以“病痰饮者,当以温药和之”是广义痰饮的治疗原则,也就是说,是包括狭义痰饮在内的诸饮的总治则。我以为此方是狭义痰饮即水在胃肠的主方。如以此为总则,则欠妥。

  痰饮即水饮,当乘其停留未久,正气尚可支持之时,视水饮所在而因势利导,或发汗,或涌吐,或利尿,或泻下,攻之使去,因此仲景有小青龙汤、五苓散、十枣汤、己椒苈黄丸诸方之设。

  试问,悬饮水在胸胁,溢饮水在四肢,支饮饮气相结,如何“温药和之”来解决?张子和说“饮当去水,温补反剧”,就是指此而言。和,就是调和,虽然重要,但并非万能,饮邪结实之时,呼吸都困难了,其可调和乎?当攻不攻,势必遗害无穷!

  当然,强调攻邪也非不考虑正气,而是要眷眷以正气为怀,在仲景处方中,如葶苈大枣泻肺汤、十枣汤之用大枣,小青龙汤在用麻、桂、辛、夏、姜的同时,又以甘草、芍药、五味子相配,使散中有收,刚柔相济。但不能说十枣汤、葶苈大枣泻肺汤、小青龙汤也属“温药和之”之方。

  九. 乌头煎

  见《腹满寒疝宿病脉证并治第十》:

  寒疝绕脐痛,若发则白汗出,手足厥冷,其脉见紧者,大乌头煎主之。

  病属阳虚寒凝,腹痛绕脐,手足厥冷,脉紧,皆足以证之。对于“若发(发作性)则白汗出”之“白汗”,历来有许多不同说法,以我的经验,无非是因疼痛剧而大汗出。李某,与我素相识,一日,在县医院不远遇见,弯着腰,坐在门坎上,唇色惨白,口吐白沫,浑身冷湿。我问他哪里不舒服,李某说早晨来赶场,还好好的,一下子肚子疼痛厉害,县医院医生说是阑尾炎,要他准备好钱去手术。诊其脉沉紧,手足冰凉,腹痛正好在脐周,口吐白沫,舌淡苔白。我说这是寒疝,即肠痉挛,李某点头说,类似这样的发作一年有两三次。于是我用川乌头15克,蜂蜜三勺,老姜一块,煮四十分钟,顿服。李取药后即在亲戚家煎药,一服而痛止汗收。

  十. 肝着

  见《金匮要略、五脏风寒积聚病脉证并治》:

  肝着,其人常欲蹈其胸上,先未苦时,但欲饮热,旋覆花汤主之。

  旋覆花汤方:旋覆花三两、葱十四茎、新绛少许。

  肝之气血郁滞不行,故谓之“着”。胸胁相连,故言胸,实包括胁。尤怡说:“此肝虽着,而气反注于肺,……蹈之欲使气内鼓而出肝邪,”显然失之迂腐。“蹈”,注家有多种解释:1.足踏;2.“蹈”乃“掏(右边为舀)“之误,掏(右边为舀)为用手迫击;3.动也,按揉、叩击、捶打、足蹈其以振荡为目的者皆是;4.按摩。其实一个“欲”字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因为气血郁滞到于此,不得通畅,很不舒服,想请人用足去踩一踩,这样,气血就可以暂时得到流通了。初病但欲饮热,也无非是气血得热而行的意思。

  原文有方名而无方,注家乃将妇人杂病之同名方补之。在妇人篇,此方主“半产漏下”,恐未合,用于肝着,郄很对证。旋覆花,《神农本草经》谓“主结气,胁下满,下气”;新绛,即绯帛,清人医案中还用,后来就没有这味药了。因为染帛为绛的原料是茜草根,所以今天以茜草作新绛用。茜草别名“血见愁”,有活血行血通络的作用。至于葱,则取其辛通。

  叶天士对此方大为欣赏,称之为“络方”,在《临证指南医案》胁痛门,如沈案、朱案、汪案,都用旋覆花汤加味。

  附录笔者治验一例:

  肖某、女、57岁,大学职工。2001年5月12日。左乳下连及胁肋疼痛持续6天,刺痛夜甚,影响睡眠。眼眶周围黑,舌淡黯,脉沉弦。已去医院作过多项检查,仅心电图示ST段轻度缺血。病为肝着,由肝气郁滞,久而入络所致,用旋覆花汤加减:旋覆花10克、茜草10克、当归须10克、桃仁10克、丹参15克、川芎6克、赤白芍各10克、香附10克、全瓜蒌30克、降香6克、青葱管6根,6帖,应手而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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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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