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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汤一笑 于 2022-9-11 21:14 编辑
简单谈谈李致重先生《日本汉方医学衰落轨迹》一文的相关问题
李氏此文，整体上给人的感觉是一篇观念先行的东西，先有立场，定调，再论事情。论证逻辑上也有问题。其较强的思想倾向是认为日本汉方医学的衰落主要是因为不讲中医基础理论。读者读完此文这种感觉也较强烈。
但事实如此吗？日本汉方医学的衰落主要是因为不讲中医基础理论？或者扩大点，传统医学的衰落是因为不讲基础理论？我不太明白李先生为何会得出这样的学术论断。如今但凡有点历史学、社会学学识的人大概都知道基本原因：那就是它们被新时代边缘化了（这是比较客气的说法）。与讲不讲基础理论关系不大。现代社会，别说传统医学，还有什么传统学术是不衰落的？无可奈何花落去，一江春水向东流。中医就没有衰落？要说中医比别国的传统医学更不衰落，或说日本汉方医学比中医更衰落，主要的原因又是什么？显然是政治啊。这也是社会常识了吧？不需要细说。李氏或许不清楚，日本汉方被废止的时代，就是汉方最讲传统理论的时代！中医最危险的时期，寥寥几个反对派在理论论战中就能把中医驳得几无招架之功。反倒是新派日本汉方《皇汉医学》之类来“武器”救急。
日本汉方医学其实从来都是有理论的，折中派、后世派就不用说了。备受非议的古方派也一直是有理论的，连最偏执的吉益东洞也有“万病一毒说”，何况其后。吉益南崖是“气血水论”，湯本求真是“食血水三毒说”（明治维新后医家所言之“毒”实际已是现代医学之“病毒”或“毒素”）。日本汉方医学各流派从来都有各自成体系的理论，不过或不同于某些人认为的“正宗”而已。各民族医药几乎都有各自的独特医学理论，与中医不同，难不成中医都要去否定人家，说人家“不行”吗？
很少有人特别提及日本汉方古方派的核心精神，那就是“唯物求实”。古方派学术上的所作所为，都是对“唯物求实”精神的践行。如吉益东洞说“盖理本非可恶者也，恶其凿焉耳。”他认为后世派所谓治本是“以想象为治本”，所以不可信从。他自创“万病一毒说”，那是他在当时社会医学水平上的一种“求实”尝试。所以后来古方派的病理学说越来越“实”，以致逼近现代医学的病理学。“方证相应”是古方派的学术特征，他们一直在总结、验证、完善相关方证，因为他们认为这在医学临床中更客观真实可靠。古方派虽然一直在发展新“病理学”，但也自我警惕，更重视“方证相应”，吉益南崖《八勿文》就明确说明“勿眩惑病因，背脉证之候”。古方派推崇腹诊也是因为其更“实”。
李氏说日本古方派产生的根源有二，因为中国的传统文化与科学在日本的根基薄弱等等什么的。他是否意识到，明清时期国内其实也有不少类似思想的医家？这又是为什么呢？
日本汉方近代抗争的失败，原因复杂，与当时日本的政治改革需求、具体国情与国际环境等有关，其原因论述最全面真实的当属赵洪钧先生所论，并非象李氏说的那么简单。
论及到日本汉方的劫后重生，发展壮大，李氏说了一大堆原因，就是不说人家汉方治疗有疗效，说得人家的治疗就像安慰剂似的，说得人家就像是江湖骗子似的。看到这里我难免心生讨厌，奶奶的，你这客观吗？是学术讨论吗？还是所谓“正教徒”对“异教徒”的攻击？古方派能由小到大成为汉方医学的主流之一；日本汉方能死灰复燃、浴火重生，在相对于中医N倍艰难的环境中发展壮大，靠什么？当然是疗效！没有疗效能让西医生转学转用汉方？什么安慰剂，你以为日本人都很傻吗？傻能成为G7发达国家之一？傻能获得近30个诺贝尔奖？日本后世派不是很讲“正宗”传统基础理论吗？怎么不早早把古方派灭了？反而让它日益壮大？有一个历史事实不能否认，即古方派的异军突起，与其临床疗效是密不可分的！民间看医生管你什么医学争论，吸引病人的根本上还是疗效。
李氏对日本汉方“方病相对”的批评大概有不了解日本医事法律的原因。日本汉方医生在确诊了病人的现代医学病名之后，才可以给病人开汉方药处方（法定必须如此，不能以气血两亏，肾虚精亏之类开方）。因此，现代汉方医学的诊断结论首先是西医病名，其次才是方证。
现代的日本汉方专门医（不是能开几种汉方成药的普通西医）的整体面貌大概跟现代的中医差不多，无非方证相应、八纲辨证（或类似理论）、体质、以及各家家法之类。特质是更注重方证相应、方证的规范及体质。鉴于日本汉方专门医都是西医出身，都受过严谨的现代医学训练，理性和客观性、现代性应当更强，智商也普遍较高。
时代洪流之下，传统医学再怎么大讲特讲传统基础理论也未必不会衰落，但不能适应现代社会肯定会衰落得更快。搞医学史研究的人大概都会思考传统医学的前路未来，得出的结论大概都大同小异，但一般不会公开讨论。简略而言，传统医学在现代社会辅助医疗的地位不会改变，还能长期存在，但医学领地大概会日益缩小（大概也可以开发一些新领域），最终融入现代医学大概是最好的结局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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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9-11 17:5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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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9-11 20:5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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