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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娄绍昆医生讲稿中的第一部分“方证辨证与理法辨证的异同点”发到网上,供大家批评讨论。
漫谈《伤寒论》中的“方证” 娄绍昆
一、方证辨证与理法辨证的异同点
1、
近几年,经方在兴起。但一根筋,把“方证”当爹娘的人不多。原先一些认为“方证辨证”能够执简驭繁的人,慢慢地又把屁股转移到理法辨证那里去了。好像“方证相对”是理法辨证的结果,而不是它的辨证的入手处。为这让我对经方医学的期待很受挫伤,使我更深刻地认识到“《伤寒论》被内经化”的过程在现代经方派医生的身上,仍然在进行着。更加感觉到黄煌老师始终坚持“方证辨证是临证追求的最高境界”的现实意义。所以我今天想把自己对方证的认识和大家交流交流,希望能够得到大家批评与指正。
2、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卢崇汉老师的“扶阳学派”、和黄煌老师的“方证辨证”都是经方派,都信奉张仲景,但是他们之间有什么不一样呢?
3、
新近读过的一篇卢崇汉先生在《名师经方讲录》中的文章《从姜、桂、附的使用看扶阳理论的应用》。善用附子的卢崇汉说:“只要附片质量不好,我就不用,绝对不用。那么不用了是不是就不能解决问题呢?昨天晚上我还和刘力红谈这个问题,附子如果出了问题怎么办?如果没有附片,这个问题又怎么办?所以,第一次刘力红来跟我看病,看了四十多个病人,四十多张处方,没有一张用附片。他感到很奇怪,为什么呢?因为当时药房的附片不能用,我就不用附片,那么就用桂枝法,这四十多张处方就是用桂枝,桂枝法也能解决很多问题啊”。
4、
然而何希恕先生的心目中方证的位置重千斤,他说:“太阳病,依法当发汗,但发汗的方剂为数很多,是否任取一种发汗药即可用之有效呢?我们的答复是不行,绝对不行”。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辨证思路,他们的临床实践都很成功,但是那一个更容易使我们接受呢?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5、
有一天,在不经意之间,我突然在电脑上看到索绪尔的一篇文章。文章中索绪尔谈到象棋中的规则和棋子相比较哪一个重要的问题。他说:“今天假如说我跟你在下象棋的时候,我们把这个棋摆出来发现,我少了一个‘车’,那该怎么办呢?那是不是就下不成呢?不是。我们都知道解决的方法,就是我随便拿块硬币出来代替它就行了。为什么能够这么做呢?明明那个硬币不是那个‘车’,上面没刻着的那个‘车字,但是我们为什么能够把它当做‘车’来使用呢?这是因为我们都知道,只要我这个‘车’,我们接下来在玩这场棋戏里面,它的走法就跟原来上面印上‘车’字的那个棋子,它的走法完全一样的话,那就行了。也就是说,这些棋子本身并不具有什么特别的魔力。重要的是玩象棋的规则,也就是说象棋棋盘上面的每一颗棋子,它的意义不来自于它本身,而来自于使得这个棋能玩的起来的一些游戏规则”。
索绪尔论叙中正确地指出,在象棋游戏中抽象的活动规则远远地高于看得见摸得着象棋棋子。他的论点大家都非常容易理解,因为事实的确如此。
6、
用索绪尔的理论来对照卢崇汉先生的扶阳理论与附子的孰轻孰重的问题,也就一目了然。当然,卢崇汉先生的扶阳理论与姜、桂、附的使用当然是相互倚重的。但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卢崇汉先生的心中,理法还是比方药重要的。
7、
这就找到了卢崇汉先生与方证辨证的不同的学说特点了。
因为在理法与方证的关系上,众所皆知,何希恕先生、黄煌先生是比较注重于方证的。也就是说,在他们那里,理法方药的辨证程序是倒过来的.
按照理法方药的次序来进行辨证施治是主流中医学的常规。卢崇汉先生虽然医学观点上偏重“扶阳”,但是以理法指导方药的原则没有改变,辨证思路符合主流中医学的常规。
“方证辨证”的辨证思路和主流中医学的常规完全不同,也不用符合索绪尔的理论,那“方证辨证”的合理性的根据在哪里呢?
8、
后来我慢慢地明白了其中的奥秘。
在一个有意识理性所创造的理论结构中,预先被人设定的秩序与规矩是起着指导作用的。譬如,在象棋游戏中,规则是人所设计的,以看不见摸不着的抽象规矩唱主角,看得见摸得着的棋子当配角的。卢崇汉“扶阳学派”里,重阳的理论与扶阳的治法是诊治的核心理念。“火神派”“扶阳学派”的自我命名就是理法在前的明显的标志。
9、
有意识理性思维仅仅是人类的一种理性思维,它存在在人类的习惯的现意识之中,是人类思维的冰山一角。
人类还有一种理性思维,它是无意识状态的存在,所以命名为 “野性思维”。 在使用这个概念的时候,首先要把它与“本能”区别开来,它不是“本能”,而是一种不同于习惯理性的另一类理性。“野性思维”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只不过在人类进入开化以后,它被深深地遮蔽了,不被人们所认识而已。只有在儿童自动学习语言的过程中,被人们隐隐地发现。大脑在发育中的儿童学习外国语言的速度与成效,大大地超过大脑发育成熟的青年人。是人类的“野性思维”在发挥作用。
“方证辨证”就是中国未开化时代先人的“无意识理性”的产物,“野性思维”的结晶。它是一种自发的规矩与秩序,不是先人所创造所设计的。只不过是先人在无数意亿次的医治疾病的实践中,发现的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诊治疾病的规矩而已。所以在这种“方证辨证”的诊治方法中,看得见摸得着的方证药证就是“具体的科学”,不需要有有意识的理性去解释,去论证。就象警犬扑捕犯人一样,无需更多人为的说明。当然警犬扑捕犯人是动物的本能,不能与人类的野性思维相提并论。
10、
张仲景是在阴阳学说的背景下移植与整理了方证辨证诊治方法,仲景天才地将蛮荒年代野性思维的结晶与当时最有力的思想武器------阴阳学说融合在一起。同时,他清醒地意识到方证辨证,这种的另类思维的珍贵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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