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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别的医生在抢救病人的同时,还会想什么,是否如我一样。
每次半夜被护士叫起来,跟着二线医生手忙脚乱地抢救病人。当所有的急救操作都处理完,要有一个人留在床边看护病人的时候,往往,我都是站在床边盯着心电监护的那一个。
在那些大脑尚有些混沌的深夜里,看着病人或昏迷、或谵妄的脸庞,我想的最多的是:世界上有没有这样一种传感器,可以让我知道,那一滴滴与死神想搏的药水,对他们,是救赎,还是负担;世界上有没有这样一种传感器,可以让我清楚感知,他们此刻的挣扎与痛楚,抑或是宁静与安详……
我一直记得我病床上的第一个病人,一个胃癌晚期的患者,那天下午,我推她到内镜中心去放鼻肠管。因为她的肚子里,已经长满了疙疙瘩瘩的肿块,她不能吃任何东西,我们必须从鼻肠管给她打入胃肠内营养。
开始的一切都很顺利,她在麻药的作用下安然睡去,管子插的很顺利,导引管拔出来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但是,在我们等待她苏醒的时候,却逐渐恐慌——正常人在停止麻药注射的5-10分钟内就可以醒来。她,却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她的体质太差了,常人在5分钟可以正常代谢的药物,她在数小时内都无法代谢完成……
5分钟,10分钟,1小时,2小时,负责插管的主任、麻醉师、护士、她的母亲、丈夫、女儿……所有的人都在她身旁,用种种称呼呼唤她,掐她的人中,攒竹,但一切的一切都无济于事……
她的母亲说,太辛苦你们了,可能她太累了,她每天都痛,已经很多天没有睡觉……
我站在床头看着她,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白天,我一直觉得她的样子很可怕,一个原本130多斤的人,在癌症的折磨下迅速瘦到恶液质的状态,接连的化疗掉光了所有的头发,以至于面貌显示出了骷髅的轮廓。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坐在床上呻吟,声音之悲惨凄厉,很有些瘆人的味道。看侧影,我以为是一个80岁的老太太,翻翻病历,才发现只有50多岁。可此时此刻,我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呼吸均匀而深长,我不禁在想,熟睡中的她,她是不是没有疼痛,没有悲伤,正沉浸在一个美妙的梦幻世界里?那种使她沉睡不醒的麻药,医学上的名字,叫丙泊酚,但是我们喜欢叫它“快乐牛奶”,因为它是乳白色的液体,在它的麻醉下醒来的人,常常会告诉我们它带来了一个安然的梦乡……
在一切外观没有变化的时候,心电监护却显示她的血压一路下跌,心跳加速,手脚逐渐冰冷,抽血气,显示严重的酸中毒,马上扩容、纠酸、升压……一瓶瓶的液体挂上去,一声声的呼唤从未停止。这些混乱,这个饱经病痛折磨得女人都无从得知。我抓着她的手,我只想知道,此时的她是痛苦,还是宁静……我甚至怀疑,沉浸在“快乐牛奶”带来的快乐中不再醒来,这是不是对她最好的解脱……
从下午4点多到晚上9点多,她,沉睡依然……
终于,经验丰富的麻醉师,看着她的脸,对我们说:
“她快醒了。”
“为什么?”
“你没看到她的眉头越皱越紧,她已经有了知觉。”
真的,笼罩在她面容上的宁静已经消失,她的眉头逐渐紧缩……
清醒的她,是痛苦的容器和癌细胞肆虐的战场……
苏醒的代价,就是逐渐恢复感知痛苦的能力!
多么残忍!
从此明了,
能够感知痛苦,哪怕撕心裂肺,哪怕寸断肝肠,
就依然值得感恩,
因为它同样是命运的恩赐与悲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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